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友们好~我是史中,我的日常生活是开撩五湖四海的科技大牛,我会尝试各种姿势,把他们的无边脑洞和温情故事讲给你听。如果你想和我做朋友,不妨加微信(shizhongmax)。
几个便衣警察径直走向一位穿着廉价黄色T恤,发际线明显后移的老师——马修·福尔德。被反剪双手的马老师害怕极了,毕竟他是毕业于名校剑桥大学的学霸,研究海洋地质的学者,哪儿见过这么粗鲁的阵势。。。警察告诉他被捕的原因时,马修一脸懵逼,用冷静而不失绅士的英式口音说:这听上去像一份来自地狱的指控。半年之后,伯明翰刑事法庭,被告席上的马修听候判决:铁证表明,他是一个“连环性犯罪者”,曾诱骗网络上的几十位陌生人向自己发送不雅照,然后进一步勒索逼迫受害者拍摄更加猥亵的图片,这些图片包括自渎自虐、吃粪便、舔马桶和卫生棉条,折磨虐待其他儿童,甚至包括强X一个四岁男孩。没错,过去几年,马修老师过着“完美的”双重人生。他把自己的聪明才智横刀切成两半,白天用来钻研学术;到了晚上就用来设计精巧而残忍的虐待手段。这是马修为了偷拍朋友,在厕所安装监控摄像头时录下的画面。从2012年使用第一个网名“在花园里”(Inthegarden)开始犯罪,到2017年被捕,这位冷面变态狂利用高超的计算机技术把警方误导得团团转足足5年。期间,他从容地更换了70个网名,其中实施犯罪最多的一个身份就是:“666恶魔”(666devil)。至少有3个受害者因为不堪忍受“666恶魔”的无下限折磨而差点自杀,但“666恶魔”对每个绝望的受害者说的却是同样一句话:我永远不可能被抓到,我也不在乎你的生死。马修头上的罪名总共137项,加在一起,刑期32年,甚至超过了他的岁数(当时他只有29岁)。听到判决的瞬间,马修缓缓闭上了他一贯冷静的蓝色眼睛。马修的案件引起舆论哗然——英国人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这个21世纪最“高产”的变态竟然是自己的同胞。但马修的伏法,也稍稍安慰了英国人,毕竟,正如他们一贯相信的那样——正义终将降临。然而,就在大幕的缝隙里,传出一声轻微的,似乎无关紧要的异响。在最后整理马修的电脑时,英国犯罪调查局的探员偶然发现,马修曾经登陆过一个不起眼的网站。没人会想到,就是这条网站记录,掀起了另一重更为诡谲的大幕。这个小破站名叫:Welcome to Video(欢迎来看视频)。看到这个名字,有人可能会猜,难道是专门播放猫猫狗狗小兔子的视频网站?恭喜你,大错特错!这是一个专门展示下载“性侵、虐待儿童”的极度血腥暴力恐怖的“暗网网站”。访问这个网址,必须使用专用的暗网浏览器,这样,所有访问这个网站的电脑 IP 地址都是被隐藏的。因为资源“极度稀缺”,所以下载这些内容都必须用比特币付费。在网站上,站长会给每个用户发一个比特币钱包地址,专门用于接收这位“会员”的打款。(有多少会员,就发多少个地址)然后,他再想办法把这些分散账户里的钱辗转汇总到他自己的统一账户。眼前呈现的,无疑是一个比“666恶魔”更凶残的案子。他们赶紧把“666恶魔”本人(马修老师)揪出来审了一顿。结果不太乐观,“666恶魔”只是网站的普通用户,并不是网站的老板。于是,无数问号摆在面前:这些打款的变态会员都是谁?那个“终极地址”的控制人又是谁?他们现在都在世界的哪些角落?2018年夏天,莱文坐在英国国家犯罪调查局(NCA)的办公室里,翘着腿,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这哥们非常不拿自己当外人,因为他是 NCA 的常客。啥人,能是犯罪调查局的常客呢??莱文的身份很有趣,我们不妨叫他“影子猎人”。和赏金猎人差不多,他的工作也是把坏蛋的脑袋切下来,交给官府。只不过,他用的武器不是刀枪,而是“比特币显影液”。这是他和技术宅朋友合伙搞的一套系统,大名叫“Chainalysis Reactor”(区块链观察反应堆)。这玩意儿的工作原理很像“画地图”:1、千万个比特币账户之间的复杂转账关系,扔到“区块链反应堆”这么一计算,就能立刻生成一张它们之间的“关系图”;
2、然后,你只要摸清这幅地图里某些账户的*真实身份*,就能顺藤摸瓜,判断出它旁边的一些*匿名账户*的主人是谁。
3、就像你已经知道某间房子里住了个坏蛋,那经常去他家串门的人,四舍五入也有问题,抓来审审总会有收获。
就像这样,每一个圆圈都是一个比特币账户,他们之间的复杂关系可以通过图像变得“可视化”。
