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狮子国的狮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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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几年,斯里兰卡大使馆在北京举办招待会,我看到请柬上的图案:两位曼妙的仕女赤裸上身,体态优美,宝冠头饰垂下美丽璎珞,夸张耳环金钏环臂,手托花盘或轻拈花朵。同桌人介绍,这是斯里兰卡最著名遗迹狮子岩(Sigiriya,锡吉里耶,又译西格里亚)西面岩壁的壁画,距今已有16个世纪的历史,与印度阿旃陀石窟的绘画风格有异曲同工之妙。
站在岩顶可以看得很远,而脚下就是与婆罗浮屠、吴哥窟齐名的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狮子岩。
于是我心向往之——乘上那赋予《千与千寻》无限灵感的海边小火车,在有“印度洋上的珍珠”“红茶与宝石王国”之称的斯里兰卡,探寻这个被古代中国称为“狮子国”的国度,寻找“狮子”的踪迹。
“天空之城”的神秘与失落
狮子在哪里?
从科伦坡出发,跳上蓝色铁皮火车的三等车厢,没有空调因而车窗全开,好在有风吹过略感凉爽——先去狮子岩“怀旧”。
远处巨大的红色岩石就是斯里兰卡的锡吉里耶古城,建在巨大的岩石上的“天空之城”被称为狮子岩。
锡吉里耶,意指“狮子的咽喉”。这个斯里兰卡票价最贵的景点,是屹立在翠绿平原上的一块色彩斑斓的巨大岩石,一座无坚不摧的石头城堡。和它紧紧相连的,是一个昙花一现的王朝,一段狗血剧般的“王子复仇记”:辉煌宫殿因王室操戈而建,又因兄弟相残而废;它的兴衰,堪称那部王权争夺战的注脚。
公元5世纪后半叶,摩利耶王朝的图塞纳国王(KingDhatusena)欲将王位传给嫡子莫加兰(Mogallana,又译目犍连),导致其宠妃所生之子卡西雅伯(Kasyapa,又译迦叶波)联合堂兄弟、军队首领弥迦罗(Migara)于公元447年起兵弑父登基,自立为迦叶波一世。
篡位自立的卡西雅伯有两个“壮举”:一是如同爱伦·坡的《黑猫》一般,将父亲活埋在水库的厚墙中;二是放弃了600年的古都安努拉哈普拉(Anuradhapura),用了10年,在狮子岩上建造了一座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天空之城”。
狮子岩下两只雕刻的狮爪是名副其实的印记
为什么选址于此?因为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丛林中只有这一块高大岩石,可以看到10千米以外的动向,同时又是他固若金汤的堡垒。当然,也有学者称迁都与卡西雅伯得不到在国家政治中占据重要地位的小乘佛教僧侣的支持有关。古城遗址中,一条笔直的橘色土路直通城内中心的狮子岩下,狮子岩近前,古城并不显大;但从空中宫殿的顶部就可以感到这座城池的宏阔:东西长3千米,南北宽1千米;两条护城河和三面城墙环绕了狮子岩和两个长方形的城区。
