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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手机毁了这代孩子吗?丨市井智库

2017-08-23 一个聚宝盆 市井财经


■ 文 |  简·特文吉

■ 编译 |  市井财经(yigejubaopen)


去年夏天,我给13岁的姑娘小A打了一个电话。她在11岁那年拥有了第一部iPhone。我问她,“你平时有空都跟你的朋友玩些什么呀?”“嗯,大多数时候我们都去逛商场。”她还告诉我,整个夏天她基本上就是宅在家里玩手机,“我实在不能想象没有iPhone和iPad的生活,比起真人来我们更喜欢手机。”

 

25年来,我一直在研究代际差异。通常来说,一代人的特征是逐渐形成的,并且具有延续性,下一代的想法和行为多少都会带有上一代的印记。就比如千禧一代(市井财经注:1984-2000年出生的一代)就是高度个人主义的一代,我也适应了这一代的个人主义倾向。

 

2012年左右,我注意到青少年行为和情绪状态突然发生变化。千禧一代的许多独特特征开始消失。在我对代际数据的分析中,即使回溯到上世纪30年代我也从来没有看到任何类似的数据。所以,我开始研究小A这代人。



i一代


 对前几代具有强大吸引力的个性魅力,对今天的青少年则显得有些乏味。起初我觉得这种现象只是暂时的,但是经过几年时间和对多个国家的一系列调查,我们发现这些变化不仅是数字上的变化,而且是事实上的变化。千禧一代和他们的前代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他们如何看待世界:今天的青少年不同于千禧一代不只是在世界观上,还在于他们如何分配时间——他们每天的经历和几年前的一代人完全不同。

 

2012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如此剧烈的转变?从2007年到2009年持续的大衰退,对于试图在经济社会中寻求一席之地的千禧一代来说,实在是影响巨大。但也正是那时拥有智能手机的美国人的比例超过了50%。

 


政府的调查数据,以及与小A这样年轻人的谈话,越来越令我感受到,他们这一代人就是伴随着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成长起来的一代,他们的性格和行为也深刻的反映出了这一点。我把他们称为“i一代”:生于1995至2012年,与智能手机一起长大,在高中之前就拥有Instagram帐号,也不了解没有互联网的日子是怎样的。

 

千禧一代也是随着互联网成长的,但是他们并不是没日没夜地捧着手机。“i一代”在2007年iPhone问世时才刚进入青春期,在2010年iPad上市时也只是高中生。而在2017年对超过5000名美国高中生的调查中显示,其中四分之三的人有iPhone。

 

家长担心孩子过度盯着屏幕,但这些担忧并没有得到充分的重视。智能手机的到来从根本上改变了青少年生活的各个方面,从社交方式到心理健康。这些变化影响了全国各个地方的年轻人和各种类型的家庭:不论贫穷还是富有,何种种族背景,在乡村还是城镇,只要有信号的地方,就会有年轻人玩手机。


手机下的蛋


研究一代人的目的不是怀旧,而是要了解他们现在的情况。一些代际变化是积极的,一些是负面的。比如,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宅在卧室要比开车兜风或者去聚会更舒服,所以他们显然不太可能发生车祸,也不太容易酗酒。

 

然而,从心理上来说,他们比千禧一代更容易受伤:青少年抑郁症和自杀率自2011年以来急剧上升。这些恶化大部分都源自他们的手机。

 

像地震、战争、技术飞跃、摇滚乐等等因素,也只是在塑造一代年轻人性格方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没有哪一个因素能决定一代人。但是,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的双重崛起造成了我们从未见过的剧变。有令人信服的证据表明:手机对青少年的生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使他们严重地不快乐。

 

20世纪70年代初,摄影师比尔·耶茨在佛罗里达州坦帕市溜冰场拍摄了一系列人物照。其中一个赤膊少年把一大瓶薄荷酒卡在他的牛仔裤的腰带上,一个看上去不到12岁的男孩嘴里含着香烟摆姿势。溜冰场是一个孩子们可以远离父母,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地方,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可以喝酒、抽烟、在汽车的后座玩耍。十五年后,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吸烟已经失去了一些浪漫色彩,虽然还是挺酷的。我和我的朋友想的已经是尽快弄到驾照,然后开车逃离父母的掌控。

