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炫富是个技术活儿

维罗阳光 2021-03-22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大圣的小宇宙 Author 除了有趣 啥也没有

越是富可敌国,越要保持低调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 l 微信公众号“大圣的小宇宙”
ID l SJSHPL001
作者 l 孙继胜





前几年,王建国在山东上学的时候,发了一条朋友圈:蓝翔的学费好贵啊,为了供我读书,家里卖了一头牛。



一石激起千层浪,好多人在下面留言,各种鼓励,各种同情,各种拥抱,各种双手合十,学生会准备在全校发起募捐行动,学校方面也很重视,表示将依照农村贫困生帮扶政策,给予他一定的学费减免。



建国非常感动,统一回复:人间处处有真情,谢谢大家的帮助,心意领了,大不了再卖一头牛,反正家里开着养牛场,也不多,大概有两千多头吧,应该够我完成学业的了。



王建国就此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



那一年,火爆的凡尔赛文学还没有诞生。




1




不得不说,炫富是个技术活儿。如何低调炫富,不引起大家的反感,这的确需要一些技巧。



案例一:真的太讨厌了,男朋友送我一辆法拉利居然是粉红色的,这颜色选得也太直男了吧,哎,怎么跟他说我不喜欢这个颜色呢?



案例二:跟闺蜜逛街,店员居然以为我是她女儿,闺蜜是我妈,太气人了!这都什么眼神儿啊。



记住,炫富炫美炫恩爱,不管你想炫啥,一定要用抱怨的口气,吐槽各种不满意,在不经意之间,将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捎带出来,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这才是凡尔赛文学的精髓所在。



当然,以上技巧只适用于像王建国这种,家里多少有点儿钱,但又算不上超级富豪,可又特别想让大家以为他是超级富豪。



真正的富豪是不屑于玩弄这些技巧的,比如我的好朋友王思聪曾经说过:“我交朋友从来不在乎对方有没有钱,反正都没我有钱。



你看,就是这么直接,就是这么坦诚,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平心而论,也不是没想过低调,确实是实力不允许。



我们今天要讲的,就是这样一位超级富豪,西晋时期的全国首富,金谷二十四友之一——石崇。



石崇是西晋开国功臣、大司马石苞的小儿子,标准的官二代,从小就特别聪明,且有勇有谋。



据《晋书》上说,父亲石苞临终前,将家产均分给5个儿子,唯独没分给年龄最小的石崇,他妈就问:“咋不分给小六呢?



他父亲当时就说了八个字:“此儿虽小,后自能得。”不用担心,别看他年纪小,将来一定是咱家最有钱最有出息的人。



知子莫如父,石崇长大后,事业果然蒸蒸日上,二十几岁就做了修武县令,历任散骑侍郎、城阳太守、安阳乡候、黄门郎、散骑常侍、侍中、南中郎将、荆州刺史等职。



不但官越做越大,钱也越来越多,很快便富甲一方。



政府官员收入虽然不低,但仅凭工资致富是不可能的,在职经商炒股政策又不允许,石崇的万贯家财是怎么来的?



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那太普通太家常了,我们石崇是直接抢。



据《晋书》记载,石崇“任侠无行检,在荆州,劫远使商客,致富不赀。”



在担任荆州刺史期间,石崇还兼领南蛮校尉,加职鹰扬将军,军政大权一手在握,经常派手下假冒劫匪,抢劫过往客商,所以很快便积累了巨额财产。



那个时候还没有科举制度,石崇能步入仕途,除了家庭出身的原因之外,这一路走来,也是花了不少钱的,当然要想办法再捞回去,有投资就要有回报,有了更多的钱再去买更大的官,做了更大的官再去捞更多的钱,由此实现良性循环。



当然,钱不是万能的,等到了一定级别之后,要想在官场混好,光用钱砸还不够,人家也不缺你那点儿钱,你得学会站队。



当时有个权臣叫贾谧,不但位高权重,而且有个大姨妈很厉害,就是号称“史上最丑皇后”的贾南风,大权独揽,一手遮天,“京师人士无不倾心”。



石崇极力巴结贾谧,舍得送钱,还特别恭敬,在路上遇到贾谧的车队,马上毕恭毕敬站在路边,人家车都开出去老远了,他还对着扬起的尘土跪拜,有个成语叫“望尘而拜”,就是从他这儿来的。



