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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淘宝客服到独立摄影师 我们都是和现实对抗的人

我在 我在IAM 2022-12-19

我 在 深 圳  LIVING IN SHENZHEN 

英英 · 视频口述




邱英,来自湖南娄底,是一个农村姑娘。17岁为了减轻家里负担辍学,独自来到深圳。她的起点是从淘宝客服开始的,但在深圳的七八年时间里,她通过自学如今成了一名自由摄影师。她温暖善良,乐观倔强,却又底气不足,近来在朋友的帮助下终于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英  英

/

 自由摄影师



在深圳这个城市里

有无数个像我一样流浪在外打工的农村女孩

她们学历不高,没有出众的容貌

不懂得撒娇说好听的话

只有时刻全副武装的孤单奋战的自己


—— 邱 英



说句欠打的话!有人跟我说,根据他多年在深圳的所见所闻得出了一个结论:深圳的女孩比深圳的男孩勇敢。


这个说法虽然带有主观情绪在,但我略有同感,因为在深圳,我见过太多勇敢的女孩。


她们远离家乡独自在深圳流浪,她们过着平凡的生活,一路跌撞前行。她们不断的在寻找自我,她们一直在寻求突破,她们和自己对抗、和生活对抗、和世界对抗,她们渴望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  





一个女孩子那么折腾干什么呢?不折腾,会死吗?


“会”!


她们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想做什么,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当然她们也会迷茫,但是她们更加倔强。


比如在英英身上,我就看到了一个不甘平凡的20多岁女孩的倔强。







最初认识英英是在豆瓣上,看她经常发布“一个故事换一组写真”的免费摄影活动,我就很好奇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首先她一定很热爱生活的吧,毕竟摄影是一件有情怀的事情,故事更是;其次她一定是个洒脱的人,在二十来岁的年纪就能够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一定是被爱裹挟着长大的吧。然后我确定她是一个温暖的人,在她的照片里,在她的文字中,好像在传达一股力量,那是积极向上的,是真挚有力的。


但是没想到最初跟她联系上后,她告诉我她很迷茫,我很吃惊。一个做了快两年的自由摄影师,会因什么而迷茫呢?





那些天英英经常发朋友圈自言自语,大概都是关于自我、关于选择、关于理想生活的思考,那状态好像是想要完成某种蜕变,她在东奔西走想要寻找一个出口,她想要和世界对抗但又觉得自己力量不够。能感受到文字背后她是焦虑的,并且那种焦虑可能已经到达了一个顶点。


再过了半个月后,她给我发来一条链接,她在征集旧物,为她刚刚成立的摄影工作室。她跟我说“我好像终于找到一点方向了”,语气中透漏着活力,跟半个月前大不一样。再在后来的聊天中我零星的得知了,今年过完年来深圳以来她在迷茫什么,她在寻找什么。


直到她发来几篇她公众号里自己写的文章,我读完后,是真的被这个姑娘感动到了。在她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一个未来我希望成为的人的样子。








农村的孩子,有着与生俱来的自卑感,那是跟着乡音一样渗入进骨子里的。尽管是后来的他/她把自己掩饰的很完美,“混”在城里人中间装作洒脱的样子,但当人群散尽,生活总能把他/她拉回现实告诉他/她: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清楚吗?


英英并不是一个活得洒脱的人,甚至她身上的包袱更重,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她让我感动的点在于,她知道生活是什么样但她不妥协,她扛着包袱还能往前走。


出生于湖南娄底的一个小乡村,从小父母迫于生计外出打工,她和妹妹便成了留守儿童,这在农村里是一件非常常见的事情,但对于英英和妹妹来说不那么常见的是,原本就缺少父母的陪伴,爷爷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又让她们姐妹俩从小饱受偏见,小时候妹妹想要吃个鸡蛋爷爷都不让……但这些都让英英从小就知道了要自立自强,不能给家里添麻烦。




(在这里打断一下,英英做的菜真的好吃到爆,完全够开私房菜的级别。我说完全看不出来原来她这么会做菜,她解释说就是因为从小没人照顾,必须得自己去照顾自己,照顾好妹妹啊。)


后来高中毕业,英英选择辍学外出打工,一方面是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但英英一直跟我强调说也是因为她自己学习不好才选择辍学的。


18岁未满,对未来没有任何想象的年纪,也没有一技之长,英英跟随熟人来到深圳来做淘宝客服,此便开始了她的“深漂”生活。


英英说,接触摄影之前,她从来没想过为自己而活的。



英英的摄影作品(上、中、下图)



“以前就是为父母而活的,父母会给你的人生设定好走向。因为家里没有儿子,相比于妹妹来说,我比较懂事,所以他们就想着给我招一个上门女婿,让我留在他们跟前。


以前我对这些都是没有主见的,也是真的照着他们给我的模板去走。包括后来我出来工作了,最开始一个月可能只有3000块钱,我都自己只留个1000块钱的生活费其他的全打给他们了,还有后来妹妹上大学的费用也全部是我来承担的。


其实父母并没有要求我这么做,但是我自己会觉得我作为家里的长女,这些我应该去承担。所以那么多年以来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



一直到家里的外债还完了,房子盖好了,妹妹大学毕业了。英英才开始思考人要为自己而活,她说这么多年来,相机是她给自己最大的一个礼物。聊到这里她泪如雨下,我也跟着眼眶泛红。


我想到了我的一位好友,她也正在经历着这些,生性同样倔强,可是某天晚上因为压力太大在我面前崩溃大哭,那种无奈感让人很绝望,可是大部分农村的孩子都是这么生活的啊。



英英的摄影作品




 




