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被诅咒的电影！仅拍摄过程中就有9人相继死亡....
1
"政府绝不会同意污染项目落户普水！"
"陈县长,你暂时是代理县长,还不能代表整个县政府吧？你说项目不能落户,是不是眼红,嫉妒我招商了这么一个大项目？我这个人有个怪脾气,越是别人不同意的事情,我越是要让它变为现实,和你协商,那是客气,如果这点都看不清,就是自大了！"
"侯柳海,别太过分！"
普水县代理县长陈大龙面对县委副书记侯柳海的嚣张至极,伸出一根手指向他呵斥道。
"过分,我就是过分你又能怎样？陈代理县长,话不投机,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侯柳海眼神带刀子剜了陈大龙一眼,咬牙说完这句话后竟然一扭屁股自顾转身离开,气的陈大龙牙关咬的咯吱响,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桌面,这一下拍的有点重,右手感觉阵阵发麻。
"真他妈无法无天！"
陈大龙算是彻彻底底见识了一回什么叫嚣张？想到来普水之前听说侯柳海一向目中无人,今天算是见识了庐山真面目！官场的领导,如此牛逼,要么有强大的后台,要么就是狂妄无知。如果有后台,快50了,一个县长都竞争不上？如果是后者,反而没有什么可拍的。
官场一向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这点规矩都不懂,还谈什么进步？
侯柳海刚进门时态度还算恭敬,语调平淡的陈大龙汇报说,陈县长,最近招商谈妥了一个化工大项目,按照他的话来说,这项目要是谈成了,肯定能对全县的经济发展有极其明显的促进作用。为了保证项目顺利落户,他希望县政府能在项目落户各方面给予全力支持。
陈大龙起初听说县里要引进大项目,也打心眼里高兴,一个地方发展的关键就是项目,特别是大项目,官话说地方发展的关键是工业,工业发展的关键是项目,很有兴趣的请侯柳海把项目的情况介绍一下,后来听侯柳海汇报这次意向签约的项目是精诚化工,当场表示反对。
关于精诚化工项目的概况,陈大龙在市里的时候听人介绍过,那是一个重大污染的项目,已经被南方淘汰,这才向经济不发达的地区转移。
陈大龙对侯柳海说："侯副书记,你应该知道精诚化工项目存在重污染,为了对子孙后代负责,不适合引进普水县落户。"
侯柳海见陈大龙一口拒绝此事,脸上便露出几分不乐意来,翘起二郎腿冲着陈大龙道："陈县长,你们当领导的整天坐在办公室,不知道底下人办事有多难？现在各级政府忙招商,哪有那么多大老板等着你去洽谈？精诚化工虽然是个化工企业,可人家财力雄厚,我可是领着一帮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项目谈成,县政府这边要是不支持,底下的工作可没法做,市里下达的招商引资目标任务如何完成？"
陈大龙听侯柳海这话里明显带着情绪,索性实话实说："侯副书记,经济要发展,项目是关键,但是精诚化工企业我也听人介绍过,原本是想要落户市里,结果市领导不同意；后来又想要落户浦和区,又被浦和区的领导拒之门外。再说项目要落户必须获得市里经济主管部门经贸委的审核,市经贸委的刘主任跟我是老熟人了,依我看,就算是咱们县里有心引进这项目,市经贸委审核那一关也肯定过不去。"
陈大龙原本在市发改委当领导,跟市经贸委的刘主任算是老朋友,刘主任性格耿直,行事风格果断,办事相当有原则性,这几点跟他很像,正因为了解刘主任的个性,他才敢有这样的断言。
侯柳海一听这话"忽"的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冲着陈大龙轻蔑一笑："陈县长,你这是不是有点扯远了？我现在不过是跟你沟通让县政府这边支持项目落户的事情,你怎么把市经贸委给扯上了？我侯柳海办事向来有分寸,只要县政府这边态度明确,市经贸委如何摆平,那就是我侯柳海的事情了。"
侯柳海说话的态度哪像是下级在向上级领导汇报工作？那副嚣张气焰简直灼热到两三里外,烤的人心里发焦,这种感觉让陈大龙极其不舒服。
陈大龙虽为人一向低调沉稳,脸上此时也有些挂不住,立目盯着侯柳海教训道："侯副书记,现在从中央到地方都在强调要把绿色青山留给子孙后代,全国各地各级政府想尽办法抓环保,治雾霾,逐渐取消一系列重污染化工项目,你却一意孤行非要往普水县引进这种重污染项目？有时候政绩固然重要,做人那点良心的底线总还得要有吧？"
陈大龙这话明显是说重了,这不是明里暗里骂侯柳海为了政绩没良心吗？
侯柳海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陈县长,你也别把自己抬举的那么高,我就不信了,离了张屠夫还非吃带毛猪？你一人不同意这个项目落户没用,到时候常委会上少数服从多数,我就不信咱们普水县的县委常委个个都是没眼光的领导？"
陈大龙听侯柳海想要用常委会来压自己,心里一股怒火"蹭蹭蹭"就串上来。自己身在官场这些年,还从没见过这种张狂无度的下属,狗胆包天敢当面跟领导顶撞也就罢了,还威胁上了？他那意思是想利用召开常委会的方式逼自己低头？这家伙还真当普水县委县政府是他家后花园,普水县委常委领导班子都是他家听话的家奴？
"奶奶滴！老虎不发威把老子当病猫了！精诚化工明明就是个重污染项目,非把它夸的像朵花似的？老子偏不同意这种祸害子孙的烂项目,有本事开常委会就去开！老子倒是要看看县委贾书记理不理你这茬？"
陈大龙还想和侯柳海聊几句,谁知道他已经不打招呼的走出了陈大龙的办公室,陈大龙止不住盯着侯柳海的背影骂出声,正好常务副县长刘杨光推门进来："陈县长,您先消消气,犯不着跟这种小人一般见识。"
刘杨光刚才瞧见县委副书记侯柳海傲慢神情从陈县长办公室出来,又见陈县长脸色铁青,一双眼睛盯着侯柳海背影几乎要喷出火来,心里立马门清,两人一定是为了什么事情掐了起来,想到陈大龙耿直的个性和狂妄自大的侯柳海,意见不合,掐起来很正常。
刘杨光和陈大龙早就认识,原因是刘杨光是陈大龙的老领导前任普水县长周武一手提拔起来的,两人算得上一个圈内的人,说话自然近乎些。
