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蓝根对新冠体外有效是治疗有效吗？解析钟南山“体外抑制”是何种效果？

文/张洪涛  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病理及实验医药系研究副教授

核心提要

1、10月13日，钟南山院士透露，发现复方板蓝根颗粒和口炎清颗粒等显示出体外抑制药效。这是今年继莲花清温之后，钟南山院士宣布的第二款在新冠病毒的体外试验有效的中草药药物。

2、钟南山院士团队对白云山板蓝根的研究持续了数十年。2009年,在钟南山院士的支持下,白云山板蓝根颗粒成为首个获得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资助研究的中药产品。

3、解毒的药理与药效，使板蓝根几乎成为了包括治疗传染病在内的“万能神药”。不但非典、新冠可以上板蓝根，但凡出现什么瘟疫，板蓝根都会热销。

4、需要注意的是，“显示出体外抑制药效”与最后证明有治疗效果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到底有没有效果，还得等待正规的、严格的三期临床试验结果。

钟南山院士年内

继宣布莲花清瘟在“体外有效”后，

再度宣布板蓝根在“体外有效”，

板蓝根成抗疫第二款中药?

时间进入10月，新冠疫情在夏天没有消失，只是在短暂歇息之后，又在全球开始了第二波。在欧洲，这第二波虽然目前死亡数不高，但是感染人数远远超过第一波。10月12日，法国总理卡斯泰在接受当地媒体采访时表示，由于新冠疫情持续发展，法国“第二波疫情已成事实”，“防疫工作不可松懈”。为了抗疫，从10月17日起，法国八个城市将在晚上实施宵禁。

| 图：英国每日新增新冠确诊病例

| 图：法国每日新增新冠确诊病例
在美国，第一波还未平息，眼看第二波也跟着开始，每日新增病例又回到了6万之上。至于国内青岛疫情，警报仍然未熄。
面对汹涌的疫情，昨天却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钟南山院士团队体外药效筛选发现：复方板蓝根对新冠病毒有抑制作用”！
媒体一片惊呼，又是板蓝根“神药”。
而这已是今年以来，钟南山院士宣布的第二款在新冠病毒的体外试验有效的中草药药物。第一款是今年三月，钟院士的团队发布的关于莲花清瘟在“体外试验”中，显示出抗新冠病毒的作用的消息。

相关论文《连花清瘟对新型冠状病毒具有抗病毒、抗炎作用》“Lianhuaqingwen exerts anti-viral and anti-inflammatory activity against novel coronavirus (SARS-CoV-2)”，已被《药理学研究》期刊(Pharmacological Research)接收。论文作者包括广州医科大学呼吸疾病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钟南山、研究员杨子峰等。

论文提到，作为一种中药方剂，连花清瘟对一系列流感病毒具有广谱抗病毒作用和免疫调节作用。5月，钟院士称，他们做了试验对比，有证据显示连花清瘟胶囊对新冠病毒肺炎有效果。

这次公布的板蓝根“对新冠病毒体外有效”，暂没有查询到相关数据与论文的发表与否的情况。但却已成为中外媒体的热点新闻。

钟南山院士宣布“体外有效”

的复方板蓝根颗粒，

此前曾获得美国NIH赞助

10月13日，广州举行了“粤澳呼吸道病原体新药联合研究中心”第四次理事会，与这个会议一同进行的，还有白云山板蓝根澳门转化研讨会暨合作签约仪式。在此会议上，钟南山院士透露，联合研究团队系统开展了一系列南药抗新型冠状病毒的体外药效筛选，发现复方板蓝根颗粒和口炎清颗粒等显示出体外抑制药效。

经过几天的发酵，钟南山团队的这个研究结果在今天刷屏。与之相关的白云山药厂的股票也暴涨，几乎涨停。

看来某些吃瓜群众太激动了，看到“有效”两个字，马上以为是已经证明了治疗新冠有效，顾不上吃瓜，炒起了股票！
板蓝根在中国属于传染病方面的“万能神药”。钟南山院士团队对白云山板蓝根的研究持续了数十年。对于这款药物的药理以及各种可能性进行全面的探索。

2008年，时任中华医学会（由卫计委主管）会长的钟南山院士率领的呼吸疾病国家重点实验室和澳门科技大学等多家单位联合攻关，研究“白云山板蓝根抗病毒神秘机制”的任务。
由于板蓝根在抗击萨斯时展现出来的“神奇”功效，钟南山院士被邀请参加了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召开的“抗病毒性流感峰会”。会上，钟南山向外国专家们介绍了板蓝根的抗病毒功效。称板蓝根是抗病毒中药的最典型代表，在中国有两千多年的应用历史，临床效果良好，而体外抗病毒筛选也基本证实了其确切疗效。

2009年3月,在钟南山院士的支持下,白云山和黄中药与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就白云山板蓝根颗粒抗病毒机制研究签订了合作协议。白云山板蓝根颗粒也由此成为首个获得NIH资助研究的中药产品。

