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 | 两个聪明人——沿着铁路看非洲
多多玛车站最聪明的人——站长
审查视频素材时，我们发现，行进中的列车镜头极为稀少，需要补拍列车进出车站的镜头，于是，我们开始查阅中央铁路的行车时间。
坦桑尼亚中央铁路也是一周两班，这样我们可以隔天有机会再见列车，于是，我们去首都的多多马火车站，查询下一班火车到来的时间。
多多马车站虽然是首都，但车站规模无法同达累斯萨拉姆相比，不过，比起沿途各站，只能说是仅次于达市了。
多多马车站大概与我们的县级车站类似，有铁栅栏兼售票口，但是没有候车大厅，候车进入检票口后，在月台旁，有个空地，就是候车的空间了。
车站一排房子，其中一间是站长室。
站长室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着西装，气宇不凡，不用问，他肯定就是站长。
如同坦赞铁路一样，站长也对中国人的到来表示欢迎。听说我们的来意，他很热情，高兴地告诉我们：我也是从坦赞铁路那边过来的，我有好多中国朋友。听说我们要拍摄列车经过车站的画面，站长表示全力支持。
他遗憾地说：本应该今天的列车应该是19点到来，但是晚点了，明天上午9点。
我们的向导小王说，那就是晚点14个小时。
站长说：不是，是12个小时。
小王说：怎么会呢，clock转一圈是12个小时，再加两个小时不正是14个吗。
站长肯定地说：不是，是12个。
小王说，那就不是9点。是7点。
站长说，不，是9点。
认真的小王急于和站长确认列车的通过时间，便于安排拍摄，于是他拿出一个本子，在本子上画了一个圆，再标注上钟表的时间刻度，然后，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数：1、2、3、4、5、6………，一直数到14，恰好就是九点。然后，对站长说：是9点吗?
站长诧异地看看数字，又重新数了一遍，最后确认：是9点。
那就是14个小时？小王再次跟他确认。
站长盯着小王，犹疑地点点头。
在他们数时间码的时候，我们一直以一种诧异的目光注视着站长。旁边的他的同事看见我们表情很怪异，便凑近了对我们小声地说：站长是我们车站上最聪明的人。
我们就在车站对面的多多马酒店住宿。那是一个天井式的酒店，格局类似于北京的香山饭店和天伦王朝饭店，一层咖啡厅空间很大，带有假山流水和花草，举头上望，四周是回廊。酒店的历史很久了，卧房设备都很陈旧，但毕竟是首都，都还很干净，尤其是——居然有wifi。
吃过早饭，我们就带着设备，来到车站。站长早已等候，热情地安排我们在最佳的位置设好机位。
列车过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西边过来下车的人还不算少。我们拍到了一组珍贵的视频。
看到此，大概人们都觉得被我骗了。无论从哪方面说，这都绝不是一个聪明人。
那么，我就说一个真正聪明的人吧。
狡猾而聪明的人——司机阿布达拉
其实，要说聪明人，我觉得我们司机阿布达拉Abdullah肯定应该算一个。
陪同我们深入坦桑尼亚西部的有两位司机，阿布达拉和卢卡斯。
我们从姆贝亚车站出来后，我就坐上阿布达拉的越野车。此后的行程，我一直坐在他的身后的位置。一见面，我就问他，是否懂中文？他干脆地回答，NO。
他的体型也像卡朗加西营地的两个警官一样，典型的东非男人体型，身材颀长，没什么多余的肉，还有一个性感的公狗腰。
他是姆贝亚人，很早就来到达累斯萨拉姆，他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来达市不久，他就学会了开车。
阿布达拉应聘司机来到公司不到一年，公司给他月薪1200元人民币，他说，这个标准在达市的外企本地员工中属于中等偏上。而我们去年来坦桑尼亚，给我们开车的是司机班班长，他的月薪相当于3000元人民币，据说在达市的中资公司黑人雇员中，算是天价了。但是，阿布达拉说，由于他是司机，经常开车到达市以外的地区，公司按天给予补贴，每天补贴折合人民币100元。这次跟我们出来20天，能拿到2000元补贴，远远高于他的月薪，所以，他对于自己的月收入已经很满意了。
