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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敬琏:国有经济不改,无法实现共同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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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02


吴敬琏,1930年生于南京,中国经济学家,任职于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经济研究所。中国经济学界泰斗,当代中国最有影响的经济学家之一。

编辑:微信公号@世界人文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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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的初期,中国经济改革采取了国有经济基本不动,在“体制外”寻求发展的战略,即“增量改革战略”。 

1976年10月,以江青为首的“四人帮”被逮捕和“文革”宣告结束,使中国的发展出现了转机。

随后,中国效法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的榜样,以“扩大国有企业自主权”为突破口,开始了经济体制的改革。

1980年,“扩大企业自主权试点”扩大到6600个,它们的产值占全国预算内工业企业产值的60%、利润占全国工业企业利润的70%。 

在开始“扩大企业自主权试点”的最初几个月,“扩权”显著提高了试点企业职工增产增收的积极性。

但是,这种不改变企业制度而是简单地“放权让利”的做法的局限性很快就表现出来。

拥有某些自主权的企业并未受市场公平竞争的约束,也不处在价格信息的引导之下。因此,企业“积极性”的发挥往往不一定有利于社会资源的有效配置和利用,加之当时对发展工业要求过高过急,很快就造成了总需求失控,财政赤字剧增,经济秩序也陷于混乱。 

在扩大企业自主权试验不成功、国有企业改革找不到方向的情况下,中国领导把取得进展的希望放到了非国有经济方面,力图通过一些变通性的制度安排使民营经济得以破土而出并逐渐发展壮大。

其中最重大的政策举措,是对农村包产到户由禁止到允许的转变。 1980年9月,中央决定允许农民根据自愿实行家庭承包制度。

此后仅仅两年时间,家庭承包制,即农民在“包”(即租)来的土地上建立家庭农场的制度就在全国绝大多数地区取代了人民公社“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制度。

农村经济从此气象一新。在此基础上,以集体所有制为主的乡镇企业也蓬勃发展起来。

从这时起,中国开始采取了一种有别于苏东国家以改革国有企业为主的新战略,或称“增量改革战略”。

这种改革战略的特点是:不在国有经济中采取重大的改革步骤,而是在保持国有经济主体地位的条件下,把改革重点放到非国有部门的发展方向去。 

实施增量改革战略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其中最重要的成果,是使民营经济(非国有经济)得以从下而上地成长起来,并且日益发展壮大。

上世纪80年代,中国非国有工业(民营工业)的增长率约为国有工业的2倍。到80年代中期,民营经济无论在工业生产中还是在整个国民经济中,都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在工业中,民营经济的产出份额已经达到三分之一以上;在零售商业中,民营成分的份额增长得更快。十余年的增量改革,给中国经济带来了高速增长。

在1978年至1990年的12年中,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增长14.6%,城镇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年均增长13.1%。 

不过,采取增量改革战略使民营经济得以成长,只是中国改革和发展这出“大戏”的“序幕”。

不对国有经济进行彻底的改革,就不可能建立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中起基础性作用的市场经济体系。 

对国有经济进行彻底改革的必要性主要缘于以下两方面: 

第一,不改革国有经济,中国经济的整体效率难以得到提升。

改革开放的最初十几年来,中国的经济增长和效率提高基本来源于非国有部门(“民营部门”),而占有经济资源主要部分的国有部门不但增长缓慢,而且效率有下降的趋势。

亏损企业的数量逐年增加,以致到1990年代中期整个国有企业部门陷入了盈不抵亏的困境。

这种情况必然要拖累整个国家的财政金融体系。其中,银行系统的呆坏账大量积累,面临极大的系统性风险。 

第二,双重体制并存造成了很大的寻租空间,使腐败蔓延的趋势难于扼制。

实行增量改革战略,在大体维持国有经济现有体制的条件下,容许私有经济发展和引入部分市场机制,使中国经济出现了命令经济和市场经济双轨并存的状态。

由于命令经济是一种由行政命令支配的经济,而市场经济则是由各市场利益主体利益支配的经济,双重体制和双重运行规则并存就必然造成“权力搅买卖”的巨大寻租活动空间。

例如,在改革开放之初,国有企业获得了销售产品的自主权。1979年国务院转发的《关于扩大国营工业企业经营自主权的若干规定》允许企业自销超计划产品,与此同时,正在成长起来的民营企业也需要从市场轨取得它们所需要的物资。

