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疫情近80名儿童感染，权威报告揭国内2135例新冠儿童内情

文/温迪  凤凰网肿瘤情报局特约专家、美国执业医生、生物医学博士

核心提要：

1. 9月20日，福建4地确诊366例，感染者中超80人为儿童。本轮最初疫情暴发地莆田，14周岁及以下的学生病例增加至66人，占到42%，学生感染成为本次疫情的突出特点。美国等其他国家的儿童感染病例也在上升。儿童病例增多并非由于德尔塔毒株更针对儿童，而是因为德尔塔传播力极强，加之儿童还未接种疫苗、未对病毒产生免疫力，以及学校的高危环境。

2. 中疾控报告对疫情初期2135例儿童感染者分析显示，新冠病毒对儿童的威胁小很多，50.9%的儿童是轻症；但年龄越小得重症的百分比越高。科学发现，儿童先天性免疫功能超过成人，因此儿童感染后比成人症状更轻。

3. 疲倦、头疼等是儿童新冠后遗症重要症状，极少数新冠儿童可患有童多系统炎性综合征，约40%的儿童出现情绪问题，表明儿童需要更多的心理帮助。但调查中的常见症状并不齐全，因而可能低估了后遗症的百分比。

4.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CT放射性相当高，对孩子有潜在的伤害，不应作为诊断新冠的一线检查。至于新冠疫苗接种更应谨慎，莆田12-17周岁疫苗接种率超90%，但12岁以下孩子的疫苗接种还未展开。接种疫苗与否必须权衡利弊。

4岁孩子独自做CT，为何引爆舆论？福建疫情已致至少80名儿童感染，为何这么多的孩子会感染，原因何在？

日前，莆田4岁新冠病毒感染男孩独自做CT的视频，一瞬间火爆国内外。儿童感染正在成为当下疫情中最令人揪心的部分。为何本轮疫情中出现了这么多的儿童感染？感染儿童是否有严重的后遗症？中国儿童在历次疫情爆发中的真实数据是多少？

9月20日，仅仅10天，福建莆田、厦门、泉州、漳州4地确诊366例，其中最小的感染者是3名3岁幼童。而在本轮最初的疫情暴发地莆田，10天累积检测出187例感染，其中14周岁及以下的学生病例增加到了66人，占到42%，学生感染成为本次疫情的突出特点。这66名学生来自莆田市的十几所中小学和幼儿园，其中枫亭镇铺头小学的确诊学生人数最多。孩子独自去做检测，独自隔离，隔离期间，这些孩子不能走出房间，非必要也不能打开房门，对于孩子们来说，也是一种考验。

目前，莆田市已安排对本次疫情密切接触者中14岁以下的儿童，在做好个人防护和保持人际距离的情况下，与1名家人共同居住一室。据报道，在莆田市仙游县的一家隔离酒店，这里安置着100多名14岁及以下的儿童，他们已能够和监护人一起度过隔离期。

此前的扬州疫情中，最小感染者只有1岁。而湖北荆门的本土病例中，儿童比例也达20%。最近疫情的特点，似乎是儿童相对更多。目前，国内并无一个统一的儿童感染新冠病毒的确切数据，但根据本轮疫情以及中国疾控中心提供的研究文章来估测，儿童感染者至少在数千人左右。

据国家临床专家组组长、北京协和医院重症医学科主任隆云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对于这次疫情的特点来说，有大约1/3是孩子，尤其是14岁以下的孩子，在上小学幼儿园。所以对孩子的救治是这次医疗跟以往不太一样的地方，但从临床表现来说，孩子们都非常健康。目前都在有序的治疗过程中，病情现在已经进入10-14天这个环节里面。整体来说属于轻症和普通型，没有重症的孩子。

当美国流行病学家Osterholm博士谈到福建疫情时，他说这个情况听起来很熟悉，因为其他国家的儿童病例也在上升。美国儿科学会的数据显示，1周新增的儿童新冠病例高达25万，疫情以来的美国儿童感染总数已经达到530万。一年半来，儿童占总美国新冠病例的15.5%，但是最近儿童新增病例的百分比一直在上升，现在已达28.9%。

儿童病例增多，并不是德尔塔毒株更针对儿童，而主要是由于以下这三个原因：1. 德尔塔病毒株的传播力是原始病毒的好几倍，因而非常容易感染他人。2. 儿童还没有接种疫苗，对病毒没有免疫力。据透露，目前教育系统内18岁以上师生员工疫苗2针接种率超过95%，12-17岁学生疫苗2针接种率达到91%，只有12岁以下的儿童是空白人群。3. 学校是一个高危环境。因为学校人数众多，又多在教室的密闭环境里上课，给病毒传染大开方便之门。