看到这儿你就知道了——“比特币显影液”就是把“比特币账户”和“它主人的现实身份”对应起来的神器。以防有的浅友不熟悉,这里多解释两句,比特币有两个特性:注册一个比特币地址,是不需要提供身份证户口本的。你拥有一个比特币账户,唯一的凭证就是你知道它的密码。所以,只要你打死都不说,别人就没办法知道这个账户是你的,当然也没法取走、没收你的钱。(如果忘了密码,甚至连你自己都取不出来这个钱。。。)但比特币第二个特性知道的人就少一些了,那就是:“公开性”。比特币链上的每一笔交易都被详细记录,任何人都能公开查询。这就造成,比特币地址虽然暂时是匿名的,但不会永远是匿名的。因为,一旦在某一时刻一个账户的真实身份暴露,那就可以向前追溯他的每一笔转账,直到2009年比特币创世区块的第一笔交易。这种情况,就像一个杀人犯,把一具尸体埋在地下。但问题是,这是一具永远不会腐烂的尸体。只要有朝一日不小心被人发现,警方就可以精确比对死者身份,然后顺藤摸瓜追出真凶。如此说来,凶手虽然一时可以逃脱,但他余生将一直生活在恐惧中,而且时间每向后推进一秒,他被正义的探照灯发现的概率就增大一点。在他把比特币兑换成现金的时候——因为各国监管部门都有要求,一个人去“数字货币交易所”兑换法币的时候,必须摘掉面具,提供合法的身份证明。哪怕不是犯罪分子本人去提现,提现的这个人也一定和犯罪分子有关系。这样一来,案件就可能出现重大突破口。这种操作,就像把显影液滴下去,原本含混的影像立刻浮现在纸面。。。看到这你就明白了,“比特币显影液”,恰好可以对付 Welcome to Video 这样用比特币交易的暗黑网络。
这位站长以为给每个“会员”发不同的打款地址就可以把他手里那个真实的账户隐藏起来,但他显然天真了。在莱文的指导下,NCA 特工用“显影液”画出了这些比特币账户之间的“关系地图”。在最终的图上可以看出,有几千个比特币地址曾经向一个“终极比特币地址”打款,转账记录密密麻麻,就像千万只蟑螂在这片肮脏的地区爬行。这张图里只显示了部分账户之间的联系。(大多是“终极比特币地址”和一些交易所的转账关系。)
但是,他们暂时还缺乏那滴关键的“显影液”,那就是:这些账户背后,究竟有哪些可以对应到真实的人?刚才说过,只有在交易所把比特币兑换成现金的时候,他们才会透露身份。所以,特工决定给这些交易所发函,要求对方返回注册人的资料。但这里有个问题:数字货币交易所很多都在亚洲或者美国,面对英国执法机关的查询,交易所会不会配合,要拖多久,特工们心里也打鼓。“哦,要是这么说的话,估计有人能比你们玩儿得更转。。。”莱文暗暗点头。临近告别,他瞟了一眼屏幕,云淡风轻地记住了那个“终极比特币地址”的前5个字母。给“赏金猎人”莱文打电话之前5分钟,扬切夫斯基还和同事甘巴彦坐在曼谷的机场里骂娘,他们的飞机晚点了好几个小时。。。介绍一下,他俩是“税务特工”,哦不,官方称号应该是——“美国国税局(IRS)特工”。估计听到这个职称你都蒙了,怎么税务局还整出来特工了?其实,IRS 的特工和大伙儿熟悉的“FBI 特工”很类似,也可以端着枪踹门而入,把嫌疑人扑倒在地,帅气地亮出证件,然后说出那句“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但显然,哪怕是美国本地的犯罪分子大多也只认识 FBI,不认识 IRS。每当扬切夫斯基帅气地亮出证件时,被五花大绑的嫌疑人都会一脸问号:什么TMD是 IRS?说起来,这两位“税务特工”和“影子猎人”莱文是好基友。因为最近两年,很多归 IRS 管的经济案件都四舍五入涉及到数字货币,他们经常合作。比如,臭名昭著的暗网集市“丝绸之路”覆灭后,牵扯出两个 FBI 特工也是共犯,就是 IRS 利用莱文的“显影液系统”查出来的。那天飞机延误,俩特工实在闲得蛋疼,鬼使神差地想起给莱文打个电话。电话那头的莱文神秘地说:兄弟,我刚从英国回来,听说了个大案子,你们肯定有兴趣!莱文把英国警方发现的“Welcome to Video”案子给他详细说了一遍。扬切夫斯基和甘巴彦果然听得两眼放光。这次来曼谷,他俩本来是为了配合捣毁一个叫做“AlphaBay”的暗网集市,但合作的 FBI 探员直接把他们关在门外:“你们几个查税的,少插手。”然后, FBI 这群傲慢的探员独自把案子给办了。。。正憋屈得没招,听说这个案子,扬切夫斯基撸胳膊挽袖子:“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抢走,莱文老弟,等着,飞机一落地我们就立案!”可是,所有证据不都在英国人手里么?美国人立的哪门子案呢?奥义就在莱文偷偷记下的那5个比特币地址首字母。因为他的“比特币显影液”可以通过前5个字母自动补全,找到那个完整地址(比特币地址一般是34位)。果然,没用几分钟,扬切夫斯基他们就找出了这个比特币地址,并且独立用“显影液系统”画出了和它有经济往来的上千个地址。虽说暗网一片黑暗,但金钱却是这里唯一的光亮——跟着钱走,一切就都有迹可循了。虽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两位特工还是怀着复杂的心情,登陆了“Welcome to Video”网站。他俩看到了即使洗一万次眼睛,都难以忘掉的恐怖画面。本以为顶多会看到一些未成年人的不雅视频,但实际上,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很多幼童甚至是婴儿被残忍地性侵、虐待,甚至是肢体残害,他们甚至看到了一个视频,一个婴儿的指甲全部被拔下来。。。在网站搜索框中,搜索排名第一的关键词是“一岁”,搜索排名第二的关键词是“两岁”。1、想“下载”视频,必须用积分。
2、获得积分的方式有两种:可以用比特币直接买积分,也可以靠“上传”视频赚积分。
当时,这个比特币收款地址已经累计收了价值30万美元的比特币,而翻遍了网站,甘巴彦也没找到“退款”之类的按钮——也就是说,“会员”充进来的比特币,根本没有退回去的可能性。1、不可以上传成人视频;
2、不可以上传重复的视频。
此时此刻,也许有人正在对无辜的孩子实施犯罪,并且把残忍的罪行拍下来放到网上!