这么有礼貌的下属哪个领导不喜欢?石崇很快被提拔为卫尉,相当于卫戍区司令,掌管禁军,位列九卿,进入到了权利的核心。



与此同时,石崇个人财富的聚集也达到了巅峰,《晋书》记载,石崇“财产丰积,室宇宏丽。后房百数,皆曳纨绣,珥金翠。丝竹尽当时之选,庖膳穷水陆之珍。”一跃成为全国首富。




2




有钱不花,那是傻瓜,挣这么多钱不就是为了享受嘛,腰缠万贯的石崇在洛阳黄金地段斥巨资建造了一座豪华别墅,取了一个特别土豪的名字,叫“金谷园”。



不知道占地多少平方,反正是有山有水,有花有草,亭台楼阁,高低错落,小桥溪流,碧波荡漾,绿树成荫,百花齐放,每当阳春三月,风和日暖的时候,金谷园就是当地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金谷春晴”被誉为洛阳八大景之一。后世有诗赞曰:



金谷当年景,山青碧水长。

楼台悬万状,珠翠列千行。



外面风景独好,内部装修更不得了,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奢华到什么程度?举个栗子,金谷园的厕所,虽然用的不是抽水马桶,但便池采用高档大理石瓷砖,贴金镶银,极度考究。



旁边站着十几个侍女,双手捧着卫生纸毛巾水盆香皂香水润肤露啥的,专门伺候客人如厕,“客多羞不能如厕。”这么多人盯着看谁尿的出来?



这还不算,给你手洗干净之后,还给你换身新衣服,上过厕所的衣服直接扔掉,就是这么浮夸。



据《世语新说》记载:石崇经常请朋友同事到金谷园喝酒,有个叫刘寔的将军在吃饭中间出去上厕所,一推卫生间的门,“见有绛纱帐大床,茵蓐甚丽,两婢持锦香囊。”以为是卧室,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走错房间了,还以为是厕所呢。”



侍女淡定地说:“没错先生,这就是厕所,我来帮您脱裤子吧。



当时,富丽堂皇的金谷园不但是洛阳地标性建筑,网红打卡地,同时也是石崇跟朋友们饮酒聚会、舞文弄墨的主要场所。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能到金谷园作客的都是洛阳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朝廷大员就是文坛名家、社会名流。比如:四大美男子之首,西晋文坛盟主潘安;与潘安齐名,合称“潘江陆海”的文学家、书法家陆机;以《三都赋》导致“洛阳纸贵”的文坛新秀左思等等。



秘书监贾谧也是金谷园的常客,本人也是文学爱好者,平时喜欢写点儿诗歌散文啥的,虽然水平一般,但领导身边从来不缺阿谀奉承,有人说贾大人的文采可与汉代才子贾谊比肩,不相上下,当合称“二贾”,众人齐声附和。



因为职务最高,贾谧理所当然被推举为金谷园文学研究会的会长,潘安、左思为副会长,东道主石崇为秘书长,经常参加活动的一共有24个人,号称“金谷二十四友”。



这么多人聚在石崇家里吃吃喝喝,自然有些花费,时间长了,有人提议:要不然咱们交会费吧,每次都让石老师破费,怪不好意思的。



石崇一听就急了:“这叫什么话?兄弟我缺的是钱吗?我缺的是帮我花钱的,啥也别说了,服务员,每人再烤两串大腰子!




3




石崇拉帮结派可以忍,高调炫富有人忍不了,洛阳藏龙卧虎,难道就你有钱?