于是就在计划轨之外开辟了物资流通的“第二轨道”——市场轨,形成了生产资料流通和价格的“双轨制”。

“双轨制”在促进国有企业作出帕累托改进和为民营企业提供经营条件等方面起了重要的作用。

但是在另一个方面,双重体制和双重规则的交织,又使某些有权力背景的人获得巨大的“寻租”机会。

这些被称为“官倒”的人们靠倒卖调拨指标在短时间内成为巨富。一时间,“官倒”成为腐败的代称和全民议论的焦点。 

正是针对上述两方面的情况,中央在1984年的十二届三中全会作出决定,要从以农村承包制为主的改革转向以城市为重点的“整个经济体制的改革”。

邓公说,“城市改革不仅包括工业、商业,还有科技、教育等各行各业都在内”。这一改革有两个重点,一个是价格体系,另一个是“全民所有制企业”。

用邓公的话说,就是要摸国有经济的“老虎屁股”。 

从“国有企业改革”到“国有经济的布局调整” 

十二届三中全会以后,虽然对国有企业改革作过一些探索,但是在1992年的十四大以前一直没有能突破“放权让利、调动积极性”的老框子。

直到1993年的十四届三中全会,才把问题提到改革国有企业的企业制度的层面上来,树立了制度创新是国有企业改革的主要途径的思想,要求按照1993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把国营的国有企业改造成为股权多元化的公司制企业。 

在十四届三中全会方针的指导下,中国用了将近10年的时间将一大批国有企业(主要是集团公司下属的二级企业)改组为多元持股的公司制企业。这些企业的效益有了提高,也扭转了国有经济全部门亏损的状况。 

但是人们也很快发现,要把覆盖整个国民经济的几十万个国有企业全都改好是不可能的。

而且即使它们通通改造好了,也无法在此基础上建立市场经济制度,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基础性作用。

正是在这种认知的基础上,1998年的十五大提出了国有经济改革的另一项重要内容,即有进有退地实现国有经济布局的战略性调整。

这就是说,要根据“三个有利于”的判断标准调整和完善所有制结构。

国有经济要缩小范围,从一般竞争性领域退出。

十五大否定了把国有经济比重大小同国家社会主义性质直接联系起来的传统观念,明确肯定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是至少一百年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经济制度”。 

在十五大后的几年中,中国成功地实现了数百万个国有小企业和基层政府所属的乡镇企业改制以及上万个大中型国有企业的“股份化”。 

这样一来,中国经济的所有制结构明显优化,从国有经济一家独大的结构转变为多种所有制企业共同发展。

民营经济的营业额居于各种经济成份的首位。在就业方面,民营企业成为吸纳就业的主体。

2006年民营企业就业人数达到全国城镇就业人数的72%。在世纪之交,一个以混合所有制为基础的市场经济的轮廓开始显现在人们的面前。它为世人称道的20-21世纪“中国故事”奠定了基础。 

国有经济改革必须奋力过关 

世纪之交,国有经济上述两方面的改革都取得了可喜的进展。但是,当这些改革推进到更深的层次,特别是涉及到国有大型垄断企业集团时,改革的步伐就明显地慢了下来。 

国有经济改革放慢的首要表现,是在“放小”已经基本实现的情况下,国有经济的布局调整就几乎停步不前了,后来还发生了一些领域“国进民退”的开倒车现象。

例如,十五大明确指出,国有经济需要控制的,只是“关系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行业和关键领域”。

十五届四中全会更把这些“行业”和“领域”划定在“涉及国家安全的行业,自然垄断的行业,提供重要公共产品和服务的行业,以及支柱产业和高新技术产业中的重要骨干企业”的范围内。

可是,2006年国资委的一份“指导意见”却提出,国有经济应对军工、电网电力、石油石化、电信、煤炭、民航、航运等七大行业保持“绝对控制力”;对装备制造、汽车、电子信息、建筑、钢铁、有色金属、化工、勘察设计、科技等九大行业的重要骨干企业保持“较强控制力”。

