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南山：没有药物能防新冠！但疫苗仍有保护作用
文/张洪涛 美国药理学博士，凤凰网《肿瘤情报局》特约专家
核心提要：
1. 8月20日，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在第十八届国际络病学大会、第九届中西医结合血管病学大会上发言指出，“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药能够被证实对新冠肺炎有预防作用。”因此引发人们的担忧，疫苗究竟是否有效？
2. 新冠病毒感染和新冠肺炎其实是两个概念。如果用100%预防新冠病毒感染的标准来衡量，那么没有任何疫苗能够做到这一点。但是对于新冠肺炎来说，接种疫苗及加强针后预防重症及死亡的效果是很好的。根据统计数据，70岁以下的人接种三剂疫苗后病死率都低至0.04%以下。由此可见，疫苗是有效的。
3. 2021年12月，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紧急批准了一款长效抗体Evusheld，作为新冠病毒暴露前预防使用，供特定人群用于预防感染。临床试验结果表明，注射长效抗体的受试者发生有症状新冠肺炎的风险降低了83%，并且这是目前批准的抗体中仅有的对奥密克戎有效的抗体。7月9日起，该长效抗体被批准在海南博鳌乐城先行区率先使用。
8月20日，在第十八届国际络病学大会、第九届中西医结合血管病学大会上，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发言指出，“到目前为止， 没有一个药能够被证实对新冠肺炎有预防作用。”
对此，很多人表示赞同，认为钟院士说了很多人不敢说的话。
但这也引发了人们的担忧，疫苗到底是否有效？
疫苗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药物，但如果从广义的角度，疫苗也属于一种特殊的药物，而且大多数国家对疫苗的监管也是按照药物的模式。
疫苗能不能预防新冠肺炎？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先分清两个概念：新冠病毒（SARS-CoV-2）感染和新冠肺炎（COVID-19）。
如果说我们讨论的是病毒感染，而且预防的标准是100%，那么确实没有任何疫苗能做到。未来，也不可能有任何疫苗能做到。
如果说预防的标准是>50%，那么，对于原始毒株，目前批准的疫苗都是能做到的，否则也就不可能被批准了。
但是，大家都知道，病毒一直在变异，2020年的疫苗，不太防得住2022年的病毒，并且有的疫苗预防能力下降得更厉害。
即便是尚有预防能力的疫苗，在接种之后，预防能力也会随时间而下降，因此大家不得不打加强针，一针又一针。
从这个角度看，确实不能说“疫苗可以防止病毒感染”。但是，说“疫苗不能预防感染”也不准确，否则为什么还需要打加强针呢？
如果我们讨论的是新冠肺炎，咬文嚼字一下，既然是肺炎，便是有症状的感染，那么对于目前的疫苗，在接种加强针之后，预防重症、死亡的保护率还是不错的。
首先需要指出的是，目前奥密克戎导致“肺炎”的能力大大下降了，主要导致的是上呼吸道感染。大家知道，老年人感染新冠后风险比较大。香港真实世界数据表明，在感染了奥密克戎变异株之后，对于80岁以上的老人，没有接种疫苗者病死率为16.16%，接种三剂科兴灭活疫苗可降至1.04%，接种三剂复必泰可降至0.63%。
对于70岁以下的人，接种三剂疫苗之后，病死率都降到了0.04%以下。
只要我们的标准不是100%预防重症、死亡，客观地讲，我们不能说疫苗无效。
可能有人会认为：我们的目的不应该只是防止重症、死亡，目标必须是预防感染！但是，如果这是我们防疫的指导思想，为什么国家还要把传染病分为甲、乙、丙三种不同的级别？是否早就应该对流感病毒进行全员检测了呢？
2021年12月，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紧急批准了一款长效抗体（Evusheld），作为新冠病毒暴露前预防使用，适用于“因疾病或免疫抑制药物导致中度至重度免疫受损的成人和青少年（12岁及以上，体重40公斤或以上），以及不宜接受新冠肺炎疫苗或对新冠疫苗免疫应答不足的人群”。
用大白话重新表达一下，这款叫做Evusheld的长效抗体，也是一种“预防针”，供特定人群用于预防感染！
如果说疫苗的直接效果是诱发人体产生特异性免疫反应，那么这款长效抗体并不属于疫苗，完完全全就是一款药物。大家也可以看出，从预防这个目的来说，疫苗和药物并没有严格的界限。
Evusheld实际上是两个长效单克隆抗体的组合：tixagevimab 和 cilgavimab。只需要注射一次，在这一针预防针中，两种单抗各有150毫克，总剂量为300 毫克。
那么“预防针”预防感染的实际临床效果如何呢？
支持Evusheld获批的证据，来自PROVENT临床试验。这是一个前瞻性3期试验，旨在评估单克隆抗体对有症状新冠肺炎的暴露前预防。临床试验的受试者来自高风险和免疫功能低下的人群，超过75%的受试者有基础病，但是在参加试验时都还没有被病毒感染。
在注射了一剂单克隆抗体预防针之后，受试者接受了6个月的随访。与安慰剂组相比，肌肉注射长效抗体的受试者，发生有症状新冠肺炎的风险降低了 83%。在这一针预防针中，两种单抗各有150毫克，总剂量为300 毫克。
在预防针组，没有发生重症或与新冠肺炎相关的死亡病例，但在安慰剂组，共发生了5例重症和2例死亡。
长效抗体到底有多长效呢？tixagevimab 和 cilgavimab在体内的半衰期，分别为87.9 and 82.9 天[1]。也就是说，打了一针“预防针”，即便过了三个月时间，体内的抗体数量还有一半。
根据药物的说明书，这两个单抗的有效浓度（IC50）为0.5mg/ml，在肌肉注射之后，它们的体内最高浓度可达到15mg/ml。也就是说，打了一针预防针之后，即便经过了一年（约4个半衰期），单抗在体内的浓度仍然高于有效浓度。
从临床试验的结果来看，“没有一个药能够被证实对新冠肺炎有预防作用” 这个魔咒应该被打破了。
更为关键的是，在目前所批准的抗新冠病毒中和抗体中，这是仅有的对奥密克戎仍然有效的抗体。
当然，有人可能会说，美国FDA批准了这个药，那也只是在美国能使用，跟中国没啥关系。
这款长效抗体确实在中国尚未被正式批准，但是，从7月9日起，这款长效抗体已经可以在海南博鳌乐城先行区率先使用。根据第一财经的报道，截至8月1日，用药人数已经超过100人。
当然，这是一款自费的药物。如果讨论的是大家不用自己掏钱就能用的传统意义药物，确实还“没有一个药能够被证实对新冠肺炎有预防作用”。
但是，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即便是免费打的疫苗，也是国家在买单。
我们被疫情折腾快三年了。如果我们不能充分认识到国家花了血本推广疫苗，不能充分认识到疫苗所带来的免疫保护力，还在对病毒寒蝉若惊，那就太不应该了。
当然，更不应该的是，把有限的资源花费在无效的药物上。在这个问题上，应该认真倾听钟院士的呼吁。
参考文献：
[1] Tixagevimab and Cilgavimab (Evusheld) for Pre-Exposure Prophylaxis of COVID-19. JAMA 2022; 327: 384-3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