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 | 川普停止拨款世卫组织 为什么有人称这样做将“危害人类”？

编者按

4月14日，川普总统发表声明称，停止资助世界卫生组织（WHO）。这一举动将剥夺该组织最大的资金来源 —— 美国对WHO的赞助超过14%（美国已经拖欠了近1亿美元的年费），从而可能对全球范围抗击疾病和医疗保健的努力产生深刻的影响。

如何看待这一举动的重大影响？让我们像考察人类的所有问题一样，回到原点，看看WHO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文 | Sam Sun

WHO是谁？

|  一个全球卫生机构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卫生组织（WHO）于1948年成立。作为联合国的全球卫生机构，其任务是促进全球卫生，预防传染病和为弱势群体服务。它的灵感来自于19世纪为抗击霍乱，黄热病和鼠疫等传染病而成立的国际卫生会议。

其目前的计划设想将全民医疗保健扩大到十亿人，保护另十亿人免于突发卫生事件，并进一步为第三个十亿人提供更好的健康和福祉。

|  一个资金严重不足的全球卫生机构 

实际上，资金严重不足的世卫组织充当了交流中心，为诸如冠状病毒和埃博拉等新兴疾病威胁提供调查，数据和技术建议。它还支持消灭疟疾和脊髓灰质炎等现有疾病，并促进全球公共卫生。

尽管这个具有更弹性的医疗系统的组织在新兴疾病中的角色在发达国家广为人知，但它的实际作用在南半球更为显著。在那里，该组织一直通过其紧急方案在努力扩大基础医疗保健，支持疫苗接种并维持弱势的、经常处于压力之下的卫生系统。它的2018/2019财年预算为48亿美元。当有紧急情况发生时变成了57亿美元。

甚至在川普宣布之前，该组织就已经在考虑削减已经资金不足的计划。在已经由冠状病毒引起的复杂计划中，例如对传染病的疫苗接种，以及建立预警系统和在非洲国家应对埃博拉等疾病的适应能力，都可以感受到这种影响。

WHO总干事谭德塞博士周三对川普先生呼吁停止其抗击大流行的资金感到沮丧：

“世界卫生组织不仅在与Covid-19战斗，我们还致力于解决小儿麻痹症，麻疹，疟疾，埃博拉病毒，艾滋病毒，结核病，营养不良，癌症，糖尿病，精神健康和许多其他疾病和状况。”

WHO到哪里去？

|  假如美国撤资，世界将会怎样？

从理论上说，美国是世界卫生组织最大的捐助国，美国在其中大约贡献了其预算的10％至15％。而WHO一直在呼吁提供额外的10亿美元来帮助抗击新冠病毒。

尽管美国暂停60-90天的资金投入相对较小-尤其是因为美国至今仍拖欠其年度付款-但是，根据川普公告，美国可能会从全球卫生资金中全面撤资，而对于在需要最多支持的那些地方，这非常严肃和严重。

爱丁堡大学全球公共卫生主席德维·斯里达哈尔（Devi Sridhar）称，川普的决定极具问题，并指出世卫组织正在领导努力地帮助发展中国家应对新冠病毒的蔓延。“这是一个谨慎对待其他国家，并领导着为制止这种流行病做出了主要的努力的机构。现在正是他们需要更多，而不是更少资金的时候。”美国这样做会影响世卫应对其他疾病的工作，疟疾、小儿麻痹症等疫症可能会重现。

从长远来看，总统削减资金的决定可能导致世卫组织的结构调整，新的国际领导，新的卫生联盟以及对预算的更大控制。

乔治敦大学法律中心的法学教授、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卫生与公共卫生学院的法学和公共卫生教授，WHO公共卫生和人权中心主任劳伦斯·戈斯汀（Lawrence Gostin）说，多年来，美国也一直是世卫组织的“刺头”，阻碍了其在获取药物方面的某些努力，又或者削弱了针对移民和难民的全球行动计划。他补充说：“我认为川普总统在这一单方面行为中迈出了最远的一步。”

WHO公共卫生和人权中心主任 Lawrence Gostin

戈斯汀表示，美国撤资对WHO造成重大影响的同时也会对美国自己在国际上的领导地位构成影响：“在规模空前的大流行中，这将极大削弱美国在世界以及全球健康和国际事务中的影响力。 即使与我们的盟友，我们也会失去声音，甚至失去影响力。”

WHO遭到的指控

|  “严重失控和掩盖” 

美国总统指控WHO“严重地失控和掩盖了这次疫情”。该组织对引起冠状病毒全球威胁的警报反应迟钝，而且过于“以中国为中心”。川普指控WHO助长了疫情的“虚假信息”，导致全球病例“增加了20倍”。他还指责WHO在疫情暴发之初过于宽待中国，不仅不对中国实施旅行限令，还反对美国对中国采取的旅行禁令。他说这个决定挽救了“成千上万人的生命”，但WHO却“与我们作对”。

川普及其支持者关于世卫组织对人际传播风险的警告缓慢的指控，以及它未能及早对中国的透明度进行盘问的指控，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得到证据的证实。1月初发布的世卫组织技术指南警告了人际传播的危险，该组织在川普宣布部分禁止从中国起飞的航班的前一天宣布冠状病毒是国际关注的公共卫生紧急事件。

《纽约时报》的报道整理了WHO的时间线：

在整个一月份，世界卫生组织发布了有关病毒危害的建议。

从1月22日开始，世卫组织总干事谭德塞（Tedros Adhanom Ghebreyesus）博士几乎每天举行新闻发布会，向世界发出警告，告知该病毒正在传播，以及有机会停止其传播的窗口正在关闭。

但是该组织起初犹豫宣布全球卫生紧急情况，即使该病毒已经在中国以外传播。

1月23日，谭德塞博士称：“这是在中国的紧急情况，但尚未成为全球性的健康紧急情况。” 