甘巴彦赶紧抄起电话,给卧底比特币社区的线人发信息,想要第一时间联系上交易所的人。在等待回函的时候,甘巴彦强忍着不适,继续看这个网站。鬼使神差,他用右键点击了一下网页,选择“查看页面源”,这里面会有一些网页的基本信息。他根本没期待从一个暗网网页上得到什么了不得的线索。“毕竟,敢干这种事儿的人,一般反侦查能力是极强的,他们会把一切都隐藏得很好吧。。。”他想。这些视频本身虽然经过暗网隐藏,无法追溯,但也许是为了加快缩略图加载,缩略图本身并没走暗网,而是从一个暴露的IP直接传过来的。这个IP是“121.185.153.64”,它就这样赫然躺在“页面源”的代码里。甘巴彦把这个 IP 输进地图,屏幕上的地球开始转动,然后缓缓聚焦,停在了亚洲,朝鲜半岛西南,靠近首尔的一片位置。两位探员多少有点蒙。是自己高估了黑暗中的对手?还是对手在搞什么更高级的人类迷惑行为?!一张端着身份证的面孔怼在屏幕上。(交易所的用户做身份认证时,都必须拍一张举着身份证的自拍照)这是一个韩国人,长了一张典型的韩国脸,并不年轻,四五十岁,姓孙。有那么一瞬间,扬切夫斯基感觉自己和一个变态恋童癖面对面。可是,马上他就发现不对劲——这个人指甲缝里竟然还有泥。。。像个普通工人或农民,甚至不太像会打字的亚子,更别说精通暗网和比特币操作了。。。这次,交易所给了另一个韩国人的信息,21岁,名叫孙正宇。但是,两个人填写的地址却一模一样。两人都姓孙,长得还有点像,他们是父子么?一家子变态团伙?还有其他家庭成员被拖下水吗??
要探寻这些问题的答案很简单,把韩国人抓来调查一下,不就解决了么?但是别忘了,扬切夫斯基和甘巴彦只是美国探员,韩国人不是你想抓就能抓,那涉及到跨境执法,需要两国警方合作。只不过,鉴于美国和韩国 形同父子 亲密无间的外交关系。。。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再次面临被“抢功劳”的危险,但大敌当前,两位“税务特工”也顾不了这么多了,还是找到了“美国国土安全部”,请他们出面协调韩国。国土安全部一听说要和泡菜国人打交道,一致推荐一位猛人。就在一年前,提姆西曾经去韩国执行任务,认识了韩国的警察。当时,为了跟这帮韩国老铁搞好关系,他决定“与民同乐”,一起去唱K。席间,韩国人开启了群嘲模式,说你们美国是美食沙漠,就会吃汉堡和热狗。。。提姆西脖子一梗,你们泡菜国倒是有啥好吃的,拿出来与洒家尝尝!章鱼有啥不敢?不过,提姆西很快就发现,自己轻敌了。端上来的是一只活蹦乱跳的章鱼,拳头大小,戳在筷子上,蠕动身躯。。。提姆西想说对不起我错了,但该死的美国国家荣誉感让他接过了筷子,把章鱼塞进嘴里。章鱼的触须在他嘴里遒劲有力地扭动,墨汁从他嘴角溢出滴到盘子上。经此一役,提姆西收获了“章鱼哥”的称号,也收获了韩国人的信任。章鱼哥拍胸脯。于是,万事俱备,探员们已经迫不及待要飞到地球对面,亲手掐住变态的脖子了。但在做这件事之前,他们还有一个不能跳过的步骤——取证。虽然现在网站还在运营,但万一逮捕的时候,罪犯提前听到了风吹草动,消灭证据,这可怎么办?况且空口无凭,你手里没点硬货,泡菜国警察怎么会配合你呢?在网站上,可以看到明显的拼写错误,证明站长的英文水平并不好。你可能会说,这还不好办?申请一点比特币,付费把这些视频都下载下来不就得了?你怎么知道 Welcome to Video 网站不会对它的用户反溯源呢?章鱼哥如果坐在国土安全部的办公室里下载这些视频,万一打草惊蛇,谁付得起责任?事实上,历来这种下载视频的“脏活儿”,都是交给隐姓埋名的专业“卧底特工”来干的。章鱼哥带着一位卧底特工,专门飞到华盛顿,租了一个酒店会议室,然后在里面开始了漫长的下载。说来有点搞笑,因为卧底特工下载这些视频的行为,本身就足够判几十年了。。。下载的过程中,万一被其他不明真相的警察给发现了,直接带走,特工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那满身是嘴也说不清。。。而专案组的总部设在华盛顿,万一搞出什么事儿,起诉权在华盛顿检察院,领导们有能力保护特工。当然,特工们还是很讲究的,虽然要下载的文件有上百G大小,但还是坚持没有连酒店的 Wi-Fi,而是用手机开热点。(否则容易把酒店也给拉下水)此时,黑暗中 Welcome to Video 的老板估计乐坏了:“我靠,哪儿来一土豪变态,把所有视频都给买了!”每一个视频,扬切夫斯基都看得非常仔细。别误会,他不是变态,而是他要记录下视频里一切线索——把这些线索编辑在册,期待日后成为破案和定罪的证据。这边,“取证”紧锣密鼓,那边,又有雪片一般的信函发送到了“税务特工”的收件箱里。原来,他们不仅向交易所请求查询了那个“收款的比特币账户”,还查了“向这个钱包打过款的上千个账户”。因为这些账户的主人,无外乎有三种身份:第一、下载虐童视频的变态;第二,上传视频的变态;第三,他甚至可能就是虐奸儿童的罪犯本人。可是,端详着这些“嫌疑人”的身份信息,扬切夫斯基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这些人都是男人,来自全世界各地,横跨不同职业,各个阶层,有的甚至非常体面。如果聚焦嫌疑人中的美国人,他们有好几位都在政府部门工作,或在环保组织担任高管,或在中学担任副校长。让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来判断,都不会把这些人和恋童癖联系在一起。通过显影液系统生成的“资金地图”来调查虐童罪犯,这件事只是理论上成立,之前没有实战验证。这种方法,真的能准确挖出罪犯吗?要是搞错了,那。。。事儿可就大了。。。