卡西雅伯的“巨石王朝”只存在了18年,但城址规模宏大,极尽奢华。经过狮子岩西壁长140米、高40米的壁画区,在接近90度的悬崖峭壁上欣赏5世纪至今仍色彩艳丽、造型生动的21位仕女壁画,转到狮爪平台(Lion’sPaws Platform),一股不同于海岛国家热带风情的威严之气扑面而来:一对两米多高的石头狮爪趾甲锋利,震慑了所有前来嘻哈玩耍的游客。两米仅是它的足部,可以想象狮子整体会有多大!卡西雅伯依山而建木头与砖石的狮身与狮首,他还模仿传说中冈仁波齐山顶湿婆宫殿的路,修建了一条狮腹栈道。栈道蜿蜒盘旋而上,从狮爪之间直通狮口之中,连接他的“天上宫阙”。一只石狮孤立于天地之间,气势卓然地屹立在层层树木中睥睨天下、耀武扬威——但这画面只能停留在想象之中了:狮首与狮身早已被时光风雨磨蚀粉碎,徒留双爪余威犹存。而真正的震慑则来自“恐高症”:狮腹栈道只剩下石头上的卯眼;当地人重修的铁梯十分狭窄,攀登者只能紧抓铁链几乎呈直角向上攀援,劲风时时擦身而过,一旁还有猴子灵活地跳上跳下,羡煞这群远道而来的窥探者。
惊险登顶,“狮背”豁然开朗。史载这个1.6万平方米的大平台曾有皇家蓄水池、寝殿、宴会厅、议事厅、讲法崖、石制宝座⋯⋯但如今只剩一处处断壁残垣——据说,卡西雅伯参照印度诗人迦梨陀娑的《云使》中对湿婆天宫的描述构建了这座天上宫殿:清水在宫殿地板下和花园里的鲜花丛中流动,汇入两个开满紫色睡莲的水池中。当雨水将人工雕凿的蓄水池贮满时,水不但溢向地下,且随山势起伏的花园流向山脚,经过一系列装置形成高低不一的喷泉。极目远眺,丛林无边无际,四周绿意盎然,雾霭蒙蒙,整个遗址一览无遗——岩石的西坡依次为台梯花园、巨石花园和水之花园。如今,这里只是一片碧茵青翠,青苔爬满和着泥土的古老红砖,联想不到当年的繁华与喧嚣。
斑驳的遗迹亦能感知古城当年的布局
作为园艺家的卡西雅伯修造的那些花园和作为暴君的他在护城河里养的鳄鱼,都已无处可寻。攀爬过狮子岩,才会感觉这段像戏说的历史的真实可信——或许,那狮爪透出的威严之气,只是卡西雅伯恐惧心理的形象投射:他用10年时间凌空成就的“天空之城”只住了8年。这8年中,他如何起居?上下时又是怎样行动?当时可是没有电梯⋯⋯虽然2004年,考古学家在岩石中段外侧发现了几个类似螃蟹的“人造八爪机械板车”图形,怀疑是当年工匠们用以攀爬岩壁运送建材的工具,但国王如何生活,尚不得而知。关键是,在这8年中,他会怀着怎样的心情看他以万人唾弃的行为夺来的天下?也许他会在蓄水池旁整块岩石雕成的王座上,终日面向一望无际的莽莽丛林?或者朝向西北,越过平原和山丘,望向安努拉哈普拉,那个他出生、有着神圣的菩提树和白色半圆佛塔的地方。
有人说,只有陷入绝境之人才会置自己于此绝地。可以确定的是,卡西雅伯幽闭半生也没有得到最终的安宁:公元495年,为了逃避报复而逃到印度朱罗国(Chola)的弟弟莫加兰反攻回国,他雇佣的泰米尔士兵与骑着大象的卡西雅伯决一死战。一说传令有误,象群误以为要撤退而陷入沼泽;一说战场上的厮杀惊动了附近的野蜂,它们倾巢而出介入战争,大象被野蜂惊扰失去控制,卡西雅伯全军溃败后于沼泽地以匕首割喉自尽(一说死于毒杀),莫加兰将都城迁回故地安努拉哈普拉。狮子岩遂成为僧侣修行的清净所在,15世纪终被废弃。
科伦坡独立广场上寻到了小狮子
摄影:张亚萌
千年时光中,盛极一时的“天上宫殿”被自然和历史淹没,只有壁画历经劫难仍艳丽如初,直至19世纪末期被英国人发现。不过,我想说的是,作为一个君王,卡西雅伯未免心理素质太差——杀了老爸就要跑到这个海拔377米、垂直高度200多米的孤鹜一般的岩峰上来吗?他真该学学李世民、朱棣或者雍正啊!更奇怪的是,莫加兰进攻时,卡西雅伯为什么要正面应敌而不让作为堡垒的狮子岩发挥作用呢?这样看来,卡西雅伯真是一位性格缺陷到人格分裂的“妙人”。但事实真相如何,也许我们永远也无法知晓了,因为,哪怕印度洋海风吹拂上千年,也没能吹散“天空之城”狮子岩的神秘气息。
独立广场上国父森纳那亚克的雕像由四只狮子护卫着
摄影:张亚萌
杳无踪影,或无处不在
“狮子国”没有土生土长的狮子,只有观光名胜狮子岩和民族祖先驯服狮子的传说。火车上的男子们围坐一桌高声谈笑,妇人带着孩子,会“偷窥”来自东亚的“陌生人”,但当你和他们四目相对,他们就会绽出灿烂笑容。说起来,斯里兰卡人的祖先,传说中也有和卡西雅伯一样“英勇”的弑父行为呢。
