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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心:人生在世,需要一点高于柴米油盐的品相

一夜美学 2021-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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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拾遗(ID:shiyi201633)

作者:拾遗



“你不遇到木心,就会对这个时代的问题习以为常。可等到这么一个人出现,你跟他对照,就会发现我们身上的问题太多了。我们没有自尊,我们没有洁癖,我们不懂得美,我们不懂得尊敬。”

——陈丹青




木心,本名孙璞,笔名木心。

1927年,他出生于浙江乌镇。

孙家乃望族,既是书香门第,也是工商世家。

木心小时候,家里佣人清洁厅堂,

换下案上宋瓷,摆上明代官窑。

木心母亲见了,赶紧轻声呵斥:

“明代东西都拿出来了,快收回去。”

家境之殷实富裕,由此可见一斑。


▲木心一家(最小者为木心)

木心父母有很深的文化修养。

从小就教木心习读诗词歌赋。

木心因此爱上了书爱上了文艺。

1937年末,乌镇沦陷。

名门望族当时唯一能做的抵抗,

就是不上日本宪兵管控的学校。

外面战火纷飞,时事移转,

屋内书桌不乱,挑灯夜读。

看完家中书,木心又盯上了茅盾。

木心和茅盾是远亲,

孙家和茅盾住在一条街上。

茅盾家,有一屋子欧美文学经典。

木心便常常去茅盾家借书看,

发现书有破损,还会精心修补好,

所以茅盾很高兴木心来家中借书。

“我如饥似渴,得了文学胃炎症。”


▲木心母亲

一次家宴上,亲戚长辈闲谈。

说到茅盾父亲死后,他母亲提笔做挽联。

有人说难得,有人说普通,

当有人说章太炎夫人汤国梨诗写得好时,

12岁的木心脱口插了一句:

“写诗么,至少要像杜甫那样才好说写诗。”

亲戚长辈们闻之一惊。

“我少年时,江浙书香门第都已败落,

而富裕人家多数是醉生梦死,

少数热血青年则投奔革命,吴文化失去气候。

我的自救,全靠读书,

十三四岁时我已将《文学大纲》通读了几遍。”


▲木心(后排右二)

14岁那年,木心写了第一首白话诗:

“时间是铅笔,

在我心版上写许多字。

时间是橡皮,

把字揩去了。

那拿铅笔又拿橡皮的手

是谁的手?

谁的手。”

从此他枕边就放着铅笔,天天写。

渐渐积多了,便投去报刊上发表。

有次寄出稿件后,木心卜了一签:小鸟欲高飞,虽飞亦不远,非关气力微,毛羽未丰满。

“好厉害!上帝在挖苦我。”

从此,木心便不再投稿而更加潜心读书。




家中本来的意愿,是想木心从商从政,

但木心毫无兴趣,他想成为一名画家。

抗战结束后,他遂考了上海美专,

跟着刘海粟先生学习油画。

但没过多久,他又转到杭州国立艺专,

追随林风眠先生研习中西绘画。

“觉得我的美学理念更接近林风眠先生。”

1947年,木心参与了反饥饿反内战学生运动,

上街头发传单,并制作反战宣传画,

因此而被开除学籍,并遭到国民党通缉。

迫不得已,木心只好避祸于台湾。

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他才返回大陆。


▲木心画作

1950年,木心被杭州第一高中聘为教师。

“待遇相当不错,免费住的房间很大,

后门一开就是游泳池,学生也爱戴我。”

但是没多久,木心就辞职了。

23岁的他,做出了一个坚定选择——我要做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现在生活虽好,但这是常人的生活,

温暖、安定、丰富,于我的艺术有害,

我不要,我要凄清、孤独、单调的生活。

艺术是要有所牺牲的。

如果你以艺术决定一生,

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了。”

辞职后,木心带着书、画笔上了莫干山,

开始专心读书,专心写文,专心作画。


▲ 木心画作

窗外一白即起,入夜数烛才眠。

一个富家子弟就这样抛下温柔繁华,

跑到莫干山上做了一个苦行僧,

山上寒风刺骨,景致荒凉。

谁也不知木心是如何耐住寂寞的,

只知他在书桌上贴了福楼拜的一句话:

“艺术广大之极,足以占据一个人。”

意思是:我甘愿被艺术占有。

随后几年,因为种种原因,

孙家家业一天天走向“穷途末路”,

1956年,为了生计,木心只好下山。

六年隐居生活,他写下若干短中篇,

积攒下十来本厚厚的文学手稿。


下山后,木心先是重返母校教书,

后进入上海工艺美术制品厂做了设计师。

“可以一边画画,一边写作。”

然而,他的厄运从此开始。

1957到1978年期间,他数度入狱。

他被关起来的原因是什么呢?