 

独立的魅力,对前几代人来说是如此巨大,而今天的青少年却摆脱不了他们的父母,也不太愿意离开家。这个转变令人惊叹:2015年的12年级学生(市井财经注:相当于中国高三)比2009年的8年级学生出门还少。

 

随着约会的减少,性行为也相应减少。性活跃青少年的数量对比1991年已经下降了近40%;青少年生育率也在2016年达到历史最低点,比1991年的高峰期下降了67%。

 


开车是美国流行文化中的青少年自由的象征,但这对今天青少年也没啥吸引力了。原先,基本上所有的美国高中生都去考驾照,今天有四分之一以上的青少年在高中毕业时仍然没有驾照。对于一些人来说,爹妈就是司机,所以没必要学开车。一位21岁的学生告诉我,“我爸妈可以开车送我到任何地方,而且从来没有抱怨过。所以除非我妈说她不再开车送我上学,否则我是不会花时间去学车的。”

 

独立自由不是免费的,你兜里得有钱买烟,买酒,买一切可以让你看起来很酷的东西。当初,孩子们自己就有强烈的赚钱的欲望,他们大量工作,渴望为自己的自由提供资金。但是,“i一代”青少年并没有选择工作(或管理自己的钱)。上世纪70年代末,近八成的高中毕业生在学年期间找兼职,到2010年代中期,只有55%。八年级学生的兼职人数更是减少了一半。在经济衰退期间,这些下降速度加快,但即使有就业机会,青少年就业也没有反弹。

 

今天的年轻人承担成年人责任的年龄更是被大大推迟。他们把大量的时间都花到了玩手机和泡在社交媒体上。

 

更不幸福的一代?


您可能会认为青少年在这些虚拟空间中花费这么多时间,是因为它使他们幸福,但大多数证据表明并不是。“监测未来”项目由国家药物滥用研究所资助,它的研究表明:花更多时间玩手机、上网的青少年更有可能不开心,而把时间用在“非屏幕活动”的人更容易感到开心。

 

Facebook等社交网站承诺将我们与朋友联系起来。但是,从数据来看,“i一代”是孤独、错位的一代人。“我经常被人遗忘”,“我总是希望有更多好朋友”成了他们常挂在嘴边的话。青少年的孤独感在2013年飙升,自那以来一直保持在高位。在个体层面上,在线上花费更多时间的孩子未必比在网上花费更少时间的孩子更孤独;在社交媒体上花费更多时间的青少年也可以在朋友身上花上更多的时间。总体而言,社交能力强的孩子在这两个场合都处理得不错,社交能力差的孩子则都处理得不尽如人意。但就一代人而言,当青少年在智能手机上花费更多的时间,而更少时间去线下社交时,孤独感就会变得更加普遍。

 


抑郁症也是如此,在电子设备上每天花费三个小时或更长时间的青少年,有自杀风险的可能性高达35%——这远远超过电视带来的自杀风险。自2007年以来,青少年的凶杀率已经下降,但是自杀率有所上升。由于青少年聚在一块儿的时间更少,他们不太可能产生矛盾杀死对方,却有可能自杀。2011年,14岁的青少年自杀率首次高于青少年杀人率。当然抑郁症和自杀有很多原因,科技的进步显然不是唯一的因素。

 

今天的青少年中,女孩们也出现了抑郁症状。男孩的抑郁症状从2012年到2015年增加了21%,而女孩增加了50%,足足有两倍之多。青少年女孩的这些可怕的行为可能植根于他们遭受的网络欺凌。男孩往往在肉体上欺凌他人,而女孩更有可能通过损害受害者的社会地位或人际关系来实现。社交媒体为高中女孩提供了一个平台,让她们以自己想要的方式时刻不停地排斥其他女孩。社交媒体公司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些问题,并且也在努力防止网络欺凌。然而其效果似乎难以令人满意。

 