这样,就使民营企业的发展空间大为收紧。在有些领域,甚至发生获准进入的民营企业的许可被收回,不准继续经营的情况。

一些国有企业还对民营中小企业展开了收购兼并,使国有经济在一些重要行业的垄断地位进一步强化。 

其次,一些国有企业不但继续保持行政垄断的地位,而且得到国有银行的大量贷款支持,迅速扩张。

2009年国有银行提供的10万亿元以上的海量贷款,绝大部分贷给了国有大企业和“地方政府融资平台”。

这使国有企业大大提高了扩张速度,甚至大举进入房地产业这一公认的竞争性行业。它们挟巨资抢购土地,使“地王”频现,纪录不断刷新。

凭借在流动性短缺和“现金为王”的年代拥有巨额流动性以及继续保持垄断权力的“优势”,国有和国有控股企业的固定资产总额在2001到2009年的8年间增加了1.2倍(其中,央企资产总额增加了2倍)。

国有企业的盈利更达到了天文数字。仅两家最大的中央国企——中移动和中石油的净利润就超过了中国民营企业500强的利润总和。

但是,国有企业的逆势扩张和地位加强,对于中国经济的长期发展究竟是祸还是福,并不能由它们获得的短期盈利多少来评判,而要从这对于市场制度完善和经济长远发展的影响来判断。

至于国有企业的效率是否高于民营企业,则已经有中外研究机构所作的实证分析,对它作出了有翔实数据支持的否定性结论。

面对着这种形势,出路只有下定决心,循着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改革开放路线,推进国有经济的市场化改革,包括:按照1997年中共十五大对国有经济布局进行战略性调整的决定,实现国有企业从竞争性行业退出。

退出的方式可以多种多样,但都要注意遵守公平的原则,防止少数人在退出过程中利用权力侵占公共财产。

从这个角度看,拟议多年的划拨国有资产充实社会保障基金,是一种有利多方的退出方式。 

执行1999年中央十五届四中全会除少数需要国家垄断经营的企业外,都要实现股权多元化,并在此基础上建立有效的公司治理机构的决定,对绝大部分国有独资或国有控股的大企业集团实行“股份制改造”,使它们成为自主经营、自负盈亏、有效治理的现代公司。 

根据2007年十七大“坚持平等保护物权,形成各种所有制经济平等竞争、相互促进的新格局”的要求,打破行政垄断,维护竞争秩序,完善市场法治和实现公正执法,建设现代市场体系。 

切实推进国有经济改革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它必然会遇到来自陈旧意识形态和“特殊既得利益”的阻力和障碍。

然而不这样完成这一任务就无法在中国建立起有利于实现共同富裕的法治市场经济制度和实现中国的持续稳定发展。

因此,一切关心中国经济繁荣和社会进步的人士都应当为实现这一任务而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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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40年改革全过程的参与者,吴敬琏参与过多次重大理论和政策争论,参加了各个改革阶段和各方面改革的实际推进工作,他的思想认识也随着改革的进程和研究的深入而成长。

*本书精选了部分能够代表他在1978—2019年间思想发展轨迹的文章,完整呈现了他的改革实践和思考过程,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本书可为有兴趣研究中国改革历史、“温故而知新”的读者提供参考。



