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经授权转载自 | 微信公众号“朱健zhujian”
ID l gh_2225c0ba845a
作者 l 朱健
“小哥”，快跑
聪明的平台公司老板，发现了这个商机，并不断引导、培育。竟然，捣鼓出了一个替他人“跑腿”、为他人“送饭”的新型行业！
华夏“跑腿送饭”的行业，在规模上，已经遥遥领先于世界。平台公司，还为近千万的“小哥”创造了就业机会（大于瑞士的全国人口）。“小哥”们，车轮滚滚，穿梭于大街小巷，争分夺秒，“送饭”忙！实事求是地说，平台公司老板们的创新能力，让世人刮目相看！
平台公司，请了最好的算法师、程序员，编出了最智慧、最聪明的行业程序。“小哥”，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将饭菜送到“食客”的手中。
就是将风吹雨打、日晒汗浸，所凝结的“跑腿”费，再吐出来！
资本用人脑加电脑，双重的智慧，来算计底层的“苦力”。
他们要不断地“鞭策”自己，甚至在逆行时、闯红灯时，还要不断地吼叫自己：刘跃的小饭店价格低廉，加之他人缘非常好，他家的小饭店就成了“小哥之家”。一天，王波和众“小哥”们，壮着胆子，向我提了一个要求：大哥，能写一下我们外卖“小哥”吗？帮我们发一点声音！家里有六亩地，父亲以每亩地800块钱的租金，将地转租给了他人。他家，比总理所说的，中国还有六亿人，月收入一千元。因为生活困难，2005年他18岁时，就与父亲一起来到了上海，摆摊卖鸡蛋。然后，又按照平台公司的规定，自己花钱买了公司的衣服、头盔和送饭箱子。外卖“小哥”苦啊！一般人，是很难长期坚持做下来的。王波说，他一辈子也忘不掉当“小哥”的第五天，他就差一点做不下去了。这沮丧难过的情绪，使他送外卖时思想也集中不起来。加之，他当时也不熟悉市中心的路。鬼使神差，第一单外卖还没送到，就听到手机响起“丧门星”的声音：这一大早刚开张，就接到超时罚单，那心情是雪上加霜，坏惨了。所以，他一只手开着电动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断地刷屏，捕捉新的送单信息。不仅自己的电动车撞坏了，而且还将对方的车也碰坏了。还好，对方司机非常大度。赔偿费，仅仅开了一个最低价1500块钱。可他刚借钱买了电动车，买了衣服、头盔、箱子等装备，身上只剩了500块钱。此时，交警赶过来了，告诉他们，尽快协商解决，否则将按交通事故进行处罚。他爱人在上海郊区工厂打工，人也走不开。加之，这段时间才向亲朋好友刚借过钱。王波与爱人的通话，对方司机全听在耳里，出于同情和怜悯，对方也只收了他仅有的800块钱。可当时对王波这名新骑手，却是沉甸甸的一个星期的工资啊！王波，这倒霉的一天，衣服鞋子被偷、超时被罚款、电动车被撞坏、又给別人赔款。他被残酷的生活，压塌了。坐在马路边上，难以自抑地泪如雨下。此时，他爱人又来了电话，不停地安慰他，并告诉王波，她申请到了加夜班的额度。我爱人每天要工作12个小时，再申请继续加夜班，我作为家里的大男人，心里内疚自责啊！坐在路边情绪崩溃、难过失落的王波，此刻收到了妻子发来的微信。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王波手机微信的名字，居然就叫“坚持”！王波说，每天他只要打开手机，就会出现“坚持”两个字！我查资料，注册的外卖“小哥”，有1000万人。实际在职人数700万。平台公司，又像一个超级“驿站”，成为了失业青年、青年农民的落脚点。王波身边的“小哥”，走了一茬、又一茬。他坚持了六年。为了儿子读书，全家凑钱，在老家镇上买了房子，现在要还房贷。我这个80后的农民，既没有文凭，又没有人脉，只剩下腿脚利索，当“小哥”了。王波说，凭良心说，送外卖这个行业，每份外卖挣了多少钱，透明清楚，也不拖欠。这比起社会上许多行业，拖欠工资，甚至拿不到工钱，那是好太多了！这一点，咱们得替老板，说句公道话，也要好好谢谢老板！