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春 | 34岁，我已经老成这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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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工作人员说，演唱会必须用拐杖的时候，李宇春几乎脱口而出：我已经老成这样了吗？
这话多半是句玩笑话。不过它提醒了我们，李宇春离那个妇孺皆知的超女冠军，已经有13年了。
选秀又回来了。
有人说，最近《偶像练习生》火爆的场面，像极了当年的“超女”、“快男”。而一提起“超女”、“快男”，李宇春这个名字，总免不了被各路人马拉出来评说一番。
除了《偶像练习生》，最近另一个热门节目是《歌手》，也就是改名前的《我是歌手》。90后的霍尊去参加了，然后老艺术家李谷一问他，是李宇春她们那个节目吧？
听到这句话，霍尊面对镜头，竟一时语塞。
和李谷一的反应类似，时至今日，许多人对李宇春的印象，依然停留在那个黄色爆炸头、从不穿裙子、看起来酷酷的选秀偶像。对于大众对她的刻板印象，李宇春颇为无奈地说，时间已经往前走了，但偏见还停在十几年前。
确实有十几年过去了，当初那个酷酷帅帅的爆炸头，今年34岁了。
近期她在准备新的演唱会。在一次彩排中，当得知自己因伤必须拄拐杖表演时，她脱口而出一句话：我已经老成这样了吗？随即又狡黠一笑，令人分辨不出是玩笑还是无奈。
不过一旦抛开偏见，你就会发现，在自我戏谑“老成这样”的背后，是一个随着时间流转而不断自我迭代的李宇春，丰富而立体。如同每次站上舞台表演那样，不断予人惊喜。
01
李宇春近期的消息不是什么好事：自己2018年的巡回演唱会开始了，她却在彩排时受伤了。
先是被网友拍到坐轮椅进了医院，随后她的工作室也发了声明：
新伤加旧伤复发。作为一个以舞台表现力见长的歌手，毫无疑问，这是长期积累的工作后遗症。
2018年3月10日，李宇春刚过完了自己的34岁生日。34岁，正是经营事业的黄金时代，但和娱乐圈来势汹汹的95后、00后新生代偶像们相比，也不能算年轻了，这次的受伤似乎也印证着这点。
34岁的李宇春，把今年巡回演唱会的首站放在了家乡成都。成都见证了她34年人生中多次里程碑意义的事件：她的第一场演唱会，以及出道十周年演唱会，都是在成都举办的。而在3月31日晚上，她把第一次拄拐杖、打封闭的演出，也留给成都了。
当然，还有那场足以载入中国当代社会史的选秀比赛，也是在成都报的名。2005年超级女声，足以成为一代人的记忆，而李宇春，正是这场集体记忆中最显著的象征符号。
02
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
多年以后，李宇春一定还记得，2005年5月15日那个初夏绵长闷热的下午。四川音乐学院大三学生李宇春来到成都熊猫城，准备报名超级女声。在上一年里，这档节目将一个叫张含韵的普通女孩，成功打造成了唱着《酸酸甜甜就是我》的人气明星。
“4万多人啊，海选报名真的太恐怖了。”
李宇春是被同学拉去报名的，身份证、照片都没带。看到报名队伍几乎要将马路压断，她转身就准备回去。一扭头，被成都电视台的导演严磊叫住，跟她说，哎你跟我们一块儿进吧。因为不用排队，李宇春就走了进去。
这句话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在此之前，李宇春对未来的规划是这样的：从音乐学院顺利毕业，然后去做北漂，继续唱歌。
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一路过关斩将，从超女分赛区到总决赛，从成都到长沙，最后成为冠军。总决赛当晚，她获得了352万的短信投票——在没有网络票的年代里，用手机、小灵通发短信，一块钱一票、每张手机卡限投15票，实打实投出来的数字。当时有外媒评价，说中国人把选举的热情，都用在了这些女孩身上。
仅仅三个月，李宇春就从21岁的大三学生，变成了中国首个民选偶像。不停地演出、获奖，到哪里都受人追捧，登上美国《时代周刊》的封面，美国NBC、英国BBC等国际媒体对她进行专题报道……她出名了，彻彻底底。
“出名要趁早”的下半句是“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
快乐吗？痛快吗？在这一点上，李宇春和张爱玲出现了分歧。十年之后，她回顾《超级女声》这个节目，“也没那么重要。那是别人的节目，不是我的，我是参与者。那是节目的成功，不是我的。”
在出名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活动上总有人跟李宇春合照，一拨又一拨，她站在那里，“像个傻子”。下了台就对自己发怒：我为什么在这里！所有事摆在她面前，她的第一反应是抗拒：这是什么？
李宇春开始说不。因为受不了密集的商演挤压了制作专辑的时间，她直接找经纪公司老板摊牌：“我不想这个样子，这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抗议很有效。老板听从她的要求，暂停了所有活动。
对于当时签下李宇春的公司天娱传媒来说，坐拥一个史无前例的当红偶像，挣快钱是件无可厚非的事，毕竟没有人知道，李宇春这拨超女们能红多久。超女比赛刚结束，就有许多业内人士预言：李宇春红不过三个月。
索性后来超女、快男一届届办了下去，而且每年比赛的时候，新闻里也都会出现“下一个李宇春”之类的噱头，但这么多年过去，大多数选秀明星都在红过一阵后随之陷入沉寂，而李宇春始终只有一个。
何止是选秀明星。2005年以来，风光一时无两的流量明星一批批出现又消失，唯有李宇春，十多年来屹立不倒，唱歌、表演、时尚，样样风生水起。