眼看所有视频都已经下载完成,章鱼哥打来电话:哥们,咱啥时候去韩国?如果这套“显影液系统”果真好使的话,那么找到一个给 Welcome to Video 打过钱的人,控制住他,一定能从他的手机、电脑上搜出这些违法视频。一号嫌疑人,就住在华盛顿,距离特工办公室几条街,他是前国会官员,现任一个著名环保组织的高管。二号嫌疑人,家住亚特兰大,是当地中学的一位副校长。原因还是之前所说:这个嫌疑人住在华盛顿,是特工们自己的地盘,出了差错好兜着。。。况且,一号嫌疑人恰好就是专案组里一位女检察官的邻居——半个月前,他俩还住在一个公寓楼里,只不过女检察官最近刚刚换了房子。贸然高调地拘捕,万一查下来是冤枉人家。。。那人家肯定不依不饶,不仅让探员们名誉扫地,还有可能打了美国的草惊了韩的国蛇。探报显示,一号嫌疑人刚刚出境,坐飞机去了菲律宾,几天后就会回到美国。(懂行的浅友应该知道他去菲律宾可能会干什么)因为美国有一个奇葩法律:那就是当一个人进入美国海关时,海关工作人员可以“毫无理由”地检查他的手机。这样一来,哪怕啥都查不出来,也显得很合理。就这么干!结果。。。海关警察翻遍了他的手机,并没有发现任何违法视频。这位男士强烈抗议,海关只能放他走。不过,人可以走,但手机和电脑必须扣下,进一步检查没问题才能返还。一号嫌疑人虽然愤怒,但还是有涵养地,沉默地离开机场,钻进出租车。卧槽,果然“显影液系统”不是那么靠谱,幸亏测试了一下。两天后,那位邻居女检察官收到了来自公寓管理员的一封邮件。(她虽然已经搬家了,但暂时还没被踢出群聊)邮件里通知住户:楼下通道暂时关闭,我们的公寓楼,凌晨5点刚刚发生了一起跳楼自杀事件。这位女检察官当即感觉不对,赶紧调查,结果和她猜的一样:跳楼的人,正是几天前被海关盘查的一号嫌疑人。扬切夫斯基和甘巴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飞车冲到那栋公寓楼,让楼管带他们去死者房间看看。楼管看了特工证件,充满了怀疑:“你们俩不是查税的么,咋还管起自杀案了?”11楼的某个房门打开,眼前是一个天花板很高的高档房间。对于一个独居男人来说,屋子算很整洁了。行李箱放在地上,有些东西还没拿出来。桌子上是头天点的外卖披萨,只吃了一半。扬切夫斯基走到窗前,猛然间,他似乎穿越到了昨天夜里。在同样的地方,有一个男人,面对窗外死一般的寂静,绝望在漆黑中蔓延。他使劲摇摇头,努力把自己从想象中拉出来,探出阳台向下看。楼下人行道有一片地方,刚刚被高压水枪清洗干净。扬切夫斯基感到巨大的魔幻感。自己对地球那边几个韩国人展开的调查,竟然造成了离自己几条街外一个人的自杀。分明是一个涌动的黑色网络,把这些人的命运捏在一起。很快,技术侦查部门发来信息,从这位男士的手机电脑上,发现了加密过的儿童虐待视频。“显影液系统”,以这样弥漫着血腥味的方式被证明有效。根据现有证据,如果正常起诉,一号嫌疑人虽然有罪,但应该罪不至死,可他却选择了这样一种激烈的行为告别世界。但残酷背后,探员们也感到了一丝解脱:至少,一号嫌疑人的自杀帮他们节省了时间。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在赶往亚特兰大的路上,扬切夫斯基最后一次看了二号嫌疑人的资料。他拥有一个完美的中产阶级家庭,一个妻子,两个女儿,作为中学副校长,吃喝不愁,受人尊重。讲真,这是无数美国人梦寐以求又难以企及的生活状态。而他,这个正义的探员的出现,将使得这样的完美生活如华丽的玻璃器皿一样被砸得稀碎。由远及近,出现了与这番和平图景反差极大的画面——国土安全局的特工荷枪实弹,穿着防弹背心,包围了这座房子。没来得及看清开门的人是谁,特工们就鱼贯冲入房间。小楼中爆发出它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喧哗。所有人都被控制。男人被单独隔离在一个屋子里审问,旁边屋子里是他的妻子。两个小孩则被留在卧室,特工们塞给他们一人一包零食,打开电视,电视上正演着《米老鼠》。扬切夫斯基没有进屋,他站在房子大门外,像看一幕戏剧那样,目睹一切发生。妻子的声音:“我看到过,他解释说是下载盗版歌曲的时候不小心下载的。。。”而另一间屋子,这位副校长用颤抖的声音承认,他是 Welcome to Video 的用户。尘埃落定,只剩下女人嘤嘤的哭泣和男人悲鸣式的叹息。如果二号嫌疑人被定罪,他有可能失去两个孩子的监护权。警车低调地载着副校长离开,夕阳下的房子依旧鲜亮,只是几小时前这里还欢声笑语,现在已死寂一片。在二号嫌疑人的社交网络上,可以看到一段他和学校女生们一起K歌的视频。这位副校长看上去慈爱、风趣。但这成了呈堂证供。很快,校长承认,自己曾经对学校的女生有过“不该有的身体接触”。但他坚决不承认自己曾经对未成年人实施性侵。但扬切夫斯基思考再三,决定临时加个号——三号嫌疑人。有个账号经常在 Welcome to Video 网站里别人的评论下留言:“有问题请联系管理员,邮箱是XXXXX。”他给出的邮箱是一个暗网上的“Torbox”匿名邮箱,这种邮箱无法查到背后的真人信息。扬切夫斯基顺手把这个邮箱的前缀(就是@之前的那用户名)输入 Welcome to Video 搜索,果然发现了一个同名用户,而且,这个用户上传了100多段性侵女孩的视频。