中疾控报告揭疫情初期2135例儿童感染者实情：新冠病毒对儿童的威胁要小很多，孩子的病例很少重症或死亡

世界上首次对儿童新冠感染者进行回顾性流行病学研究的是上海交大儿童医学中心的童世庐教授团队。研究人员对2020年1月16号到2月8号向中国疾控中心汇报的2135例儿童新冠进行了分析后发现：

1. 4.4%的儿童是无症状感染，超过一半（50.9%）是轻症，38.8%是中症，所以绝大多数孩子的病情都不严重。2. 但是年龄越小，得重症的百分比越高，1岁以下的婴儿1/10都是重症，其中1名儿童死亡。

随后更多的研究显示，新冠和其他呼吸道传染病不一样。比如流感和呼吸道合胞病毒，重症病人的年龄分布曲线都呈现一个U型，即儿童和老人更多。而新冠只对老人伤害更大，对孩子放了一马。感染了新冠的儿童，绝大多数都是较轻的或无症状的。所以从这点上来说，儿童还算是幸运的。

▎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搬着小板凳坐成一排，抱着自己的健康码，静静地等待做核酸检测

为什么儿童感染后比成人症状更轻？科学发现：儿童先天性免疫功能超过成人

以前有些猜测，比如会不会儿童呼吸道里和新冠结合的ACE2受体少？或者儿童感染过其他冠状病毒，产生的抗体也能抗新冠病毒？但实验结果都不支持这些假说。目前科学家认为儿童和成年人的免疫反应机制不太一样。大家知道病毒感染之后，人体会出现2种免疫反应。第1种叫先天性免疫，又叫固有免疫。就是身体一旦发现有敌人进来，不管是谁，上去就拳打脚踢，抵御入侵。第2种叫后天性免疫，又叫适应性免疫，这种免疫是有针对性、有记忆的。比如被新冠感染过、或者接种过疫苗后，身体就记住了新冠刺突蛋白长得什么样子，等看见熟悉的面孔才会产生抗体和细胞免疫反应，时间上比先天性免疫慢一拍。现在的一些研究发现，感染新冠后，儿童的先天性免疫功能比成年人强。比如，德国的科学家从儿童和成年人的上呼吸道分离出近2.7万个细胞进行研究，发现1个新冠诱发的基因MDA5在儿童中表达量比成年人高。一旦被新冠感染，儿童会很快产生1型干扰素去和病毒作战。而成年人要花2天时间才能达到儿童的先天性免疫水平，耽误了和病毒立刻作战的大好时机，所以孩子感染后通常症状比成年人要轻。而成年人身体内过度激活的后天性免疫反应可能会导致新冠并发症，所以成年人的病情会更重些。

▎2020年2月21日，1名17天大的新冠肺炎新生儿在武汉儿童医院康复出院。这是目前年龄最小的新冠肺炎治愈患者

疲倦、头疼等是儿童新冠后遗症重要症状，但相比大人，儿童新冠后遗症似乎更少？

8月份，英国公共卫生署发表了一篇预印本论文，文章研究了2021年年初去做核酸测试的11-17岁的青少年。3个月后对他们进行了调查，实验组3000多人新冠阳性，另一组3000多人是核酸阴性的对照组。研究发现：1. 新冠检测阳性的青少年中有14%在诊断3个月后仍有3个以上症状，以疲倦和头疼最常见。2. 虽然这2组青少年在心理卫生方面没有很大区别，但是有约40%的人都表示了担心、伤感、不开心的情绪，这可能反映了疫情对青少年心理造成的压力，说明不管有没有得病，孩子需要更多的心理帮助。而最近英国统计局则调查了2020年4月底到2021年8月初的2万名新冠病人的12种常见症状，发现：在感染后12-16周时，所有人里面有5%有长期新冠症状（对照组3.4%），在12-16岁的青少年中，这个数字是3%（对照组1.3%），低于平均数字。和对照组比，2-11岁的孩子在得病12-16周后并没有更多的症状，这个研究说明12-16周时有后遗症的儿童只占一个很小的比例。但也有人指出，调查中的12种常见症状并没有包括新冠后遗症特有的记忆力下降、认知能力差等等，因而可能低估了后遗症的百分比。极少数新冠儿童可能出现一种严重的并发症叫做儿童多系统炎性综合征（MIS-C），病人可能有发烧、胃肠道症状、心肌炎、呼吸困难、神经症状，等等。