平台公司为了满足“食客”，宅在家里或办公室、等着送餐上门的“上帝”体验。它掐着表、算着秒，死死盯着我们“小哥”，盯着每一单外卖。大哥，我告诉你，这送外卖，可不是简单的直线跑，而是复杂的障碍赛。餐厅的出菜快慢，电梯的拥挤程度，交警的管理力度，门卫的情绪，食客的素质，天气的变化等。这些外部因素所耽误的时间，都要扣我们“小哥”的钱。我们“小哥”，在这种竞跑规则下，永远拿不到满款，永远只有被扣款。王波继续说，也很怪，我们这些“小哥”，为了挣钱，像是被挷上了战车，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真是， “送饭”的记录不断被刷新，极限不断被冲破。也就是说五年的时间，上千万个“小哥”，集体将“送饭”的时间缩短了一倍多！我问王波，这“送饭”时间缩短了一倍多，带来了什么变化？因为，平台公司的游戏规则也不断在改。三公里送餐的平均时间，由原来60分钟，缩短为28分钟。这真是，“小哥”们齐心协力，配合平台公司，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大的坑，傻乎乎地往里跳。听着王波的述说，我给“小哥”们，讲了一个我亲眼所见的一个场景。前几天，我看到两个外卖“小哥”，开着电动车快驶在人行道上，很快被警察拦了下来。当警察说，每人罚款50元时，“小哥”态度出奇的好，第一时间就主动掏出手机，让警察扫描交罚金。上海的警察，办事非常认真和规范。先要阐述罚款的理由，然后还要教育“小哥”。警察不急，按着流程打出罚款收据，还要叫“小哥”签字。此时，他们送饭箱里，放着的每一份饭菜，都在倒计时，在一分一秒的逼近罚款时间的临界点。炸的，都是“小哥”自己的血汗钱，能不心疼、能不着急吗？！当我拿出手机，把我拍的“小哥”被罚款的现场照片，给王波他们看时。王波他们说，“小哥”为了节省时间，违反交规是无奈的选择，这也是他们心中的痛点。当一家公司的处罚规定，如果是建立在极限施压基础上的。在上海，平均每3天就有1名外卖“小哥”出交通事故。王波说，他儿子9岁生日时，在吹蜡烛许愿时，说了一句既暖心、又心酸的话：作为家庭的顶梁柱，此刻，他看见了老爸、老妈、老婆、孩子共同的眼神：一群好好的人，但在无奈中，却明知故犯、屡错屡犯、屡教不改。每天要工作10-12个小时，平均每天送30-50单。有60%的“小哥”，每月拼死，也只能挣到4000-5000元。像王波这样，能坚持六年，每月能拼出上万元辛苦钱的“小哥”，是凤毛麟角，占比不到3%。他话里话外，感谢了老板，感谢了资本，为底层小民开通了一条挣钱的道路。但是，也道出了“资本”，无节制地促迫“小哥”们，在挣钱的路上“狂躁”地疾奔。资本，不管是姓“资”，还是姓“社”，都是要追求利润最大化，都是要剥削的。资本，会在“减员增效”、“客户至上”等冠冕堂皇的口号下，算计得更加精准、更加无情。底层小民，为了养家糊口，为了挣钱最大化，也会把自己拼得，只剩最后一口挣扎的喘气。资本与底层小民，社会的两个端头，双向同步发力，铸印出金币的两面。就是1886年美国芝加哥工人，为劳动者争取到了8小时工作制。咱们姓“社”的资本，能否也能对底层劳动者，多闪烁一点点文明的光芒，带上一丝丝人性的温度呢？我与王波和众“小哥”们越熟，对他们的切身利益愈加关注。并从“小哥”自己的工资中，每天扣3元钱，作为意外保险费。平台公司，可以避缴“小哥”的社保，减少劳动力成本的支出。但当“小哥”，有个三长两段，要维护自身权益时，他会永远找不到，隐形的、真正的“资方”！我们都知道，这些互联网巨头的智商，要远高于“小哥”们N倍。我又问“小哥”：你们知道平台公司，上市后的市值是多少钱吗？我只能在一声叹息中，为这上万亿的“巨大”企业，感到惋惜！却舍不得，给价值的创造者——“小哥”，给一份应有的劳动合同，办理应有的社保。我们纪念五一国际劳动节，已经135年了，有好几代人了。炎热酷暑，“小哥”坐在地铁口，蹭一点地铁里外溢的凉气，歇一会儿。他家有十亩地。父母至今还在种田，一年收入一万多元。他家也属于，总理所说的六亿人，月收入不到一千元的家庭。金辉18岁来到上海打工。 