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大火观察:被撕裂的肯辛顿
位于西伦敦的肯辛顿一直以富豪云集著称,这里的房价全英国最高,住户平均年收入高达12.3万英镑(约合107万人民币),是伦敦无可争议的顶级富人区。
作为皇家行政区(Royal Borough),肯辛顿还是威廉王子的居住地,伦敦最知名的海德公园、曾经的世界最贵公寓「海德一号」、哈罗德百货、王健林在伦敦买的豪宅都位于此地。
肯辛顿街道上,豪华轿车代理店和设计店面鳞次栉比,帮富豪理财的私人银行家在大楼里忙碌。
荷兰公园豪宅区
但肯辛顿浮华的外表之下实则暗流涌动。
首先是月初的大选,肯辛顿自从1974年被划分成一个独立选区开始就一直是保守党的地盘,但由于近几年来没选票的海外富豪疯狂涌入肯辛顿,间接“帮助”工党历史上首次赢下肯辛顿选区,这也让肯辛顿福利房里的声音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被社会听到。
就像刚写好的剧本一样,肯辛顿新任工党议员Emma Dent Coad还没来得及兑现自己的竞选承诺,就发生了这场大火。
BBC最新消息显示这场大火已经造成至少79人罹难或失踪,最终遇难者人数可能超过100人。
着火的格伦费尔大厦(Grenfell Tower)位于肯辛顿北部,于1974年完工,是因为整治贫民窟而新建的福利房,居住者多为领政府救济的穷人。
红点处为格伦费尔大厦具体位置,离海德公园非常近。
这栋着火的大楼去年刚刚经历过翻新,但附近福利房住户一针见血地指出翻修只是为了”美观",因为对面高档住宅里的人看着太碍眼了。
格伦费尔大厦翻新前后对比
肯辛顿社区委员会成员Pilgrim Tucker更是称这场大火是英国政府长期忽视穷人造成的悲剧:“格伦费尔大厦里住的不是什么有钱人,所以被视若无睹,如果政府认真管事,负起责任,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说到底,英国政府实际上并不止为选民服务,资本家的利益也得好好照顾着。
肯辛顿上演"双城记"
从着火的格伦费尔大厦出发步行几分钟,就是漂亮的中产聚居街道,这里的居民虽然算不上亿万富翁,但也都是生活舒适的白领阶层。
格伦菲尔大厦背后多是低矮的小别墅
▽从格伦费尔大厦(Grenfell Tower)出发一路向南
肯辛顿的最南边是区域内最贵的南肯辛顿(South Kensington),豪宅动辄数千万英镑,虽然注册持有人基本上是离岸公司,但实际拥有者大多是来自俄罗斯、中东、中国等地的富豪。
图中的紫色亮点代表由离岸公司持有的伦敦房产,可以看到紫色最密集的地方就是海德公园旁的肯辛顿、切尔西。
从肯辛顿豪宅区看被火灾后的格伦费尔大厦
图为王健林去年花了8000万英镑(约7.72亿元人民币)在肯辛顿买的豪宅,约合每平米41万人民币,距离格伦费尔大厦直线距离只有1600米,如果空着的话倒是能安置不少灾民。
文章刚开始的时候提到过肯辛顿的平均收入是全英最高的12.3万英镑,但如果再仔细深究下就会发现肯辛顿的收入中位数只有3.27万英镑,这意味着肯辛顿有一半人的收入不到3.27万英镑,超高的平均收入实际上是被金字塔尖的超级富豪们给“平均”了。
如图所示,如果把肯辛顿和切尔西区分成103个小区块,其中14个属于英国最穷的10%,但是也有30个属于英国最富的10%。
即便是肯辛顿内的高楼也粗略分为两类:一类是像格兰菲尔大厦这样的福利房;另一类便是开发商近年来新建的高层豪华公寓,比如格兰菲尔大厦两英里之外的Merchant Square。
Merchant Square总共21层,于2016年刚刚竣工。
Merchant Square的顶层豪华公寓售价超过750万英镑,一室一厅起价也超过1百万英镑。和超高价格相对应的便是密不透风的安保和贴心的防火细节:所有公寓天花板上都安装上了烟雾探测器和自动灭火喷洒器。
英国自动灭火喷洒装置协会(BAFSA)2012年的一份报告指出,在现有房客不搬出的情况下在旧塔楼内补安喷洒装置的成本大约为每套公寓1150英镑。格兰菲尔大厦总共有120套公寓,安装总成本大约是13.8万英镑,大大低于去年更换新窗户和翻新外墙所花掉的260万英镑。
碎片化的社区
格兰菲尔大厦所在的诺丁山社区就是肯辛顿区域内贫富交织的最好缩影。
诺丁山(Nottingh Hill)社区内有非常多的福利房
诺丁山高级住宅区,《帕丁顿熊》电影里的布朗先生一家就住在这里
虽然现在的诺丁山充满文艺气息,但这一地区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还一直是塞满了新移民的贫民窟,直到八十年代撒切尔政府推行新自由主义改革,带领英国走上“去工业化”、金融立国之路,诺丁山才成了金融新贵们的宠儿,并随之成为伦敦炙手可热的黄金地段。
由于英国政府的规定,地产开发商必须在其开发的区域内留出一定比例的福利房给当地低收入者,这也造成诺丁山社区原有的低收入者同新迁入的高收入者一直共同生活在同一社区。
诺丁山社区里的福利房
英媒评论诺丁山拥有无形的“柏林墙”
这种空间上的碎片化起源于财产权的严重不平等,更进一步影响到了社会资源占有的不平等。
一方面,新迁入的富有白人精英们成群结队,住在他们用百万英镑购得的城市别墅中,他们其中绝大多数的子女都将会是同一所私立精英寄宿中学里的同学,大学大多会修读法律、医学或是政治经济这类学科。而毕业之后,这群默默拼爹的二代白富美、高帅富们则很有可能轻松拿到大公司或是议员办公室的实习职位。
另一方面,住在公租房、福利房的家庭大多从事水暖工、超市收银、出租车司机等职业,他们的子女接受的是廉价的政府公立教育,大部分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继续从事和父母类似的职业。
随着福利房住客与私有房产业主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贫富差距和阶级固化变得更加严重。肯辛顿也因此被撕裂成一个个以街道为单位的碎片化空间,一条街直接就分隔了两个世界。
值得欣慰的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让两个世界的群体一下子有了一些交集,据卫报记者实地探访,亲眼目睹格伦菲尔大厦惨状的富有居民有的让管家拿信用卡去服装店买衣服捐赠;有的直接捐出自己的古奇手袋、普拉达大衣、拉夫·劳伦床单;还有的甚至敞开家门,收留无家可归的火灾幸存者,帮助一直被自己忽视的“邻居”渡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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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www.theguardian.com/uk-news/2017/jun/16/kensington-rich-poor-royal-crescent
英伦投资客原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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