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观察③ | 第一次划分阳性考场，这届考研学生难在哪里？
“生活世界的真实，始于我们开口讲述它的那一刻。”继2020年“防疫观察”项目后，南大新传未来编辑部启动《疫情第四年｜南大学子再观察》新闻实践教学项目。
本期纪实，我们记录了“第一次划分阳性考场，这届考研学生难在哪里”的故事。
图文 | 南大新传“未来编辑部”
课程学员
伍栋阳 马千惠 王方钰卓 沈文豪
欧嫣捷 何昕妍 周梓佳 左雯榕
排版 | 刘子莹
指导老师 | 白净
2023年全国硕士研究生招生考试于2022年12月24日至26日举行，全国报考人数为474万。为保障广大考研学子的身体健康，全国各地大规模设置特殊考场，供核酸阳性考生使用。
据教育部官方信息，全国硕士研究生招生考试科目分为统考科目和自命题科目两种类型，其中自命题试卷有2.9万种，不同招生单位、不同专业的自命题试卷都不一样。每一个考生都有专门带有身份信息的条形码需要张贴在答题卡上。
重新划分阳性考场，意味着当地监考工作人员，要在短时间内，将原考点的考生试卷转运至新的考场，以保障阳性考生拿到属于自己的试卷和条形码。
12月15日，全国硕士研究生招生考试开考的前十天，教育部官网发布了《全力以赴实现如期考试、应考尽考、平安研考——2023年全国硕士研究生招生考试组考防疫工作答记者问》，明确各地要科学精准对考生群体分类，按照“一类一策”组考模式，根据防疫要求科学划定考试区域和专用通道，结合实际可有针对性设置核酸阴性考场、核酸阳性考场以及用于体温异常等突发异常情况的应急处置考场等。
山东省教育招生考试院于18日发布信息，考生于开考前3天（2022年12月21日—23日）在专门核酸检测点完成每日核酸检测。由于22日核酸检测结果呈阳性，辰辰被安排至核酸阳性考场参加考试。
报考东北大学控制工程专业的小韩表示：“我在微博上知道了阳性考场这件事，心理有一定准备，考前学校也已经出了各种通知和公告，告诉我们每日填报抗原结果，若出现阳性症状，则通过短信告知最后考试地点。我觉得学校安排得还是很用心的。”
悦兰在本校参加考试，按照天津当地的要求，开考前一星期，考生每天都要在天津招考小程序上报健康状况、定位等信息。由于抗原检测结果有一定的滞后性，有些发烧的同学并没有被分到阳性考场。
（图片为考生上报健康信息的系统截图页面）
12月16日，江苏省教育考试院发布《江苏省2023年全国硕士研究生招生考试考生健康应试须知》，要求考生于12月20日当天进行一次单管核酸检测采样并按时提交结果，核酸检测阳性的考生根据考点安排进入特殊考场参加考试。南京大学的王晓雪当时的核酸检测结果是阴性，按规定被分到阴性考场。但23日她感染呈阳性，但考场却没有变动。江苏省教育考试院要求考生出示核酸检测报告方可进入考点，但据王晓雪回忆，她只被查验了准考证和身份证。
谈到阴阳分考政策时，王晓雪说：“可能阳性的太多了，已经来不及分了。”
南京大学的缪同学表示，虽然12月16日就已经确定感染了，但最终考试仍以14日发布的考场为准。
来自吉林省吉林市的晓粲同样面对着这样的问题。吉林省的分考场政策要求她于20日当天完成一次核酸检测，根据检测结果划分考场。20日当天，她已有明显症状。但核酸结果呈阴性，就被划到了阴性考场。
“以我们第一场考试来说，正常的时间从8:30考到11:30，但我们从9:30才开始考”，据辰辰回忆，她所在的山东日照的阳性考场普遍出现了考试时间向后推迟的情况。
根据日照市教育考试院22日发布的信息，23日晚教育部门工作人员将根据卫健部门共享的三天核酸检测结果数据进行考场调整，24日早上为阳性考生提供考场查询。
当地考试院在开考前夜才完成阳性考场划分，导致了阳性考场考试时间推迟。
“我支持设立阳性考场。考场都是阳性，考生更放松。”当被问及考试推迟是否造成影响时，辰辰说：“没有什么影响，虽然推迟一小时，还是保证了三个小时的考试时间，保证了考试公平。”
类似的状况也发生在吉林长春市的阿泽身上，他说，25日两门自命题考试，因为试卷调配运力问题没有张贴条形码，“监考教师说会统一贴上”。
全国研究生招生考试大部分考生需要完成两天的考试，上午的考试在11：30结束，考生们中午有两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被划分至阳性考场后，阳性考生也面临午餐如何解决的问题。
部分幸运的考生被安排至阳性考场后，考点会准备隔离午餐，如报考吉首大学的苗英22日被划分至阳性考场，考试当天，她比阴性考场的考生提前半小时进入考场。上午的考试结束后，苗英收到温热的隔离午餐，由于不能走出考点，她只能坐在考场外的凳子上休息用餐。苗英说：“能感受到工作人员的用心，午餐都是温热的。”
