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ZARA官员瑞吉娜
沿着铁路看非洲29
文/老侯
现在该说说铁路总局的官员了。
从达累斯萨拉姆搭乘乞力马扎罗号列车，前往姆贝亚沿途拍摄之前，我们拜访坦赞铁路分局宣传部，其实就是拜山头。没他们的许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分局决定派出宣传部官员瑞吉娜女士全程陪同我们采访拍摄，职责是协调坦赞铁路沿途各站及相关单位与我们的关系。
条件是我们向总局每天支付一百美金。我们答应了。
我一直以为此行是我们第一次结识瑞吉娜。回国后，我翻看照片时，在一年前我们第一次到达累斯萨拉姆车站和杨博枢纽采访的照片里，发现了瑞吉娜。
右一瑞吉娜。作者拍摄。
原来，那次协助我们联络接洽采访达市车站站长和杨博编组站长的就是瑞吉娜，就是说，一年前我们就相识了。
在前往姆贝亚采访的旅途中，本来我们以为瑞吉娜这样的角色是可有可无的，我们只不过是迁就坦赞铁路分局，才答应她和我们一同前往姆贝亚，但是，从实际情况来看，应该说，在实际拍摄中，她的作用不可或缺，瑞吉娜圆满完成了任务。
在坦赞铁路系统的交往中，我们时常会有穿越之感，误以为在同中国官僚体系打交道，坦赞铁路整个行政体系显现出来的官僚气息，我们实在太熟悉了。
中国人的技术和管理运营体系，他们没学会，但是，行政那一套复制的一点没走样。
这种官僚气或许来自中国坦赞铁路建设指挥者的言传身教，或许来自于坦桑尼亚的社会主义改造。
坦桑尼亚独立后的社会主义改造，把一个殖民地改造成为农场化、国有化的社会主义制度，坦桑尼亚国父尼雷尔先生功不可没。
关于这种传承，孟洁梅说，她访问的一位员工回忆中国人对本土员工的态度说，“中国人喜欢那些举止得体的人，如果你很自大，他们只会对你静默不语。现在到了缩减人员的时候，他们会挑选那些守纪律，懂得什么是尊敬的人继续拿工资。”
对于这些职工的纪律操行，孟洁梅有过独到的论述，“这些留在坦赞铁路系统的“建设的一代”身上具有许多共性。他们都经历过严苛的劳动环境，都受过中方正式或半正式的技术培训，也都最终通过了中方的检测考验，身上同时具有中国人喜爱的种种个人品格。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之间可以形成前文所述统一的意识形式的一些原因之所在。”
瑞吉娜给我们的印象是诚恳实在。
那天从达市出发前，瑞吉娜要回家去取换洗衣服，她打的士回家的往返路费，由中资公司报销。负责报账的小王觉得她的的士费有点超，提出质疑。瑞吉娜详细表述了总局到家里的距离、路线，表示自己绝没有撒谎，说完还委屈地掉了泪，那个诚恳的样子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乘坐乞力马扎罗列车的一路上，我们跟随孟洁梅去三等车厢拍摄她访问短途运输的小贩，瑞吉娜就一直在包厢里给我们看护行李。
抵达姆贝亚后我们也深刻感受到，姆贝亚的坦赞铁路体系如同一块铁板，撬开每一扇门，都要费好大力气。
瑞吉娜的总局官方身份，为我们顺利接口坦赞铁路各个系统和部门，提供极大帮助。凡事有她去协调，总有事半功倍之效。
如果没有瑞吉娜，可能我们根本进不去姆贝亚机修厂，机修厂也不会允许我们拍照。作为中国人的徒弟，他们比师傅具有更强的政治敏感。
官僚主义的机制面临的经营问题，可能各有各的不同，但对敢于发表个人看法的属下的惩罚之严厉是一样的。
我们看BBC纪录片《坦赞铁路纪行》中，有这样的情节，记者初到坦桑尼亚时，访问了TAZARA 的一个部门负责人，那个留英归来的负责人西装革履，慷慨陈词，坦承了坦赞铁路存在的问题，并阐述了自己宏伟的改革设想，但是，当BBC记者完成铁路沿线的拍摄，回到达累斯萨拉姆再次约见他时，他已经被TAZARA解雇了。
纪录片《坦赞铁路纪行》截图。
作为官员的瑞吉娜也不例外，瑞吉娜不仅具有很强的政治敏感力，不该说的一句不说，黑人天生的幽默能力在她身上也得到充分显现。和我们熟悉了以后，她也开始不断和我们开玩笑，在饭桌上和我们讲笑话，不知道她从那里学会一个词，在饭桌上，反复地跟我们学说，“蜗——牛”。每次吃完饭，她也会都用生硬的中国话说：“我吃饱了”。
我们惊讶黑人的平衡能力，什么都能顶在头上，两双手自由摆动，不妨碍作其他事。
她却说：So easy。
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布，在头上盘成一个平台，找服务生要来一个盘子放头顶上，又在盘子里放上一只啤酒瓶，然后，她立起身，像模特一样在饭桌前，来回走起猫步，体态优雅，动作可笑，但是，渐渐地我们不笑了，因为她的平衡能力把我们镇住了。任她怎么扭动身子，做出各种优雅或滑稽的动作，那盘子，那酒瓶，就是稳稳地在她的头上，丝毫不动。要知道，她是坐办公室的官员，不是乡间劳作的农妇。
当我们结束姆贝亚的采访拍摄，准备乘汽车经伊林加前往首都多多马的时候，她的陪伴任务完成了。于是，给她买了姆贝亚到达累斯萨拉姆的长途汽车票。
临走，她的脸上明显的戚戚然。是的，一周时间，大家已经建立起感情，看得出她很想和我们继续拍摄旅程，但是，坦赞铁路的拍摄结束了，她没有理由和我们继续下面的旅程，再说，每天一百美金的佣金，对当地企业来说也是个负担。
早上，吃过早餐，大家送她搭乘阿布达拉的越野车前往长途汽车站，坐进车里的瑞吉娜从车窗里伸出手，不住地对我们挥动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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