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也有黑暗期，卖安全套要坐牢……

■文｜市井财经专栏作家 叶克飞

在中国人对美国的十大误解中，“性开放”可排名首位。许多人认为，美国人乃至西方人性关系十分混乱。但实际上，因为宗教信仰的缘故，西方人的婚姻关系比现代中国人可稳固得多。就连如今看来十分寻常的安全套，在号称自由的美国，其推广也曾有过漫长艰辛路，一度甚至被视为禁品。

自由经济的黄金时代，安全套也有一个好开始

1839年，美国人查尔斯·古德伊尔发明了橡胶硫化处理技术，并投入实际应用，生产橡胶安全套、宫内避孕器、阴部冲洗器和子宫帽，美国市场迅速扩大。

到了1870年，美国安全套产业的完善程度，居然已经跟当下市场十分类似，人们在药品供应商、医生、药房、百货零售商、邮购商行等多个终端渠道都能买到安全套。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性用品的销售和分发都是公开的。

那是美国的黄金时代，自由经济的黄金时代，也是安全套的黄金时代。当时的安全套都用铁盒包装，装饰非常华丽，产品名字还力图突出所谓的男子气概、力量和持久度，比如斯巴达、水牛、雄鹿、海盗、特洛伊和罗密欧之类。

美国安全套市场一度面临瘫痪

可谁也没想到，在自由的美国，安全套的道路居然如此艰辛。1873年，一位名叫安东尼•科姆斯托克的邮政督察发起讨伐秽行的运动。这位仁兄参加过南北战争，对离开家乡的军人们在战争期间纵欲过度表示愤慨，进而迁怒于妓女和安全套，认为二者给纵欲者提供了便利。

随后美国通过《科姆斯托克法》，规定传播和流通任何含有不道德性质的物品，包括药物或其他用于防止受孕的物品，均为违法。该法案推出后，任何贩卖避孕用品的人都将面临6个月的牢狱之灾，安全套这一蓬勃发展的朝阳行业陷入了瘫痪。

但是，这个法案并不能消灭安全套这个许多人的生活必需品。一些精明商人深知，只要法庭没有足够证据证明他们的产品有避孕意图，他们就是安全的。此外，虽然当时的医学界还没有研究出性病的传播路径，但细菌理论已在科学界扎根，避孕用品已经是极重要的医用品，因此商人以“防护”、“安全”等字眼进行宣传，也算是打了个擦边球。

因此，安全套成了一个秘密的存在。安全套供应商们给他们的产品重新贴上各种标签，以此作为伪装，所以，那段时间的美国套套有了好多新名字，比如男士护套、男士护罩们，甚至男士斗篷。

从20世纪20年代起，安全套的宣传和销售不再是橡胶大企业的专利，个体经营者发现了自身优势，它们目标小，反而更容易躲过联邦政府的审查和起诉。到了19世纪晚期，市场上流通的安全套中，极大一部分来自于家庭经营的小企业。

安全套在美国的复兴

20世纪的妇女节育运动给了安全套乃至整个避孕产业以复兴之机。当时，一位坚定的妇女节育运动先驱——女护士玛格丽特•桑格，于1914年推出每月一期的通讯《女反抗者》，提供有关节育的信息，公然挑战《科姆斯托克法》。不久，桑格就被控告而不得不逃出美国。1916年，她回国开设第一家计划生育诊所，但不到两星期就被迫关门。5年后，桑格设立美国节育联盟，即后来的美国计划生育联合会。

1918年，国会在美国公众安全服务系统中增设了性病科，给超过400万公民提供帮助。同年，法院通过了一项议题：执业医师可以出于“防治疾病”的目的给患者提供避孕用品，而这无疑是安全套重获官方认可的第一步。

1937年，桑格的斗争取得进展，美国医学会承认节育是医生的合法业务。一年后，一名法官取消节育有伤风化的联邦禁令，但大多数州仍然保留反对节育的法律。也是那一年，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开始制定国内标准，以规范化安全套的测试，这在很大程度上将安全套合法化。

上世纪40年代末，美国国会废除了禁止安全套的生产和流通的法案。这项法案长达半个多世纪，曾加剧安全套的污名化，令使用者不得不通过黑市渠道购买。法案废除后，安全套从此成为了保证安全性交的主要产品，以至于避孕产品市场中的王者。但即使如此，什么激情、超薄、持久的露骨字样是不能呈现在包装上的。

上世纪50年代，安全套自动贩卖机成为了美国消费文化的一大标签。而直到六七十年代，性解放运动才使得公众可以对性文化侃侃而谈。

安全套与美国大兵

说起安全套在美国的命运，必须与美国大兵们联系在一起。与电子计算机、GPS等人类伟大发明一样，安全套也通过军用赢得了发展契机。

话说上世纪初，尽管美国安全套黑市蓬勃发展，但当时的安全套并没有除了避孕之外的其他已知用途，因此公开给安全套打广告简直是痴心妄想。但到了一战期间，安全套广告商们看到了一线生机。

一战期间，美军的初级军征体检报告表明，近四分之一前来应征入伍的新兵都患有性病，为了扩充军力，美军不得不将这些病患也纳入编制。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大概有38万美军被诊断患有性病，美国政府花了5000多万美元来治疗他们。专家认为，这是因为美军并未给士兵分发安全套，而是给他们配给了“步兵专用预防药”，军方希望休假期间的士兵能够自觉地在房事后将这种杀菌剂通过注射筒注射进尿道，但谁都知道，做爱之后，谁有闲心干这事儿？所以，这一措施不可能遏制性病的传播。

无奈之下，美军终于开始提供安全套，并开办健康教育课程。有学者认为：“性病带来的危机反而使得美国人开始重新审视性话题，相关的科学课题和社会调查使得人们意识到性行为关乎社会安康，人们对于性的看法也逐渐变得更加科学合理。”

到了二战时，美国大兵已经清晰认识到该如何防治性病。军队不再仅仅强调禁欲和事后防护措施，而是将安全套列入了预防药品的清单中，士兵可以24小时内随时买到10美分三只装的安全套。

纵观安全套在美国的发展史，可以发现它的起伏与经济息息相关。当自由市场经济蓬勃发展时，人们的观念也随之先进，安全套市场随之扩大，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但当市场经济受阻时，人们的观念也会趋于保守，安全套就会成为一种禁忌。

美国之所以会通过《科姆斯托克法》这种极度保守的法案，除了宗教和政治因素外，此前的1857年经济危机是最大诱因。这次经济危机后，美国“南北战争”随之爆发，安全套也在战后被《科姆斯托克法》列为禁忌。但正如股市的涨跌一样，经济危机所挖下的大坑，恰恰是经济腾飞的契机。南北战争后，奴隶制被消灭，宅地法得以实施，重工业开始发展，美国经济赢得了加速发展的契机。也正因为经济的发展，女性地位提高，《科姆斯托克法》越发显得不适应时代需要，安全套也迎来复兴。

所以，小小套套，其实也是社会开放度的风向标。正如有人所说：“当一个社会谈性色变时，它必然是守旧落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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