刘杨光一屁股坐在陈大龙办公室的沙发上,冲他笑道："陈县长,你跟他生气何苦呢？前一阵县委书记贾达成拼了命推荐侯柳海当县长,没曾想这位置被你给占了,这家伙最近心里窝着一肚子邪火,正愁没处发泄呢？"
"两码事,他侯柳海没被提拔说明此人的素质离县长的要求还有距离,再说,作为一方大员也不能拿老百姓的安危来泄愤？这家伙刚才蹬鼻子上脸跟我吵非要签约引进精诚化工项目,这是原则性问题,我怎么可能答应？"
陈大龙余怒未消冲着刘杨光抱怨。
刘杨光脸上苦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对陈大龙说："陈县长,精诚化工的确是重污染项目,傻子都知道,按理说这个项目要是引进普水,负面作用肯定远远大于短期可能给县里带来的经济效益,可是侯柳海如果坚持要上这个项目,恐怕以你我的力量未必能阻止。"
陈大龙听刘杨光说出的话跟侯柳海刚才的话如出一辙,脸上一愣,反问道："本来就是一个不适合落户的项目,我这个代理县长坚决不同意,他侯柳海一个副书记凭什么敢妄言断论？"
"就凭他和县委书记贾达成称兄道弟这些年的老关系,你不给面子,贾达成肯定会给他面子。"
刘杨光说的斩钉截铁,陈大龙脸上却变了颜色。
"即使他和贾达成的私人关系很好,但是,引进精诚化工可是事关百万百姓生活的大事,贾达成好歹也是普水县委书记,身为一把手这点政治觉悟总该有吧？明知道是重污染项目还同意签约,这不是明摆着祸害老百姓吗？"
刘杨光见陈大龙发急,冲他轻轻叹了口气道："陈县长,你新来乍到,有些情况还不了解,咱们的县委书记贾达成在本地绰号‘贾大草包’,整天胡吃海喝还行,要说到干工作那是蚂蚁穿豆腐,侯柳海整天跟在贾大草包屁股后头吹牛拍马,把贾大草包忽悠的云里雾里任其摆布,你想想看,侯柳海心里原本对你占了县长位置有成见,现在又一心想要通过招商引资项目为自己谋点政绩方便以后提拔,这种时候,你旗帜鲜明反对他,他能买帐？"
"哼！我说一个县委副书记竟然嚣张跋扈到敢跟我这个代理县长叫板,敢情背后还有这么一层？"
陈大龙明白了事情背后的原委后,一颗心七上八下起来,如果真像刘杨光所说,精诚化工项目岂不是真有可能落户普水县？
不行！这种重污染化工企业一旦落户县里,后续各种麻烦问题必将层出不穷,环境一旦遭到污染,生态平衡破坏,群众生活受影响,到头来便会演变成相当严重的恶性事件,那时一旦有老百姓上访闹事,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还不是他这个政府部门一把手？陈大龙暗下决心,一定要竭尽全力阻止侯柳海引进精诚化工项目！
2
他担心口气问刘杨光："刘副县长,照你的说法,贾书记八成会同意在常委会上讨论这件事？"
刘杨光点点头,说："现在的普水县委常委大半都是跟贾大草包蛇鼠一窝,只要贾达成点头,这个项目上了常委会通过的几率非常大。"
听了刘杨光肯定回答后,陈大龙眉头紧皱,咬牙恨恨道："贾大草包要是敢滥用职权,我就把这件事向市分管领导反映汇报,我倒要看看,这帮人是不是能一手遮天？"
"陈县长,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才刚到普水县上任没几天,还是个代理县长,万一……"刘杨光话说了半截停下来,两眼直勾勾看向陈大龙,眼神里满是忧心忡忡。
陈大龙明白刘杨光副县长在担心什么,冲他微微一笑道："咱们在位置上一天就要对得起手中的权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把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好歹也落一个问心无愧,你说呢？"
"嗯！"
刘杨光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一下头。
"好在正式开常委会应该还有段时间,咱们尽力而为争取吧。"刘杨光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显得没多少信心。
还真是被刘杨光说准了,侯柳海从陈大龙办公室出去后,嘴里骂骂咧咧的嘟哝着转身进了县委书记贾达成的办公室。
贾达成正在处理公文,看到侯柳海冷着脸进来,就笑道："侯书记,到我办公室还摆着一张脸？我是不是什么时候欠你钱？"
侯柳海跟贾达成关系很铁,不见外一屁股坐了下来,生气地说："贾书记,我这是憋气啊,做事的人背不做事的人指手画脚,你说是什么感觉？可是,人家是县长,嘴大,只能听着。"
"是吗？什么事情,说给我听听！"
侯柳海说："贾书记,精诚化工项目规模很大,投资金额也很大,一旦签约落户普水县后,必定要成立工业园区,这个项目对全县经济发展的拉动是相当明显的,另外,这个项目原本是市招商局吕局长牵头谈妥的,人家看好了普水县的地理位置,这才忍痛割爱给了咱们。"
打蛇打七寸,侯柳海心里清楚贾达成最近最关心市委很快将要换届的问题,他可是一心想要趁着这次市委换届的机会提拔为市委常委,要想达到这个目标,巴结好市委书记至关重要。市招商局的吕阳伟局长是市委书记表侄儿,只要他把这句话说到位,不怕贾达成不支持引进精诚化工项目的事。
贾达成果然点头赞同引进项目,侯柳海赶紧把困难摆出来："这么好的项目,代理县长陈大龙偏偏态度坚决反对？"
"他有什么理由反对？"
"估摸是嫉妒吧,一心想要把自己的代理县长转正,却又没有突出政绩,看到别人有了这么露脸的政绩心里当然不平衡。"
"他一个人反对在普水根本就不起什么作用,这么大的项目当然要集体决策,他是代理县长也不能搞一言堂嘛？"
侯柳海见贾达成这句话说到自己心坎上了,赶紧就势道："我的想法倒是跟贾书记不谋而合,咱们县委常委总共九个人,能跟陈大龙穿一条裤子的只有常务副县长刘杨光,七比二的优势,无论如何陈大龙也别想阻挠精诚化工落户普水。"
"那行,你稍候跟县委办主任招呼一声,通知明天下午三点召开常委会,把这事先定下来再说,为了全县的发展,为人人民的幸福,不能让一些人不干事反而阻碍事情。"