让探员毛骨悚然的是,这些视频好像大多都是在一个地方拍的。。。难道说,这个三号嫌疑人有多重身份?他是一个资深用户?还可能是网站的管理员?甚至还可能亲自实施了性侵并且拍摄视频?!这个可能性让扬切夫斯基一秒钟都不敢耽搁,马上跟进侦查。他把这个 Torbox 邮箱交给各大交易所去查询,但返回的结果很遗憾:没有查到用这个邮箱注册的用户。不过,他却从一个涉嫌洗钱被警方捣毁的交易所“BTC-e”的数据库里发现了另一个线索:一个用户,用了前缀一毛一样的邮箱,只是@后面换成了另外一家隐私邮箱。(他俩有可能是一个人)而 BTC-e 被查封的数据库里,还有个重要信息:这个账户最近10次的登陆 IP。BTC-e 被捣毁后首页的公告信息,和它的创始人亚历山大·温尼克这个账户的主人看起来非常小心,几乎每次登陆都是挂代理,但只有一次,也许是不小心,透出了真实的 IP 地址。从这个 IP 开始,实名信息越来越多,三号嫌疑人的身份逐渐浮出水面。让人目瞪狗呆的是,他竟然是章鱼哥的“同行”,也供职于国土安全部,是一位边境巡逻员。扬切夫斯基从脸书上扒出了三号嫌疑人的主页:三十多岁,刚刚和一个女人结婚,而那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年幼的女儿。之后,通过技术手段,探员们还登陆了三号嫌疑人的亚马逊账号,愿望清单上,全是各种能放进窄小空间的隐蔽摄像头、外接U盘。。。而在社交网络上,扬切夫斯基找到一张那个年幼女儿的照片。扬切夫斯基大脑一震,他在三号嫌疑人上传的那100多个视频里,看到被性侵的女孩,腰间正系着这件红色法兰绒衬衫!三号嫌疑人身份确认后第十天,扬切夫斯基、章鱼哥赶到了德州这座边境小城“杭多”,这里距离墨西哥只有100英里。那是一个晴朗的夜晚,这位巡逻员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位置,“三号”的车突然被逼停。一队探员们直接在附近找了一间酒店,把他带进去。推开这栋破旧不堪的小楼大门,一股陈腐的气味涌来。扬切夫斯基登踩着吱吱呀呀的楼梯上二楼,一间间查看。扬切夫斯基感觉自己瞬间坠入了恐怖片的布景。因为这张海报,也曾经出现在那100多段视频里。眼前有一个女孩,正瞪着恐惧的眼睛,看着这群不速来客。这一边,女孩被带走、保护;另一边,酒店里的探员们端详着“三号嫌疑人”。他高大魁梧,头发稀疏,身上还穿着制服。最初,他摆出一副你们是谁、你们在说什么的架势;但不久,他就承认了自己是 Welcome to video 的用户,并且上传了一些视频。扬切夫斯基在“三号”的电脑上发现了一个表格,里面罗列的竟然是 Welcome to Video 其他用户的登陆名和密码。随后的审讯,探员们终于搞明白了这个哭笑不得的事实:他到处留下“有事联系管理员,我的邮箱是XXXX”这样的字样,别人就会误以为他是管理员,询问他问题。这一切,都是为了可以登陆别人的账户,免费看别人上传的视频。。。看着“三号”戴上手铐,扬切夫斯基仰天长叹。过去十天,他每天加班到深夜,固定证据,申请批捕手续,一秒都不敢耽搁,就是为了阻止这个禽兽随时可能进行的又一次性侵。驾车离开“三号”的家乡杭多,扬切夫斯基抬起眼睛,看到这座古老的小城立在路边的欢迎牌,上面写着:低头看,嫌疑人名单上,排头的三个名字已经打上了猩红的叉。终于,探员们要去面对那个邪恶的,熊熊燃烧的,位于韩国的网站服务器了。2018年2月,平昌冬奥会刚刚结束一个礼拜,一群外国运动员搭飞机离开,却有另一群外国人落地。他们就是扬切夫斯基、甘巴彦、章鱼哥和一众美国探员。韩国国家警察局的负责人看到老朋友章鱼哥,拍着胸脯说:“放心,你们将得到‘最佳团队’的帮助!”由于之前证据已经到位,所以,当时韩国警方已经对孙正宇监视了一段时间。孙正宇的家在距离首尔以南两个半小时车程的忠清南道。这个年轻人的生活很简单,每天就在家附近转圈,在超市买点吃的之类。韩国警察告诉扬切夫斯基:“你知道么,这小子已经是国际名人了。。。”原来,就在莱文离开英国以后,英国国家犯罪调查局 NCA 继续深入调查案件,他们也追踪到了孙正宇,并且已经向韩国派了两名特工。而德国警方,比美国更早,也独立侦查,接触到了韩国国家警察厅。美国虽然后知后觉,但却只有他们得到了韩国警方高规格的帮助——因为他们有章鱼哥。吃过活章鱼的交情可不一般。。。韩国警察局告诉扬切夫斯基,所有的视频都存在 Welcome to Video 的服务器上,而根据 IP 定位,服务器根本没有托管在什么云上,而是就在孙正宇家。两国特工开了半天会,他们的计划是:下周一早晨,直奔孙正宇家,逮捕他。不巧的是,就在前一个周五,扬切夫斯基水土不服,严重感冒。他掐指一算,好在执行任务前还有两天可以修养,于是买了一堆药,一股脑都吃了。然鹅,昏昏沉沉中,韩国警方却把他叫了起来:醒醒,计划有变!原来,嫌疑人孙正宇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开车去了首尔。如果警察可以在他返回家之前,提前在房门口卧底,先抓住孙正宇,再进房间搜查,这样就更能防止他“毁尸灭迹”。几个小时后,一队汽车停在了孙正宇小区的楼下。这是一个平凡的十层塔楼,警察各就各位,关掉车灯,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扬切夫斯基强打精神,看着雨滴淅淅沥沥地敲打在车窗上。有两个晚归的邻居也一同进了电梯,孙正宇并没觉得这有什么。