文革期间,陈伯达在会上嘲笑海涅。

木心实在气愤,就嚷嚷:他也配对海涅乱叫。

就这一句话,他被关进了漏雨积水的防空洞,

半年后转移到监牢时,关他的人想:

“这小子该是爬着出来了吧。”

可他坐着,腰坚挺,裤子还有笔直的缝。


坐牢期间,让他写检查,

他倒好,将写检查的纸张偷偷省下来,

写满了他的小说和散文。

66张纸,每一张都两面写尽,

米粒大小,密密麻麻,足有65万字。

墨水快用光时,他故意“不慎”打翻。

看守凶巴巴地又装了一瓶来:

“老老实实写,不深刻休想过关!”

他将手稿缝进棉裤,托朋友偷偷带出监狱。

直到1991年,友人才将手稿交给木心。

可惜纸张被光阴侵蚀,字迹模糊不清,

木心耐心辨认,也只录出三五篇短文。

在狱中,不光为文,木心还作曲。

他用白纸画了钢琴的琴键,

在暗夜里无声弹奏莫扎特和肖邦。

“白天我是一个奴隶,晚上我是一个王子。”


▲狱中手稿

坐牢期间,受尽折磨,断了两指。

但木心笑着,永远一副骄傲的派头。

在他写下的65万字手稿里,

没有含血愤天,没有涕泪控诉,

有的只是对美学和哲学的思考,

即便出狱后,得知母亲去世,

悲痛之后,也只是一句感慨:

“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多年后,

梁文道看到木心50岁照片时,啧啧惊叹:

“你不觉得这个人像坐过牢似的,

从文革中结束改造回来的很多作家,

难免身子会往前驼下去,有点曲髅,

难免神情会有点沮丧、失落、惶恐,

但木心没有,他精气神很足,

好奇怪好奇怪的一个人。”


文革期间,很多人自杀了。

但木心不欣赏这样的以死殉道,

而欣赏司马迁那样的以生殉道。

“文革期间,多少人自杀,

一死了之,这是容易的,

而活下去苦啊,我选难的。

我以‘不死’殉道。”

后来,有人向木心提起这样的事,

木心回答:“你要我毁灭,我不!”

一个人,越没落时越见精神。

“我不能辜负艺术对我的教养。”

“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哪!”




劳动改造12年。

人家都平反了,他迟迟没有。

后来才知道,有人担心:

“他平反了,谁来扫厕所啊?”

1978年,木心遇见了生命中的贵人。

这一年,胡铁生当了上海市手工业局局长。

上台第一天,他把儿子胡晓申叫到身边:

“我发现一人才,业务学识堪称一流,

但目前正在我的基层工厂打扫厕所。

我想把他调上来加以重用,你记住了,

万一我再出问题,你一定要把这事办好。”


1978年,木心平反出狱。

平了反,本该高兴才对,

但木心的心却似落入万年冰窖。

坐牢期间,他家数次被抄。

20本文字手稿,被红卫兵烧为灰烬。

“灰了心,决意从此只画不写。”

木心出狱后,

被胡局长授命为总体设计(艺术总监),

授命负责筹建全国工艺美术展览会。

这个展览会后来办得非常成功。

随后,胡晓申创办杂志《美化生活》,

邀木心做了主编。

接着,木心做了上海工艺美术家协会秘书长。

再接着,担任了上海市工艺美术中心总设计师。

然后,又做了交通大学美学理论教授。

再然后,

成了主修北京人民大会堂的“十大设计师”。

木心的事业,一下辉煌灿烂起来。


▲ 木心出国前的住所

四年期间,木心成了设计界风云人物,

但就在这时,

他作出一个惊人决定:“我要去美国。”

