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去做岛民有多难?我们问了问这位在国外开了4家民宿的姑娘
卸掉国际艺术祭里超负荷的喧嚷,
濑户内海上的小岛们恢复了平日的宁静。
七月的海风吹拂着直岛的码头,
草间弥生的大南瓜在阳光里闪闪发光,
正对公园的地方有栋灰色墙的房子,
这里的一切看上去像是日剧里的布景。
赤道上一个砸落在海蓝色中的小岛,
拖着长尾巴的天堂鸟从白房子的窗前掠过。
哦不,这房子没有装窗子,
但在纯白的空间里,
你可以感受到天空的颜色、热带绿色的风。
日本的高松和太平洋上的帕劳,
诶,纬度切换的有点快?
可你别羡慕,
卜亦然一年里的大半时光就在这两个地方度过,
虽然她去年六月才第一次来到濑户内海,
但已经在这里拥有了两栋民宿。
至于帕劳,
早在2012年她就带着小女儿搬去住了,
在那里也有两栋民宿一直经营着。
重点是,
她长得好看这些美好的民宿都是她自己设计的!
你问她是不是设计师?
还真没正儿八经学过,
她在央视做过导演、国企做过管理,
现在却成了满世界折腾的民宿主人。
从城市里的写字楼逃离,
回到大自然里踏着海浪亲吻鲨鱼——
💭
诶,不就是把我们每天做的白日梦,
变成了现实人生?
可是这个梦并不是我们想的这么容易。
在2012年搬去帕劳前,
卜亦然在国企上班,
虽然做到了管理层,
却仍然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于是她选择了辞职。
她的第一站是丽江。那时的丽江不像今天,笼罩在花枝招展的过度商业化里,有的是一群生活在一起的人,街头小贩、歌手、不单纯为做生意而存在餐馆和民宿……
这些有趣的人和事,像为本来就不甘于平淡的卜亦然敲开了一扇门,她开始不再用标准化的事情来要求自己。
在丽江,她发现原来所谓的营生并不一定要抱着很强的目的性。
她形容说:“它是很自然地形成的,而不是判断好像要去做什么,是由着你的生活走的。”
像我当初听到这句话一样,你大概还有点迷糊,但看看她后来在帕劳做的这些事就懂了。
最开始卜亦然并没想过要开民宿,
只是想起以前和女儿转机经过过这个美丽的小岛,
觉得孩子能在这里成长会很幸福,
于是她打包了所有的行李,
找了间房子就搬到了帕劳住下来。
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
很多朋友听说她在帕劳过的不错,
便都飞过来找她玩,
自然而然地也在家里吃住。
可帕劳是个原始社会,
平时吃上一顿饭都得辛苦地收集食材,
何况要招待这么多人。
她想不如干脆开个民宿吧。
当时帕劳的酒店还基本处于Motel的状态,少有像样的酒店。“我那么喜欢的地方,如果我能做好一件事去让别人在一个更好玩更舒服更漂亮的环境,把这个之间的距离缩短一些,是我对帕劳感恩的方式。”
说干就干,
看中了一间美军的老兵营就开始了改造。
卜亦然的Hi Resort是这样的
🔻
她把房子全部漆成白色,
窗外阿凡达一样的景色因此变得很有存在感。
你会发现住在她那里的人大多长得很好看,
因为大概没有比白色更适合拍照的背景了。
所有的房间没有玻璃窗,
声音、光线和气味从隐藏式纱窗里透进来,
晚霞的时候房间是紫色的,
能看到云、看到长尾巴的天堂鸟。
晚上躺在床上能看到银河,
天亮的时候,
外面会传来不太协调的交响乐。
她和所有的客人玩在一起,
告诉他们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早上叫他们起床,
晚上还负责哄他们睡觉,
用她的话来说像个托儿所。
这里有种“家”的魔力,
互不相识的客人在住上几天后就会结伴出游。
你分不清工作人员和客人,
甚至分不清楚这是谁家孩子。
Hi Resort的经营方式在别人看起来很奇特,
但对卜亦然来说却是非常自然的,
分享生活经验、体察别人的需要——
她承担的正是她最擅长的妈妈的角色
这里仅仅是她个人审美的集合,
包括视觉,也包括生活方式,
它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
主人把自己觉得美的角度和你分享,
欢迎你来体验,
也谢谢你的喜欢。
所以卜亦然管自己的酒店叫
“有些人的家”
她对这样的经营方式乐在其中。可能是因为以前的职业习惯,她觉得自己把酒店变成了一个大剧场,而她是总导演。
“主角不是我,我就像坐在舞台下面,看各种客人跑来跑去,他们的表情、说的话、问你的问题,就是一个小剧场,他们在上面有自己的表达和反应,你可以观察他们,去反思和感受。”
