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视障的我办了两期摄影展,还去美国留学了

奇途 奇途无障碍 2023-01-12


社群拍拍乐”活动的回顾又来了,这次的主讲人是麦克,是一位在美国爱达荷州上学的视障小哥哥,也可以说是一位学霸。但他要主讲的主题却与学习无关,是学习以外的趣事,下面我们就来听听他会讲什么吧。

 麦壳儿 


▲麦壳儿的个人海报(海报设计:张玉)


大家好,我是麦克,是一个全盲的视力障碍者,现在在美国爱达荷学院这边读大一,很高兴认识大家。


然后我这个标题之所以叫除了学习以外的往事呢,就是我觉得可能比起说学习,我想说一些别的,但是大家有任何问题,包括学习方面问题,都可以随便问。


我主要呢,是围绕咱们这个残障身份认同,还有一些好朋友,这个学校的社交方面来聊一聊,就是随便聊一聊啊,大家不要对我期待过高。


我有先天性的视力问题,我一出生视力就很差,但是不是全盲,然后后面呢,我的视力一直在逐渐的变弱,然后在我十七八岁上第一个高中的时候就完全没有视力了。


所以我经历过各种不同的视力状况,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呢,我也一直在寻找我自己的一些身份认同。我究竟是一个应该怎么样去定位我自己,然后我要用什么样的方法去生活,然后这个过程中其实我在寻找,就是我到底要怎么样去接纳我的身份,因为我身份一直在变嘛。


▲一位戴着墨镜使用笔记本电脑的视障者(图源:网络)


我小时候很喜欢参加各种活动,因为我觉得他各种活动很好玩儿,还可以认识各种各种不同的人,有各种不同的意外的事情发生,我觉得这很有意思。


我小学的时候,就在合唱团里,因为当时我觉得合唱团唱歌好好听,然后我就跑去跟老师说我要去合唱团,然后老师说好那你唱一唱,然后老师说行行你来吧,然后我就这样进入了合唱团。我属于合唱团的插班生,因为我当时就没有走他们那个那个招新的那个流程。


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呢,我有视力问题,属于能看到一点的低视力,所以很多时候就是我会想去掩藏我的视力障碍,有的时候我可能不敢去求助。


比如说小学时我们合唱团一起跑到北京大悦城,大悦城就是北京的一个超市,我当时在北京上学呢。


当时这个大悦城有一个儿童的一个职业体验中心,就像一个游乐场一样,然后我们一起去玩儿,然后呢,当时我在里面找不到路了,但是我不好意思去问人,当时我就有一点害怕。很多时候就是领队老师可能没有注意到我,然后就把我丢下了啊,尤其是在外面演出或者是比赛的时候,就比较容易出现这种事情。


然后当时,当时我还是基本上能看到普通的谱子,但是就是要贴的特别特别特别的近,所以其实问题不是很大。当时我的那个读谱速度非常快,当时我是全合唱团,可能就是音乐最好的,就是认谱子认得最好的,所以很有意思。


▲一位正在验配眼镜的儿童(图源:网络)


我小时候也很疯,就是喜欢到处去撒野,我曾经就是因为在路上骑得太快,看不看不清楚,然后跟另外一个小朋友的车撞上了,然后把那个自行车给撞坏了,然后我还报废过一个那个滑板。


有段时间我每天回家,就是我爸妈说,哎呀你之前的这个伤疤还没好,又给我弄出来一点儿伤。可能我父母的教育就是你和别人没有什么不一样,他们就是一方面他们是想让我独立,另一方面他们可能也没有办法很好的接纳我这个病情会慢慢发展,视力会越来越差这件事。


后来我在十到十二岁左右的时候,视网膜脱落,就有一只眼完全看不到了,然后我就开始用一些新的辅具。就是一个叫电子助视器的东西,我把这个东西放在书上,然后他会给我放大,我再去阅读。


当时我就意识到啊,我好像跟别人更不一样了,但是我依然是很要强,所以我初中的时候过的其实还是有一点累的。因为那个时候就是我觉得我就觉得我应该比别人都厉害,然后呢,需要别人的认可,要不然,我觉得我这个视力障碍会带给我很大的影响。


▲可以放大书本文字的电子助视器(图源:网络)