为什么偏偏是李宇春？为什么她能红这么久？很多人都这样问。研究粉丝文化的厦门大学教授杨玲说，与大多数国内的偶像不同，李宇春似乎是个特例，她是全年龄段的偶像，粉丝也非常忠诚。
问这个问题的人包括李宇春自己。早在2005年登上《时代周刊》封面的时候，她就反问过“为什么会是我”，后来她干脆把自己的演唱会品牌叫作“Why Me”。
李宇春说，这个答案至今无解。“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有趣就是因为没有答案，因为没有答案对我来说就是会一直寻找动力，你不会止步于此的动力。”
03
民谣歌手陈粒有一首《远辰》，词作者是北大才女陈南西。歌词中有这么几句：
爱你锋利的伤痕
爱你成熟的天真
多谢你如此精彩耀眼
做我平淡岁月里星辰
2005年7月29日，陈南西喜欢上李宇春。在2015年的同一天，她选择发布这首歌来庆祝偶像出道十周年。
对于这首歌，某音乐软件下有一个高赞评论：辽阔宽广的少年意气。
少年意气，陈南西在李宇春身上看到的特质。
少年与年龄、容貌无关，也跨越二元性别的束缚。梁启超在《少年中国说》里这么形容少年：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少年，是初升的红日，是刚涌出地表的大河，是乳虎和鹰隼。
同样的，这也是李宇春一直在追求和保持的东西。从《少年中国》到《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从《西门少年》到《年轻气盛》，十几年来，仅从这些歌名中就能看到李宇春对“少年”有多执念。
2008年的《少年中国》，灵感来源于《少年中国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时值08奥运，李宇春24岁，家国与个人，都处于旺盛蓬勃的少年时期。
四年后的《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28岁的李宇春迎来了成为歌手的“七年之痒”，于是她自己创作词曲抒发感慨：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没有回忆怎么祭奠呢。
2015年底，与老东家天娱十年约满，一年后自立门户推出第一张专辑，其中有一首歌叫《西门少年》。在这首一共896字的“自述式”作品里，李宇春梳理自己的成长史：在从小生活的成都西门地区，爬墙、打电玩、拿算盘当滑板，她敏感而乐观，在个体与时代互为镜像的每一个转折点，都展现了适应性；而其中的张望和彷徨，被她一笑而过。
在这首歌的结尾处，32岁的李宇春反复呼喊：我要如最初的那个西门少年，不畏流血不惧流言不停奋力奔跑下去。
而现在的李宇春，开始把目光拓展到更宽广的地方，她开始试图与整个青年群体感同身受、为他们发声：
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很多青年的脸。我曾经在伦敦深夜的地铁里，看到他们中的一些人提着酒瓶狂欢，任凭列车呼啸而过。我也看见他们中的一些在霓虹灯闪烁的东京雨夜里争吵，撕扯，喊叫。每一张在空旷地下车库孤独滑板、在潮湿暗巷贩卖青春、在虚拟网络沉迷不前的年轻脸庞，都写着相似的麻木与迷茫。城市太大，他们的声音淹没在时代呼啸而过的噪音中。
这段话说的是她写新歌《一趟》的原因。在这首歌里，她提笔写下“炙热少年，春天呐喊”，鼓励他们要“谎言在上，竭尽全力反抗”，要“人间一趟，看看太阳”。
李宇春新专辑的名字叫《流行》，流行的东西总是让年轻人着迷，而她用一整张专辑的篇幅和人们探讨何为“流行”。
专辑的《年轻气盛》这首歌里，她道出了对少年最诚挚的祝福：
愿你一世清高
两鬓斑白艳阳照
三月春天不老
伸手摘星
疯一疯闹一闹
温顺尚早
作为时代偶像，李宇春一直都保持着少年心气。她试图用作品展现一些命题，譬如少年应当如何，年轻人该怎样生活。在当下的娱乐圈，很少人会像她这样去思考这些。
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否可以真的像少年“一世清高”。近些年和老师、同学聊天，她的朋友同学们，有些已经结婚生子离婚，有些“混吃等死”，有些甚至“临近死亡”。就像《年轻气盛》的歌词，“死于二十五岁的少年，终于在七十五岁那年下葬”，她突然意识到，在生存的选择题中，坚持少年初心绝非易事，并不是所有同龄人都可以像她那样，而她害怕自己也终究会被吞噬。
不过至少在现阶段，李宇春还是那个“不畏流血不惧流言不停奋力奔跑下去”的西门少年。比如，此前十多年刻意与网络保持距离的她，在2017年末选择回归微博，因为她发现“在时代的面前，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的袖手旁观，还是要更加勇敢地去发声。”
言外之意是，她要在这个时代发声了。
04
2015年，出道十周年演唱会的最后一首歌前，李宇春特意换上了2005年第一场个人演唱会的演出服。她自嘲胖了20斤，衣服都有点紧了。
随后她转身背对观众，舞台中央出现了十年前那个李宇春的投影——穿着同样的衣服，大红衬衫，黑色紧身裤，唯一不同的是发型，金黄的爆炸头被柔顺的短发替代。
在成都体育中心，三万多粉丝漫山遍野的欢呼声中，李宇春开始和21岁的自己隔空对话，娓娓道来：
21岁的李宇春你好，我是31岁的李宇春。我很高兴，今天的我依然身心健康地来看你。我想我是骄傲的，因为你在21岁创造的成绩，并没有让我停下脚步。我也告诉自己不能妥协，一定要做得比你更好。无憾无愧，今天在这面对你。坚持最初的梦想，我和你一样。
美国喜剧家乔治·伯恩斯说过：人不能阻止年龄老去，但你却不是必须变老。
对于今年34岁的李宇春来说，老的也只是年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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