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著名的户外标志牌，已经一百岁了

镜头里的景象，一眼可认的是它们的地理位置——

加州，洛杉矶，好莱坞。

这是北京时间 12 月 3 日（当地时间 12 月 2 日），温莎大道一个原本安静又富裕的住宅区街段，被密度之高前所未有的“黑衣人”们填满；名流们在小孩骑自行车的路上换着姿势，光天化日下星光璀璨——这是 Balenciaga Fall 2024 的秀场现场。

正式秀场第一个镜头对准的、也是早于任何模特都先出场的著名好莱坞（HOLLYWOOD）标志牌，稳稳坐镇温莎大道的中线，也许更能自证它才是某种程度上这场秀真正的主宾。

从被做成能量棒小雕塑的邀请函，到超大号雪地靴和从低腰运动服 look 里露头的丁字裤；从模特手中的皮制超市购物袋和咖啡外带杯，到秀场音乐中连绵不绝的、宣传完美健康生活方式的虚假广告朗诵——

显然，Demna 用这场秀，半欣赏半讽刺地表达了自己对洛杉矶和好莱坞的一点想法，有关这里的光鲜亮丽、追捧流行和刻板印象。

甚至在秀前的宣传物料里，人们也能看到以假乱真的雕塑。

虽然那几块牌子的真身到底是哪天立起来的，已经难以考证，但可以确认的是，1923 年 12 月，当地报纸第一次出现了对它的报道。

那一年，地产商哈里·钱德勒（Harry Chandler）开始拓展他的商业版图，计划在洛杉矶的 Beachwood Canyon 上开发一处豪华地产。为了宣传，哈里·钱德勒在 Mount Lee 的南坡上树立了一个 15 米高、夜里通过四千多盏灯泡闪光的单词：HOLLYWOODLAND。

此后，这块广告牌经历了房地产项目失败，经历了好莱坞商会的重修，经历了“LAND”的拆除，成功变身为洛杉矶名片和好莱坞象征，甚至是抓住机遇的代名词。

在俯瞰这座城市的一百年里，这块牌子旁观着世界最具影响力的电影产业的浮沉，以及它催生出的矛盾文化。

1932 年，英国女演员佩格·恩特威斯尔（Peg Entwistle）选择在此结束不顺的事业与生命；成人刊物传媒大亨休·海夫纳（Hugh Hefner）曾举办盛大晚宴，只为筹巨款拯救它；很多电影把它用作洛杉矶的定场镜头，更多电影则致力于在描绘人类灾难时第一个摧毁它。

到了 Balenciaga 秀场中映射的年代，这块牌子背负的“好莱坞隐喻”又多了一层：一边是对消费主义和无瑕形象的沉迷，一边是对天然、有机、健康和正念的漫天追捧。

● 休·海夫纳（Hugh Hefner）的筹款活动，不远处的好莱坞标志已经破损

● 电影《明日之后》中的好莱坞标志正被摧毁

● 1998年《国家地理》拍摄的“文化全球化”故事，杨紫琼吊在直升机下拍摄了一组经典照片

这种矛盾，甚至体现在人们和这块牌子在物理意义中的关系上。

巨大的影响力让它变成了景点，附近居民显然受够了游客们前来“朝圣”的打扰，在登山路上最常见到的便是“此路不通好莱坞标志牌”的路标。

但靠近它实际上非常困难：首先你需要另辟蹊径找到一条通往山顶的小路，接着避开诸如响尾蛇的危险野生动物，还包括 P-22，一头雄性美洲狮；然后是警察。Hollywood Sign Trust 是专门负责维护好莱坞标志的组织，24 小时巡逻，负责将意图靠近标志牌的人赶走。

众所周知踏入好莱坞有多困难，但如今能靠近标志牌都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成功。

● Steve Winter 拍摄的这张照片让 P-22 成为国民级大猫，不幸的是它于去年 12 月受重创后被执行安乐死。

虽然 Demna 没有真的用 Balenciaga 大名换下山脊上那难以接近的好莱坞标志，而是选择了更乖巧、环保和省钱的做法，只是做了一张假图，但背后总有一些东西是不言而喻的——

因为这块牌子已经太过权威，人人都想靠近它、改变它、被它隐形的光芒照亮。因为哪怕只是短暂地为己所用，也许就是能被载入城市记忆的生动一笔。

在某种桑科一年生植物合法化进程这个领域，加州一直走在美国的最前沿。有好事者将加州州旗上的红星替换成了这类植物，以讽刺（当然也可能是支持）州议员在推动法案上的不遗余力。

● 2017 年 1 月 1 日，住在山下的居民一觉醒来就会发现山上的标志牌变了

● Sarah Fern（左）和 Zach Fernandez（右）

彼时这里有 30 多个摄像头，以及大范围的围栏和 24 小时警卫站，但这些都没有挡住 Zach Fernandez 和 Sarah Fern 庆祝第 64 号提案的通过，也就是该植物娱乐用合法化的提案。

他们在其中的一个 O 上覆盖了一块印着“A tribute to Mr. Finegood” 的布，另一个 O 上覆盖了 “JesusHands” 。在两位人士恶搞之后，Hollywood Sign Trust 部署了更多的技术手段，以加强对标志牌周围区域的监控。