电梯门开,孙正宇走向自己的房门,后面这两位膀大腰圆的“邻居”冲过来,一个箭步把他扑倒在地,压得死死的,。。。根据韩国法律,只有韩国警察有权搜查民宅。而外国警察要想进来,必须得主人同意。韩国警察问孙正宇:有个美国警察想进来看看,你同意不?于是,扬切夫斯基只好开着视频,看韩国警察给他“直播”。。。兜兜转转,视频进入了孙正宇的卧室。一个破台式电脑的机箱扔在地板上,一边的机箱盖是打开的,凑近一看,里面密密麻麻插满了硬盘。扬切夫斯基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了不得的跟超算一样闪着跑马灯的逆天服务器。但这个造成了无数人间惨剧,让人自杀,让人家庭支离破碎,把无数人送进监狱的服务器,竟然就是这么一台几千块钱的破电脑。。。这台破电脑里,存放了250000部儿童性虐待视频,大小超过 8T。从容量上看,直接登上了历史之最。而当美国国家失踪和被剥削儿童中心(NCMEC)对这些视频鉴定之后,他们的结论惊呆了众人:这里面有45%的视频是他们从没看过的“独家内容”。背后的真相让人不寒而栗,Welcome to Video 成功地鼓励了用户的“原创”——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激发了无数人实施了对儿童的性侵和虐待!韩国警方很快查明,另一个姓孙的人就是孙正宇的父亲,孙正宇住的就是他的房子。但是,他对整个案件毫不知情,儿子哄骗他拿着身份证拍了张照片。这边,孙正宇被警方羁押,暂且不表。另一边,扬切夫斯基他们模仿 Welcome to Video 的样子,迅速做了一个假网页,无缝替换掉了原本的网站。做戏做全套,他们还仿照孙正宇的英文水平,特意把几个词给拼错了。天真的“用户”们还等待网站以更好的姿态回归,殊不知,等待他们的将是命运的铁链。美国人带着网站的全部数据拷贝——一个字节都不落——回到了美国。按照这些数据,结合交易所返回的身份信息,他们搞出了一套"水浒卡":每个“用户”的姓名年龄住址工作单位,他们在 Welcome to Video 上传过什么、下载过什么,都被密密麻麻记载在了各自的卡片上。合计算来,网站上的视频,总共被下载了超过100万次(不去重)。几十套"水浒卡",带着 Welcome to Video 网站里的消费者、收藏者、分享者、制作者和实际施虐者资料,被发给他们所在国的执法机关。当然,鉴于复杂的国际关系,还有各国执法机关的不同风格,肯定不会出现全球大搜捕的奇观,但各国执法部门却都以自己的节奏开始了行动。至于美国境内的这些人,就交给章鱼哥和他的兄弟萌了。特工在纽约敲门寻找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时,他老爹以为是非法入侵,奋力顶门。警察好容易说明来意,他才把门打开,用惊愕的眼神望着身边的儿子。事实证明,这个年轻人性侵过朋友的女儿,还曾偷拍过另一个女孩。在华盛顿,特工手持逮捕令敲开一个公寓大门时,嫌疑人斯坦格尔的妻子拼命拖住执法人员,而曾经做过主厨的嫌疑人拿着一把刀冲进浴室,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和喉咙。现场一位学过军医的特工拼命帮他止血,才救了回来。45岁的他扬起带血的手,指着自己的电脑:“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东西!”嫌疑人,尼古拉斯·斯坦格尔(Nicholas Stengel)后来,执法人员在他的电脑上发现了805457张违禁照片和6884段违禁视频,其中就包括德州边境巡逻员上传的那些。还有,一位70多岁的老人上传了80多个虐待儿童的视频;一个20出头的男人患有创伤性脑损伤,他吃的药物增加了他的欲望,降低了他的冲动控制能力;一名新泽西州男子,甚至跟人洽谈购买一个孩子,就是为了实施侵害。捷克、西班牙、巴西、爱尔兰、法国和加拿大,都有几十名嫌疑人被捕。在整个案件缘起的英国,NCA 特工们逮捕了一名26岁的男子,冲进他家时,正有一名儿童赤身躺在床上。匈牙利,在一位匈牙利驻秘鲁大使的电脑上,发现了19000多个儿童虐待图片视频,他被悄悄地撤职,回到匈牙利,默默受审,认罪。在美国探员看来,这些嫌疑人还有一个特别的结局,那就是“不知道结局”。一位沙特籍的男人在回国后,被沙特警察局逮捕,但随后如何处置,就没了消息。(伊斯兰教法大概会对性犯罪者施以鞭刑或砍头。)还有一位中国籍的男人,在西雅图逃过了警察的搜寻,特工们估计他回到了中国,然后就消失在特工的视野之外。更让人悲伤的是,一些视频里遭受严重肢体残害的孩子,最终没办法找到,有些孩子的踪迹即便追查到了蛛丝马迹,但却因为证据不足,只能变成失踪悬案。但全世界的特工们确实做到了一些事情:38个国家的警察总共逮捕了337个嫌疑人,把至少23个孩子从危险的境地解救了出来。扬切夫斯基回望最初“显影液系统”生成的那张图,感慨万千。比特币看上去“匿名、”实则“公开”的特性,构建了绵延几万公里的天罗地网,把犯罪分子全部困住。要不是比特币资金流点燃了照亮夜空的信号弹,那些恋童癖和加害者们,也许仍将在漆黑中继续蛰伏。在后续办案的过程中,扬切夫斯基走访了好几个国家,有一个问题让他印象深刻:对于儿童性犯罪,各国警察都不陌生,但说到背后的比特币资金流,各国警察的反应就各不相同了。有的人了解比特币的特性,但更多警察们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数字货币,什么是暗网:在一些警察看来,他们之所以要逮捕一个人,原因仅仅是这个人在网上的什么账户里转了几个“欢乐豆”。