电子设备和社交媒体似乎还具有特别强大的睡眠破坏力。看书和杂志的青少年,不太可能会因此而睡不着觉,甚至读书还可以助眠。每天看电视几个小时,与睡眠质量差的关联性也很小。但智能手机的吸引力往往太大,令人无法抗拒。睡眠质量差引发很多问题:降低思考和推理能力,生病,变得肥胖和得高血压。它也影响心情:睡眠不足的人容易出现抑郁和焦虑。而智能手机的蓝色的光线在黑暗中发光,可能会对睡眠起到副作用。

 


当然,有些科学家呼吁限制手机的使用,让孩子们放下手机。但我觉得,对于已经习惯了网络生活的这一代人来说,限制科技可能是一个不切实际的要求。我的三个女儿分别出生于2006年、2009年和2012年。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她们这一代在蹒跚学步时就已经开始接触电子设备,伴随着她们的成长,智能手机也更新换代,如今iPhone和iPad早已深深扎根于她们的日常生活。可以说将手机从我们的孩子手中拿开,将比我父母一代试图让孩子关掉MTV出去透透气的愚蠢努力更加困难。

 

我也只能希望孩子们能把自己层出不穷的麻烦归咎到手机上了,毕竟,上回小A告诉我,现在每次和朋友出去,他们都在不停地刷手机,甚至有时都忘了她的存在。她说:“我和他们说事,可他们都不看我的脸。他们总盯着手机。”

 

“难受死了。”她说。


今天互动话题:你担心智能手机毁了你的孩子吗?


后记


本文原载《大西洋月刊》,由市井财经编译。


本月初,本文在美国发表之后,反对的声音随之而来。比如,《理性》杂志副主编伊丽莎白·布朗就对特文吉的论调不屑一顾。她说,特文吉“恐吓”青少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比如她写的《自我一代》(2006年)、《自恋大流行》(2009年)就是对上一代青少年的批判。“这些书迎合了自远古时代以来老一代的人对于年轻一代一直都存在的那些抱怨声音,只不过它们加入了足够多的技术恐慌元素,来让那些抱怨显得很新鲜,很中肯。”


她认为:


特文吉所胡扯的千禧一代的问题几乎全都出现在她对于i一代的悲观解析上。她将i一代定义为1995年至2012年出生的人。


她是完全根据轶事、相关性(比如青少年抑郁率上升,伴随着智能手机拥有率的上升)以及有意选择的数据来得出悲观的论断。例如,她谈到了一项表明八年级学生中的重度社交媒体用户相对不那么开心的研究,但没有提到同样的一项研究发现使用社交媒体对于十二年级的学生并无影响。


现在的青少年的自杀率也低于1990年代的青少年,青少年自陈的幸福程度自1997年以来也维持在相对稳定的水平。这两点显然都与这一代人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好的说法相悖。相反,特文吉忽视了这一切。


再说说特文吉列举的其中一个例子:现在的青少年更少出去玩了。对此,除了青少年被手机毁掉以外,还可以进行别的解释,比如多参与课外活动和有组织的活动了。


但更重要的是,前几代人要是想去做诸如跟几个朋友聚一聚或者看电影的事情,除了出去外面以外并没有太多的选择。而现在的青少年可以通过互联网进行通讯,又或者一起在家看Netflix视频内容,难道选择这么做,而不是一块出去外面的电影院,就意味着他们是被毁的一代吗?


特文吉甚至十分悲观地看待现在的青少年在上学期间较少做兼职这件事。但与此同时,因应学校的要求,他们更多地参加志愿活动了。如今,最低工资水平提高了,对于青少年的工作时长的监管更严厉了。我们为什么要像温格那样哀叹打工赚钱的八年级学生自1970年代以来减少了50%呢?


《今日心理学》杂志一位编辑指出了特文吉矛盾的地方:大量的数据显示,跟前面的千禧一代一样,i一代当中吸烟、发生无保护性行为、车祸、喝酒和青少年怀孕的比率都明显降低。“这就是被毁的一代的模样?”(后记部分译文来自网易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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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号:yigejubaop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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