相传,古印度梵伽国国王有个美丽公主,在旅途中被狮子掳走,生下一双儿女。儿子僧诃巴忽看到狮父,深以为耻,于是带母亲和妹妹回到梵伽国。狮子很生气,火速前往梵伽国;国王承诺,谁制服狮子,必有重赏。于是,这个故事“美女与野兽”式的开头转成了“俄狄浦斯”式的结尾:僧诃巴忽刺死了狮子。
背负弑父之罪,僧诃巴忽带了700人来到多罗得沙,建立城市,自立为王,立妹妹为后。他的众多子女中,长子维阇耶恶意妄为,僧诃巴忽极为恼怒,逐他出海。几经曲折,维阇耶于公元前483年漂流到这个海岛,更名“僧诃罗”,建“僧伽罗国”。
人狮通婚自然是臆想的故事,所以,历史学家的版本是,公元前6世纪,南亚次大陆北部的雅利安移民来到这个岛屿,建立村落,种植水稻。其中僧伽罗民族最为强大,公元前377年,维阇耶的曾外孙盘陀加阿巴耶夺得王位,定都安努拉哈普拉,建立了早期文明。
2500年前,斯里兰卡就是繁荣兴盛、充满活力的土地了。公元前3世纪,安努拉哈普拉无以匹敌的水利系统和旅馆、医院已经让它享誉东亚、阿拉伯世界及地中海。《罗摩衍那》中将该岛称为“兰卡”,巴利语中意为“灿烂辉煌”;印度孔雀王朝阿育王的“岩石垂谕”中提及该岛,称为“Thambapanni”;古希腊人称之为“Taprobane”;而中国,在公元前1世纪就用“僧伽罗”指僧伽罗人。
TukTuk是南亚地区交通的标配
摄影:张亚萌
“僧伽罗”(Sin-Halese)从意为“驯狮人”的梵语古名“Simhalaupia”中得来。公元411年,东晋僧人法显到达安努拉哈普拉,在《佛国记》中将此地记为“狮子国”;唐初《梁书·诸夷列传》中记录“狮子国”:“其国旧无人民,止有鬼神及龙居之”“诸国人闻其土乐,因此竞至,或有停住者,遂成大国”;唐时玄奘的《大唐西域记》亦记作“僧伽罗”。
狮子国亦与佛教渊源甚密。印度的婆罗门教在此地盛行200年,公元前247年,孔雀王朝的阿育王派王子摩哂陀(TheraMahinda,又译马欣达)来到斯里兰卡弘扬佛法,僧伽罗人开始皈依佛教——佛陀被视为“人中雄狮”,他的座席被称作“狮子座”,讲法警世称“狮子吼”;史载佛陀更是曾三次到访斯里兰卡,最后一次在他得道后8年;而他圆寂后,公元311年,印度羯陵伽国(Kalinga)的避祸公主将佛陀臼齿舍利藏于发髻,夹带到斯里兰卡,战乱期间藏在深山中得以幸存,并随王朝更替逐渐南迁;1592年,僧伽罗末代王朝国王维摩罗·达摩苏里亚一世(VimaladharmasuriyaI)定都康提(Kandy,1592〜1815),在王宫边兴建佛牙寺(Dalada Maligawa),至今佛牙舍利已在此地保存400余年。“得佛牙者王”,在漫长的岁月中,佛牙象征了王权,未免失权力,历代佛牙都随王宫辗转迁移;历代总统就职后的第一件事,必然也是前往佛牙寺礼拜。
在斯里兰卡看到孩子们的笑容,也能感受这个国家人民的心态。
清晨的薄雾流淌在山中皇家都城康提,也流淌在努瓦拉埃利亚(NuwaraEliya,又译努沃勒埃丽耶)墨绿色的山谷间,那可是旧日欧洲殖民者回忆里的“锡兰好时光”:大航海时代的葡萄牙人、西班牙人与荷兰人,工业革命时期的英国人,无不顺着洋流、寻着茶香、梦想着璀璨的宝石来到这里——1505年,葡萄牙舰队发现斯里兰卡;1521年葡萄牙人建立了傀儡政权,并得到了西部和沿海地区、北部贾夫那的统治权;而康提王国历经多次战争于1658年打败葡萄牙人之前20年,荷兰人又占领了巴提卡洛亚和东西部海岸,充满殖民风情的高尔(Galle,又译加勒)即修建于此时;18世纪中期,英国人凭借在印度的优势将势力范围扩展至斯里兰卡;19世纪90年代,英国结束了荷兰在沿海地区150年的统治。如今,被英国人称为“小英伦”的努瓦拉埃利亚,邮局正门大厅里的邮筒上,有狮子的标志,当然还有女王的画像作为“历史纪念”。