中国具有悠久的历史学传统。自孔子以来,中国历史学家差不多都格外重视当代史的研究与表达。
不论是孔子册《春秋》,还是司马迁著《史记》、班固写《汉书》、司马光编《通鉴》,历史学家尽管都会述往事、追源头,但其真正兴奋点无不在于当代,在于给刚刚逝去的时代一个说法。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中国的历史学家无法对刚刚逝去的时代进行研究,更不要说描绘。我们的历史却总要“出口转内销”,要靠外国人的研究去为自己的历史定位。
我不是说外国人不能研究、不能写作中国当代史,而是当我们捧读如此厚重的《邓小平时代》时,除了钦佩作者远见卓识、中允公道外,多少有点为中国历史学家感到羞愧,或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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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向大家重点推介的,就是傅高义先生遗作《邓小平时代》。这是傅高义先生“十年磨一剑”的巨作,掌握了大量第一手资料,披露了大量不为人知的细节。在写作上既不苛求历史人物,也不为尊者讳。
早在傅高义《邓小平时代》香港版问世,我就急切阅读过最感兴趣的章节。这确实是一部伟大作品。我们可以不完全赞同作者的看法,但我们必须承认傅高义先生为我们勾勒的这个伟大时代是可信的。
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看懂邓小平时代背后的涌动暗流,既能了解种种社会思潮,更是一把洞悉当下的钥匙。
作为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无论之于曾经还是之于当下的中国,都举足轻重。
尤其在关键时期,一个重要的选择就可以决定命运,对于个人如此,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更是如此。“改革开放”这样一个重大选择,几乎决定了中国40多年来的经济增长。
人们关注历史,研究历史,不外乎寻找真相、发现真理,并汲取经验教训,警示现实。
因此,中国若想延续这种社会经济的繁荣,则不可以忘记邓小平当年的选择,以及他当时所处的那个时代,只因我们今天依然身处邓小平时代的延长线上。
为此,@思想潮流公号特别推荐一部堪称邓小平研究“纪念碑式”的作品——傅高义教授的《邓小平时代》。
这本书不只是给邓小平个人立传,更是给一个时代立传。资料非常出格,但写得很客观,还原了那个时代的真相。这是一部比历史课本生动百倍的当代史,向我们展示出了教科书里所未提及的那些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历史细节。
在改革开放面临严峻挑战的当下,社会出现的种种问题,很大程度都能在邓的时代里找到可作为参考的答案。
正如马勇老师所说:读傅高义《邓小平时代》,仿佛那个慈祥老人并没有离我们远去,他似乎一直在注视着中国的发展变化。
说实话,很多外国作者写中国领导人的书,大多都“不太好看”,然而这本《邓小平时代》除外。
作者傅高义教授“十年磨一剑”,收集了来自日文、俄文、中文和英文的种种史料,并得天独厚地采访了包括邓小平家属、身边干部在内的众多历史亲历者,掌握了大量第一手资料,这一切都使该书具有独特的历史成因,其价值在未来相当长时间内难以被超越。
众所周知,当代史难写,而写当代史中的领导人难度则更大。
本书最成功的一点,傅高义将目光聚焦于从1976-1997年的“邓小平时代”,把史实、叙事和评价极好的融合起来,在写作上既不苛求历史人物,也不为尊者讳。因此,有读者说:“这本书七百多页的篇幅,居然能一口气酣畅淋漓的读下来。”因此,本书的中文版,从最初的港版繁体到中文简体,都因话题宏大、题材特殊而一度洛阳纸贵,频频断货。并且近些年,每逢邓小平时代的重大事件、重要人物的关键节点,包括中美关系、港澳台问题,这本书更是频频被推荐。
这不仅因为本书所披露的大量细节所蕴含的史料价值,更重要的是,今天,我们依然身处邓小平时代的延长线上,而未来,无论“邓小平时代”是继续,或出现转折,本书都绝对无法绕开。
邓质方:我最近看《邓小平时代》,这本书太值得看了。我通读了全书,才真正意识到,老爷子后来提出的24个字的战略方针,“绝不当头”最重要。这不是简单的权宜之计,这里面体现了老爷子的世界观——谦虚、敬畏和开放。老爷子还说,他不是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他没有做什么事,他仅仅是给松了一下绑,解除了一些禁忌,一切的一切,都是人民群众自己创造出来的。
张维迎: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看一看《邓小平时代》。
沈志华:傅高义能写出来《邓小平时代》,中国人写不出像他那样的。
秦晖:通过傅高义先生高超的叙事能力,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邓小平以及当代中国的非常精彩的故事。能把故事讲到这个程度,的确是我们都应该学习的。
《邓小平时代》的译者是著名学者冯克利先生,其译笔精准且朴实无华。本书豆瓣评分高达9.3,除了傅高义先生详实的写作,冯克利先生流畅又中国化的翻译功不可没。
这本书,不少朋友已经读过,但由于各种原因未曾读过的朋友,想必也大有人在,所以值得再次推介。
本书口碑极佳,多次断货下架,今天再次上架。我早在2013年本书中文版首发时,就买过一本,当时的售价是88元。10年过去,售价仍然是88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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