有时候全岛忽然停电了,
她就搬出气垫床,
喊住客们出来看星星。
“地上没有任何的光线,
星星会砸到你的眼睛里,
你会流泪会感受,
所有人头抵头躺在那里,
没有人说话。”
我们都听过很多有趣的故事,羡慕过很多人的生活,却无法迈出步子,离开现在安稳的生活,卜亦然就是那个勇敢地打破墙壁的人。但在美好的生活和房子后面,她付出的艰辛比我们想象的要多的多。
帕劳对外来投资是抗拒的,
而她是为数不多的几位外国投资者之一,
这个资格需要向总统、议会宣讲,
说服他们自己做的是对岛的环境和经济友好的生意。
下一步必须跟整个方圆几里的居民开一个民调会,
请他们同意自己开酒店。
她请了全村的小孩去坐直升机,
给他们做运动会、露天电影院……
谁家有红白事,
她都得去参加——
只有你先把自己当作一个本地人,他们才真正会接纳你。“帕劳现在没有太多投资,没有一个商业行为的投资者可以吃得下这些事,把这当做我的家才能用这样的耐心和投入的程度去做到。”
在缺乏原材料和工人的岛上,
什么都要靠自己,
她为了装修买光了全岛所有的白色油漆,
“今天又找不到工人,
那就自己砸墙刷墙吧,
也挺好玩的。“
在艰难的过程里自娱自乐,
不断寻找着可以慰藉自己的东西。
她把这些好玩的事记录在微博上
酒店也就自然而然有了第一批关注的客人
靠天吃饭的帕劳,
很多事情是不受控制的,
去年因为厄尔尼诺现象,
帕劳一停水就是几个月,
每天她都带着工人和家里所有的桶去找水,
开车去很远的地方,
再运回酒店的水塔给今天出海的客人洗澡。
白天穿着破裤子奔波,
晚上照样穿上礼服主持酒店的家宴。
她甚至说:“五年前如果你跟我说你五年后会是怎么样,我说我会喜欢,但是如果你告诉我未来这五年你要经过这些事,我就会说算了吧,哪怕是现在的我,都会说算了的。”
说走就走,并不是凭着一腔蛮勇就可以逢凶化吉的,靠的依旧是一点一点的努力和修炼。
去年6月,“岛主”卜亦然第一次来到了濑户内海,遇见了一群全新的岛屿,她一下子就被那种干净的感觉俘虏了。
现在,她在濑户内海边的高松也拥有了两家民宿。丰岛美术馆和日剧里的厨房,艺术和生活,是她的新邻居。
骑单车、乘渡轮的跳岛之旅,
港口小城高松算是起点。
正对着公园的两层小楼有青色屋檐,
卜亦然给它取名叫“山鸠“,
灰色外墙的叫“鹊灰“,
正对应了这两个颜色的日本古名,
偏旁还都有个“鸟“。
她说自己对濑户内海的印象就像鸟儿飞过的海面,
这样用带“鸟“的古颜色命名的民宿,
接下来她要做成一系列。
房间里的装饰极简又温馨,
厨房里挂满了好看的锅碗瓢盆,
让人看了就想立马买菜下厨,
卜亦然说虽然厨房设计感弱一点,
却是她最在意的地方,
摆满了好看的茶杯酒杯和碗,
打开每一个抽屉都她高兴。
“高松是个小地方,但很好玩。这里没什么游客,也看不到外国人,就像你真的在那里生活一样,特别清净,没有太多距离感的隔阂。
不像东京,东京去多少次都让人感觉是游客,它给你距离感和挤压感,但高松是让人感觉想赶紧买起菜来,过起日子来。”
现在卜亦然是唯一在高松投资民宿的外国人,
她的第三间、第四间民宿也将开工。
除了“家”,
她还准备做一间设计酒店。
帕劳的酒店2015年建了第二期,
她说一切都是未完待续,
需要不断的调整和改进。
最后有一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我好奇地问她做这些到底盈利状况如何。
她说:“我觉得最骄傲的一件事情是从开门的第一天从来没有亏过钱,不管是帕劳还是日本。”虽然出发点是自己喜欢,但即使是从商业角度来看,卜亦然的酒店也都是很成功的。她在帕劳的时候,很少有人知道帕劳;她去高松的时候,也很少有人知道高松,但现在这些地方却因为她的酒店走红了。
“虽然喜欢,但不能傲娇到管它亏不亏钱,做事一定还是有考量的。不以这个为目的不代表可以任性到不考虑后果,
难得的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又用谨慎、更多的心思让它可以成为一个让你高兴很久的事情,这才是一个好的状态。”
说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一点也不确切,一个有勇气、实力和运气的理想主义者才值得称赞。
逃离有时候比奋斗还难,
人人羡慕的自由背后有多少难忘的笑和泪,
只有坚持着的人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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