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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崇园死之前,有机会求助吗?

2018-04-06 云小云 西风吹渭水

2018年3月26日早晨7点半左右,武汉理工大学自动化学院研三学生陶崇园从宿舍楼顶一跃而下,在医院抢救无效身亡。3月29日,陶崇园姐姐在微博上发声,指出陶崇园是“长期被导师精神压迫致死”。

 

高校导师权力过大,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一个研究生的课题方向、课题进展、能否毕业、何时毕业、能否获得学位证书、能否有推荐信、能否在这个行业继续深造,全部都由导师一个人说了算。在结构性的权力不平等的师生关系中,势必会有滥用权力、侵害学生权益的导师出现。因为没有权力的约束和制衡,只寄望于导师个人的人品,是无法弥补这种先天的制度缺陷的,长此以往,陶崇园不是第一个,也很可能不是最后一个。

 

我们想象一下,陶崇园死之前,有机会求助吗?有可能摆脱王攀吗?有可能得到哪方面的支持?

 

第一,选择换导师。我们姑且认定,武汉理工大学是有条例规定学生可以申请换导师的。但是,这种条例有实际操作的可能吗?去年报道溺水而死的西安交大博士生杨宝德的文章《寒门博士之死》有过细致描述:“西安交大药理学系7位博士生导师中,包括周教授在内的至少三位教授同为其中一位教授的学生。杨宝德的硕士生导师也和周教授同出一个师门。”在这样的导师结盟的情况下,有哪个老师愿意为了一个学生得罪自己的同事呢?

 

回到陶崇园,王攀如果在学院里具有话语权,自动化院有敢接受陶崇园的老师吗?陶崇园自己也认为,王攀如果对陶崇园出国申请不予推荐,甚至给出负面评价,陶崇园出国读博的希望就直接落空。

 

导师们具有绝对的话语权,北航罗茜茜在实名举报陈小武性侵时,有本愿意参与的女学生中途退出,理由就是在国内怕遭到打击报复。是的,一个导师就是有这样的恐吓和威胁的能力,在校学生在这样的权力控制下,可谓刀俎待割之鱼肉。

 

陶崇园死后,除了学生抗议,没有一个老师出面为学生发声。一个行业内的高校教师们,必然有存在一个关系网,这些平时以高级知识分子为名获取社会声誉的人,在面对强权欺凌弱势时,选择集体噤声。


第二,选择退学。这是一条外人看来,理所当然的路,既然此路不通,就另谋出路吧。但是对陶崇园来讲,应该是一条不敢想的路。

 

高校学生自杀的新闻屡见报端,我最怕看到的事件描述就是“他是全家的希望”、“他是父母的骄傲”、“他是亲友的榜样”这样的字眼,“优秀”二字是毒药,喝下去你就不再是你了。

 

试想陶同学对父母说我不堪导师压迫,父母能给的建议无非是:与导师搞好关系/忍让导师/不能得罪老师。陶同学对父母说我想退学,父母能给回应也只能是:就几年,再忍忍吧/含辛茹苦供你读书,你竟然要退学/全家人你最有出息,不能给我丢人啊。这些话父母未必有机会说,因为陶同学自己就会和自己说的。杨宝德也曾经表示,如果现在退学,硕士学位也拿不到,这几年就白读了。有着沉重背负的人,不会给人生以试错的机会。

 

在两条路都不通的情况下,陶崇园还能怎么样呢?

 

与同学朋友谈心?他做了,但是学生们都是弱势群体,除了安慰给不了任何实质上的帮助。直到他死了,学生们想为他做点什么依然无能为力,所有的愤怒、号召、呼唤、抗争,都只能化成了一句“先保护好自己”。

 

向学校抗议?他没有做,但是从目前状况看是没有用的,即使他付出了生命,学校依然秉持着“不承认、不负责”的态度,对学生们“彻底调查此事”的诉求视而不见,甚至强行镇压。毕竟在领导眼里,学生的前途、希望乃至生命都是不重要的,只有自己的官阶和仕途值得关注。

 

向家人求助?我前面讲了,如果此路通,陶崇园不会走到这一步。

 

中国式教育一个直接诉求就是“听话”,在家听父母的话,在学校听老师的话。但是没有人教育我们的孩子:无论是长辈、老师、老板、领导,还是任何一个以权威为理由高人一等的人,与你们在人格上是平等的。

 

一个听话的、善良的学生,太容易被导师、被上级当做欺压的对象。我无意苛责死者,我们都是这种教育方式的受害者,这种教育方式可上溯至“君臣父子”的儒家理论。

 

尚没有自由与平等的概念深入人心的今天中国,依然保留着父母对子女、老师对学生、上级对下级能够完全控制的人身依附关系。

 

平安过日子的时候,我们说升斗小民,乐天知命;真正遇事的时候才知道,傲慢的权力,无暇关注蝼蚁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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