有个叫王恺的,是当朝晋武帝的舅舅,也是顶级富豪,看不惯石崇已经很久了,决定跟石崇比一比,到底谁才是全国首富。



石崇欣然接受挑战,来呀,互相伤害呀,不就是钱嘛。



《晋书》中详细记载了“王石斗富”的相关细节:“恺以台澳釜,崇以蜡代薪。恺作紫丝布步障四十里,崇作锦步障五十里以敌之。崇涂屋以椒,恺用赤石脂。”



意思是,王恺饭后刷碗洗锅用糖水,石崇便用蜡烛当柴烧;王恺做了四十里的紫丝布步障,石崇便做五十里的锦步障;王恺用赤石脂涂墙,石崇便用花椒涂墙,总之是怎么浪费怎么来。



当时,“王石斗富”吸引了大众及媒体的广泛关注,是最大的社会热点,晋武帝听说后,为给舅舅打气加油,送给王恺一株两尺多高的珊瑚树,外国朋友送的礼物,来自遥远浩瀚的太平洋,在内陆也算是稀世珍宝了,王恺很得意,带着珊瑚树去石崇家炫耀:“怎么样老石,这么大的珊瑚树没见过吧?



石崇走过去假装仔细端详,看着看着,突然抬手,用手里的铁如意把珊瑚树砸了个粉碎,把王恺给气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嫉妒我的宝贝是不是?



石崇淡淡地说:“不足多恨,今还卿。”别激动嘛,我赔给你就是了。



让手下把家里的珊瑚树都搬过来,大大小小摆了一客厅,光是三四尺高的就有六七株,条干绝俗,光彩曜日,像王恺拿来那么大的,简直不计其数。



石崇用手一指:“看中哪个拿哪个,随便挑。



王恺满脸通红,羞愧而去。



舅舅败下阵来,外甥看不下去了,据《耕桑偶记》载,外国进贡了一种火浣布,晋武帝让裁缝做成衣服,穿着去石崇那里炫耀:“老石你摸摸这布料,外国进口的,柔软丝滑,冬暖夏凉,吸汗不沾身,穿上别提多舒服了。



石崇穿着普通的衣服,对皇帝的新衣连声称奇,满脸羡慕状。



晋武帝很是得意,总算替舅舅扳回了一局。



中午,石崇设家宴款待皇帝,山珍海味自不必说,上菜的时候,晋武帝惊奇地发现,服务员穿的工作服全是火浣布制成的。



不用说,这顿饭皇帝没吃好。



关于这件事,《晋书》中并没有记载,只现于野史,可能有演绎夸张的成分,但至少可以说明,石崇当时的骄奢狂傲和富可敌国。



难道有钱就能这样为所欲为吗?



不好意思,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有钱人的生活,你根本无法想象。



石崇除了喜欢搜罗天下奇珍异宝之外,还有个爱好,就是收集全国各地的美女,家中妻妾成群,美女如云,“姬妾美艳者千余人”。



众多美女养在家中无所事事,吃了睡,睡了吃,缺乏运动,难免发胖,石崇不喜欢胖姑娘,为了让美女们保持纤细身材,金谷园推出了一项奖惩措施:“屑沉水之香,如尘未,布致象床,使所爱践之。无迹者,即赐真珠百;若有迹者,则节其饮食,令体轻弱。”



就是在象牙床上撒上沉香屑,让美女们踩上去,身轻如燕,没有留下脚印的,赐珍珠一百颗;留下足迹的,控制饮食,直到体重达标为止。



该项措施一经推出,立刻收到了明显的成效,广大美女自觉投入到各项体育运动中,节食健身在金谷园蔚然成风。



这其中,一个叫绿珠的姑娘,最受石崇的喜爱。



前些年,石崇去交趾,也就是现在的越南视察工作,途经广西,当地官员专门安排美女绿珠陪伴,绿珠妩媚动人,“善吹笛,又善舞。”石崇一见倾心,爱不释手,将绿珠带回洛阳,纳为小妾。



每次宴请尊贵客人,石崇必命绿珠歌舞以助酒兴,在场客人无不惊叹于绿珠的美色,绿珠由此声名远扬,曾一度跻身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列。



据《世语新说》记载,石崇请人吃饭,经常让府中的美女给客人敬酒,客人不喝,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如果还是不喝,石崇就以杀掉敬酒的美女相威胁。



有一次,丞相王导跟大将军王敦来金谷园赴宴,石崇又让美女过来敬酒,丞相素不能饮,但怕石崇因此杀人,只好勉为其难,没一会儿就喝醉了。



可劝酒到大将军这儿,将军是个倔脾气,死活就是不喝,看你能咋样,吓唬谁呢,还真能因为这个杀人啊?



