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认真安利一部华语限制级
你知道行车记录仪,会暴露车主隐私吗?
因为,虽然画面冲着车外,可车里的声音,记录仪可是全部记录在案哟……
偷情的、出轨的、秘密交易的、违法的……
说到这,感觉很多成年人尤其是已婚人士,都有点小紧张了。
嗯,这就是今天要说的电影的核心情节。
如果本片大火,感觉小小的行车记录仪,会引发一连串家庭危机。
但,这可不是什么狗血电影。
Sir已经第一时间看了,并且愿意给出:
狗年华语片的第一个大拇指——
《大佛普拉斯》
The Great Buddha+
先别说它有多厉害,连人家的原声配乐都能拿豆瓣评分9.1。
悦耳好听,不如咱们边听边聊——
片名的“普拉斯”,音译自“Plus”。
手机加个plus,意思是加强版。
那电影为啥叫Plus?可能因为,导演之前就拍过一部短片叫《大佛》。
但这个加号在Sir看来,也无心插柳地启发了别的意义(后面说)。
现在,这部小成本(3000万台币,约647万人民币)台湾本土电影,已经成了金马奖最大赢家,十项入围领跑:
最佳新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摄影、最佳原创音乐……
在多伦多影展,《大佛普拉斯》被称为“等待被发掘的亮眼宝石”,导演黄信尧,也被赞“台湾的卡夫卡”。
有这么牛吗?
起码,它长得很一般。
在Sir眼里,这是一部“很台湾”的台湾电影。
人家只是老土老土地讲一个老土故事,然后老老实实地打动了你。
故事说:
几个最穷最穷的屌丝,生活在“佛光普照”下的世界。
四个主角,组成赤贫版F4——
肚财(陈竹昇 饰),贫困指数9。
孤儿,无父无母,捡破烂为生,日均收入大概只够买一个盒饭。
他衣服是捡的,常年吃剩菜剩饭,爱好是情色杂志和夹娃娃。
(因为他本人觉得夹娃娃很治愈……)
菜埔(庄益增 饰),贫困指数8。
肚财的好友,看大门的零工,有八十老母要赡养。
为人木讷,总被肚财吐槽,很像肚财的“跟班”,经常一起看情色杂志。
土豆(纳豆 饰),贫困指数7。
杂货店兼电玩店店员,属于F4里最“富”的人,因为他有两辆摩托车……
一辆是旧的,一辆是抽奖来的。
释迦(张少怀 饰),贫困指数10。
本片里一个怪咖,虽然好像没收入,但好像也不缺钱。
一个神秘的海边流浪汉,唯一的台词是“去逛逛”。
他们的共同点?
当然是没钱、没房、没车、没女朋友……
一拍他们的穷日子,连画面都是黑白的,看得人直打哈欠。
估计导演也看不过去,给他们配的音乐,稍微有了点生趣:
好了,说富人嘛,富人的生活才好看嘛。
菜埔的老板启文(Kevin,戴立忍 饰),是一个旅美归来的艺术商人。
虽然做的是美其名曰的“艺术生意”,但更像是那种“从政府要人指缝里流出的生意”,靠的是潜规则与人脉关系。
这次他接了一个大单,要造一尊大佛,为了捐给一个声势盛大的法会。
有人可能会问,捐?那还赚什么钱?
不,富人赚钱的方式,穷人哪里懂。
再问一个天真的问题:造佛的几位相关“社会贤达”,生活里也修行吗?
怎么说呢……艺术家和他的议员朋友、政商界朋友、领导朋友……不负如来不负卿,修的都是欢喜佛。
泳池里,修。
工厂里,修。
办公桌下,也能修。
看上去,这赤贫F4和富人之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
但有一天,上天故意做了一个小小的恶作剧:
肚财、菜埔突发奇想,想偷看老板的行车录像。
因为这两只单身老狗觉得,能听听老板的风流事,过过干瘾,那该多爽。
一打开录像,果然!
富。人。的。世。界。
真。是。彩。色。的。
他们果然听到了风流。
听到了性爱。
甚至……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一起凶杀案。
Sir就剧透这么多。
为什么要为它竖大拇指?当然不是因为它启示了行车录像的新用途……
因为本片平凡的故事,讲述很见功夫。
没时间展开,就单说一下印象最深的“对白”与“旁白”吧。
台湾的导演,很多人文气质偏重。
本片导演黄信尧也一样,会时不时在里面旁白。
应该有不少观众对旁白无感,因为最常听到的影视剧旁白,很多像这样:
“我是谁,我今年刚刚毕业,我最喜欢的就是……我的理想是……”
对快餐故事来说,这种旁白确实最有效率。
但“有效率”,不一定等于真实。
导演黄信尧不一样。他的旁白与对白,荒诞中见真实,幽默中见深度——
当他想让你笑时,他用的是悲剧。
有一次,菜埔说:等我有钱了……
肚财马上嘲笑他:你怎么可能有钱?有钱人都是“三分靠作弊,七分靠背景”。你呢,你背后有什么?