“因为摄影,我意识到原来我也可以去追寻我自己的小世界。”


英英自由摄影快2年了,但她从来没把自己定义成一名摄影师。


回顾她在深圳漂泊的七八年,听她讲述她从淘宝客服到自由摄影的经历,你就会发现这个姑娘真的会发光。


女孩子喜欢拍照也是天生的,英英也不例外。最初做淘宝客服的时候,工作量不大,所以在忙工作之后她就开始想着自学修图软件,反正多学点东西对自己总是有好处的。于是她就天天看后期教程,跟着修图;没想到成效这么快,等到她再去找淘宝客服工作的时候,老板看她会修图干脆就让她去做淘宝美工了,甚至还给她一个淘宝店让她来运营;再到后来她觉得后期学的差不多了,想要再提升一下,于是就跑去泡论坛、看摄影前期的教程,想着看看是不是拍得再差也能够通过后期来弥补。



英英的摄影作品(上、下图)



没想到这么一来,倒发现了拍照其实挺有趣的。后来朋友借了她13288块钱买了人生中的第一台单反,这台单反她一用就用到了现在。


“我其实从来都没想过要做一名摄影师,到现在我都不觉得我是一名摄影师,那时候买了单反之后就只是想着去记录我喜欢的东西。


有了单反之后我很兴奋,每天上午9点钟上班,我早上4点钟就爬起来去拍深圳湾的日出,下班了之后又跑去拍日落。一个夏天我拍了无数次日出日落了,我觉得每一次的感受都不一样。


我很少出去旅游,但我几乎一个人把深圳各个隐秘的角落都走遍了,还爬到几十层的楼顶去拍城市夜景……知道后来,身边朋友说感觉我拍照挺好的,从我的照片里能感受到我对生活的态度,就让我给他们拍,拍着拍着就有人付费找我拍。”



英英的摄影作品(上、下图)



在英英这里我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热爱。当你热爱一件事情的时候你就会完全投入其中,你也会被它带到一个你所热爱的生活里去。


英英说她其实是一个十分内向的人,内心有什么事情会通过日记来表达宣泄,七八年里已经写完了4个日记本了,但是接触到摄影之后,她发现原来照片也是可以表达她的内心世界的,并且因为摄影而认识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从别人的生活故事里她看到了自己生活的可能性,也因为摄影让她感受到原来有朋友陪在身边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







“我是靠着我的蛮劲儿走到现在的”。


来深圳的第一年英英还想过要不要回去接着读书,因为她发现学历低真的会限制一个人的思想和格局,很多道理在别人那里可能立马就懂了,但是到她这里要磕很久才会恍然大悟。





感激在生命中遇到过很多对我好的前辈,如果不是2010年高中毕业时第一份工作当淘宝客服的那两年里我遇到一个好老板,我想我应该一辈子也会遵循像爸妈的人生轨迹如苏州的生活只能为了生存而被迫选择。20岁的我知道尽管这个社会挺残酷的,可只要自己肯去努力,保持学习的心态上进不忘初心,人生是掌控在自己手中的…



英英的这种觉悟或许来是从她在苏州工厂的工作时就开始萌芽的。她也和很多人一样,因为企图寻求新的的发展而离开过深圳,去苏州进了一家工厂做着流水线的工作。但是流水线的工作,要求只需要懂26个字母就行,英英觉得太简单太单调了,每天上班她的身体机械的在做着工作,脑子却将世界神游了一遍又一遍,每天晚上躺着床上就开始反思:难道我这辈子要一直做着这样的事情吗?


所以后来她又辞职回到深圳,她说当她再做起淘宝客服、学习后期、学习拍照的时候,自己是十分享受那个一步步突破的过程的。









“实在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就开工作室了”。


英英说原本今年没打算来深圳,自己从去年8、9月份就开始陷入了迷茫和恐慌,想开工作室吧,但又觉得自己能力不够,也并不想把摄影当做赚钱的工具,所以迟迟没能行动起来。


但作为一个自由职业者,天天窝在家,没个固定的收入,总是有一单没一单的。这在农村人的观念里还是不能被理解的。尤其是一个女孩子,在同龄人纷纷结婚生子后,父母就会觉得不能再放任你这么飘下去了。


也许是想给父母一个交代,也许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最后过完年她还是选择了来深圳了。想开工作室,可是身上没有一分钱,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处在这样的一个阶段。


也不是没人投资,但是她想通过自己的方式。后来在东奔西走了半个月后,某个夜晚她突发奇想发布了一个“众筹”开工作室的朋友圈,没想到得到了很多人的呼应,有的连面都没见过,就直接往她支付宝里打钱。好朋友对她说“你终于打算开工作室了,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





好像一瞬间世界被打开了,踏出这一步才发现其实没想象中的那么难。租下一个套间后英英就开始完全沉浸其中了,要设计成什么样,要怎么装饰,工作室以后要怎么运作……英英的生活一下子被填充的满满的,每天早上6点钟就爬起来忙这忙那的。



“我把它叫做任意门,来自于五月天的一首歌,一方面是在过去的时光里是五月天的歌一直在陪伴着我,还有一方面的含义就是,我希望它跟传统的影楼不一样,我想把它做的好玩一点,我希望所有来到我这里的人都会觉得好像打开了一扇任意门,体验到了不同的世界。”








英英说这么多年,换了这么多份工作,遇到了这么多的人,让她觉得比较庆幸的是,她还保持着初心。


确实如此啊啊,真诚,温暖,我相信但凡跟她接触过的人,都会有这种感受吧。





2018年5月,另一位现实的对抗者“博物馆女孩儿”向《我在》讲述了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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