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改写历史的百丈战役：不堪回首话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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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回首话当年
和女兵结婚——在康北等待二、六军团——西路军的覆灭——不堪回首话当年
南下红军打到雅安上里镇时，20岁的贫农陈仁邦和哥哥一起参加了红军。他学会的第一首歌是“红军南下行，要打成都城”。连队指导员做战前动员时说，打到成都过年，看上哪个参加红军的女同志，就可以和她结婚，大家高兴得很，他确实看到这支队伍里有许多他从未见过的女兵。
从上里的高山冲下坝区时，他的连队有80多人，打到黑竹关时部队再也冲不动了。一架飞机从他头顶上飞过，当他重新站起来时，发现一只裤腿上全是血。他是拄着棍子回到上里的，好多重伤员没法抬走，“有的就补一枪让他少受点罪”。全连包括受伤的只回来20多个。
他说，那个冬天特别冷，山上的雪很厚。上里的有点钱人都跑光了，部队在屋里屋外铺稻草睡。冷得扛不住了，就烧堆火挤起过夜。有一天连队弄到两头猪，刚刚打整好就喊集合出发，就把猪肉绑在马背上，走到芦山才吃成。在芦山住了两个月，又过灵关朝大雪山上走。到夹金山边的硗碛时，他伤痛难忍，半夜队伍出发时他睡在草堆里动不了，就留下来了。后来在一个藏族妇女家里住了几个月，又回到上里。
1936年2月底，南下红军兵分三路向康北退却，翻越一座又一座的大雪山，赶走为数寥寥的刘文辉部驻军，控制了东起丹巴、西至甘孜、南至瞻化（今新龙）北至金川的广大地区。这里虽然天寒地冻，但地域辽阔，粮食牲畜较多，没有强大敌军的压迫，苦战数月的红军得以喘息休整。
红军总部成立后，以统一指挥的名义收缴个了各军团的密码本，远在湘鄂川黔的二、六军团只能与张、朱的红军总部发生联系，并在其指挥下行动。在当局大举围剿下，红二、六军团1935年11月转移至贵州建立根据地。随后红军总部命贺龙、肖克率二、六军团西渡金沙江，到西康与四方面军会合。接到命令后，红二、六军团于1936年2月从贵州出发，绕道滇西北向西康行动。张国焘、朱德将此行动计划报告了张浩。但延安方面突然改变了主意，4月1日张浩回电，表示“坚决不同意”将二、六军团引入西康，要他们继续留在云、贵；也不同意四方面军北上，称四方面军“已失去北出陕甘的机会，应争取先机南出”（军事科学院编：《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居然要四方面军再次南下！红军总部没有同意张浩的意见，让二、六军团继续向西康前进，四方面军也没有再次南下，按原计划在康北等待与二、六军团会合。6月，红二、六军团与红四方面军在甘孜会师，整编为第二方面军。
红二、六军团与四方面军会师地——甘孜
两个方面军汇合后，继续留在康北已无出路，南下又证明是死路一条，张国焘反而急于北上了。为了解除中央的戒心，他宣布取消他自立的中央，服从中央的领导。中央于7月1日致电张国焘、朱德及二、四方面军，表示“欢迎你们”北上与一方面军会合。二、四方面军随即挥师北上，四方面军是第三次过草地了。
1936年10月红军一、二、四方面军在甘肃会宁会师
会宁红军会师旧址。毛泽东曾在此感慨：会宁好地名、好地名啊！会宁、会宁，红军会师，中国安宁！
10月初三个方面军在甘肃会宁会师时，红四方面军尚有4万余人，仍然是三大主力中实力最强的。会师后中央确定由毛泽东、彭德怀、王稼祥、朱德、张国焘、陈昌浩六人组成军委主席团，规定三个方面军的行动，由总司令朱德、总政委张国焘依照中央与军委的决定组织实施。已经认错的张国焘和四方面军领导们松了一口气，徐向前发现“张国焘舒展眉梢，显得轻松了许多”。
会宁会师门
根据中央的统一部署，10月底四方面军开始西渡黄河实施宁夏战役。随后中央命令陈昌浩、徐向前率30军、9军、5军共2万余人组成西路军，西进河西走廊向新疆前进。他们在中央的指令下忽而向西，忽而向东，忽而在原地“创建根据地”，和数倍于己的马家军恶战数月，指挥员不知道中央的战略意图，原先计划配合作战的友军不见踪影，要求的增援迟迟不到。1937年2月，据守在倪家营子地区的西路军遭受惨重伤亡电告中央，要求让四方面军的4军和31军增援，否则难以完成西进任务，只能东返。
欠下红军西路军将士累累血债的马家军代表人物马步芳（右一）
中央电令他们继续坚持，不得东返，严厉指出：“你们对过去所犯的政治错误，究竟有何种程度的认识呢？何种程度的自我批评与何种程度的转变呢？我们认为今后的胜利是与过去的政治错误的正确认识与彻底转变是有关系的。”
