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是酒桌文化，就是酒桌霸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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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桌文化，又是酒桌文化。
很难想象在2021年的互联网大厂，酒桌文化仍然大行其道。
这几天，一名阿里巴巴的女员工反映，在出差应酬的过程中，被领导灌酒，遭到客户猥亵，在醉酒几乎丧失意识后，该领导还多次实施性侵。
犯罪的问题留待警方取证定罪，我们想来聊聊这个酒桌文化。
四个字一出，浮现的是一张张腐朽、虚伪的面孔。
美国作家、记者何伟在《江城》中就曾总结过这种酒桌文化：
它假以「小酌怡情」，让你一杯一杯往下咽；假以「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来划分圈子、确认敌我。
这种酒桌文化发展到职场上更是要命。
平时的酒桌，大不了就是「不给面子」，可一旦到职场、官场上，这个向你敬酒的人变成了领导，他的喜怒掌握了你的职业走向，或升或落，谁敢不接？
在阿里女员工的控诉里，她形容这是「不敢拒绝，不能拒绝」的劝酒。
也许领导也不爱喝，也许领导也知道你不爱喝，但敬来的这杯酒，早已不是单纯的酒。酒精的浓度、酒量的高低，都是你忠诚度的体现。
当上位者的酒杯端来，他笑眯眯地注视着你，这场忠诚度的测试就开始了。
我们讲过「指鹿为马」的故事，赵高在众臣面前，牵来一头鹿，对着秦二世说：「这是马」。
赵高不知道这是鹿吗？
不是的。他很清楚。
他正是要利用这样颠倒黑白的手法来测试，区分哪些人跟自己同一阵营、忠心耿耿，哪些人自视清高、不愿曲意迎合。
赵高就是用这样简单的手段来划出阵营，建立自己的秩序。
酒桌文化也是如此。
上位者通过劝酒来彰显自身的权力，通过一杯酒来完成权力压制。喝了，代表下属愿意承认权威，服从权威，是「一类人」；不喝，就代表你蔑视权威，连这杯小小的酒都不愿意喝，还能指望你做什么呢？
上位者就是以此来摆高姿态，树立起自己的权威。喝不喝得下这杯酒，也就意味着下属在多大程度上愿意服从这个权威。
因此，职场的酒桌文化，其实是赤裸裸的霸凌，是一种畸形的权力压迫。
我们真的需要这样的酒桌文化吗？
为什么职场上下级的关系会演变成权力的压迫，甚至需要通过喝酒来维系？
8月9日，阿里巴巴CEO张勇发布了处理决定，涉事高管已经予以辞退，相关的领导也引咎辞职。并且，阿里会加快制定《反性骚扰行动准则》，在全集团内开展培训，开通专门的举报通道，以形成「对性骚扰零容忍」的企业文化。
这个信息令人瞠目结舌，它表明在此之前，阿里这样的大公司并没有一个专门的举报机制，也没有相关的守则来规范员工行为。
在女员工的控诉书里也是如此，她在发现被性侵的第一时间报警、向单位上级反应，负责人却没有给出处理结果，反倒是施害者曲一仍然如常工作。
投诉无门，女员工只好寄希望于舆论，她去到公司食堂发传单，也只有劝阻与冷漠。
最后，才不得已借助网络舆论。
一个本来应该是象征着中国最新潮的产业，却老旧得如同上世纪的蜘蛛网。
上下级之间的权力关系已然存在，可是对权力的规范却不见踪影。
《妇女权益保障法》中有规定：
这也就意味着，单位也有义务帮助受害者调查取证，帮助受害者度过这一难关。
在一个现代化的企业，在一个制度完善的公司，应该有完备的约束权力的法则，也应该有完备的保障员工权利的机制。
在苹果公司的《Apple供应商行为准则》中就明确规定：
一个现代化的企业，不仅应该积极建立互相尊重、彼此平等的合作关系，也应当建立预防机制，在事件发生时才能迅速响应、运转，才不至于到事情上了热搜，才表示「震惊、气愤、羞愧」。
当一个公司没有这样的机制，这个公司就仍是依靠「自觉」来运转的公司，它需要依靠酒桌来让生意流动，而不是能力、利益与合作。
职场不应该是一场赌博，今天遇到了不劝酒的「好领导」，当然值得庆幸，可明天呢？
若是没有明文规定、照章办事，那些「不得」「不许」没有被明确写下、明确禁止的话，谁能保证明天不是自己踩进坑呢？
一个公司当然需要人性化，需要人文关怀，这与「照章办事」并不冲突。而恰恰是有了这样的人性化，才能先知先觉地体察到制度的不圆满，完善制度，人文关怀也才能更好地发挥。
著名刑法学者罗翔就表示：
◆ 罗翔：参与灌酒可能构成犯罪。
这是犯罪与帮助犯罪的共谋。
这样的文化一旦产生，进入潜意识，它就可能会在酒桌，在饭局，在职场或是生活的任何角落影响人们。
因此，必须以「制度」对权力加以制约，才不会有各种各样名目纷繁的「文化」被利用，来实现一次又一次的霸凌。■
参考文献
酒桌文化所承载的权力迷恋.T中文版, 2020-09-07.
多方回应“阿里女员工被侵害”事件,职场酒桌文化再成焦点.澎湃新闻, 2021-08-08.
阿里巴巴凌晨公布:辞退涉嫌男员工永不录用,两高管引咎辞职.新京报, 2021-08-09.
阿里女员工发长文曝光其被P7领导有预谋性侵,提出两个诉求.IT之家, 2021-08-08.
强舸.制度环境与治理需要如何塑造中国官场的酒文化.社会学研究, 20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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