中资公司黑人雇员注重仪表，我们在整个行程之中，都是穿着户外装，而他始终都是白衬衣，西装。我第一次来坦桑为我们开车的司机班长，也总是穿着浅色长袖衬衣，干净，笔挺，雪白。
阿布达拉是伊斯兰教徒，陪同我们拍摄期间，恰好是穆斯林斋月，日出日落期间禁食，他严格遵守了伊斯兰教规。但是我们吃东西时，他也没闲着，甚至比我们更忙，干什么呢？泡妞。
在多多马去卡朗加西的一个早上，在我们吃早餐短短时间里，他已经完成了和早餐店老板娘搭讪、求好感、互留电话的程序。
趁我们吃早餐的时间，阿布达拉和早餐店女店主互留电话成功。
他自己说，他跑遍坦桑尼亚，到处都有女朋友。
在曼古拉，我们住进Twiga长颈鹿酒店，不多会，他带过来一个姑娘，介绍给我们说：这是我女朋友。说着还用手去抚摸女孩的脸蛋。
非洲人的性情奔放，带有原始的激情。他们的观念中，现代文明的约束很少，情感上随心所欲。喜欢了，就可以开始。
我们前往塔波拉的行进路上，谈论起坦桑尼亚分公司的前台文员爱利萨。爱莉萨是塔波拉人，23岁，达累斯萨拉姆大学商学院毕业，经熟人介绍进入中土东非公司做前台文员。这是一个有着明显的印巴人血统的姑娘，深棕色的皮肤，脸型明显有属于印巴人的特征，大眼睛，长睫毛，通鼻梁。我们和她合影，她面带羞涩。当我们拍照后给她看时，她露出好奇、满足、欣喜的微笑。
小王说：别提爱莉萨了，谁给钱就跟谁走。
此时，一件我们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一路上都声称不懂中国话的阿布达拉忽然张嘴说话了，更惊讶他说的是中国话：我老婆也这样。
在我们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改换成英语说：每次我出差给老婆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她都说她在家。但每次她说在家，我马上回去，她都肯定不在。
他说的时候，我们都愣住了。一是我们发现，他居然懂中国话，而且能说，这意味着，这一路上我们说什么他都听懂了。其次，他谈论自己的老婆的风流韵事，竟然那么轻松，完全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这真是简直了。
阿布达拉的确懂中国话，而且会说。在从伊林加前往曼古拉的路上，摄像师拍摄铁路时，他带着我去给汽车加油，付款后，他依然仰躺在座椅上不挪窝，我低声自语：怎么还不走？
懒洋洋的阿布拉达一字一顿地说：等—发—票。
我觉得对他愚弄我们的行为应该予以报复，就叫了他一声：阿布达拉。
他答应道：嗯！
我说：You are a cheat。你是骗子。
他嘿嘿笑了。
阿布达拉是伊斯兰教徒，按照宗教，可以有四个老婆，坦桑尼亚中央铁路卡朗加西车站站长马力马就有四个老婆。
我们问阿布达拉为什么不娶四个老婆？
他说：养—不—起。
他是个矛盾体，狡猾又忠诚，一路上，不论叫他做什么都坚决服从，一丝不苟。他风流好色，却也节俭爱家。一路上，他不断地买农产品，大米，香蕉及水果。因为西边的农产品价格比起东部便宜了不少，回到达市，这些东西一出手，就可以翻倍赚。
坦桑尼亚的香蕉有两种，一种香蕉和我们吃的一样，还有一种香蕉不是水果，而是粮食，剥开皮后，里面的内容不是软的，而是和土豆一样的淀粉成分，是硬的，煮熟之后，无论是模样还是味道，都跟土豆一样。那是作为粮食的香蕉。
阿布达拉的沿途购物行为受到我们此次行程的向导和负责人小王的不满，批评他购买物品太多挤占我们物资设备的空间，他虚心地接受批评，并说下一站我就卖掉，从西向东，农作物价格逐级升高，他购买的农产品已经升值了不少。
2019年3月20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