其实贾达成倒不是看不透侯柳海那点心思,他本人对精诚化工项目存在污染也有所耳闻,但他还是坚决支持侯柳海招商引资这个项目。这其中有两个原因,原因之一自然是要利用引进这个项目向市委书记的表侄儿赚一份人情；其二,却是存心想要给代理县长陈大龙一个下马威；其三就是希望有个项目落户,也是自己的政绩。至于说项目来了以后,什么污染,那是后面的事情,说不定自己早就到别的地方任职了,想那么多干嘛？
贾达成表面上看起来有些草包,毕竟也是官场的老油子,他对官场诸多道道心里相当熟络,否则也不会有机会爬到普水县委书记位置上。早在陈大龙确定为普水县代理县长后,他便从侧面打听过此人情况。当听说陈大龙是个实干型的领导,干工作一向大刀阔斧极有改革创新精神,他便清楚知道以自己的能耐估计很难将此人降服麾下。
身为普水县的一把手,他需要一个搭班子的县长就够了,一旦县长的风头超过了县委书记,那还要县委书记干什么？一山不容二虎,贾达成就是想要通过这次的常委会让陈大龙知道,在普水县的地盘上谁才是真正说了算的主！
侯柳海和贾达成各取所需一拍即合,召开县委常委会的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以前有一些不懂官场情况的人问,常委会议两人就能决定？你是不是弄错了,是不是不懂官场？
在中国,常委会由一把手书记召集并主持,书记不能参加会议时,可委托副书记召集并主持。而会议的议题必须把报一把手书记（或书记委托的副书记）审定,否则,不可能上常委会议讨论。说白了,常委会议的议题都是一把手书记说了算。
当天下午,关于明天下午三点召开县委常委会的通知便摆在了陈大龙和刘杨光等人的案头,议题就是化工项目。陈大龙没想到侯柳海动作还挺快,和自己谈过话不到半天,开常委会的通知就出来了,看来他是打算以常委会上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来达到精诚化工落户普水的目的,这种局面让陈大龙阵阵心寒。
普水县作为本市位置偏远县,上级部门监控一旦真空,一把手县委书记的话就成了最高指示,如果县委书记政治素质不过关后果不堪设想。
县委书记贾达成是个名副其实的官混子。所谓的官混子就是说此人虽是领导干部一枚,其实呆在办公室的时间少的可怜,所有工作上的事情全都交给下属一律处理,而自己本人却整天呼朋唤友吃喝玩乐往往还用的都是公款。
可别小看了这一类的官混子,往往这些人获得提拔的机会反而要比那些只知道苦干实干的官员多的多,原因很简单,一味埋头苦干的官员那么多,领导哪知道你谁是谁？官混子可是整天在场面上混,领导很容易从各种渠道知晓其人大名。
苦干实干做给天看,跑跑送送提拔重用。
贾达成这个官混子还有一个比一般官混子更具有优势的地方,他原本是市委书记刘国安的生活秘书出身,有市委书记当靠山这些年升官提拔相当畅快！
陈大龙知道,自己可以阻碍侯柳海,但是要想改变贾达成的决定,是不可能的,除非有奇迹发生。
第二天,骄阳似火。普水县委三楼会议室里大功率的空调正"嗤嗤"往外不停冒冷气,代理县长陈大龙却还是感觉内外焦灼不安。
他知道今天的县委常委会议主题就是普水是否决定招商引资精诚化工项目？精诚化工是众所周知的重污染企业,分管县里工业工作的县委副书记侯柳海却坚决要求引进。在陈大龙看来,侯柳海分明是为了政绩不顾百姓死活,被暂时的经济利益冲昏了头脑,他本人坚决反对引进精诚化工项目！
现在,常委会即将开始,普水县的头头脑脑都坐在会议室里,县委书记贾达成板着一张脸不停看一眼手腕上的金表,原定开会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今天的会议主角侯柳海还没到,贾达成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决定再等会。
陈大龙坐在贾达成身旁,表面上淡定握着水杯,心里却翻江倒海,一想起昨天下午县委副书记侯柳海在自己办公室当场叫板的那副不可一世轻狂嘴脸,他心里满肚子窝火。
一个下属,敢用这样大不敬的语气跟领导说话也是有缘由的。普水县的一条狗都知道,侯柳海是县委书记贾达成的人,表面上两人上下属关系,背地里却整天一块胡吃海喝称兄道弟,贾达成出了名的好色,侯柳海为了巴结贾达成把自己年轻漂亮的小姨子都奉献出来了,这份"忠心耿耿"贾达成能不另眼相看？
朝中有人好做官。有了一把手当靠山,侯柳海压根没把代理县长陈大龙放在眼里,更何况之前贾达成拼命推荐侯柳海出任普水县长位置,临了县长位置却被市里下来的陈大龙给占了,两人注定了原本就是不对眼的冤家。
官场职位争夺之仇,不亚于杀父夺妻。
侯柳海心里对陈大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怨恨。如今陈大龙刚到任没几天又在工作上跟他意见反差极大,他怎肯轻易罢休？当陈大龙明确表态不支持精诚化工项目落户普水县后,他便利用自己和贾达成特殊关系想要通过县委常委会的方式把这件事定下来,贾大草包居然也一拍脑袋决定支持侯柳海？
陈大龙心里很清楚,这次常委会是他到普水上任后参加的第一次常委会议,对于他能否尽快在当地树立领导权威极其重要,一旦无力阻止精诚化工的引进落户,意味着从今以后他将会成为普水官场众人眼中有名无实的傀儡县长,可他这个代理县长到普水县上任没几天,就算他本事再大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官场没靠山,处处有难关。
普水县委常委成员大半都是贾达成这几年提拔起来的亲信,这事只要上了常委会一准通过。眼前对自己严重不利形势,陈大龙心里门清,却又有心无力。
他现在有些理解老领导周武在他来普水县任职之前对他交代的几句话。周武说,你这几年不管在哪个部门当领导一向秉承执政为民理念政绩显赫,在市委领导印象中算得上是干事的楷模,可这次你被调整到普水当县长,前面却加了"代理"两个字,你可得好好琢磨琢磨,基层情况比市里更复杂,你到了底下一定要谨言慎行,没把握的事情千万别冲动。