但随后案件的进展,为他们上了一堂生动的区块链技术科普课。故事讲到这,别忘了,还有一个重要人物的命运悬在半空。他少言寡语,同学们对于他的过去不太了解,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大概知道他的父母早年离婚,他跟着爸爸生活。其实,孙正宇的爸爸一直靠做“跨国婚姻中介”为生,他自己也娶了一位“越南新娘”。生下孙正宇,妈妈就离开了家。从那以后,孙正宇就被爸爸送到农村,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爸爸觉得对他有亏欠,把所有积蓄拿出来,给他买了一台电脑。从那以后,电脑就是他唯一的朋友。大家都提到了一点:他的电脑技术很好,并且很早就用电脑技术开始赚钱。高中的某一天,他跟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说自己准备退学,参加 GED 考试。GED 是美国的一种考试,通过的话,相当于拿到美国的高中文凭。孙正宇没有说的是——其实,他爸爸已经欠了很多钱,根本拿不出学费供他上学了。几天过去了,他又告诉同学,自己改主意了,要去搞涩情网站。。。从后来披露的信息看,Welcome to Video 的域名,正是在2015年7月被他买下的。孙正宇通过一个叫做 AVSNOOP 的网站,进入了一个建立在 Telegram 上的聊天室,这个聊天室专门发布虐待视频。没错,就是这个聊天室,后来演化成了臭名昭著的“N号房”。当然,在拥有百万会员的N号房被揭露,主犯们悉数罗网之前,它还将继续罪恶地运行5年之久。孙正宇从“N号房”下载了一些虐待视频,这就是他网站最初的“启动资源”。本来这些视频里有成年人也有未成年人,但是,“金钱是最好的向导”。孙正宇发现,最好卖的视频永远是未成年人。于是,他调整方向,把网站改得更加“垂直”,只经营未成年人的视频。从2015年建站,到2018年被捣毁,孙正宇家里的服务器上,已经塞满了罪恶的视频,视频里的受害者绝大多数都是6个月到5岁的蹒跚学步的儿童。420枚带血的比特币,通过7300次转账,源源不断地转进了这个高中肄业年轻人的账户里。孙正宇把其中一部分变现,给从小照顾自己,当时病重的奶奶看病。有一次,他还和父亲说:“我不会总和你挤在一起,将来等我给你买个大房子。”正是这个“比特币变现”的操作,致使多国特工追查到了他的身份。孙正宇案,成为了韩国有史以来第一起和暗网相关的案件。这类案件,没有任何判决先例,没人知道孙正宇将会面临怎样的判决。他委托父亲用尽全力找了7位律师。这些律师精通韩国法律,不遗余力地帮他寻找减刑和脱罪的可能。2018年5月,经过两次审判,韩国法院认定孙正宇违反了《保护儿童和青少年免受性犯罪行为法》和《信息交流促进和信息保护法》。首尔法院的法官崔美福在一份裁决中说:“被告的罪行对社会是有害的。但他很年轻,没有犯罪史,他也在反省自己。而且,网站上的色情内容不仅是孙正宇自己发布的,也是其他用户发布的。”这个判决公布之后,经历了短暂的沉默,马上在舆论中掀起轩然大波。简单一句话:人们预想中的刑期,和实际的“宽大处理”相差太远。时间滚滚向前,很快到了2020年初,舆论还在争吵时,孙正宇眼看已经快出狱了。另一群人也坐不住了。他们就是地球对面的美国司法部,这个判决同样出乎扬切夫斯基他们的意料——在美国,孙正宇的行为很可能要牢底坐穿的。美国司法部紧急提出交涉,要引渡孙正宇到美国接受审判。引渡理由是:有美国人因为 Welcome to Video 网站而受害。引渡谈判的消息一传出,韩国网友清一色倒向美国司法部。他们甚至递交了一份支持引渡的网络签名书,很快,就有30万人签字。2020年4月20日,也就是孙正宇预计释放日期的前一周,法庭突然重新签署逮捕令,延长关押时间,等待韩国法院引渡听证的举行。听证会在2020年5月19日举行,而法院将在听证会后两个月内给出最终裁决。孙正宇的命运走到了十字路口:向左看,是刑满释放;向右看,是牢底坐穿。就在这时,一个人咆哮着冲进舞台中央,他就是孙正宇的父亲。我听说如果美国带走了我的儿子,他将面临50-100年的牢狱之灾。
我儿子中学都没毕业。他要怎么在美国生存,说听不懂的外语,吃外国的饭菜?正宇在美国服刑的想法让我很伤心... ...
大多数国家不管犯罪的严重程度如何,都会努力保护它的公民... ...
我的儿子只有24岁。他前面的路还长着呢。他本质上并不总是一个坏人。他又不是杀人犯或者强X犯。很多人都为人父母,我希望大家能理解我的苦衷。我怎么能把我的儿子送到一个他再也不会回来的地方呢?
请让他在自己国家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
——孙正宇的父亲
孙正宇的父亲想求得大众原谅,请大家帮忙求情,不要引渡孙正宇。但就是这封信,刺激韩国网民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意”。因为语言和饮食问题把儿子送到美国,不放心 ?这哥们是不是以为他儿子要去度假什么的?他在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大哥,醒醒吧!
你养了一个怪物,我建议你闭嘴。
有其父必有其子!