2016年也当上了外卖“小哥”。在上海市中心，还能租到一个月500块钱的房子，这让人太不可思议了！金辉告诉我，这是100多年前老房子的阁楼。不到10平米，有一半空间是直不起腰的。他说，他一个人，怎么住都无所谓。他在上海能多省一分钱，老家农村的父母、老婆、孩子就会多一分钱！钱，只有浸泡了自己“辛劳”的汗水，才能真正懂得它的“份量”。他总是拿着手机，眯着眼睛，独自静静地搜索“猎物”。我凑过去，看他刷屏的速度非常快。他得意地告诉我，他一眼就能识别出垃圾单子。我一看，这是一个给长征医院送饭的单子，距离非常近，不到300米。因为，医院的病人、家属、医护人员非常多，上下电梯都要排长队，时间根本没法控制。他曾给长征医院送过饭，但电梯太拥挤，他就下不来了。金辉说，选单子是有学问的。有些单子，他是根本不碰的。金辉翻着手机屏幕，给我指了一个叫XX花园的，说就是这个小区给过他乱拳的记忆。金辉说，这个小区很大，保安很拽，不让“小哥”骑电动车进小区。可小区太大了，就是一蹓小跑送饭，十有八九，还是会耽误时间。有一次，金辉就与这个小区的保安争执了起来。最后，他被三个保安打得鼻青脸肿。有些保安呀，看大门的呀，甚至大妈呀，本来也是草民一个。可他只要戴上大檐帽、戴个红袖章，立马就能牛逼起来！金辉说，他终身难忘的一个罚款是，他曾淬了一口口水，就被重罚了500元。因为，在这之前的一天，也是这家餐厅，由于出菜慢，耽误了送餐的时间。他被公司罚了款。金辉将所有，可能导致他被罚款的餐厅、小区、楼宇、保安以及警察严管的路段，都视为了“送饭”的“禁区”。他以“猎豹”的目光，在大脑里扫描了一幅“送饭避险”的路线图。由于，他主动“避险”，却因祸得利。 从此，罚单就再没“追捕”金辉了。了不起的“小哥”金辉，乱拳下掌握了深奥的经济学原理：一天，“猎豹”金辉，他拿着手机让我看，说出现了两个“猎物”。他说，“帮送”，就是去指定的地点取东西，然后送到客户手里就行了。看着他手机屏幕里的信息，我急的催他，你怎么还不下单呢？这两单“帮送”费，合起来26元。下雨后，两单又加了14元。金辉，得意地咪着“猎豹”的眼睛，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了“扳机”！在心酸中，我想起了昆布先生说过：穷人的命，也是命！金辉，不仅喜欢“帮送”单子，他还喜欢“帮买”单子。 “帮买”，就是按照客户的要求，帮客户买好东西后，再送到他的手里。金辉告诉我，有一天晚上，他要睡了。在手机屏幕上看到了一单“帮买”。这是要“帮买”一个打火机。 打火机1.5元，跑腿费18.5元，一共20块钱。而且，“帮买”的距离非常近。他毫不犹豫，立马点了这一单。我又反问了一遍，为了1.5元钱的打火机，愿意付18.5元的跑腿费？金辉笑着回答，是的。现在懒人很多，有钱的懒人更多。随后，他又讲了一堆“帮买”的“糟事”。让我听着十分愕然。金辉用“猎豹”的智慧、机敏和躲闪，跃上“小哥”族群中，3%的顶端，每月能挣上万元。如果你恨一个人，就把他送去做“小哥”，因为那里是“底层”。如果你爱一个人，也把他送去做“小哥”，因为那里是“顶端”。对于平台公司，咱还得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在全国960万平方公里，用大数据将上亿客户、700万餐厅，上千万“小哥”，这三方紧紧的镶嵌在了一起。但随着“跑腿”行业的兴旺，也潜移默化，变异着我们民族的“基因”。一个民族，如果仅仅头脑是精明的、四肢是懒惰的，那只能产生键盘“牛人”、嘴上“牛人”！“小哥”，万分着急地等餐厅出菜。这是“小哥”的大痛点。写这篇文章，从动笔开始，“小哥”的生存状况，一直弥漫在我的思绪中。进入大数据时代，我们所有的人，都被困在了“先进”的系统中。各种任务、工作，肆无忌惮的冲击、强占着个人24小时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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