然后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校园霸凌,小的时候我一直在普通学校,普通学校的很多小朋友,他们其实不太懂什么叫做包容,什么叫做多元,所以他们就可能觉得我看不见这件事,就觉得很好玩儿。然后他们有的时候就是没有分寸,他们可能就会跟我开一些很奇怪的玩笑,比如说拿那个裁纸刀在我面前晃悠,或者把我的红领巾丢到什么女厕所里面等等。


我当时就是觉得,我一定要证明给别人看,我比你们都牛,这样的话他们就不会再欺负我了,而且也就是有一点效果,但这样会很累。


我初中时候,除了学习之外我还在我们学校的广播站做一个节目,然后我当时可能是广播站里做节目,做最正经最认真的一个。当时我是用那个扩大字体来印刷,然后加上背稿子,这样来做这个广播站,然后当时因为我知道我的视力可能会越来越差,所以我当时已经开始学怎么用屏幕阅读器操作电脑,然后当时我又接触到一些音频制作,那个时候可能会做音频的小朋友还是比较少的,所以我在广播站做的也不错。


当时特别有意思,当时我还就是初中生嘛,情窦初开,喜欢上了我们广播站的站长,这个你们要是好奇,后面可以问后续,我就先不说了。


后面我考到了一所音乐学院附中,我当时在学校的声乐表演专业,但是我不太喜欢声乐,其实我想学作曲。我的解决方法还是参加社团,我就跑到我们学校的文学社,然后当时特别搞笑的一个事情是我在文学社他们要做一个摄影展。


当时我已经基本没有什么视力了,差不多要开始用盲杖了,但是我当时还能看到一点,所以我喜欢摄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就喜欢摄影,我觉得这是一个就是传达出我的一些个人的一些见解的方法。


我当时表达欲很强,所以我当时我就跟老师说啊,没事我来弄,然后老师说了,你来负责这个摄影展,我说行。这个摄影展做起来也不像是那么难,当时因为我能看到一点点照片的轮廓,然后再更重要的是我们每张照片都要求有描述,所以当时就有两届的摄影展,都是我在负责。所以蛮神奇的,一个老盲在学校办了两期摄影展。


▲视障者所拍摄的非视觉摄影照片(图源:网络)


我的高中音乐学院附中在离我家开车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地方,回家不方便,所以那个时候我住在学校,开始了独立生活。


我住在学校,我妈开玩笑说你居然也能在学校活下来,他们的这种惊讶让我觉得我很满足。我觉得残障家长有时候确实是因为以前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然后他们会觉得就是蛮神奇的。


然后当时特别搞笑,高一暑假的时候我妈跑到学校来帮我搬东西,然后她看到我蚊帐里面蹲了一排蚊子。然后她说你把蚊子关在蚊帐里面,还关了一大排,你把他们养的好肥,你能在学校活下来,我真的觉得非常感动中国啊。


后面我又参加了金盲杖的训练营,然后我又多了解一些残障认同的方面的知识,然后我知道了,其实我也知道很多特别棒的残障伙伴,尤其视力障碍伙伴,他们也可以生活的很好,那我也可以这样。


▲一位用盲杖行走的视障者的脚部特写(图源:网络)


然后后面呢,我的生活也就越来越好了,我会自己打车,也会自己点外卖,很多时候这个生活能力都是逼出来的。虽然我的视力一直在下降,但是我的生活能力其实是在提高的。


后面我在这个国际学校也有参加各种活动,然后因为在国际学校,你要和各种不同的人去做各种项目,所以其实在国际学校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我的一些学术能力,尤其是写作,还有研究的能力,这个东西还是很重要的。


我去国际学校之后发现了另外一个事情,就是我以前在学校里就是很厉害的一个人物,大家都觉得我很厉害。可是到了国际学校以后,我发现,哇,大家全部都是大佬,都超级厉害,然后我就要接纳,接纳我自己的不完美和平庸。


这个过程挺痛苦的,我得知道我自己,其实很多时候有可能做不了很多事情,没有那么优秀,我需要学习,需要努力。包括很多时候可能考试考不了特别好,然后学习没有那么好,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一个事情,因为这个世界非常非常大啊,不同人有不同的定位,明白这个事情其实挺不容易的,我到现在可能还在慢慢慢慢明白这件事。


▲某国际学校的校园和学生(图源:网络)