他并不总是一个坏人。呵呵,我希望他在美国被判100年监禁。
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进监狱,一起服刑呢?如果每个经历挫折的人最后都像你儿子一样,韩国就会变成哥谭市。
就连孙正宇的小学同学都站出来爆料:他不是个坏人?他小学的时候就爱对女同学说下流的话,根本就是个坏坯子!眼看舆论的风向一边倒向了“杀无赦”,这位父亲在网上的声音消失了。几天之后,出现了另一个爆炸新闻——有人把监狱里的孙正宇给告了,原告正是孙正宇的父亲。因为孙正宇未经他的同意,在交易所用他的名字开设了账户。(就是扬切夫斯基最开始查到的那个注册照片)而且,用犯罪所得为奶奶治病,有损奶奶的名誉。其实,韩国法律有一个规定:一罪不能两审——就是说一个人的罪名如果在韩国已经被判刑,就不能引渡到国外再判一次。现在美国提出的引渡罪名里,几乎全都是韩国判过的,只有一项“经济犯罪”是没有的。父亲从警察局报案之后走出来,有记者围着他问:如果孙正宇不被引渡,你是否会撤诉?他已经铁了心,哪怕是让孙正宇加刑,也要留在韩国。他在用生命阻止儿子被交给美国人。2020年7月6日,经过激烈讨论,法院做出最终决定——不支持引渡。法院在裁决中说:引渡制度的目的不是把罪犯送到一个可以受到更严厉惩罚的地方。孙正宇是韩国国民,韩国可以作为一个主权国家行使刑事权力。网上流传的照片显示,这个年轻人提着一个绿色袋子,站在监狱大门前,神态茫然,就像刚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孙正宇就这样走上街道。两边的人如躲避怪物一样,为他让开道路。得知孙正宇获释的那个早上,他父亲对记者说:我很感激法官做出了明智的决定。如果还有什么罪要偿还,我们会接受的。”一位父亲,拼尽了全力对抗法律,目的是为了保护他的孩子。而他的孩子,却开设了一个疯狂的网站,在上面怂恿无数人伤害其他的孩子。2019年10月,Welcome to Video 案对公众公布,而这个网站的首页,也终于从“很快回来”变成了一纸“案情通告”。那些在屏幕前翘首以盼等待网站“回来”的人们,等来了应有的惩罚。被捣毁的 Welcome to Video 首页换成了这张图片。扬切夫斯基和一众探员帮助寂寂无名的“美国国税局”得到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最高勋章,影子猎人莱文也因为他的“显影液系统”而受到官方褒奖。从那之后,扬切夫斯基再也不让自己的孩子独自骑自行车上学。“因为我见过人性中坏的一面到底有多坏!”扬切夫斯基说。从“双面恶魔”马修老师,到从11楼决绝跳下的“安静先生”;从知法犯法的边境巡逻员,到割开自己喉咙的华盛顿嫌犯;从取钱为奶奶治病的“变态”孙正宇到疯狂救子的父亲,善恶忠奸,各安其位。但所有人都知道,和当初马修老师的案件一样,这幅大幕也不可能完全落下。因为,在幕布的缝隙背后,有更多刺耳的邪叫传出。如今登陆暗网,你可以轻易地找到虐待、性侵儿童的网站,而每一个网站,都堂而皇之地挂着比特币收款地址,甚至在首页上大放厥词:你来选择女孩!你来选择年龄!你来选择对她们做什么!
我们提供各种题材,包括强X和虐待!
难以想象,在这样令人作呕的幕布背后,还有哪些惨绝人寰的伤害正在发生。没人知道各国执法机关是不是已经盯上了这些网站和背后的犯罪者,也没人知道这些网站覆灭之后,是否会有新的“孙正宇”再次走上舞台。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些自诩聪明的犯罪分子大大高估了比特币的匿名性。在全世界技术专家的努力下,犯罪分子们借以逍遥法外的“神器”,将会成为埋葬他们的一座座坟墓。这部电影取材自发生在光州仁和聋哑学校的真实故事。学校教员性侵多名女学生,揭发此事的老师受尽威胁,而施暴者却被法律宽大处理。2011年《熔炉》上映后,唤醒了外界关注,韩国网民同样发起了声势浩大的签名活动,要求重新彻查这起暴力事件。而后,舆论压力迫使韩国大法院重新评估现行的韩国法律“对性侵的量刑标准偏低”的问题,进而重新讨论制定新法律。很快,警方重新组成专案组,涉案的其中一名63岁金姓教职员曾在2006年二审中被判缓刑获释,但在2012年7月5日被改判为入狱12年。孙正宇案后,在民众的推动下,韩国法律进行了两处更改:第一,引渡判决不再一锤定音,允许提出上诉。
第二,加强对网上性虐待和下载儿童性虐待材料的惩罚。
2020年11月26日,主犯“博士”赵周斌被判处40年监禁;次年4月,N号房创始人,25岁的大学生文亨旭被判处有期徒刑34年。先后相隔一年,犯罪者在几乎相同的命运十字路口,却走向了不同的方向。这背后,显然是正义的天平里某个齿轮发生了精巧的偏移。每个人的思考都难免偏颇,但只有每个人都为心中的正义付出卓绝的努力,最终推动沉重的天平达到艰难平衡的那一瞬间,人类精神的光芒才会闪耀。而只有严肃地思考过善恶,我们才有能力重新平视那些被天平绞杀的人。彼时,你我也许不会再用“坏人”、“变态”这样笼统的词汇对他们的人生盖棺定论。其实,邪恶何曾逃出过我们每个人的心?只是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幸运地不会和自己极端的恶念相遇罢了。在不施恶的时候,你我可能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地铁上平凡的上班族,电梯里的路人甲;而在虚空的暗夜里,我们却要平等地和自己的邪恶欲望会面。剖开自己血淋淋的内心,我们都会发现一颗欲望的种子。最初,种子埋在黑暗中,但它最终是成为阳光下的参天大树,还是向更幽暗的地方生长,取决于每个人在生命里每时每刻每一次的选择。面对抉择之时,人们总期待看到一根红线,左边是善,右边是恶——我们只要选择善的一边就好,简简单单。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站在漆黑的世界里,小心挪动脚步,祈祷不要坠入深渊。而在最无助的时候,我们唯一可以抓住的,就是自己脆弱的良知。1. 《Inside the Bitcoin Bust That Took Down the Web’s Biggest Child Abuse Site》https://www.wired.com/story/tracers-in-the-dark-welcome-to-video-crypto-anonymity-myth/https://www.justice.gov/usao-dc/press-release/file/1210521/download3. 国际执法机构联合宣布捣毁最大虐童网站记者发布会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HUlbWsveW8
再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史中,是一个倾心故事的科技记者。我的日常是和各路大神聊天。如果想和我做朋友,可以搜索微信:shizhongm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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