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在所有沉寂许久的行业中,最先爆满的竟然是离婚预约:
3月2日,西安17家婚姻登记处恢复正式上班,随即便有多家婚姻登记处曝出离婚预约爆满的消息,甚至已经排队到了3月18日;3月14日,广东也曝出同样的新闻,离婚预约一直排到月底;上海妇联的数据也表明,原本收到的咨询大多是劳资纠纷问题,可复工以来,婚姻咨询数量明显上升,离婚预约排到了下个月……这场突然爆发的疫情,为何会让众多的婚姻走向终结呢?
疫情期间,许多夫妻的相处模式和以往不同,他们被迫整日整夜地呆在一起,一天24小时反复不断地出现在对方的视线中,没有独处的空间。这个意外的长期相处的机会,成为了许多亲密关系的试金石。人们往往以为,疫情让之前各自奔波的上班族回到家中,没有甲方乙方的烦扰,心情会更舒畅,也更加珍惜与爱人的相处时光,是个改善夫妻关系难得的好时机。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橙律师张荆于微博发起的一个投票显示,有超过半数的人表示,疫情恶化了他们的夫妻关系,有三成以上的人甚至表示,疫情结束立刻离婚。有人遭受了丈夫的辱骂甚至暴力,只能盼着疫情过去之后赶紧离婚。有人说,因为每天呆在一起,她看到老公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发现对方在孩子八九个月大的时候就已经出轨了;
更多的人则表示,她们是被日常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打败的:因为丈夫在家看电视,对孩子不闻不问,却还要对不停忙活的妻子指指点点,指责她饭烧得不好,地板擦得不够干净。因为男朋友总是一躺一整天,只知道打游戏、刷抖音。别提谈情说爱,连多交流一句,空气里都会充满尴尬和不满的情绪。长达两个月的居家隔离,点燃了婚姻中那枚隐形炸弹的导火线。这些可能原本就在生活中存在着的不愉快,因为疫情而被无限地放大,也因为相处时间的增长而变得愈加频繁。亲密关系中的双方也在不断地挑战着各自的忍耐底线。有人说这是媒体用来贩卖焦虑的一种统计陷阱:所谓的离婚潮,只是疫情期间需要离婚的夫妻被迫推迟离婚的结果。也有人说,该离婚的人总会离婚,无论有没有这次疫情,他们的感情都会走到尽头,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是,离婚潮真的和疫情全然无关吗?不如先从离婚的一个侧面——家暴说起。湖北省内诸多妇女儿童保护机构反馈:疫情期间,湖北宜昌的家暴案从同期的46起增加到147起,翻了三倍;荆州的报案次数也翻了一倍,且90%的暴力缘由都与疫情有关。北京的家庭社区服务机构也表示,疫情期间夫妻、亲子之间家庭暴力案件在数量和伤害程度上均有所上升。WHO一份名为《暴力与灾害》的文件指出:在大范围、严重的灾害之后,亲密关系暴力和性暴力都处于高发期。原因在于,灾害导致经济和社会网络的崩坏,许多家庭出现经济问题,使得夫妻双方感到更大的压力;同时,灾害中,人们失去亲人,耳闻或目睹大量无辜的人死亡,由此产生无力、压抑的感受,甚至患上精神疾病。在这种情形下,人们迫切需要一个出口去宣泄痛苦,而此时身边朝夕相处的人也就最容易成为无辜的受害者。“每天呆在家里没事干,就只剩下互相挑毛病。”
“平时相处三小时,疫情期间二十四小时……矛盾自然也是八倍。”
“平时有点小矛盾,转眼各自忙碌就没事了。疫情期间持续交流的时间增多,分歧就越来越大。”
此外,一个经常被忽略的原因是,这些重大灾难也会促使人们对人生重大问题进行思考。疫情破坏了人们的安全感。人们开始切实地感受到,生活并不总是安稳平静的,现实可以如此荒诞和残酷。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真的还要和一个不那么合拍的人相互忍耐,“凑合”一生吗?“地震后,四川人更愿意反思生命的意义,更重视生活的幸福度,更关注个人的感受。在对婚姻产生怀疑时,更愿意果断选择离婚。”
这样看来,疫情之后的离婚潮也许也代表了一部分人“看开”“想通”的态度,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直以来,“维稳”思维都是许多人经营亲密关系的主旨,他们用“算了,别小题大做”“没有完美的婚姻”“家丑不可外扬”等古老的箴言来不断地自我说服和安慰。他们坚信,能够相遇并走到一起本身就是很不容易的事,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弃一份感情,就太“作”了。
一边尽量不去暴露自己的缺点,另一边则努力对对方的缺点视而不见。此外,还要避免深入交流,以免发现两个人更深层次的价值观的分歧,触发不可调和的矛盾。保持关系就是唯一的终极目标,婚姻和恋爱变成对耐力和说谎能力的训练。可是,婚姻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婚姻的根基难道不应该是爱,是尊重、诚实、信任、陪伴和鼓励,是好好爱彼此的能力吗?
微博博主“周小鹏婚恋专家”举过一对年轻夫妻的例子:男生是演员,女生是模特。两个人的事业都非常忙碌,结婚十年内经常各自飞往不同的地方拍戏、走秀。疫情期间几乎是他们第一次长期亲密相处。然而,与许多夫妻闲着没事干就互相挑毛病不同的是,他们趁着大好的闲暇时光,清理旧物,并重新布置了自己的家。两个人有说有笑地挑选家具,交流观点,反而更加享受共同经营美好生活的感觉。这次疫情强加给我们紧张、焦虑等各种负面情绪,强迫我们在压抑的环境中去面对亲密的人;迫使我们反思亲密关系和往后的人生——意识到自己可能身处暴力险境的人,要认清现实、果断离开;
纠结于是否要离婚的人,或许,积极改变相处方式是一种更不容易后悔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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