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孝驰|现代自然
展览“丰容”现场,南柯画廊,上海,2023
展览“丰容”现场,南柯画廊,上海,2023
我将自己缚于这片风景中。
——德里克·贾曼
自然是古典绘画历史的重要主角。作为可见之物的源泉——从高山到流水、从绿野到荒漠——自然通常被理解一个投影,具备着揭秘世界本性的重要意义。面对这一强大的传统,艺术家董孝驰渴望在自己的绘画中发现“现代自然”的面貌——尤其是以慰藉的意识所排布的植物存在而导致的情感多样性。董孝驰的创作起点是观察由自己制作的人造生态缸,它为家养爬虫提供了微型的生态环境。在艺术家制作方形栖息地的时候,猎奇欲与窥视癖逐渐转变为了某种美学观念的好奇。这一最初冲动的结果就是用矿物颜料以及中国工笔技法所创作的水墨作品《Rainforest-secret》(2018)。在这件作品中,董孝驰将绿植视作古典意像的切片,并将其安置在了一个理性、规整的极简布局之中。彼时,艺术家困惑于中国画与科学叙事之间的矛盾。因为,前者描述的是人在自然之中所流露出的谦逊与仪式感,而后者则如监控者与被监控者,强调了人类与环境之间彼此捉弄的危险关系。
《Rainforest-secret》,矿物颜料,墨,宣纸,155x120cm,2018
2021年,董孝驰前往英国伦敦留学,他常去的邱园(Kew Gardens)似乎给他的困惑提供了暂时性的答案。这座位于伦敦西南郊的巨型生态区的历史可以追溯至1759年,那是英国园林建造的风潮年代。得益于英国皇家学会主席约瑟夫·班克斯(Joseph Banks)的出谋划策,这座帝国时代的植物园也是自然研究的伊甸园。与18世纪的园林一同影响了董孝驰创作的则是这一风景背后的美学。根据学者汤姆·特纳(Tom Turner)的看法,在18世纪的语境中,有三个概念影响着英国的园林的历史。首先是“美”(Beauty)的概念,它被适用于栽培的景观,主要表现为在“前景”中平滑、微妙而平缓的视觉变化。其次则是“崇高”(Sublime),它往往与“宏大、骇人、令人心生敬畏”的风景有关。这两个概念在康德和伯克的哲学著作中得到了充分阐述。最后,第三个概念“风景如画”(Picturesque)则给出截然不同的意境,因为它是一种:“中间媒介式的粗糙、狂野和不规则的美学类型”。在特纳的例子当中,法国画家皮埃尔-约瑟夫·雷杜德(Pierre-Joseph Redoute)的植物绘画成为了介乎“美”与“风景如画”之间的典型代表:它为形式(Form)提供了生机(vitality)。
《Leave’s Leaves》,墨,火山土,亚麻布,160x130cm,2023
《Garden Stroll》,墨,火山土,木板,91.5x152cm,2022
与雷杜德一样,在观察植物的乐趣当中,董孝驰发现了自己的工作方法。那就是将栽培、呵护与造景艺术视为“绘画”。如果说,园艺家的工作就是用植物进行作画,那么,艺术家的工作就是用颜料进行“种植”。在新近的作品中,董孝驰会首先使用火山土粉末制作基底,就如同他自己曾制作过的生态缸中的底土一样,为“生命力”铺排“土壤”。其次,他选择在山水画——一种东方的纸上造景——与西方绘画之间调配适当的比例,这主要表现在明暗关系与透视法之中。在邱园里,威廉·钱伯斯(William Chambers)所设计的南京大报恩寺琉璃塔的复制品为艺术家调和“风景”提供了一个有趣的案例。这座英国唯一的中式皇家宝塔在当时挑战了审美惯例的固守性。在《Would Bamboo Bloom》(2023)中,艺术家选择以“竹子”作为母题,但却大胆地将现代主义中的孤独者形象隐没在密密排布的竹林之中。显然,对于董孝驰而言,他以“自然”为对象的绘画是并非是为这一概念建立一个固定对应的观念,实际上,与“绘画”一样,两者都是一个永不休止的过程。
《Would Bamboo Bloom》,墨,火山土粉末,亚麻布,130x160cm,2022
《It is just Water》,墨,火山土,木板,61X92cm,2022
《塞兹摩尔秋海棠》,火山土,色粉,墨,木板,38hx21.5w cm,2023
《滇越金线兰》,火山土,色粉,墨,木板,28.6hx45w cm,2023
《秋刀鱼秋海棠》,火山土,色粉,墨,木板,60.1hx75w cm,2023
《A Gentle Zephyr along the English Channel》,
墨,色粉,火山土,亚布,130x160cm,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