1月30日，世界卫生组织发表了官方声明，这通常会促使政府采取行动。此后不久，美国国务院警告旅客们避开中国。

数周以来，世卫组织发布了指导和警告，并于3月11日正式宣布该疾病爆发为大流行病，呼吁各国政府共同努力与该病毒作斗争。

批评人士说，这两项声明来得太迟，而且早先的决定本可以更快地动员政府。

尽管世卫组织打算协调全世界的对策，但全球几乎没有团结起来，显示出其力量的局限性。该组织制定了一项计划，但很少有国家遵守该计划。

《卫报》的评论文章认为：“声称世卫组织官员被中国控制是一种轻率的解释。世界卫生组织是会员制组织，有责任但无权力。它可以试图引导成员国，但是没有制裁权；没有棍棒，它依靠的是胡萝卜。它需要中国的合作 —— 尤其是因为武汉的冠状病毒的确切来源尚不清楚。世卫组织调查员花了几周时间进入该国。”

|  应对埃博拉疫情时也被批评 

实际上，WHO之前在埃博拉疫情时就受到过批评。

世卫组织在时任总干事陈冯富珍（Margaret Chan）的领导下，被抨击的原因是其对埃博拉疫情的反应过于缓慢。这种疫情始于几内亚的偏远森林地区，那里与塞拉利昂和利比里亚几乎没有边界。到世卫组织采取行动时，已迟了六个月，它已经到达了人口稠密的城市。

世卫组织的滞后在带来严重后果的同时也破坏了组织自身的信誉。美国的批评者建议取消这项计划，并成立一个新的全球公共卫生机构，这一想法因当时的奥巴马总统不支持而未获成功。陈冯富珍委托撰写的一份独立报告称，WHO的资金不足，而且各国政府多年来没有增加捐款。现任总干事谭德塞（Tedros Adhanom Ghebreyesus）博士和其他所有候选人当时都承诺将在陈卸任后改革其治理和资金状况。

大多数健康专家都认为，在谭德塞领导下的组织比新冠状病毒的表现要好得多。《卫报》的评论文章还说：“世卫组织比埃博拉病毒更灵活地处理了新冠状病毒危机，反映出从迟钝和无能为力觉醒后的改革。”

他们表示反对

对于美国撤资WHO，除了支持的声音之外，也有来自学术界和政界的尖锐反对。

|  《柳叶刀》杂志主编理查德·霍顿 

“川普总统决定将停止向WHO拨款的决定简直是一个危害人类的罪行。每个科学家、每个卫生工作者、每个公民，都必须抵制和反抗这种对全球团结的可怕背叛。”

霍顿还发推特向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主任安东尼·福奇博士喊话，要其纠正川普的错误。他在推特中说：“尊敬的安东尼·福奇博士：川普总统昨日宣称，WHO‘掩盖’新冠病毒大流行有罪。他声称WHO‘未能获得、审查和共享信息’。您知道这些陈述是不正确的。请纠正你的总统！请站在真理的一边！”

|  美国医学协会（AMA）

该协会发表声明指出：川普的决定是“朝错误方向迈出的危险一步”。与全球大流行作斗争需要国际合作以及对科学和数据的依赖。在世界动荡的时刻，削减WHO的资金—而不是专注于解决方案—是一个危险的举动。AMA对这一决定及其广泛影响深表关切，强烈敦促总统重新考虑该决定。

|  微软联合创始人比尔·盖茨 

盖茨名下的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是WHO第二大赞助者，赞助总金额大约在10%。盖茨表示川普的决定“很危险”。“在世界范围健康危机期间停止为WHO提供资金，听起来确实很危险。WHO的工作减慢了新冠病毒的传播速度，如果其工作停止，其他组织无法替代。世界现在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WHO。”

|  美国疾控中心雷德菲尔德博士 

世界卫生组织仍然是“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长期合作伙伴”，理由是在非洲抗击埃博拉病毒方面的持续努力以及限制冠状病毒传播的合作。美国和世界卫生组织“共同努力，应对了全世界的健康危机。我们将继续这样做。”

|  前总统吉米·卡特 

卡特在周三的一份声明中表示，他对川普的决定感到“苦恼”。“世卫组织是唯一能够领导控制这种病毒的国际组织。”

|  美国商会 

美国商会支持对世界卫生组织进行全面改革，但补充说：“鉴于在该组织协助其他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在其他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在Covid-19大流行期间削减世界卫生组织的资金并不符合美国的利益。”

|  《卫报》

卫报发表社论文章将此举称为“川普的责备游戏”。文章说，“川普似乎遵循了一个熟悉的剧本：在他自己处理冠状病毒爆发的过程中发现其他人应对此负责，其中包括称其为“ 中国病毒 ”，指责奥巴马上届政府并瞄准州长们。”现在，他又跳到了WHO。是“企图转移关于他保护自己国家的灾难性失败的指责。”

卫报称，川普总统所指控的“严重地失控和掩盖这次疫情”的WHO在1月30日就已宣布将新冠状病毒列为全球公共卫生紧急事件，但川普先生自己却一直反复淡化疫情，直到3月13日才宣布为国家紧急事件。正如WHO总干事谭德塞博士的警告，许多国家“无所作为达到惊人的程度”。

同样，川普总统在一月份曾赞扬北京在新冠病毒方面的辛勤工作和透明性。可是现在却又指责WHO“非常以中国为中心”。而且，美国一旦脱离则WHO势必更加如此。

卫报的社论文章最后说，川普先生不明智的决定还将威胁到公共卫生专家在开展国际合作时担心政治后果，从而导致实际上被惩罚的人是那些最易受新冠病毒侵害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