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跨物种爱情」
[水形物语]讲的是跨种恋。
一个女人，一只鱼兽，背景是1963年，美国冷战时期。
女人是哑巴，在政府实验室做清洁。鱼兽是水生物，颇似男人鱼，被锁链镣铐缚在实验室。
©️[水形物语]，哑女和鱼兽
然后，哑女和鱼兽相遇，从陌生到熟悉，彼此吸引。
一来二去，哑女有了恋爱之感，拖个地都抑制不住嘴角的微笑，常偷跑去带鸡蛋给鱼兽吃。
©️[水形物语]，哑女喂鸡蛋给鱼兽
我之前写过一篇约炮简史，说《古希腊神话》就是“宙斯约炮史”。
现在想想，写得不够严谨。
应该说，那是一部跨种恋史，因为宙斯实在很会骗炮。
有一回，他看上斯巴达的王后丽达，心痒难耐。无奈对方是人妻，不好接近。
终于有一天，丽达独自外出，瞅准时机的宙斯化成天鹅，安静地游在湖面上。
丽达被天鹅的美丽惊呆，禁不住凑近，天鹅也把头伸了过来。
©️英国宫廷画师莱顿，《宫女》
后，丽达生出了两颗鹅蛋，一颗是斯巴达的，一颗是宙斯的。
这两颗鹅蛋里，各有一对龙凤胎。
其中的两个男孩成了双子座的化身，一个女孩叫海伦，因为太美，引发了十年的特洛伊战争。
之后，这个故事就被古希腊人画在了陶罐上。
©️陶罐上的丽达与鹅
到了3世纪，镶嵌画上也出现了这个故事，名曰《丽达与天鹅》。
©️镶嵌画上的丽达与鹅
1499年文艺复兴时期，有一本叫《寻爱绮罗》的插画书，首次出现了丽达与天鹅交欢的图画。
©️朱奥坎帕尼奥拉，丽达与天鹅
在中国的东晋时代，出了本小说叫《搜神记》。
里头写了一条狗，叫盘瓠(hu)，其毛五彩。
远古时期，有将军作乱，皇帝称谁能斩下将军首级，就将公主嫁谁。
闻言，盘瓠咬下那首级而归。
帝不得已，乃以女从盘瓠，盘瓠将女上南山，草木茂盛，无人行迹。
盖经三年，产六男，六女。
©️盘瓠取首级
清朝有个学者，叫褚人获，写了本《坚瓠集》，社会琐闻无所不记：
利州妇与虎交。宜黄袁氏女与蛇交。突厥先人与狼交。乃知天下之大，何所不有？
但有学者讲他有胡编乱造之嫌，不完全可信。
1740年，洛可可时代，布歇画了一幅《丽达与天鹅》。
作为皇家首席画师，他的工作就是画一些情欲题材，挂于贵族家中，为之幻想助兴。
而这幅画，最能撩起观者的欲望。
春光乍泄，肉馥馥的粉色闻得见香气。一旁的天鹅伸着脖子，恍如一个正有生理反应的男子。
让我想起那年西湖微雨，徐克镜头下的青白二蛇邂逅了许仙、法海。
从此缱绻纠缠，性事也极姿媚的。
©️[青蛇]里的人兽恋
相比之下，[水形物语]却更加具体。
哑女将鱼兽偷走，养在家中的浴缸。
一日，正调情着，鱼兽竟伸出一根手指，撩开了哑女的领口。
接着，他们相拥在一起，万花吹雪，清光万里。
©️[水形物语]，哑女全裸和鱼兽相拥
事后，哑女跟同事说起，打着手势形容，“鱼兽有一根……”。
同事打断她的话，摇摇头：不要相信男人。
这话真好。
原来，在爱情里，那不是什么鱼兽，只是个普通男人。
就像[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让人忘掉是同性题材，[水形物语]也几乎教人忘记“跨种恋”的事实。
能做到这一点的，还有一位博蒙夫人。
18世纪，她写了一个童话故事，叫《美女与野兽》。
©️迪士尼的美女与野兽
1946年，让·谷克多将其改编成了电影，作为自己的处女作长片，亦是影史首部跨种恋电影。
野兽善良的心使美女爱上了他，而并不在意他的外表。
影片充满奇怪的孤独，曾入选《电影手册》百佳，诗意的情怀像洪水，流得到处都是了。
©️[美女与野兽]，影史首部人兽恋电影
远古时期，处于食物链底端的人类，对大自然充满未知的敬畏，认为万物皆有神灵相附。
这一切，都使他们对动物有一种天然的崇拜感，幻想出各样与动物结合、繁衍壮大种族的故事。
如法老和守护者半狼人。
©️半狼人和法老
再如猕猴与罗刹女结合。
©️猕猴与罗刹女
《喜宝》里，亦舒写姜喜宝的可爱：
真凶，像一种小动物，张牙舞爪的。
廖一梅写《恋爱的犀牛》，更极爱用“兽”字：
他有着小动物一样的眼神，他的温柔也是小野兽一般的。
为此羞愧似地故意表现得粗鲁无礼，就像小野兽朝天空龇出它还稚嫩的利齿，作出不可侵犯的样子。
©️话剧《恋爱的犀牛》，将人比做犀牛
从崇拜到思慕，人对动物的感情就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
1974年，比利时导演特里·泽诺拍了一部电影，[一个人和他的猪]。
那是一个在农场工作的孤独男人，日常生活就是喂养一头硕大的母猪。
久而久之，就产生了感情，并很快地，有了跨越物种的亲密关系。
©️[一个人和他的猪]，男人和母猪
还有大岛渚的[马克斯我的爱]。
外交官的妻子和猩猩暧昧，却被歧视和阻挠。而外交官出轨情妇，却理所当然到可恶。
这人世间，感情的条框究竟在何处？
©️[马克斯我的爱]，外交官夫人和猩猩
2005年，金刚和女人安并肩看夕阳。
©️[金刚]，金刚和女人
2017年，鱼兽抱着中弹的哑女跳入大海。
他们在海中拥抱，本已死亡的哑女睁开了眼睛，脖颈处竟生出鱼鳃，和鱼兽一起成为了水生物。
©️[水形物语]，水下拥吻
电影真好。
在电影里，爱只是爱，伟大的爱情、渺小的爱情，到头来，都只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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