在江西省赣州市考试的杨静表示，虽然她所在的考点没有给大家配备隔离午餐，但是每个考场都给阳性考生准备了热水。
在山东省日照市考试的辰辰表示，考点并未安排隔离午餐，阳性考生要自行解决午餐。
南京大学考生小鸿为避免考试期间在外就餐感染，22日开考前与父母到考点附近的酒店居住，携带不少防疫物资，如煮粥煮饭的锅，考试期间每天都会在房间用艾绒熏，酒精喷杀消毒。
25日考专业课时，悦兰突然开始流鼻血。“我坐最后一排，头向后仰不会影响到别人。”但监考老师还是提醒他戴起口罩。考试那两天，考场里“咳嗽声不断，甚至监考老师也在咳嗽”。
缪同学表示，最后一场考试时，“大家基本都在咳嗽”。刚开始时，他很难集中精力答题，到后面，随着大家注意力的集中，考场安静了不少，他也就没受到太大影响。
考试第二天上午，小鸿开始身体不适。由于精神压力大，睡眠不够，他嗓子不舒服、想咳嗽、头晕头疼，审题时读三遍题目才能读懂。他只能拿冰凉的双手轮流放在额头。
考试的两天里，王晓雪浑身疼痛，一直在发烧。25日早上，她量了一次体温，体温计显示39.5℃。由于考场需要通风，门窗大敞，冷风不停地灌进来，她的脚被冻得僵硬。“写卷子靠本能，看到题都没有动脑子，就自然而然地在那写。”
考前三天，报考东北大学的小韩发现自己阳了：“那时我特别绝望，但同时又有种解脱感，因为我最怕在考场上发烧，在考前感染，反而是一种幸运。”小韩回忆道：“考场上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太夸张了。监考老师也在咳，除了收发试卷外其他时间都坐着，看起来很不舒服”。
在江西赣州考试的杨静也遇到了同样的状况，“不仅我们考场的考生在咳嗽，也能听到隔壁考场的考生在咳嗽，监考老师也在咳，甚至咳得比我们还严重，会突然冲到考场外面，拼命地咳，咳完之后再进来。”
小韩表示：“我是考前三天阳的，那三天一直在发烧，考试当天不烧了。但是我们考场上发烧的同学真的很多，考政治的时候我看到好多同学的手一直在抖，有些同学吸鼻涕的声音像是在边哭边答题，真的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缪同学的考场上，24号下午和25号上午都有考生弃考，尽管按照考试规定不可以提前交卷，但部分考生实在坚持不下去，就走了生病就医流程。他说：“监考老师会稳住考生，帮他处理交卷的事情，同时校医会过来把考生接走。”
小鸿所在的30人考场，第一天早上来了20名考生，考最后一科时只剩15人。
开考前两天，杨静的体温一直低于36°C，为了提升体温又不影响复习，她穿上所有能穿的衣服，裹紧被子。”
25号上午考完后，常同学出考场时觉得浑身发冷发抖，他吃了一袋感冒灵、抓紧时间复习，继续参加下午考试。下午出考场时，他手抖到“手机都抓不牢”，“感觉浑身像在筛糠一样”。他表示，“虽然专业课方面不会的还挺多的，但考都考完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26日王晓雪对完答案内心崩溃，但过了一天，她逐渐平静，“我觉得这是一段很难得的经历……我能坚持下来，还是很厉害，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晓粲也坦然地说，“被病毒折磨得全身无力，症状比较严重，在这种状态下，能完成考试已经很难了。”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她却感到一丝舒心和宽慰，“反正已经考完了，就不再去想结果如何了。”
在发烧的那三天里，小韩觉得“痛不欲生”，“三天几乎没有学习，根本学不进去。脑子烧得很懵，只能躺着，坐着都头晕，不是不想学习，是真的没法学习，心里特别着急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觉得自己辛苦了小一年却突然在最后三天躺下了，特别难过。”
但小韩现在非常乐观：“刚走出考场的时候感觉很难受，恨自己一年的努力败在最后一个月，觉得没有百分百付出。但是现在已经好多了，大家都说今年情况特殊，比我难的人肯定有很多，我已经很幸运了，没有在考场上阳。”考后的她症状已经减轻了很多，和朋友去商场买了几件新衣服，每天都很快乐。
杨静说，“还没有感染时心里非常怕，担心自己会阳。特别害怕一年来的努力，被不可抗力给影响了。到了感染后期，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精神状态。虽然对考试成绩没有信心，但是感染后能完成考试，我觉得我们（2023届考生）真的太棒了。”
注：所有采访对象均在考试结束身体恢复至健康后完成采访，并未打扰采访对象的备考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