“历史纪念”的味道也透溢在国名上:宋时赵汝是的《诸蕃志》称这里为“细兰”,明代马欢著《瀛崖胜说》作“锡兰”;荷兰人称这个岛为“Ceilao”,英国人改称“Ceylon”。1948年2月,锡兰结束430年的被殖民统治时仍沿用这个旧名,直至1978年依梵文改国名为斯里兰卡,在僧伽罗语里,它的意思是“光明富饶的乐土”。
斯里兰卡的公交车主要来自印度的塔塔公司
尽管彼时斯里兰卡还离“乐土”为时尚远,但鼓舞人心的是每次反殖民主义的斗争中,民众高举的都是带有雄狮怒吼图案的旗帜。在斯里兰卡首都科伦坡,这个“东方十字路口”满大街的华为和oppo店面、古老建筑与摩天大楼鳞次栉比之间,总能看到那高高飘扬的狮子国旗:红色方框中,金黄的传令狮子头颅高昂,尾巴翘起,做怒吼状意欲进攻战斗,右前爪腾空,擎一柄长剑;方框的4个角落各有一片菩提树叶,左边两条碧绿和橙黄条纹代表不同民族。而独立广场上,石雕狮子守卫着国旗和首任首相、国父唐·斯蒂芬·森纳那亚克(DonStephen Senanayake)的雕像。1958年元旦,我国民众熟知的另一位首相所罗门·班达拉奈克(Solomon Bandaranaike)到科伦坡就职所乘坐的斯里兰卡第一辆德产“大奔”公共汽车上,亦有传令狮子的形象。
斯里兰卡第一辆公交车上也能找到狮子的印记
摄影:张亚萌
斯里兰卡独立后也有“狮虎之争”:占国民人口18%的泰米尔人曾在英殖民时期受到偏袒,而独立后政府制定的政策有利于占总人口74%的僧伽罗人。积怨甚久必然爆发,1975年5月,泰米尔人在贾夫那地区建立了“泰米尔伊拉姆猛虎解放组织”,以虎为旗,意在对抗以狮为标志的中央政府。经过34年的内战,2009年5月,政府军击毙猛虎组织领导人韦卢皮莱·普拉巴卡兰(VelupillaiPrabhakaran),狮子旗终于在这片“光明而富饶的乐土”全景飘扬。
我站在车厢的连接处,把身子伸出去,去买斯里兰卡盛产的金椰子。小贩找回的硬币上,国徽主体的传令狮子在“怒吼”,围绕着它的是一圈蓝莲花——斯里兰卡的国花,亦是狮子岩壁画中仕女手捧之物。
途经无名小站,小商贩拿着当地的特产向乘客推销。
摄影:张亚萌
狮子国的狮子在哪里?可以说杳无踪影,也可以说在斯里兰卡的土地上几乎无处不在:在民族传说与王朝历史中,在国家博物馆的僧伽罗国王狮子宝座上,在民众信奉、至今还保有早期面貌的佛教礼仪中,在安努拉哈普拉月形石遗迹里,在国旗与国徽中,在苍翠葱郁中拔地而起的狮子岩犹如雄狮昂首怒吼的姿态上⋯⋯列车晃晃荡荡,颠簸不止,扳道时发出巨大噪音,过铁桥时更为刺耳,好像车底有巨大的狮子在啸叫——是的,以狮子,我们勾连斯里兰卡过去的记忆,又得以欣赏到它古往今来的深沉、凝重、广阔与灿烂。
在努瓦拉埃利亚邮局里,找到了邮筒上的“狮子”。
摄影:张亚萌
下得火车,仰头看见月台上大标牌用僧伽罗文、泰米尔文和英文写着丘吉尔的名言:“Success is not final,failure is not fatal,it is the courage to continue that counts!”(成功无止境,失败还有救,重要的是要有勇气玩下去)——“以狮为伴”,这碗心灵鸡汤干得更顺畅痛快!我不禁要和这狮子国的子民、驯狮人的后代一样,双掌合十、拇指并拢轻触胸前,对每一个见到的人问候一声“Ayubowan”(见面问候语,僧伽罗语)
努瓦拉埃利亚火车站。地处中部山区的努瓦拉埃利亚是斯里兰卡的避暑胜地。
摄影:张亚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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