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 | TAZARA总局局长的请求——沿着铁路看非洲15

总局局长的请求

卡翁达是独立浪潮的领袖，坦赞铁路是独立浪潮的产物，但是，当1990年代民主浪潮来临时，卡翁达失落了，1991年，他在大选中败北，并一度被软禁。坦赞铁路也衰落了，90年代初，南非实现民主化，以色列人管理的南方铁路对赞比亚开放，良好的管理和服务使得人们更愿意选择南方铁路。

我们听说，TAZARA的现状很不好。

TAZARA是坦赞铁路总局的斯语名称。行程中有到位于坦桑尼亚达累斯萨拉姆的TAZARA的安排，拍摄中资公司负责人拜会坦赞铁路总局局长，但计划突然提前了，因为我们得到消息，TAZARA总局局长就在赞比亚。

自从坦赞铁路总局建立以来，总局局长一直由赞比亚人担任，虽然工作地点在达累斯萨拉姆。

会晤地点定在中资公司赞比亚分公司。

关于这次会晤，中资公司负责人一直是有顾虑的。因为每次和坦赞铁路总局方的见面，对方都会开出一个请求援助的清单。而中方能提供什么？是否可以提供？是政府方面的事，不是企业能决定的。

好在前不久中国商务部刚刚给坦赞铁路送来十辆机车车头，据说现在就停靠在新卡皮里姆波希，这似乎可以做个挡箭牌。

会晤时间定在下午。

我们来非洲之前，许多人都告诉我们，跟非洲人约会不能相信提前约定的时间，他们的晚点是以半天来计算的，经常是约好10点见面，10点你给他打电话，他肯定地告诉你，还在家里。所以，我们都抱定对方迟到的打算。但是，没想到总局长一行三人准点到达。

局长Ronald phiri毕业于英国，身材高大，体型壮硕，高度估计超过190CM。走进会议室，天花板都显得矮了不少。

左为雷纳德·菲利局长。

坐定后，他首先表达对中方的感谢，前不久几辆新的机车车头已经到位，现在正在新卡皮里姆波希。

坦赞铁路曾经有过自己的辉煌，迄今已运送了4000万名乘客和3000万吨各类物资，将民众需要的日用轻工产品输送到各大城镇和偏僻的农村山寨，又把农产品、矿产品等通过铁路运往城镇和国外，改善了民众生活，活跃和促进了城乡贸易，推动了民族经济的发展。坦赞铁路的设计运力是年200万吨，1980年代中期曾经达到过127万吨的年运量。

随着南部非洲国家纷纷独立，尤其是南非实现了黑人掌权，对种族主义政权和种族主义的斗争告一段落，南部非洲各国逐渐实现和睦相处，许多物资可以从南非等地的港口进出，南部铁路由南非人经营，对比而言，管理和效率都超过坦赞铁路，致使坦赞铁路的运量不断下滑。90年代后，逐年下降。从1980年代的每年100多万吨下降到今天的年30—40万吨。

另一个是坦赞铁路同大北公路的竞争，公路运输时间有保证，而且，运费很低。而铁路的运输时间不能保证，发车时间常规性晚点，中途各种故障，发车和抵达时间，都没有保障，甚而出现丢失货物的情况。

此外，TAZARA管理局负担过重，不仅要负担上万名工作人员的医疗、福利，甚至还要为每一个员工的孩子提供巨额的教育费；收入的减少和负担的加重，使坦赞铁路出现亏损。

铁路经过30年的运转，设备也日渐陈旧，坦桑尼亚没有足够的财力继续向坦赞铁路投入；加之铁路管理跟不上，正式通车30年后的今天，坦赞铁路走到了十字路口。

在与南方铁路和大北公路的竞争中，坦赞铁路都处于下风。

2013年更是发生了全线暂停营运的情况。

中资公司问，竞争不力的原因是什么。

总局长说机车不足导致的运力问题是首要问题。之前，坦赞铁路只有十辆机车，他认为运力不足导致与公路竞争处于下风。中国送来的十辆机车，将缓解运力问题。坦赞铁路局希望新机车能带动运量增长，到2018年达到150万吨。

总局长罗纳德·菲利Ronald Phiri说，如果说机车不足只是“标”，那么“本”则是投资不足。为了增加投资，在2013年12月5日召开的坦赞铁路局董事会会议上，坦赞铁路《五年战略计划》(2013年～2018年)得以通过。这项五年计划总预算为2.11亿美元。其中，将有15%来自私人部门，这意味着坦赞铁路将向市场化迈进。

我们看过BBC的《坦赞铁路纪行》，里面对坦赞铁路的运营现状和亏损原因做了一些真实反映和浅显的解读，他们揭示的核心问题还是管理问题。

菲利局长毕业于英国，我们对其管理能力没有理由过多的怀疑。但是，他显然有点力不从心。

坦赞铁路建设时期的专家、后来的中川国际总裁陈克浩告诉我：1976年坦赞铁路移交的时候，一个来参加仪式的英国《泰晤士报》记者悄悄跟他说，你们给非洲人修铁路是个好事，但是你们犯了个大错，不应该把铁路移交给他们，他们非洲人管理不了，将来会出问题的。

2013年春节，他重回姆林巴，乘坐了坦赞铁路，专门走了姆林巴到马坎巴科的路段，对坦赞铁路的现状深有感触。回国后，他给中央有关部门写了信，谈到坦赞铁路现存的问题，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是中国人接管。

其实，企业经营不好，交由外人，乃至中国人接管的情况，在坦桑尼亚很多。曼古拉的糖业基地就有过经营不下去，转手给南非公司经营的先例。坦赞铁路由中国管理的问题，坦桑尼亚和赞比亚方面也曾经提出过，但是，怎样接管？什么形式？中国人介入到什么程度？都是个问题，对中国来说，弄不好一个沉重的包袱背在身上。

中方评估过坦赞铁路的问题，中方认为，坦赞铁路是中国援外的标志，中方不会放弃，重启中坦赞三国会晤，推动坦赞铁路改革，是个趋势。

其次，坦赞铁路已成为联结东非、中非与南部非洲的运输大动脉。东南非共同体是非洲各共同体中实现一体化较有成效的一个，它已将坦赞铁路纳入共同体，必将进一步推动坦赞铁路为东南非和中部非洲地区各国贸易交流发挥应有的作用。

第三，在坦赞铁路沿线发现了八大矿区，引起各国投资商到非洲投资的兴趣，为坦赞两国与世界各国提供了合作的机遇，也为中非互利合作、共同持久发展展示了光明的前景。

所以，中方还是看好坦赞铁路的前景。

会谈尾声，总局长忽然提出了机车汽油问题，说你们给的十辆机车是到位了，但是，没有汽油，机车依然跑不起来，中方能否每年再支援一定量的汽油。

这不是企业能回答的问题，于是，中方答复回去请示汇报一下。

这是一场太极式会议，它看起来郑重其事，其实，中方知道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中方对坦赞铁路方提出的任何要求都犹如太极般，见招拆招地化解。

2019年4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