不过将 HOLLYWOOD 改名的这个行为，他们并不是首创，第一位将其改名的便是布上写的那位“Mr. Finegood”。

1976 年，恶搞 HOLLYWOOD 这个“行业”中最有名的艺术家，Danny Finegood 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创作。

也是在 1976 年的 1 月 1 日，刚好 41 年前。加州州立大学北岭分校的 Danny Finegood 以及另外三位艺术生，为了完成学校布置的一次作业，他们爬上了半山腰并将 HOLLYWOOD 改名，恶作剧的目的与 2017 年一样，也是为了庆祝关于桑科植物宽松提案通过。

Danny Finegood 将“作业”交给学校后，他获得了“A”的好成绩。

所以在 2017 年人们看见被改过名字的标志牌重现江湖时，大家都以为是 Danny Finegood 的儿子 Matt Finegood“子承父业”。Matt Finegood 一觉醒来收到了来自亲朋好友的询问，他只回答说：“我希望是我，但事实并非如此。”

Danny Finegood 的这次恶搞行为获得了来自父母的鼓励，并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复活节是圣周（HOLY WEEK）的最后一天，Danny Finegood 在 1976 年的复活节前一天晚上将HOLLYWOOD 中的 L 遮住，将标志牌变成了 HOLYWOOD，以此来庆祝复活节的到来。

这是 Danny Finegood 的另一件作品，他将字母 H 盖住，让整个标志牌的读音非常像伊朗门中关键角色的名字，海军陆战队中校奥利弗·诺斯（Oliver North）。

他在伊朗门事件爆发期间担任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参与了向彼时在武器禁运名单上的伊朗售卖军火的行动，并用这部分收入资助尼加拉瓜的反叛组织。但他拒绝在媒体面前道歉的强硬态度让他受到了许多来自右翼的支持，甚至认为他是国家英雄。

Danny Finegood 认为“人们盲目地把一个做了极其错误之事的人当成英雄。”并称“这次的改变是为了嘲弄那些人。”

1983 年末，一群海军见习军官，在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将标志改成了 “GO NAVY”，用以纪念西点军校与美国海军学院的橄榄球赛事第一次来到西海岸。

海陆大战（Army–Navy Game）是发生在西点军校与美国海军学院之间的一场大学橄榄球比赛，该系列比赛主要在费城举办，当 1983 年比赛的举办地首次来到西海岸时，兴奋的海军见习军官兴奋地将标志牌改成为海军加油的口号。

为宣传 1992 年的半真人半动画电影《美女闯通关》（Cool World），一个 22.9 米高的女主角 Holli 被安放在了 “HOLLYWOOD” 的 “D” 上，然而她出现不久就遭到叫停。

这一改动激怒了当地居民，他们对市政府批准这一改动感到震惊，当地居民认为董事会采取的行动是对洛杉矶妇女的冒犯，并且这一行为超出了作为好莱坞标志监护人的权力范围。拉蒙电影公司向重建洛杉矶捐赠了仅仅 27000 美元，这不应该成为利用洛杉矶妇女的通行证。

2010 年，好莱坞标志被完全覆盖上红黑两色字母 “SAVE THE PEAK”，设计者 Hugh Hefner 借此呼吁人们对当地发展的重视，他的这个想法筹得了多家公司以及好莱坞业内人士的资助，用以保护标志牌所在的 138 英亩土地。

不过由于施工速度有些缓慢，在标志牌改变期间，“SAVE THE PEAK”出现了两个变种：“SALLYWOOD”和“SAVE THE POOD”。

两个说不通的短语让当地居民一头雾水，“SALLYWOOD 是谁”以及“POOD 是什么，为什么需要拯救”成为游客热搜内容。居住在本地的唐·迪尔斯 (Don Diers) 笑称标志牌看起来像是写着“拯救便便”（SAVE THE POO）。

恶搞标志牌的事件将越来越少，作为未受得许可的普通人，靠近标志牌已几乎是不太可能实现的事情。来自 Hollywood Sign Trust 的戴安娜·赖特 (Diana Wright) 认为前往标志牌是“终极 VIP 体验”，因为“通往这里的道路早已关闭，连名人都不能上来。”

在标志牌远方的好莱坞大道上，经常会有游客排队支付 199 美元购买一种体验：乘坐法拉利或兰博基尼前往好莱坞湖泊公园（Lake Hollywood Park），这里是最受欢迎的观赏标志牌的地点之一。

开发这项服务的老板 John Gabin 第一次看见标志牌时就幻想如何围绕标志牌成立一家公司，在他眼中，好莱坞的标志牌是一种“诱惑”，它象征着电影明星的生活。

在他开发业务之前，游客们只能乘坐“丑陋”的巴士在公路上观赏标志牌，甚至无法拍下能够发到社交媒体上的照片，这离电影明星的距离太过遥远，就像巴士离好莱坞标志牌一样。

而现在 199 美元可以让你体验 30 分钟的电影明星生活，整个流程和服务的名字如此贴合：I Ride Like a Star。

不过 30 分钟后，你需要下车，然后离开这座百年纪念碑。

监制：乌云

撰文：Via、玛鯊  版式：Andy、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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