两年后，在2010年11月，白云山板蓝根颗粒抗病毒研究总结大会上，钟南山宣布“初步探明板蓝根抗病毒神秘机制”、“目前已经找到板蓝根的组分中有两种对于病毒的植物血凝素和病毒复制有效果。”白云山板蓝根颗粒不但对流感病毒、疱疹病毒等十几种病毒具有明显的抑杀作用。

此次钟南山院士宣布的这款在对新冠病毒“体外有效”的板蓝根，就是白云山复方板蓝根颗粒。

钟院士宣称的复方板蓝根颗粒“体外有效”，

离人体治疗新冠病毒有效有多远？

目前有多少款体外有效的新冠药物，

结果如何？

这款瞬间爆红的板蓝根，除了带动股价的上涨外，一无例外的是，它几乎再次成为药店被问询最多的药品。媒体也开始宣扬复方板蓝根对新冠病毒有抑制作用的确切消息。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钟南山院士明确说过这款药物对新冠病毒治疗有效吗？
查询南方日报发布的消息，请注意，钟南山院士表述的是：联合研究团队系统开展了一系列南药抗新型冠状病毒的体外药效筛选，发现复方板蓝根颗粒和口炎清颗粒等显示出体外抑制药效。
“显示出体外抑制药效”。体外试验有效，与最后证明有治疗效果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钟院士的表述，也很严谨。
比如说，在一月份曾经被抢购一空的双黄连，也是体外有效，但是至今还未看到临床治疗有效的证据。
再比如说，羟氯喹、瑞德西韦体外试验对新冠病毒也有效，但是中国临床试验没有看到瑞德西韦的治疗效果。虽然入组了几千人的美国的临床试验，看到一点效果(1)，但世界卫生组织其后公布了入组上万人的临床试验结果，表明瑞德西韦的治疗效果“很少，或者没有”。至于羟氯喹，虽然有回顾性分析觉得有效，但是3个大型的正规临床试验，都没有看到效果。
所以面对这“体外试验”的结果，吃瓜群众看看就好，完全没有必要激动得上蹿下跳。到底有没有效果，还得等待正规的、严格的三期临床试验结果。
相信这款板蓝根复方颗粒，会很快进入进一步的研究，并有论文与数据，在不久的将来公布。

板蓝根万能神药史，当年非典时曾经买断货，

屡次传染病发时必成官方首推药物
板蓝根，为十字花科植物菘蓝的干燥根。
具有清热解毒，凉血，利咽的功效。主治外感发热，温病初起，咽喉肿痛，温毒发斑，痄腮，丹毒，痈肿疮毒。《本草便读》：“板蓝根即靛青根，其功用性味与靛青叶同，能入肝胃血分，不过清热、解毒、辟疫、杀虫四者而已。但叶主散，根主降，此又同中之异耳。”

板蓝根得以驰名的就是它可以解毒，正是这种解毒的药理与药效，使板蓝根几乎成为了包括治疗传染病在内的“万能神药”？

之所以说它是万能神药，是因为当年非典时就曾经火过一次，火到卖断货！根据百度百科的记录，2003年2月9日，开始出现喝板蓝根能预防非典的传言。10日，抢购风达到高潮，平时一大包不到10元的板蓝根，一下子飙升到三四十元。

| 图：2003年的南方都市报

2003年，中国中医学院牵头的治疗SARS中药筛选工作，宣布8个中成药治疗非典有效，其中就有板蓝根冲剂。

在中医里，板蓝根是“清热解毒”的药材，古人没有见过SARS，也没见过新冠，但是病毒也是毒，也属于板蓝根的治疗范围。

不但非典、新冠可以上板蓝根，但凡出现什么瘟疫，板蓝根都会热销。国内应用板蓝根防治传染病的历史悠久。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内掀起大规模中草药群众运动起，每次引人注目的传染病出现，板蓝根都会作为防治药物获得青睐，获得了近乎是包治百病的“神药”地位。
1988年，上海市甲肝传染病，上海市卫生局和中医学会拟订出以板蓝根为基本处方的药方，板蓝根作为官方推荐的“神药”初次大出风头。
2009年甲型H1N1流感疫情在全球蔓延，板蓝根再获官方青睐，被列入防治甲型H1N1流感的用药范围，各地纷纷发布相关预防方案。

其后，2013年H7N9 禽流感， 2014年援助非洲抗击埃博拉病毒。板蓝根都是当之无二的首选药物。

这么一个久经沙场的老药，今年新冠疫情以来一直没火，风头竟然被双黄连抢去了！
其实反观一下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也经历过不少瘟疫，以前没有有效的核酸检测，没有疫苗，也没有所谓的特效药，不是都挺过来了吗？
所以不管怎样，这次的新冠疫情也终将过去。其实如果全世界都能抄中国的作业，那疫情早就没有了。看来得这么想：如果能像中国一样快速检测，严格执行隔离措施，不管是板蓝根还是双黄连，都会有效；如果像美国一样只知道甩锅，或者对病毒满不在乎，不管是板蓝根还是双黄连，都会无效。
参考文献：1.Beigel JH, et al. Remdesivir for the Treatment of Covid-19 — Final Report.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2020. doi: 10.1056/NEJMoa20077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