昨晚他特意打电话跟老领导沟通这件事的时候,周武强调了两点,首先,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要在普水县站稳脚跟,尽快争取把"代理"两个字去掉。其次,贾达成虽然有些草包,可他是市委书记圈中人,无论如何绝不能跟一把手扯破脸。周武劝他,胳膊拗不过大腿,下属主动跟一把手过不去的很少有好结果。
陈大龙不甘心,他觉的即便侯柳海是贾达成的亲信,到底他贾达成也是一方诸侯,能当到县委书记的位置上总不会是白痴傻瓜？精诚化工明摆着是重污染企业,难道他贾达成是瞎子聋子看不见听不见,真就能置百姓利益于不顾,被嚣张跋扈居心叵测的侯柳海牵着鼻子走？
3
昨晚放下电话后,他原本想要亲自找贾达成推心置腹谈一谈,希望他在招商引资精诚化工这件事上至少能有最基本的是非观念,还没走到贾达成住处门口正好瞧见侯柳海满脸谄媚陪着他说笑下楼,听话像是正要一道去什么娱乐中心,陈大龙只能闭上嘴巴隐身暗处。
想不到一夜过来,却是这样的状况,准备硬性通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侯柳海副书记一直没露面,县委书记贾达成脸上也露出几分焦急来,叮嘱县委办主任赶紧再打电话问问,侯副书记到底在哪呢？什么时候能到？贾达成不时看一眼腕表上指针转动,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个侯柳海,不会是搂着什么女人睡过头了吧？
昨晚娱乐活动正在火热进行中,侯柳海主动抽身告退,说是要去市里看望老朋友。贾达成知道侯柳海的爱好,心照不宣同意他离开,正好也方便自己接下来的"娱乐活动"。
"这个侯柳海,开常委会也敢迟到？太不像话了！"
眼瞅着快二十分钟过去了,侯柳海还没人影,贾达成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伸手重重拍了一下会议桌冲着坐在角落里的办公室主任吼道："再去打电话！侯副书记到底什么情况？告诉他所有常委全都到齐了,全都大眼瞪小眼等他一个人呢,再不来看我怎么削他！"
县委办主任见一把手发飙,赶紧屁颠屁颠又从会议室跑出去打电话,不大会功夫办公室主任回来了,脸上布满慌张,一路小跑到贾达成跟前,附在贾达成耳边说了几句话,贾达成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脱口而出："你说什么？公安局来电话说侯柳海开车撞人后肇事逃逸？"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会议室里人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陈大龙心里也忍不住猛的一"咯噔"。
六月债,还的快！
报应啊！绝逼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昨下午侯柳海还当着自己的面牛逼哄哄,这二十四小时没到,这孙子居然肇事逃逸了？这才真是苍天有眼！！！
贾达成乍听了这消息显然有些愣住了,这事发生的太突然弄的他有些措手不及,常委会是开不成了,负责招商引资工作的领导不在,负责汇报的人不在,这议题谁来主讲？他心烦意乱冲着众人摆摆手："都散了吧。"
说完自己先大跨步出了会议室,办公室主任贴身紧随其后。
看来侯柳海摊上大事了！一个政府官员居然犯下肇事逃逸的罪行,恐怕他现在不仅仅是副书记位置不保的问题,很有可能还得进班房呆一阵子,至于精诚化工项目是否引进的问题,这家伙肯定是无暇顾及了。想想侯柳海从今以后将从一个高高在上的领导干部瞬间变成阶下囚,陈大龙和刘杨光不约而同眼神交汇,嘴角荡漾出涟漪笑意,老天帮忙,想不高兴都不行啊！
参加会议的县委常委们见一把手走了,三三两两从座椅上起身,突然出了这么个爆炸新闻,人人嘴里惋惜连连,其实个个心里却已经开始打起小算盘。精明的常委中有人通过这件事迅疾联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县委副书记侯柳海出事了,普水县委领导班子成员中将会空出一个县委副书记的职位来,谁要是能把这位置竞争到手,可就离县长的位置更近了。
最近一些年,市县专职副书记都是一名,谁要是上了这个位置,至少也要混个正处级。升官提拔一向是官场人最最看重的头等大事,现在好不容易天上掉下个好机会,能不抓紧争取？
刘杨光尾随陈大龙进了县长办公室里,一进门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说："陈县长,难怪以前总听周武县长说您是福将,看来老领导这话说的真准,精诚化工的大难题这不就迎刃而解？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都看不惯侯柳海尽干些没良心的勾当！"
陈大龙见刘杨光满脸兴奋,心里也暗自庆幸,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太凶险了,如果不是侯柳海突发意外,恐怕此时引进精诚化工的事情已经通过常委会讨论研究后板上钉钉,而自己这个代理县长也已成了众人眼里的笑柄。
"咱们不能太大意,你可别忘了今天的县委常委会议是贾书记点头召开的,眼下侯柳海的事情让他一时乱了方寸,万一以后想起这件事来,说不准还要开常委会研究这个议题。"
陈大龙心里并不像刘杨光那么乐观,之前听说精诚化工的负责人在本地似乎有些脉络关系,即便是侯柳海出事了,难保他们不会把促成此事的目标放在其他领导身上。精诚化工项目接连两次被市里领导和浦和区的领导拒之门外,好不容易在普水县领导这里看到点光亮,企业负责人能舍得随便放弃？
利益前面,商人是坚不可摧啊。
刘杨光听了这话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到底是一级领导一级水平,陈县长高瞻远瞩,想不佩服都不行。"刘杨光嘴里说着好听的,冲着陈大龙竖起大拇指。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县委常委成员中,除了你我之外都是贾达成的人,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办法能让咱们这边队伍里再增加几位识大局的同盟军,咱们才能在常委会上争取到更多发言权为百姓利益说话,到那时就算贾达成想要利用开常委会的方式促成此事也是有心无力。"