没想到,石崇说一不二,言出必行:“将军不喝,就是我的美女不会劝酒,要她何用,来人,把这姑娘拉下去斩了。



面不改色,一连杀了三个人。



劝酒斩美人,石崇的凶残骄横,冷酷无情,由此可见一斑。




4




石崇在财富和权势上的过份高调张扬,让许多人看不惯,也为自己埋下了祸根。



公元300年,赵王司马伦发动宫廷政变,将皇后贾南风废掉并在不久后毒死,贾谧也被诛杀,作为同党,石崇被免去了一切职务,贬为庶人。



不过没关系,无官一身轻,石崇仍然是超级富豪,全国首富,每天锦衣玉食,美女环绕,日子依旧过得潇洒自在,这让别人心里很不爽。



赵王司马伦的手下有个叫孙秀的,对石崇府中的美女,特别是绿珠垂涎已久,以前只敢在心里想想,如今石崇被罢了官,还有啥可怕的?



他派使者到金谷园找到石崇,说明来意:知道你这儿美女如云,能不能匀给我们几个?



石崇说没问题呀,一招手,马上过来几十个,站成一排。



石崇风度不减当年,用手一指,大度地说:“看中哪个选哪个,随便挑。



使者扫视了一下,俯身问石崇:“君候府上的美人确实很漂亮,不知哪一位是绿珠姑娘?



石崇一听就急了:“绿珠是我的爱妾,你们想都别想。



使者说:“君侯博古通今,察远照迩,愿加三思。”今非昔比,我们大人张嘴你敢不给面子?不过是个女人,别因小失大,伤了和气,您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石崇断然说道:“休想!让你家大人死了这条心吧。



使者没办法,只好灰溜溜回去如实禀报孙秀,孙秀恼羞成怒,向司马伦进言,杀掉石崇,免生后患。



石崇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与潘安等人一起密谋造反,被孙秀察觉,带人将金谷园团团围住,捉拿石崇。



当时,石崇正在楼上跟绿珠一起吃饭,见孙秀的兵马冲了进来,知道大势已去,对绿珠叹息道:“这都是因为你才惹的祸啊。



绿珠一听,放下筷子说:“既然是这样,我就以死来报答大人的恩情。”说完,纵身一跃,坠楼身亡。



唐代杜牧作《金谷园》诗感叹: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尤似坠楼人。



石崇随后被押入大牢,在狱中,石崇心有所悟,叹息道:“都是钱多惹的祸,这些人说到底就是为了图财啊。



看守他的狱卒说了一句话:“知财致害,何不早散之?”既然知道是钱多招致的祸端,为什么不早一点儿散尽家财,做点好事呢?



石崇怔了一下,一时竟无言以对。



几天后,全国首富石崇以阴谋颠覆政府罪判处死刑,当众斩首,全家15口尽数株连,夷灭三族,财产全部充公。



北宋司马光在《训俭示康》中说:“石崇以奢靡夸人,卒以此死东市。”认为石崇做人过份张扬,腐败奢靡,喜欢高调炫富,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



但其实,这并不是主要原因,朝廷不会因为你炫富,因为你生活腐化,买私人飞机,包养女明星就收拾你,最多是有关部门约谈,告诫一下,注意影响啊老石,谨言慎行,做人要低调,闷声发大财。



石崇被杀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在政治上站错了队。



从一开始,他就依附以皇后贾南风、秘书监贾谧为首的政治集团,树立了不少政敌。政治斗争历来是残酷无情的,随着贾氏集团的覆灭,树倒猢狲散,石崇的政治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但此时,他并没有醒悟,仗着自己资产雄厚,家财万贯,依然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新晋领导孙秀派人找你要个美女,你硬生生把人家面子给驳回去了,直接加速了厄运的到来。



没错,有钱是很了不起,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再多的财富都不值一提,再多的财富都能让你瞬间清零,就问你服不服?



有诗为证:



多财信为累,三叹涕泪横。

至今歌舞地,萧飒鸺鹠鸣。

吾闻伏波言,贵者可复贱。

盈冲无定端,瞬息市朝变。

钱币宁祸人,物聚理必散。

寄言夸毗子,豪华非所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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