在阿布扎比上纽约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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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New York University Abu Dhabi）坐落在萨迪雅特岛（Saadiyat Island）的海滨区，于2014年8月建成启用。此前，学校的临时校区在阿布扎比市中心，完整地服务了第一届学生（从2010年开始招生至2014年迁址）。新校区濒临阿布扎比卢浮宫（Louvre Abu Dhabi）和阿布扎比古根海姆博物馆（Guggenheim Abu Dhabi），是名副其实的沙漠中心的象牙塔。
连锁开成了旗舰店
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的建立颇具传奇色彩，被戏称为“一杯咖啡喝出来的大学”。2006年，时任纽约大学校长约翰·塞克斯通（John Sexton，2002〜2015年间任纽约大学校长）在皇家法庭与阿布扎比酋长国王储穆罕默德·本·扎耶德·阿勒纳哈扬(Mohammed bin Zayed al Nahyan)喝了杯咖啡。其间，塞克斯通提议在阿布扎比建一个纽约大学的教学点，如同之前纽约大学陆续在伦敦、柏林、慕尼黑等大都市建立教学点一样。但拥有留美经验的王储却摇了摇头，他问道：“我们能不能建一所纽约大学姐妹校？如果可以，我们究竟能把它建成一所怎样的学校？”“它会成为世界前五，或者前十的顶尖文理学院。”塞克斯通野心勃勃地回答。一个是致力于将纽约大学建成全球大学的校长，一个是致力于将首都建成顶级国际化大都市的王储，他们一拍即合，纽约大学第一所海外分校就这样有了雏形。
2009年12月7日，阿联酋阿布扎比酋长国王储穆罕默德（右二）、时任纽约大学校长约翰·塞克斯通（左二）和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副校长阿尔·布鲁姆（右一）出席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在市中心的临时校区启用仪式。
雄心壮志的王储承诺由阿布扎比政府提供所有建校资金，同时也提出了交换条件：聘请全球最好的教师，真正把钱投资在教学和学生身上。塞克斯通身体力行，每两周飞往阿布扎比给大一新生上课。这也造就了阿布扎比分校开挂班的师资——在这个“偏远”的校区，所有课程都由教授亲自上阵，其中不乏诺贝尔奖和普利策奖的获得者，且没有出现研究生助教代课的现象。例如，纽约大学英语教授凯瑟琳·斯蒂普森（Catharine Stimpson）是现代语言协会前任主席、纽约大学艺术和科学院研究生院前院长，在春季学期里，她7周在曼哈顿为纽约大学的研究生授课，另外7周在阿布扎比教大一和大二学生《法律与想象力》课程。
这么好的师资条件，自然希望吸引最好的学生。塞克斯通表示，纽约大学会在阿布扎比分校提高标准，对学生极致挑剔，以保证录取的学生“绝对够格进入世界上任何一所学校”。他还说：“我们非常有信心，能够保持高质量，不仅仅是保持几年，而是几代。”
塞克斯通在任期间，阿布扎比分校被誉为“比哈佛还难进的神校”。该校在2010年9月开始招生时，有9048名学生提出了申请，最终只有150人收到了“门票”，录取比例仅1.65%，之后的两年也同样维持这个比例。2012年，该校的申请人数达到15489人，按照计划招生人数150人计算，申请成功率仅为0.97%，而哈佛大学的录取率为7%、哥伦比亚大学为9%左右。
一切以学生为本，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的图书馆除和纽约大学本部的图书馆共享资源外，还提供Mac Pro、单反相机、摄像机等设备的租赁。
从规划时起，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就是依文理学院的标准而建。美国的文理学院在本科教育中地位较高，有别于综合大学从本科到博士、横跨文理工商医的全类别教育，大部分文理学院坚持只培养本科生，拒绝技能式培养，被一些教育家认为秉承了中世纪欧洲贵族教育和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教育传统。由于没有本科以上的课程，教授们全身心投入教学，不会被科研工作分神，所以优秀文理学院的教学质量普遍高于综合性大学的本科，其中的佼佼者有安默斯特学院（Amherst College）、斯沃斯莫尔学院（Swarthmore College）和威廉姆斯学院（Williams College）。