"现在的县委常委大半是贾达成一手提携起来的,想要改变眼下的局面难哪？"刘杨光听了这话,有些为难口气说。
"再难的路总要走下去,依我看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契机,足以让对方自乱阵脚。"
"您的意思是……"
刘杨光见陈大龙眼里露出一股幽深看向自己,心头不由一颤,头脑中迅疾反应过来："咱们县里有资格竞争侯柳海空出县委副书记位置的人有五人,除了两名常委副县长,还有宣传部长刘家辉,组织部长李学文,纪委书记胡长俊,这三人可都是贾达成的亲信,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贾达成推荐谁提拔到县委副书记的位置,另外两人肯定心里有意见。"
陈大龙赞赏眼光看向刘杨光,老领导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果然差不到哪去,从领导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揣摩出其中味道,看来刘杨光算得上聪明人,陈大龙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不管贾达成向市领导推荐谁出任县委副书记,我肯定是要推荐你刘杨光往上冲,一方面有机会咱们总得尽量争取,另一方面我认定你刘杨光有这份能力挑担子。"
陈大龙深知要想马儿跑要在马儿前面掉根草的道理,这种用人方法屡试不爽,虽说刘杨光眼下对自己死心塌地,可那是看在老领导周武的份上,自己对下属没有半点恩情,哪能指望下属对自己言听计从？
果然,刘杨光见领导主动提出推荐自己出任县委副书记,心里不由一阵感动,脸上露出几分激动神情连连道谢道："谢谢陈县长关照！谢谢！"
接下来的几天,普水县街头巷尾都在热议县委副书记侯柳海肇事逃逸事件,关于这件事的版本很多。有人说,侯柳海当晚和小蜜玩车震,心急火燎没等车子熄火就上了,结果动作幅度过大不小心碰到油门上,车子失控撞了人。
还有人说侯柳海那晚多喝了几杯,着急赶往小蜜住处,因为酒驾车速过快导致撞人。另外有一种更为离谱的说法是侯柳海当时开车伺候某领导风流快活,听见后座传来不雅声音,忍不住偷偷往后瞧,这才不小心撞人。
侯柳海出事后的第三天,市纪委副书记亲自来到普水县并在县委常委会上宣读了普安市委一份文件,文件中正式免去侯柳海同志在普水县委常委县委副书记的职务。宣布完文件内容后,市纪委副书记又简单介绍了几句侯柳海肇事逃逸案情。按照官方说法,侯柳海是因为酒驾导致严重车祸,公安机关将会对此案进行认真调查。
至此,县委副书记侯柳海肇事逃逸事件总算是有了官方说法,大家对此事的议论热情也随着结果公布告一段落。
侯柳海肇事逃逸一事很快成为旧闻,一个副处级干部自己认为了不起,在中国官乳牛毛的官场也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色,如今大家谈论最多的是关于县委常委成员中,到底谁有更大机会提拔到侯柳海空出来的县委副书记位置上？一帮以前跟侯柳海称兄道弟的"好兄弟"最近全都忙的不亦乐乎,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希望能在此次意外获得的升迁机会中脱颖而出。
阴雨绵绵午夜,普水县红楼宾馆二楼贵宾间灯火通明。
宣传部长刘家辉正精神抖擞陪着贾达成斗地主,这场牌局从晚饭后开始连续打了五六个小时,刘家辉输的那叫一个惨,打到半夜愣是没赢过几回牌,眼看着面前筹码又输的一毛不剩,刘家辉不甘心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沓钱来利落往牌桌上一甩："风水轮流转,我就不信今天好运气一直在贾书记那边！"
赢了不少钱的贾达成见刘家辉输的有些坐不住了,咧嘴"哈哈"笑道："就你刘部长这点牌技还想跟我较真？我看你这纯粹是鸡蛋碰石头。"
"刘部长,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就算你今晚再掏十万块出来,一样输的底朝天。"
"就你那破手气还想跟贾书记较真,省省吧你。"
刘家辉看了一眼刚刚抓到手的牌,四张王到手三张,同花顺一下子凑了两个,单牌一张没有,这牌要是甩出去少不得要把刚才输掉的钱捞回来不少,脑子里迅速转了一圈后,他顺手把手里的好牌往牌桌上一推,假装垂头丧气道："算了算了,今晚手气太背,再打下去估计要输的脱裤衩了,我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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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达成听了这话满脸得意"哈哈"笑起来,随手把牌往桌上一扔冲着刘家辉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刘部长见好就收,我就给你这面子。"
旁边有有眼力劲活络的赶紧找来了黑色塑料袋,把牌桌上堆放小山似的粉色人民币全都装进塑料袋后交到贾达成手里。今晚贾达成战果颇丰,单是从宣传部长刘家辉一人手里至少赢了五六万,黑色塑料袋被塞的鼓鼓囊囊,拎在手里有些重量。贾达成赢了钱心情倍爽,大方的提议请大家吃夜宵,领导请客自然人人给面子,几人齐声附和表示同意。
天色微亮,贾达成才回到住处,随手把装满人民币的黑色塑料袋像是扔砖块似的扔到地上,累的和衣躺床上,连鞋也懒得脱。"刘家辉这小子倒是懂规矩！"贾达成躺在床上自言自语,两眼盯着屋顶的天花板,两只手枕在脑后,毫无睡意的贾达成脑子里还残存刚才赢钱的那股兴奋劲,几个小时赢了近十万块钱,快抵得上一年工资了。
