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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不来姜夔写荷,是我品位低吗?

佚名 汉语言文学学习 2020-0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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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随笔

成也“隔雾”,败也“隔雾”

之前那篇《周邦彦与姜夔写荷,谁更胜一筹》(详见文末链接),提到了姜夔“陌生化”的手法,以及王国维对其“犹有隔雾看花之恨”的评价,引起了诗词爱好者的热议。

有人认为,姜夔《念奴娇》正是胜在“隔雾看花”。“隔雾”好比“阳春白雪”,没有“雾”则成了“下里巴人”,王国维没有读懂姜夔《念奴娇》的意蕴,评价不够中肯。又有人认为,姜夔《念奴娇》正是败在“隔雾看花”。酒香也怕巷子深,再美的“花”隔了太厚的“雾”也无人赏识,这并非“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的关系。

那么到底“隔雾”是一个怎样的概念呢?写诗应不应该“隔雾”呢?姜夔的“隔雾”到底有没有问题呢?

(声明:以下解读只针对《苏幕遮》与《念奴娇》两首词的咏荷描写,不针对诗人)



从语言看

欧阳修曾用“宵寐匪祯,札闼洪庥”八个字,“以牙还牙”,点拨了写文佶屈聱牙的宋祁——“宵寐匪祯,札闼洪庥”无非就是“夜梦不祥,题门大吉”的意思,非整出别人看不懂的词汇作甚?

且看姜夔《念奴娇》。这首词里别的句子都还算好解释,“水佩风裳无数”和“冷香飞上诗句”两句,却实在有些玄乎。

“水佩风裳无数”用了李贺《苏小小墓》中“风为裳,水为佩”之典,可以解释为“湖面上无数摇曳的荷花荷叶”。其中的“水佩风裳”其实也就是荷花荷叶的意思。“冷香飞上诗句”解释为“荷花的幽冷清香就好像飞上了我的诗句”。

这样一解释,人们似乎是懂了——哦,原来是修辞。但这实在是不怎么高明的修辞,因为就算解释了,还是很难让读者想象出那幅画面。

先说“冷香”那句。“冷香”本就是抽象的东西,飞上“诗句”,又是一个抽象的,双重抽象,必然“隔雾看花”。

再说“水佩风裳”的问题。“水佩风裳”句本是李贺用于描写苏小小墓的,原句“风为裳,水为佩”翻译为“清风是她的衣裳,流水是她的佩饰”。李贺的比喻没有任何问题,因为苏小小是个人,而荷花不是人,《念奴娇》把描写人的东西安到荷花身上,无形中又多了一层修辞——先要把荷花比作人才行。双重修辞外加用典,自然有“隔雾看花”之感。
  


从表现手法看

在那篇《周邦彦与姜夔写荷,谁更胜一筹》里,有一个观点:“思乡之情人皆有之,咏物自况感受不一,所以咏物自况的《念奴娇》,不如写思乡之情的《苏幕遮》有名”,是有一定的道理,但不止这么简单。

咏物自况的诗词不在少数,许多都能引起读者共鸣,成为脍炙人口的佳句。如“咏蝉三绝”(详见文末链接),照道理没几个人坐过牢,骆宾王的《在狱咏蝉》似乎应该最难引人共鸣。照道理送别之情更“接地气”,但却不是所有赠别诗都能触动人心。

可见,一首诗词是否“隔雾看花”,相比内容更取决于表现手法。

周邦彦的《苏幕遮》上阙融情入景,下阙直抒胸臆,语言直朴不加雕琢,以异乡之荷写到故乡之荷,跨越了时空,有维度,也有深度,思乡之情似在不经意间流露而出;姜夔的《念奴娇》借端托喻,咏物自况,将自身感情代入写荷,深入描摹荷花之神韵,寄寓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些,都是诗词常见的表现手法。

且看《念奴娇》,全文有多处对荷花神韵的描写,如“水佩风裳”“玉容消酒”“嫣然摇动”“舞衣寒易落”等,比周邦彦《苏幕遮》着墨更多,也更用心。但要说托物起兴,除了那句“只恐舞衣寒易落,愁入西风南浦”,其他地方几乎看不出托物起兴的影子。

这难免使人感觉《念奴娇》对荷的神韵描写只停留在物象层面。物象与人情之间,毕竟隔了一层,如果不能用任何表现手法打破这一层,读者的感受必然是“隔雾看花”的。
  


谁的评价最中肯?

“意境”的落脚点在审美主体,它是一种无法被外人强加的概念。任何一个作者写诗写文,最终受众都是读者。如果一首诗只是文学评论家们在卖力地解读,读者接受起来却很累,无疑就是“隔”的。

王国维对姜夔《念奴娇》的评价是否中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究竟写诗该不该“隔”,姜夔的“隔”到底有没有问题,唯有“外行人”能给出最中肯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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