据一位在校生透露，她有个同学是在wait list（候补名单）上惊险通过的，而这名学生之前已收到安默斯特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但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显然对“杠上”斯沃斯莫尔学院更有干劲，毕竟，人家的院长都被挖过来做分校校长了，还带来了自己的老部下，以至于斯沃斯莫尔学院的官网还对此发布了长篇声明。
挖角风云
2009年12月21日，斯沃斯莫尔学院发长文宣布：“负责学生生活和学术咨询的助理院长凯利·威尔科克斯（KellyWilcox）和黑人文化中心主任兼助理院长蒂姆·萨姆斯（Tim Sams）要在次年1月去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就职。他们是追随前任校长阿尔·布卢姆（Al Bloom）和前任教导主任吉姆·拉里莫尔（Jim Larimore）而去的，布卢姆成为阿布扎比分校的副校长，拉里莫尔成了分管学生学习和工作的协理副校长。”这四位高管都是业界专家，他们离开耕耘多年的斯沃斯莫尔学院“转会”到阿布扎比，主要是受内心深处的冒险精神和开拓梦想驱使。他们纷纷表示，“从无到有建立起一所高质量的大学是如此激动人心，尤其在阿布扎比这样一个文化碰撞、高速发展的地方。”
副校长的阿尔·布卢姆
虽然连续被挖走四位学校高管，斯沃斯莫尔学院却颇为大气，详细介绍了当时还在酝酿中的阿布扎比分校——“这所学校将在全球范围内广泛招生，很可能学生中没有‘多数群体’。”事实的确如此，去过阿布扎比分校的人纷纷表示，学校的多元化程度惊人。这并不奇怪，在阿布扎比城的几百万人口中，只有20%是本地人，其他约80%来自150多个国家，国际化和多元化原本就是这个沙漠大都会的标签。
美丽的校园一隅
吉姆·拉里莫尔向老东家介绍了阿布扎比分校的规划，很多都有斯沃斯莫尔学院的影子。不知是因为“英雄所见略同”才去挖墙角，还是因为这些人才的到来，才塑造了类似的理念和结构。拉里莫尔说，阿布扎比分校的师生会住在同一栋宿舍楼，有助于形成最亲密牢固的师生关系。在阿布扎比分校的Facebook官方页面上，学生们也特意“晒出”了和教授做邻居的照片，配文是“谁比我们离教授更近！”。
阿布扎比分校的课程也是依文理学院的传统而设，所有学生在前两年都要学习核心课程，学校提供22个专业，涉及艺术与人文、社会科学、数学和工程等方向。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的师生比例不超过1∶8，在初期只有100多名学生时，师生比甚至低到不可思议的1∶3，每一堂课均是超小规模的由教授带领的研讨课，每个学生都能得到教授的个性化关注。
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的学生在上海纽约大学兹维教授的带领下进行J-Term学习。图为师生们在考察当地的穆斯林市场。
一位来自中国兰州的学生选择的专业是经济和历史，他说，自己学习的民国时期的历史包括“民国时期的经济、文化等方方面面”，他正在写的论文是民国时期中国西南地区的茶叶贸易。他还表示，选择来此读书不是因为丰厚的奖学金，而是因为这里紧密严谨的校园学习气氛。
除此之外，学校吸引留学生的其他优势也是建立在阿布扎比政府慷慨的经济支持上。
奢华体验从申请开始
让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一夜爆红”的原因并非录取率低，而是“有钱”。在一篇网络热帖中，一名中国女生“炫耀”自己买学生票看F1决赛、深入马友友阿布扎比演奏会后台、在世界上唯一的八星级酒店——阿联酋王宫酒店听柏林爱乐乐团演出之类的奢靡生活，末了还表示，大学四年自己不仅没花一分钱，回家的往返机票也是学校承担的。虽然她也介绍了学校高端的师资和优秀的同学们，但是从帖子下面的留言来看，读者们满眼只看到了一个“钱”字。这同时也佐证了穆罕默德王储最初的心愿——“真正把钱投资在学生身上”，这种无上限的投资从申请时就开始了。凯利·威尔科克斯（KellyWilcox）回忆自己第一次访问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色时，碰巧是学校的CandidateWeekend（候选者周末）。这是阿布扎布分校的特面试，即邀请通过遴选的申请者免费到阿联酋参加一个为期四天的活动：参观校园、试听本科课程、与老师和学长沟通、参加面试、完成写作任务、游览当地名胜，让学生和学校有一个更充分的双向交流。往返机票、签证、食宿、活动费用完全由学校买单，每个学生还得到200美元的零花钱。威尔科克斯遇到了来自五大洲、各种肤色各种口音的学生，这朝气蓬勃、充满活力的一幕吸引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阿布扎比分校的邀约，“否则会后悔的。”