贾达成看得出来,自从侯柳海出事后,宣传部长刘家辉比往常活跃了不少,不时请自己洗澡娱乐吃饭打牌,以往这些都是侯柳海操心的事情很快被刘家辉全盘接手,这小子干的还真挺好,伺候人的花样比侯柳海还多,每天哄的自己开开心心里外说不出的舒坦。
虽然刘家辉自始至终从未主动对自己提出任何要求,可贾达成心里门清,这家伙是冲着县委副书记的位置在卖力向自己讨好邀宠。眼下县委副书记的位置悬而未决,县委常委中符合提拔条件的官员正各显神通想要夺得提拔机会,而一个县里的领导班子配备,县委书记有绝对的发言权,身为普水县委书记,他属意推荐人选定夺相当重要。
最近,县委组织部长李学文和县纪委书记胡长俊都明里暗里通过各种方式巴结讨好自己,而刘家辉则一直贴身伺候左右,今晚更是借着打牌的机会讨好自己,针对几个下属的表现,贾达成心里对于县委副书记的人选天平已经严重偏向了刘家辉。
领导职位的竞争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这场战争中,刘家辉一直表现的有勇有谋舍得下血本,把自己伺候的服服帖帖,这样的下属才是领导最心仪的贴心下属。睡意渐来的贾达成心里最终拿定了主意,明儿一早亲自去一趟市委,向市委书记亲自汇报普水县工作时,建议把县委副书记的人选敲定下来,省得拖的时间长了闹出什么是非来。
清晨,下了一夜雨的天空迎来淡淡曙光,普安市政府办公大楼在晨曦中透出一股雄伟庄严。贾达成一早乘专车来到市政府,进入市政府一楼大厅穿过刻着"为人民服务"的屏风后,转身上了七楼。
市委书记的办公室在七楼最东首位置,按照风水上的说法,"七上八下""紫气东来",七楼的最东首便是整栋大楼的最佳风水宝地。眼下,贾达成已经站在七楼最东市委书记办公室门口轻轻抬手叩门,"咚咚咚"三声响后,屋里传来市委书记洪亮声音："请进！"
"刘书记早！"
到了市委刘书记面前,在普水县不可一世的县委书记贾达成立马变成听话小厮,满脸堆笑冲领导问好后,屁颠屁颠主动拿起领导水杯帮领导蓄水,恭恭敬敬把水杯重放在办公桌上后却不坐下,稍稍弯腰站在一旁摆出一副随时听候使唤的架势。
市委书记刘国安显然对贾达成的殷勤伺候习以为常,几年前贾达成在市委当秘书的时候一直贴身伺候刘国安,正因为伺候的好才会有机会被领导提拔到底下当了一方诸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在官场报恩的方式往往是一日为奴终身为奴,刘国安心里显然认同这个理。
"达成啊,你的普水县最近情况怎么样？"刘国安一边说话一边戴上眼镜准备看文件,神情淡然中透着一股不见外的亲切。
"都挺好的,各方面工作都还说得过去,我这两把刷子别人不知道,老领导您还不清楚吗？要说把各项工作都干到第一名那也不太容易,但也不会落后,总归各项工作都能占中上水平,绝不会给老领导丢脸就是了。"
"嗯！这话说的倒是实在,算你小子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刘国安一边看文件一边抬眼透过眼睛边框看了一眼弯腰站在一旁的贾达成,随口问道："今天过来有事？"
贾达成走两步把身体移动到刘国安办公桌对面站着,顺手从包里掏出一个看似精美的浅灰色木制盒子,把盒子摆放在办公桌一角,轻声汇报道："这是前一阵去香港考察特意从拍卖行买回来的普洱茶,我知道老领导您好这一口,今儿个顺道带过来给您尝尝。"
刘国安一听说盒子里装的是普洱茶,立马放下手里的文件两只手伸向那木盒子,小心翼翼打开木盒捧在手心,把盒子放在鼻子底下闭眼仔细闻了一会,脸上满足神情道："还是你小子有心,去了趟香港给我带回这么好的玩意,你一会看看这东西多少钱,跟秘书长说一声,从我工资里把茶钱扣给你。"
贾达成赶紧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刘书记您这是骂我呢？要是孝敬您一点茶叶还要您破费,那我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您这些年对我的栽培和提携全都成了喂狗的菜包子半点恩情没有。"
刘国安听了这话,脸上笑了笑没搭腔,又把盒子里的普洱茶轻轻拎出来放在鼻翼底下细细品味,刘国安心里清楚,别看着这一小团茶叶灰不溜秋看不上眼,肯定花了贾达成不少钱。民间传言,普洱茶比黄金贵,据说北京故宫珍藏一小坨"万寿龙团"普洱茶保费就高大1999万元,手里的这团普洱虽然抵不上万寿龙团,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真品,否则也进不了香港的拍卖行。
"老领导,前一阵普水县的县委副书记侯柳海出了交通事故被撤职了,侯柳海以前在县里负责招商引资等重要工作,他这个位置得赶紧有人补上才行,否则人心不稳哪。"贾达成见刘国安心情大好,赶紧趁机会把自己今天要办的事情说出来。
"你心里已经有合适人选了？"
"我这两天仔细想过了,县委常委成员中,县委宣传部长刘家辉最适合提拔到县委副书记的位置上,此人各方面素质都不错,我想……"贾达成话没说完就被刘国安打断道："这人是你用的,你看好谁就推荐谁。"
"那行,有您这句话市委组织部那办事速度也能快点。"
"对了达成,还有几个月市里就要换届了,你那普水县可千万不能出什么篓子,现在从中央到地方,各级政府都在抓稳定发展,你可要记住了,稳定是前提,发展是重点,这两点都很重要,一定要坚持两手都要硬。"
"老领导请放心,我一定遵照您的指示执行到位。"
贾达成在市委书记办公室里又说了几句拍马屁的好话后,适时从办公室退出来,想想今天运气当真不错,刘家辉的事情有了市委书记一句话肯定是板上钉钉了,刘书记刚才还跟自己提及市里即将领导换届的问题,这说明什么？说明今天这份普洱茶价钱花的太值当了！老领导是多聪明的人,他一眼就把自己送茶的目的给看穿了。
心情愉悦的贾达成一路哼着小曲下楼,市委办公楼上下不少老同事见了纷纷跟他打招呼,一路不停跟熟人点头走到楼下,一眼瞧见一楼大厅檐廊上有人正笑眯眯看向自己,看清楚那人是市招商局的吕阳伟局长后,贾达成赶紧伸长手臂热情迎上去："吕局长,今儿个可真是巧了,我难得到市里找刘书记汇报工作,正好能遇上你！"贾达成快走几步上前,一把握住吕局长的手,脸上笑的像朵盛开的菊花。