下面我来说第二部分,第二部分是关于我的一些朋友们,我在第一个高中的时候认识一个好哥们儿,他是作曲系的,我是声乐系的,但我并不喜欢声乐,我喜欢作曲,所以我当时就每天找他去聊。


之前我们两个就互相认识,我们互相认识的这个过程也特别特别特别好玩儿。开学不到一个星期的时候,我就在学校四处逛,然后我想多认识一些这个学校里的部门,然后多了解了解,所以我当时就在找图书馆在哪儿。


然后呢,当时我四处逛,然后我在这个学校图书馆门口儿,然后我就找到了,然后我就我就进去跟这个图书馆的老师聊了聊,然后我就都认识认识,就准备走了。


正在我出图书馆的时候,我刚一出门儿,然后呢,迎面走来了一个同学,这个同学问我说,哎,老哥你是新生吗?我说是的,他说老哥,你知道图书馆在哪儿吗?我说我不是刚从图书馆出来吗?这就图书馆呀。然后我说我看不见,我是盲人,我都知道图书馆在哪儿,然后他说,哦,你是盲人你都能找到图书馆,哇,你好厉害。


▲某学校里图书馆的内景(图源:网络)


我说盲人为什么找不到图书馆,你可以问呀,然后他说,哦对呀。然后这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然后后面,他就是发现可能我打破了很多他的刻板印象,所以当时他很佩服我,所以我跟他算是成了一个很好的朋友。然后我们很快发现,我们很多兴趣也相同,我们俩就整天赖在一块儿玩儿。


我记得最早他不太懂怎么样去引导视障者去走路,然后他会一把拽着我走,然后后面我就教他,我说你要把胳膊伸出来,然后我扶着,我扶着你的胳膊,这样走的话,你在前面我在后面啊,这样是一个更安全,而且更科学,我可以感觉到你的这个行走的方向。然后他就觉得从我这里学到了很多,然后当时他有很多的情感问题呀,还有烦恼啊,他会跟我去说。


最重要的是他从我这里发现了,就是残障者可以不介意残障身份,就我们俩经常拿残障开玩笑。总之我们是觉得在我们互相熟悉以后,我们可以不介意,也可以互相开玩笑。


后面我遇到的朋友很多都是这种,就是会觉得我是一个比较直来直去,比较真诚的人,所以会喜欢我这个朋友。


所以很多人,他们如果遇到了一些,尤其是情感问题,就会喜欢找我聊,因为我这个人非常直接。有些人他们可能想知道一些别人的看法,想获得一些别人认可,然后他们想询问一些意见,想找人安慰,可能就会来找我,因为他们可能觉得我说的话确实比较的真实。


因为我就是一个比较真实的人,我觉得有些事情说清楚就好了,就是英语有一句话,it is what it is,意思是就是这么回事儿。

▲插画图:一位正在用导盲犬和盲杖前进的青年视障男子(图源:网络)


后面我的一个这个国际学校的室友,他也是这种,就是我们是互相开玩笑,调侃各自的身份 不过我们完全不介意。


因为我们觉得很多时候这个过于在意对方的刻板印象反倒会增强这些刻板印象。所以我个人其实我是比较喜欢这种,就是对残障比较放得开的人,然后我比较喜欢和这些人做朋友,然后我也希望我的朋友们能能在残障方面话题方面能够更放得开。


然后最后的话,我想聊在美国这边,大家这边会很注意到残障,还有多样性的需求方面,但其实美国这边不一定在残障话题上放的特别开,因为大家会觉得这方面的话题比较敏感。


美国是一个特别多元的国家,就是这边有各种民族各种样子的人,如果说错话的话很容易得罪人,所以大家就是说话都很小心。有时候其实反倒对我来说可能会有一点不自在,因为我希望大家可以没事儿开开玩笑。


然后我的分享就先到这儿吧,我大概就说这么多。

编者的话

小哥哥的分享就到这里了。在他的分享中我们不难看出,这是一位性格非常好,非常可爱的小哥哥,同时也是才华横溢的小哥哥,也难怪他有机会去美国留学。


身体上的障碍是客观存在的,但只要有足够的支持,残障者也可以活出精彩人生,这位小哥哥就是一个例子。




整理丨奇途小队


编辑丨咸鱼




更多阅读

混障情侣的夏日游泳攻略

共同富裕前,视障的我们更需要教育

盲人是如何接吻的?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