跟着张国焘犯了南下和另立中央“政治错误”的四方面军指挥员们，只有继续带着部队血战。即将全军覆灭之际，徐向前提出自救突围东返，陈昌浩勉强同意。部队成功突围后，压力巨大的陈昌浩又改变主意，做出重返倪家营子的决定，从而决定了西路军最后的命运。
徐向前后来痛心地说：“南下期间，我们的确犯了错误，欠了帐。把西路军的行动方向与过去的‘政治错误’联系到一起，谁还能动弹？！陈昌浩的压力尤其大，他曾是‘国焘路线’的积极支持者，现时又身负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的重任，一抓过去的辫子，他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只好惟命是从。”
遭受马家军围剿的西路军阵亡将士遗体
马家军将被杀害的红军西路军干部尸体用毛毡包裹，准备送南京邀功。
战至3月中旬，两万余人的西路军仅剩下千余战斗人员。领导们决定余部“就地游击”，徐向前、陈昌浩离队回陕北向党中央汇报情况，并电告中央。陈昌浩半路上大病一场后回了湖北老家，试图重新拉起队伍，落空后回到延安。徐向前打扮成羊倌模样，只身一人走到甘肃平凉终于找到红军。徐向前回到延安挨了张闻天一通指责。徐向前说，“我没吭气。打了败仗嘛，批评、撤职、杀头都应该，没有什么好说的。”
牺牲后马家军被斩首示众的5军军长董振堂、5军治部主任杨克明、9军军长孙玉清。
毛泽东说，一、四方面军在高原会师之后，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一系列事实证明，中央对四方面军北上是抱有戒心的。可以想象，如果让其集中到陕北，处理张国焘是有风险的。就在西路军在倪家营子行将覆灭之际，中央开始对张国焘进行清算。凯丰发表数万言的批判张国焘的长文，首次提到张国焘要“武力解决中央”。接到徐、陈报告西路军已经失败的来电后，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对张国焘进行了5天的大批判，接下来对张国焘路线的批判斗争在四方面军剩下的部队中全面展开。
“就地游击”的三路西路军残部很快被打散了两路，只有四方面军参谋长李特、30军军长李先念、5军政委黄超带领的一路到达新疆迪化（乌鲁木齐），只剩下420人，在盛世才的容留下得以幸存。
到达新疆的一部分西路军将士
1938年1月，李特、黄超被从莫斯科回来的中央代表邓发以“托派”的罪名秘密处决。张国焘得知后说，他们都是托派，那任何人都可被指为托派！他从此惶惶不安，4月4日以祭拜皇帝陵为名一去不返。
西路军参谋长李特
1940年2月从新疆回到延安受到欢迎的西路军余部
晚年的徐帅说，回顾西路军这段历史，有“不堪回首话当年”之叹。芦山县是南下红军的根据地中心。1987年3月，徐向前给拟建的芦山红军长征纪念馆、红军长征烈士纪念碑题写馆名和碑名。时至今日，题词还陈列在芦山县博物馆，而纪念馆、纪念碑尚无踪影。
徐向前题写的红军长征纪念馆、红军长征烈士纪念碑手迹，和南下红军历史文件。（芦山县博物馆收藏）
（2005年10月第一稿，2009年2月修改，2017年6月编辑定稿）
主要参考文献
徐向前：《历史的回顾》，解放军出版社1984
张国焘：《我的回忆》，明报月刊出版社1974
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1934——1935）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
《围追堵截红军长征亲历记》，中国文史出版社1990
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编辑委员会：《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1963
四川省档案馆编：《国民党军追堵红军长征档案史料选编》，档案出版社1986
中共雅安地委党史办公室委编著：《从大渡河到夹金山》，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6
中共芦山县委党史研究室编：《红军在芦山》，成都科技大学出版社1997
名山县文史资料第八辑：《红军长征在名山》
刘统：《北上》，广西人民出版社2004
王廷科：《红军长征研究》，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6
乔诚、杨续云：《刘湘》，华夏出版社1987
【全文完】
本文节选自东夫先生书稿《改写历史的百丈战役》，系作者授权红色参考编辑部首发，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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