菜埔居然认真作答:“我背后有凤梨、香蕉、芭乐,还有……莲雾。”
是的,背后墙上的挂历上,这些全有。
小小一个细节,暴露了菜埔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穷日子。
当他想让你哭时,用的又是喜剧。
肚财死了,他的遗照居然是被警察抓捕的电视截图——他唯一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他被死死按在地上,表情尴尬而滑稽。
但Sir却看得悲从中来——屌丝肚财的一生,就是被死摁着头活下来的——这恰恰是一张最合适的遗照。
是悲?是喜?
其实他的悲剧与喜剧因子,已经相互融合,很难分辨。
除了悲喜,真假也同样难辨。
当导演放出新闻视频时,旁白说“假的”。
还是这次抓捕。
在“晃来晃去”的电视新闻里,肚财成了一个违法者,“暴力”抵抗警察。
可事实的真相呢?导演又接着给出电影镜头:
“这才是真的,因为我们的镜头不会晃来晃去。”
这么看,被“制服”的肚财毫无抵抗力,他被没收了小货车,成为了一个……
比“收破烂的自己”,更穷的自己。
你以为导演在说正义吗?不,他把正义都留给富人说,因为:
“正义”是富人嘴里永远的幌子。
穷人呢?反而没人讨论什么正义公平,因为淋着大雨讨生活,哪有那个时间。
社会常常在讲要公平正义
但在他们的生活之中
应该是没有这四个字
毕竟光是要捧饭碗就没力了
哪还有力气去讲那些有的没的
其实,这都不是黄导最大胆的地方。
回到本文开头,本片最辛辣的讽刺,是这个“大佛plus”。
眼尖的同学会发现,电影里有两个佛。
一个佛,是艺术家铸造的铜佛。它宝相庄严,气势宏大……是富人们嘴里一口一个的“阿弥陀佛”。
在一段富人与富人的对话中,起码出现了几十次“阿弥陀佛”……
简单四个字,遮挡了利欲熏心,掩盖了鱼肉人民。
可慈祥的大佛、慈善的法会,帮得上穷人吗?
呃……
“这神喔,有时候也会挑人耶。”
另一个,是穷人释迦。
这是导演暗藏在电影里的佛。
导演不仅让这个佛,自嘲地穿了一件“乌龟”T恤。
还给了他最无用的角色,最少的对白,就一句:
“逛逛”。
他的朋友死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
“看着”。
在黄导看来,如果佛真的存在,也对穷人无用,对社会无用。
而“大佛加强版”才威力无穷。
是富人以大佛之名,光大了各种外表光鲜的生意外延,产生了种种“阳光下的罪恶”。
为弱势群体发声,揭露台湾社会的黑暗,黄导确实找到了一种新鲜的视角。
不过Sir觉得,既新鲜,也熟悉。
熟悉在于——
数十年前,台湾的好电影就像这样。
不管是侯孝贤、杨德昌、张作骥……都拍出过很好看的写实主义或魔幻现实作品。
台湾曾比我们有钱,电影起步比我们完善。
虽然现在台湾穷了,电影市场萎缩,产片数量减少,可真正的好片,质量并不输从前。
市场和穷迫,并没有完全驱走电影从业人的良知。
而新鲜在于——
《大佛》这个行车记录仪的故事打开方式,紧扣生活。
如今的内地电影市场,太多有能力的内地电影人,成了研究用户喜好的“产品经理”。
可在Sir看来,比起蹭肤浅的爆款,什么“出轨”啊“基情”啊的有意为之,黄导却轻松自然地击中了观众G点。
道理说穿了也很简单,甚至有点OUT——
谈到创作出发点,黄导说,无非来自生活的发现:
“我出了一个车祸,用到了行车记录仪,觉得它是一个非常巧妙的东西,镜头是对着车外的,可是声音却是录车里面的。有时车外跟车里的声音跟影像无关,就觉得它是个非常有趣的东西。”
他关心的,是别人视而不见的地方:
“就是有一些生活的感触,例如生活中有很多像肚财和菜埔这样的角色,我就会觉得社会对他们视而不见,我就想要讲他们的故事。”
与其拼贴爆款,不如深入生活。
在大家视而不见的地方,更可能产生触及灵魂的好作品。
可惜,Sir猜很多三流电影人羡慕的不是触及灵魂,而是错过了一个刺激大众安全感、隐私恐惧的商机。
希望不要有下列新片跟风出现——
科幻片《神奇记录仪》。
侦破片《它应该在车里,不应该在车底》。
爱情片《小屏幕里的108天》……
看到记得第一时间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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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的,B站有
编辑助理:日以继夜的四百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