吕局长是市招商局的局长,他也是市委书记刘国安的表侄,以前贾达成在刘国安身边当秘书的时候就跟他很熟,后来贾达成到普水县当了一把手,跟吕阳伟之间的联系依旧相当频繁。说白了,大家都是同一棵大树底下乘阴凉,关系自然差不到哪去。
"在楼下瞧见你的车就知道你来了,我可是专门在这等你下来。"贾达成见吕阳伟对自己态度格外热情,心里便明白这小子在这等自己肯定有事。
"说吧,找我什么事？"贾达成和吕阳伟并肩往外走了几步,挑了个稍微僻静点的地方站住。
吕阳伟说："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侯柳海没出事之前,精诚化工落户普水县的事情一直是他一手操办,可现在好事多磨,候柳海此人是不可能在官场有所作为了,看来这件事只能麻烦你贾大书记鼎力相助了。"
贾达成脑子转的慢,刚才陪着吕阳伟一道走的时候脑子里才想到这家伙找自己八成是为了精诚化工项目落户的事情,心里稍稍琢磨了一会此事得失后,当即表态："既然吕局长都开口了,兄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再说精诚化工那是招商引资需要的重点项目,我代表全县120万人民感谢你,至于说项目落户的事情,候柳海出事了,不是还有我吗,此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贾达成说这话是有底气的,虽然代理县长陈大龙坚决反对精诚化工项目落户普水,可他相信此事只要上了常委会就有把握把此事定下来,上次若不是常委会上突发意外,招商精诚化工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
"痛快！我就喜欢你这股痛快劲,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招商局长当了快2年多了,愣是半点像样的政绩都没有,我表叔有心提拔我下去弄个县区长什么的,连个合适借口都没有,精诚化工项目规模大,投资金额也相当巨大,只要能落户本市,我这个招商局长也就有了提拔重用的由头。"
"放心吧,等我回去就抓紧给你办这事。"贾达成拍着胸脯向吕局长保证。
5
官场无秘密。
贾达成到市里推荐提拔刘家辉出任县委副书记一职的消息很快被陈大龙获知,当他从市委组织部一处长口中亲耳听到这消息时,心里不由一凉。他心里最中意的推荐提拔人选是常务副县长刘杨光,现在贾达成先行一步到市委书记面前推荐了刘家辉,那么自己的推荐就变的毫无意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贾达成从市里回来后,亲自找刘家辉谈话,安排宣传部长刘家辉负责精诚化工项目落户工作,要求刘家辉尽快做好相关工作,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引进精诚化工项目落户普水是早晚的事,谁反对都没用！
刘家辉本来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可是贾达成说,我已经推荐你做县委副书记,那么你不接手谁接手,我这边的县委副书记都是分管招商引资的,候柳海被免职了,只能由你未来的副书记出面负责。
如此一说,刘家辉很是激动,腰杆就挺直,大声地说,书记,你放心,我会全力以赴,保证完成任务。
一大早陈大龙还没进办公室,刘家辉已经等在县长办公室门口恭候。陈大龙和刘家辉之前就认识,以前陈大龙在市委组织部工作,刘家辉在市委宣传部工作,整天在同一栋办公大楼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对对方印象都挺好。
时过境迁,陈大龙经过了几年历练后成了普水县的代理县长,刘家辉也从市委宣传部的一个小科员被一路提拔为普水县委宣传部长,光阴改变了两人的仕途轨迹,也让两人在政治上变的比以往更加成熟。
两人进了县长办公室后,彼此没有太多的寒暄,刘家辉直奔主题："陈县长,今儿一早贾书记已经让县委办下达通知,针对上次会议中计划讨论关于精诚化工项目落户的问题改天会再召开常委会讨论。"
陈大龙早料到贾达成会来这一手,之前的猜测如今成了现实,侯柳海出事并不能阻止精诚化工项目的落户普水。刘家辉今天专程来自己办公室一趟,说白了是在替贾达成给自己下战书。
贾达成无非是想要让自己清楚一点,不管他这个代理县长对精诚化工项目是否反对,此事必定板上钉钉,反正常委会上多说无效,你陈大龙何不顺水推舟成人之美？至少保持领导班子对外一团和气。
陈大龙神色淡定把办公桌上的水杯端在手里摩挲了一会,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刘家辉,语调平缓道："刘部长,大家以前就认识,我的个性你是了解的,一向是对事不对人,候柳海出事了,精诚化工项目现在交给你负责,你就当我的面摸着良心说句话,这项目到底适不适合落户普水县？"
"陈县长,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也理解这个项目的具体情况,可是我也是按照领导的指示做事,所以……"
刘家辉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跟陈大龙翻脸,说到底两人都是从市里下来的,到底下镀了几年金后早晚还得回市里,官场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用,谁知道以后会用得上谁呢？
陈大龙见刘家辉欲言又止,心里多少明白他眼下的心态,贾达成正极力推荐他提拔县委副书记,这个节骨眼上,无论如何刘家辉不会做出违背贾达成意愿的事情来。