艺术中心的师生们以人体动作和提线木偶等形式抽象表达幻肢痛
学校所有的学生住在一栋40层的宿舍楼里。寝室分为双人间套房和四人间套房，每个套房都有厨房、洗手间（包括浴室）和客厅。每层楼有20名左右学生居住，还有公共活动室、洗衣机、烘干机和熨斗。宿舍楼还配备了有高端设备的大型娱乐室和健身房。所有的用度都是免费的。
校餐厅提供丰富多样的饭菜，满足学生多元化的饮食需求。
在奖学金这件事上，恐怕没有哪所学校可与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媲美。现在，阿布扎比分校已有硕士和博士研究生，这两个阶段的学生都能得到全额奖学金；本科生并不是100%全奖，但采取的是need-blind政策，只要提出经济援助的需求就会得到满足。不止一名学生表示，当时申请的是半奖或1/4奖，入学后拿到的也是全奖。毫不夸张地说，学校的全奖可覆盖4年所有的学费、食宿、课外活动、医疗保险、海外学习项目和每月的零花钱，每年还有两张阿布扎比往返家乡的机票。富家子弟当然不能指望用奖学金买奢侈品，但勤俭持家的学生4年可以攒一笔小金库。
在沙漠中心连接世界
如今，在有意向就读国外高校的学生中，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已成为争相传诵的“天堂”。学校负责学生海外学习项目的费用，也是阿布扎比分校独树一帜的优势。这得益于王储的建校理念——为21世纪培养具有领导气质的国际化人才，所以在四年的学习中，所有学生都必须到阿联酋之外的国家学习。这个海外学习项目由三部分组成：
第一部分是大学四年的八个学期中，有两个必须在纽约大学位于其他国家的教学中心学习。目前，纽约大学在五大洲建立了15个教学中心，除了阿联酋的阿布扎比，还包括美国纽约和华盛顿、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德国柏林、意大利佛罗伦萨、英国伦敦、西班牙马德里、法国巴黎、捷克布拉格、加纳阿克拉、澳大利亚悉尼、以色列特拉维夫和中国上海。如果学生有充分的理由，还能申请到纽约大学体系之外的名校去学习。
第二部分是每年一月为期三周的J-Term。学生们将利用这三周集中学习一门课程，由知名教授或业界名人授课，课程可能在15个教学中心的任意一处进行，颇像一次短期国际旅行，作为辅助教学。
第三部分是Regional Trip（地区旅行），即和老师同学一起去周围的国家实地学习，这些地区包括阿联酋的七个酋长国，还有塞浦路斯、埃塞俄比亚、印度、摩洛哥、尼泊尔、阿曼、卡塔尔、沙特阿拉伯、西班牙、斯里兰卡、土耳其和桑吉巴。
克林顿应邀在首届学生毕业典礼上发表主题演讲
一言以蔽之，纽约大学阿布扎比分校的录取通知书就是一张跟着学术大牛周游世界的门票。那么象牙塔外的世界呢？一个领先的社会离不开先进教育和高端人才，但是，只有先进教育的城市留不住高端人才。阿布扎比分校的慷慨是在为人作嫁吗？
参加CandidateWeekend的学生在校门口合影
这要回到高明的学科设置上。阿布扎比分校的学科设置完全是为了满足该国的需求，这在硕博阶段尤为明显——只有理工科的研究，尤其是生化和数理学科，因为富庶的阿联酋需要先进的科技承接自然资源（尤其是石油资源）的急剧减少、维持和提高经济优势。这方面的成功不用等到人才毕业之后，他们在校的研究已经有望为当地做出贡献。在学校官网的《2016回顾》专题中，列在首页的就有“化学家合成了能够快速自修复的结晶”、“提高道路安全的学生项目赢得了100万迪拉姆的阿联酋政府奖”、“我校TED演讲者强调全球问题”等报道。
2010年“开张”之前，阿布扎比的领导班子计划在建校5年后招收2000名学生，但是其每年不到200人的录取比例显然完不成指标。2015年，塞克斯通卸任了，新任校长会与沙漠政府擦出怎样的新火花，还需拭目以待。
【全文刊于2017年3月号，更多图文阅读请订阅《世界知识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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