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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真最新自选诗十二首||正在淹没你,也淹没我的途中

一见之地 一见之地 2023-01-11


余真自选诗十二首

       

 余真,原名苏惠。1998年生于重庆江津。诗歌见于《诗刊》《诗歌月刊》《星星》《草堂》《花城》《长江文艺》等。偶有获奖,参加诗刊社34届青春诗会。出版个人诗集《小叶榕》。


余真


站在站台上的人


铁路旁的夹竹桃,微风抖动着你们

有人因爱而离去,带着你们笔挺的香气

他说离去无需渲染。他不理解拥挤的站台

有人不舍就有人迫切……

有人获得爱,就有人回绝或者失去

他的忠诚。他不主张语言,在空白的纸面

他不热衷电影里,灰蒙的布陈……

季节都如此激昂。将花枝们递来递去,果实

像雪花一样朴素,它们掉在地上,

任由脚印密布。在他那极度无聊的想象里

你们如秋天一样金黄,像凋谢一样蜷缩

没有人会在另一端等待你们



诱因


小时候,我坐在自家门槛上

捱了父亲的骂。说是抵触门神。


小时候,喜周六周日,喜雨天。

任露珠打湿裤管,伙同三两好友挖麻草根

摘路边的小野果,偷邻家的甘蔗。


现在我未满二十,笃信鬼神之说,

假期不再令我快乐,小腿蓄满隐痛。

坐在乡村的残垣断壁之下。



仿佛梦境

   

飞上枝头的白鸽,落在了少女的及笄

落叶们把自己交给了草地

她们安详,寂静,把大腿和乳房

交给了草地

她们睡在草地上,仿佛跟草地长在了一起

她们仿佛还不认识男人

仿佛一切都还是值得托付的



莉莉安


莉莉安,这个冬天你不能去水塘

洗你那早逝的父亲发黄的衬衫。不能由此

沾染水波的伤讯。你那在天气里读得

发痛的手指,就交由我。我给你

一段婚姻。在这坏天气里,没有什么女人

不憧憬一个离异男人燃烧的炉灶

我的空荡的房间,还有尚未掉完的窗花

可以安置你的到来。我失落的挥毫

已经投进了黑夜的激流。莉莉安,我向往

百叶窗关闭的发白的拂晓,我会在积雪中

明白它们凉透的洁癖。雪花们会压碎

我们臭烘烘的道德。树塔们不住地抖动

从这个夜晚开始。我不在意过往你

无济于事的伤悲,是否从托斯卡尼开始

抑或你刺痛我的目光,凋谢中的黑枪丸

对别人仍有不息的爱意。我只要你来到我

一个孤寂男人的身侧。来爱我吧,来准备我

早晨的日常:你说肉松面包,驼峰中的一枚

你说衣柜里的樟脑丸,混淆于你丢失的衣扣

我会是你丢弃的衣裳中的一件,你是

令我妥帖的温度,我面前铺满倒影的浑浊江水。



冬天


父亲出生在冬天。南方的急躁的冬天

它热爱雨水的践踏。它浇灭着,父亲竖起的衣领里

藏着的高粱的绯色。冲刷着父亲

哑口无言的鞋子。浸泡着鞋子里,又红又肿的脚趾

几根经历工地和高楼恐吓的脚趾。它们和雨水黏在一起

躲在鞋底,多么拘谨。



小叶榕


春天它尽情茂盛,树下有永不知悔的

独白。我的心如晚霞浮动。

整个秋天,我都没能获取抵达树顶的

方法。这里逐渐失去日色的垂怜。

倦鸟们踏上疲惫的迷途。

没有得到面孔的风,一遍遍割下

它们深邃的绿意。

落叶们一遍遍怜爱,行路者的身影。







小叶榕之二


我经常一个人,在大学城东路上踱步

那淹没我视线的小叶榕,垂垂老矣的小叶榕


它面对我,而我数年间总是背过身去

这孤傲的小叶榕,不知回头的小叶榕

我从东路走到了西路,不曾撼动它的视野



一个单调的早晨


我不为月亮还未离去而惶惑

我也惰于惊叹那突然发生的日出

那被突然剥夺的一个叫昨天的日子

平静的海面白得形同概念,

让我想起你,让我想起那山谷

微微腾起的白色水雾。人们清醒或者

混沌。看不清它的瑕疵,那海面就像

一只整晚擦拭的瓷碗……我如此贴近

它的易碎。一切如此简洁、宁静,

就像蛋壳在碗上,

取出了自己的另一副本体



碎片


那个午后我在岸边发呆,粗碗中的酒

已经褪到了裙底,过去我们赞美着爱情和街道

赞美着沙柳萧条的光辉。更久远的时候

我是一堆浑浊的麦垛,而你曾令我死灰复燃

像路边一簇簇盛放的百日菊。火光映着

池塘延伸的裂纹,让我想到过去庭院中的

夜晚,我们认为星空浩瀚又渺若无物

而黑暗中铺满了黑暗的枝头。一切存在都不再具体

我和黑暗都是无助的旁观者,我和黑暗都有

浩瀚又渺如无物的碎片,这碎片源自不可逝去的往日



年龄


我的堂姐长我十岁,她说女人

过了二十这道大关

就老得很快了。是啊,我的姐姐

她已有过推土机压平的孕肚

和十年不快的婚姻生活

她曾和我一样年轻着又保持着

对衰老的亢奋



落日拂来燎原的大火


你曾度过我最美好的年华,是虚构的


你在黎明前翻阅山色,目睹我空洞的人间

遇见飞絮,游鱼

隐于芦苇荡的野鸭子


你是春风、夏风、秋风、冬风

穿越我,又一去无返


出没的苍耳,不要把旅途寄予

给正值夜归的兔子

我想提醒游荡的鬼魂,渐升

的寒潮。任凭落叶,使劲地吹奏


我们已经说不出更多的话了

我看到枯树们相视多年却又无言以对


它们伸出的干燥的手臂,越来越接近厨房的柴薪

桃花已更替了新的枝蔓,落日拂来

燎原的大火


正在淹没你,也淹没我的途中



空山寂寂


我相信最仁慈的,必定是漫山的草木

他们如此深入,像一个动情的父亲


离那种深入,我们尚欠缺一副肉身

河流像一管喉咙,我们的心事一直滚动

却没人说得出口









陆岸,一个自由的放歌者;

一见之地,一个对诗歌的一见钟情之地。

不唯名家,不薄新人,只爱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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