"行了,刘部长,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心里也不用有过多的顾忌,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总之对于精诚化工这种存在重污染的企业想要落户普水县,政府这边绝不会支持,我个人也更不会放弃原则去支持不合理。"
"陈县长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就不打扰陈县长工作了。"
刘家辉是个精明人又了解陈大龙倔强个性,几句话的功夫看出陈大龙在精诚化工项目落户的问题上绝不会做出任何退步,赶紧识趣告辞离开。
寂静的县长办公室里,陈大龙眉头紧锁,一向很少抽烟的他伸手打开香烟盒,拿出一支来点燃,一缕夹杂着烟草味的青烟慢慢往上漂浮散开。
"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贾达成引进精诚化工项目？不行！只要此事没形成正式文件下发就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
"常委副县长刘杨光是一个工作有魄力的干部,他比刘家辉更适合提拔到县里更加重要的领导岗位上,这次侯柳海意外出事的机会腾出一个县委副书记的位置机会难得,在结果没有板上钉钉之前一定要尽力争取,这不仅仅是为了帮刘杨光争取到更合适的领导岗位,也是为以后自己在普水县树立威信展开工作打好基础,独木难成林,如果不是因为贾达成掌控了县委常委成员中大半票数,他凭什么牛逼哄哄要利用常委会的形式敲定精诚化工项目？"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以自己的智谋难道还斗不过贾达成那大草包？……"
陈大龙在这边思维放飞的时候,"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几乎响彻了半个普水县城,城中心最豪华的中天大酒店里,县人大主任闺女的结婚典礼正在进行。
县委县政府四套领导班子成员除了出差没在家的全都悉数到场祝贺,刘杨光和县纪委书记胡长俊被安排在一个桌上,这一桌坐的几乎都是县四套班子的领导,被主人贴心安排在一个最舒适的贵宾间内。
热热闹闹的气氛中酒过三巡,刘杨光端起酒杯走到纪委书记胡长俊身后,伸手拍了拍胡长俊的肩膀道："胡书记,今儿这么高兴,我敬你两杯！"
"客气客气！刘副县长这也太客气了,来来来,我也敬你！"
胡长俊这两天心情特别好,见了谁都是一副笑眯眯模样,他心知刘杨光是陈大龙的人,但表面的和谐总是要有的,何况在今天这样喜庆的场合,刘杨光又是主动向自己敬酒,无论如何也该给对方面子。
两人相互敬了两杯酒后,刘杨光带着几分谄媚冲胡长俊道："胡书记,这回侯柳海出事,空出来的县委副书记位置,不管是从资历还是从能力上来说,都应该是非你胡书记莫属啊。"
"那倒也是,我在县委常委成员中算是资格最老的,就算轮也该轮到我上了。"
胡长俊倒是不客气,他早从政府办那边的亲信口中得知,陈大龙私下好像有推荐刘杨光出任县委副书记的打算,他以为刘杨光这是找机会想从自己这里打探消息,索性把话挑明了说,让他死了跟自己争夺县委副书记的心思。
刘杨光哪能听不出胡长俊话里隐含的意思？他意味深长冲着胡长俊笑笑,冲着胡长俊招招手,意思请胡长俊借一步说话。胡长俊脸上愣了一下,左右看看酒桌上一圈人有意无意往自己和刘杨光这边瞟一眼,心说,大庭广众之下,刘杨光故意把自己拉到一边说话有可能会被其他人误会两人之间关系不同寻常亲密,这话一旦传到贾达成耳朵里,倒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胡长俊脚下并未挪步,对刘杨光说："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刘副县长有话直说就好。"
"就在这说？"
刘杨光脸上露出几分诧异神情来,瞧着胡长俊冲自己重重点点头,只得又靠近胡长俊些距离压低嗓门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微小声音道："胡书记,按理说你提拔当县委副书记的事情也是众望所归,可是……"
"可是什么？"
胡长俊狐疑眼神看向刘杨光。
"可是我得到准确消息说,贾书记昨天去了一趟市里,他亲口向市领导推荐提拔县委副书记的人选可是另有其人,消息已经传遍市委组织部,估摸最近就该下来考察走程序了,您要是不抓紧努力,恐怕就有些迟了。"
胡长俊瞪圆了眼珠子看向刘杨光,显然心里在判断刘杨光刚才对自己说的消息究竟有几分真假,终于他冲着刘杨光使了个眼色后,自己先抬腿走出包间。
包间外的走廊里除了几个立在墙边的服务员再无他人,胡长俊伸手把跟在他身后出门的刘杨光拉到一个僻静角落处,脸上带着几分慌张神色问道："刘副县长,你刚才说的话确有其事？"
"胡书记,咱们俩都是土生土长的普水人,虽说现在各为其主,可不管是县委书记还是县长以后总归还得打道回府回到市里去,我和你说不定就在这儿养老,至于说假话,再说,您是我老领导了,之前我在底下做乡长的时候,您已经是县里的纪委书记了,我这心里可一直对您敬仰的很,我真心觉的您是属于实干型领导的典型代表,要是您这次能被提拔了,那绝对是真正的众望所归啊,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跟您打诳语呢？"
胡长俊脑子像是极速运转的风车转动起来,听起来刘杨光跟自己说的这番话倒也入情入理,可明明昨天晚上贾达成从市里回来后,他特意去他住处,当时贾达成明确告诉自己,这回去市里已经当着市领导的面推荐自己提拔为县委副书记,难道说贾达成在忽悠自己？
"那你说,贾书记推荐提拔的人到底是谁？"
这消息显然对胡长俊刺激很大,他两只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冲着刘杨光追问。胡长俊是县委常委成员中出了名的冲天炮,性格直爽眼里揉不进沙子,一听说事情并不是贾达成对自己承诺的那样立马急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