▎莆田学院附属医院收治了多名3岁至14岁的儿童。医院从儿科调集15名经验丰富的儿科医生和50多名护士，对患儿实施“一人一案”中西医结合治疗

是否有必要给新冠孩子做CT？12岁以下人群接种疫苗要特别谨慎

花朵都是很娇嫩的，所以给小孩做检查和治疗都要慎之又慎。当那个4岁孩子独自去做CT检查的视频爆火时，网传隔离点给每个儿童都做了CT。但CT有相当的放射性，对孩子有潜在的伤害。而且美国放射学会特意指出：CT不应该用来作为诊断新冠的一线检查，CT应该很少使用，只保留给住院病人或有症状的病人，并且只是当他们有特殊临床指证时才做CT。世界卫生组织对CT的建议也类似。

至于新冠疫苗，那更要谨慎从事。据莆田市教育局局长卓金贤提供的数据：截至9月15日，莆田12-17周岁，第1剂接种率已经达到99.87%，第2剂的接种率已经达到93.88%。12岁以下孩子的疫苗接种还没有展开。先看看各国儿童疫苗接种的情况。和中国一样，欧美各国已经开始给12-15岁的孩子接种。其他已经批准给12岁以下儿童接种的国家包括智利（科兴疫苗）、中国、萨尔瓦多（多个疫苗）、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国药疫苗）。古巴最近因儿童感染增多，成为全世界第一个批准给年龄低到2岁的孩子接种疫苗的国家，用的是自己的疫苗Soberana-02。再说说儿童接种需要更多考量不同的因素。首先，孩子≠小大人，在考虑疫苗时处处要想到孩子的特点。孩子的免疫系统还在发育中，和成年人的不一样。而且，不同年龄段，比如1岁的孩子和11岁的孩子的身体和免疫系统又有很大的差别。既然和成人有区别，孩子的副作用会不会和成年人不一样？孩子的疫苗可能需要不同的剂量？剂量太低，孩子不能产生足够的免疫反应。剂量太大，可能会加重不良反应。辉瑞已经通过试验，发现对孩子合适的疫苗剂量比成人的低很多：5至11岁孩子用 1/3成人剂量，而6个月至4岁的孩子只用1/10成人剂量。

▎6月，科兴中维发布在《柳叶刀-感染病学》（The Lancet Infectious Diseases）的一篇论文中建议，在将来研究中，3岁-17岁儿童及青少年将使用3微克剂量的疫苗还有，mRNA疫苗导致的心肌炎不良反应更多发生在接种了第2剂后，所以英国和中国香港等地目前推荐12-15岁儿童只打1针疫苗。有一种假设是不良反应的发生可能和剂量有关，因此儿童用了低得多的剂量也让很多家长觉得更放心些。谨慎对待儿童接种，还需要在临床试验中保证足够的入组人数，才能发现罕见的不良反应。辉瑞和莫德纳的儿童临床试验中，每1个年龄收入了400-600个孩子，FDA还要求他们加倍，以确保疫苗在孩子体内的安全性。其次，评估是否要给某个年龄段的孩子接种，需要遵循科学的思路。疫苗和药物不一样，有病要治那是没办法，副作用大也只能承受。而疫苗是给正常孩子打针，所以大众对疫苗潜在的不良事件非常敏感，因此疫苗的安全性至关重要。接种疫苗与否，必须均衡利弊。

以英国卫生部分析是否给年轻人接种新冠疫苗为例来看一下。当时专家列出了高、中、低3种可能的疫情趋势。在每一种疫情下，他们计算出每10万人接种阿斯利康疫苗后，在每个年龄段可能避免多少人进ICU，以及打了疫苗之后多少人可能出现严重不良反应。图中可以看到20-29岁人得了新冠很少变成重症，“获利”没有比“弊”大很多，所以政府不推荐这些人接种这个疫苗，而其他年龄组的获利则大得多，因而被批准接种。美国CDC也是这样权衡接种疫苗的利弊，他们用一个天平的图来显示。

得新冠的儿童是传染链的一个环节。传染链在，病毒就一直在流行、复制、变异。保护孩子的最好的办法是周围的成年人都接种疫苗。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大人们要轻拿轻放，好好爱护这些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