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科医生李文亮之死，能治好国人的眼吗？

01

李文亮去世了。国人纷纷哀悼。

他和几个同伴最早指出了新型冠状病毒，虽然其命名不够准确，但是这个信息是很可贵的。他因为这件事被“训诫”，他们还要求他“停止违法行为”。

墨子曾经为宋国化解了一场巨大的危急。但是他回家经过宋国一个地方的时候，守闾门的人不认识他，不让他进门避雨。“子墨子归，过宋。天雨，庇其闾中，守闾者不内（纳）也。”许多做了好事的人终究不为世人所知，这是生活的常态。

李文亮比墨子救宋的故事好一点，他生前不容于当轴者，凄凄以死，但他死后被称为这次疫情的“吹哨人”，被数亿人悼念，甚至国家卫建委的领导也艰难地流出了眼泪。

02

有一个事实，我们需要注意：他是一名眼科医生。

救助病人诚然是医生的责任，但是一名眼科医生为什么会被安排去救治肺病感染者呢？

我们先不问这些，我在担心一个更大的问题：一个眼科医生的死，能治好国人的眼吗？

我怕人们在一时的激愤之后，很快会忘记他。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就等于白死了。

我还怕人们满足于朝廷给出的一个个很勉强的解释，再度感恩戴德、山呼万岁，不再追究悲剧的深层原因。

03

《韩非子》记载了一个献玉的故事。有一个姓和的楚国人把他在山中发现的玉献给楚王，楚厉王认为这不是玉，而是石头，于是砍了他的左脚。继任的楚武王也认为这不是玉，而是石头，于是砍了他的右脚。在楚武王死后，他抱着玉璞在山中哭泣了三天三夜，眼泪流完之后，开始流血。楚王听说之后，问他为什么哭。他回答：“他伤心的是宝玉被当做石头，诚实的人被当做骗子。”楚文王命人把这块玉璞打开，发现果然是宝贝。这就是闻名天下的和氏璧。

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献之厉王。厉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为诳，而刖其左足。及厉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献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为诳，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于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泪尽而继之以血。王闻之，使人问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奚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宝玉而题之以石，贞士而名之以诳，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宝焉，遂命曰："和氏之璧。"

和氏再三献玉，即使遭到砍脚的刑罚，也不后悔，仍然坚持。我们不评价和氏的这种行为是不是愚蠢。

04

李文亮被许多人称为英雄。是的，他的确是英雄。

但他不是和氏，也与许多人心目中无畏的英雄形象不一样。在面对武汉警方时，他心存畏惧，他害怕影响前途，他违心地承认了错误，还写下了“明白”两个字。

我们许多人不就是这样吗？我们会畏惧，经常会妥协，有时会屈服。

有朋友说，这场灾难已经造成了很多人死亡，为什么单单纪念他？

我说：是的，每个生命的逝去都是令人悲伤的，每个生命在精神上也是平等的。但是，这个生命对于许多人来说，有着许多特殊意义。

或许他算不上伟大，但是他是那么真实、那么善良。而且，他的命运很可能就是我们的命运。

如果我们不吸取教训，不去分析这场悲剧背后的深层次原因，那么悲剧就不会终止，还会有下一个李文亮。而且，已经出现了。 

如果我们迅速遗忘了他，那么这个世界该是多么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