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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杰米”孟洁梅——沿着铁路看非洲17

行者老侯 行者手记3 2021-04-24

“妈妈杰米”孟洁梅

我们从卢萨卡出发时,车上多了一个随行人员,来自美国的23岁人类学专业中国留学生小杨。她是美国一所大学人类学专业的本科生,今年大二,来赞比亚专程研究中国人如何教给当地人种菜的课题。而把她找来加入我们行程的是一个美国人,她叫Jamie Monson,但她希望我们叫她的中文名字——孟洁梅。

我们来到卡皮里姆波希,不只是为了看坦赞铁路的终点,更重要的就是来找这个孟洁梅。

找到孟洁梅是个偶然,本来我们需要一个专家的视角看中非关系。我们联系到写过非洲纪行的一位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的教师,他推荐了非洲问题专家、北京大学非洲问题研究所的刘海方,刘海方又推荐了孟洁梅与此同时,“第一财经”的记者也推荐了孟洁梅。

孟洁梅是美国麦卡利斯特大学历史系主任,从九十年代初开始,她就年年来到坦赞铁路沿线做田野调查,无疑,她是实地考察坦赞铁路次数最多的人,但是,她关注的不是坦赞铁路建设本身,也不是国际关系,而是坦赞铁路对当地经济的影响,她发现在坦桑尼亚南部形成了一个以坦赞铁路为基点的市场经济带。

2010年,她在美国出版了《Africa’s Freedom Railway》非洲的自由铁路。这本历时十多年,使用大量第一手访谈资料写成的书,成为坦赞铁路经济研究最具权威的书。

她的研究成果给了我们一个观察坦赞铁路的外国人视角。于是,我们紧跟她的行踪,来到卡皮里姆波希。

由于孟洁梅担心她同我们的沟通可能会存在一些问题,因此临时聘请正在赞比亚做课题研究的中国留学生小杨来作助手。

上世纪90年代,她做博士论文时,第一次来到坦赞铁路。本来她的选题是研究德国殖民时期修建的中央铁路对坦桑尼亚的经济发展影响的,但是,实地考察后,发现对坦桑尼亚经济影响巨大的不是中央铁路,而是中国的坦赞铁路,于是,她开始了对坦赞铁路的研究。

二十年来,她几乎每年的假期都在坦赞铁路沿线度过,结识了大批的铁路工人和当地住民。

2003年,她来到中国,结识了大量非洲研究学者,为进一步了解中国,她还到中国人民大学进修语言。

2010年,她在美国出版了《Africa’s Freedom Railway》非洲的自由铁路。这本历时十多年,使用大量第一手访谈资料写成的书,成为坦赞铁路经济研究最具权威的书。

她此次是利用暑假,再次来到卡皮里姆波希调查坦赞铁路运输的现状。

她住在卡皮里姆波希住在一个工程师家里,那个人是她追踪多年的访问对象,他们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谊,那个人叫穆朔博。她向穆朔博支付每天50美金,作为在穆朔博家每天住宿和三餐的费用。

为了拍摄她田野调查的原生状态,我们没有安排她的住宿。

抵达卡皮里姆波希的当天傍晚,在事先约定好的路口与她会面,我们远远见到一个白人女子和一个黑人妇女,小杨喊停车,那白人妇女就是孟洁梅。黑人妇女是穆朔博的太太。

关于孟洁梅,之前我们通过电子邮件沟通,已经很熟悉了。

孟洁梅是爱尔兰裔美国人,一头灰白的头发,中等身材,人很瘦,是那种精力充沛的人。她身上保留很多爱尔兰人的特点,豪饮是其中一项,粗犷的性格使她更容易融入到当地人中间,更关键的是,为了研究非洲,她学会了斯瓦西里语。

她关注坦赞铁路与中国人视角不同,她发现,坦赞铁路修建之前荒凉的坦桑尼亚南部,形成了一个铁路市场经济,整个铁道沿线村民由此变得富裕起来。

但是,她的坦赞铁路研究做得并不轻松。

她首先收集坦赞铁路达累斯萨拉姆车站每天的运货单,从货运单据物品名称和数量变化,找出坦赞铁路货物的品类和流向及数量变化,从而看出铁路对当地经济的影响和改变。从中他发现了小运量为主,主要区间为坦赞铁路西部的马坎巴科到港口城市达累斯萨拉姆,流向是西部的香蕉、玉米等农产品流向东部的港口城市达累斯萨拉姆,而生活消费品由达市运往西部。

其次,她发现了铁路沿线的耕地面积变化。

为了宏观展示坦赞铁路对当地环境的宏观改变,她通过朋友找到了70年代一道90年代的卫星记录的坦赞铁路沿线耕地面积变化,由此看出铁路对人口、耕地乃至经济的影响。

她说从耕地变化图看,坦赞铁路沿线的土地发展是铁路建成后,骤然扩大的。

再其次,她找到了坦赞铁路沿线的人口增长数据,如果说,坦赞铁路沿线的货运经济是沿线居民自发形成的话,那么人口的增长则主要缘于行政命令。

1967年,尼雷尔就开始在坦桑尼亚推行乌贾马Ujama运动。“乌贾马”在斯瓦希里语里是指“共同生活、集体劳动和共享劳动成果的传统氏族家庭”。“乌贾马运动”就是试图把从事个体劳动的农民组织起来,建立乌贾马村,让他们走上集体化道路。

坦赞铁路修建期间及之后,大量的村社农民被从各地迁移到坦赞铁路周边。造成人口爆发式膨胀,一些曾经的十几人的村落由于坦赞铁路修建而成为上千人,甚至上万人的城镇。

前苏联解体后,这场风波也波及到坦桑尼亚,尼雷尔承认社会主义运动尝试的失败,乌贾马运动最终被放弃,坦桑尼亚回复到个体化农耕时代,但是,人口的迁徙趋势没有改变。

坦赞铁路给人口迁徙提供了一个依托,人口的迁徙造成耕地面积的扩大,而且逐步形成了沿着坦赞铁路的旅途经济带。没有坦赞铁路,就不可能有大规模的迁徙。

在中国人眼里,坦赞铁路是友谊之路,而在坦赞两国看来这是一条自由之路,坦桑尼亚人称之为Uhuru Railway自由铁路,实际上这还是一条经济发展之路。

十几年的田野调查,这个白人妇女在坦桑尼亚的坦赞铁路沿线,几乎被所有人熟知,走到哪个镇,都有人和她打招呼,亲切叫她妈妈杰米。

“妈妈”是当地人对年长女性的尊称,比如你姓李,他们就会叫妈妈李,姓王就是妈妈王。她的调查经历,也让我们产生一些感慨:我们在坦桑尼亚的行动一再被提醒、限制,而这个白人妇女却始终单人独骑往来于铁路沿线的乡镇。

我们随她来到一片平房区,这是坦赞铁路赞比亚分局职工宿舍区,穆朔博家就在这里。

这一片平房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红砖砌墙,白铁皮封顶。

按照陈克浩的说法非洲历史上就没有砖,更没有铁皮,都是树枝搭架子,泥巴糊墙,茅草盖顶,是中国铁路施工队带来这种建材,盖起工房,从此整个沿线的坦赞铁路房屋建设都红砖垒墙,白铁皮做顶。所以,在这里,红砖被称之为“China block”中国砖。

2019年4月19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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