因为这四年里,他看见一个个有志青年,

熟门熟路地堕落了,

变得虚荣入骨又实利成癖。

“他们忘却了违背了少年时的立志,

自认为练达,自诩为精明,

觉得从前太幼稚,现在总算看透了想穿了,

但就此变成了自己少年时最憎恶的那种人。”

木心不愿成为这样流俗的人,

他说:许多个人加起来,便是时代。

“我要在自己的身上,克服这个时代。”

所以,他在最辉煌时毅然选择了出走。

“我要养我的浩然之气,

这股气要用在艺术上,

不可败泄在生活、人际关系上”。


1982年,木心来到了美国。

初抵纽约,一位华人收藏家便瞄上了他,

主动站出来给木心提供住所,

交换条件是:每月以画相抵,替其捉笔为文。

这岂是木心所能接受的,

他立即搬出,租住进了著名的“琼美卡”。

琼美卡,即非洲裔与拉美人的杂居之地。

为解决生计,

他只好去替犹太画商绘制波斯细密画。

在房租没着落的时候,他甚至卖过画。


但即便这样,他也活得尊贵。

自己裁剪制作衬衫、大衣,

自己设计制作皮鞋、帽子,

把鸡蛋做出十二种吃法。

把灯芯绒直筒裤缝制成马裤,

钉上5颗扣子,用来配马靴。

无论上班劳作多么辛苦,

下班一定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从极有限生活费中省出小钱慰劳自己,

买凯歌的葡萄干面包,买西海的生煎包子,

咬上一口,他立马像顽童般兴高采烈。

“吃了再多苦头,也要笑着活出人的样子。”

陈丹青问过木心:“怎么成为艺术家?”

木心回答:“连生活都要成为艺术。”


“莎剧,我看过五六十遍。”

“《福音书》,我读过一百多遍。”

“每次读都不一样,每次读都有新感悟。”

木心就这样过着看书作画的清贫日子。

金子,放到哪里都会发光。

终于,他的画逐渐得到业界认可。

1984年,他在哈佛大学举办了个人画展。

后来,一位大收藏家收藏了他的33幅水墨画。

木心的生计才从此“安定”下来。

再后来,木心画作被各大博物馆收藏,

他成为20世纪

第一位被大英博物馆收藏的中国画家。

耶鲁出版的《木心画集》,

评价一直为“五星”。

在纽约呆了十多年的画家李斌说:

“对于华人画家来说,差不多已经到顶了。”


▲ 金陵秋色



1982年8月,纽约地铁上,

陈丹青认识了木心。

“我认识的上海画家陪着他,

他看人的眼神,锐利,专注。”

当时,陈丹青等一帮画家,

正在曼哈顿一所美术学院留学。

“常逃出教室,聚在咖啡馆胡扯,

有时木心也在,谈吐非凡。”


1983年春,陈丹青阅读当地华侨日报,

突然看到了木心的文章《街头三女人》。

木心闲情之余,偶尔会做一点小文。

一读,陈丹青顿时惊如天人。

若提文学样本,必然离不了四个体系。

一是古典汉语体系,二是现代白话体系,

三是中国文学体系,四是西方文学体系。

而木心,

创造了一种将西方文学与中国文学、古典汉语与现代白话水乳交融在一起的文字范本。

陈丹青立刻拨电话过去:

“木心,你写得真好啊!”


▲木心最后十年使用的写字台

有人这么欣赏,木心高兴坏了。

他来到丹青住所,昏天黑地地聊。

吃了晚饭,两人又谈到凌晨两点。

然后,丹青送木心回到住所。

木心煮了两杯牛奶,两人便又聊上了。

分手时,已是清晨五点。

木心的写作兴趣,就这样又被唤醒了。

几乎每天,都要写一万字工作量。

“隔三岔五,他就带刚写好的手稿给我看。”

此后24年里,木心留下了一系列名篇:

如《林肯中心的鼓声》《温莎墓园日记》等。

文章一出,立马赢得西方读者的深刻共鸣。

他的多篇散文与小说被翻译成英语,

成为美国大学文学史课程范本读物,

与福克纳、海明威作品编在同一教材中。


这其中,最被大陆人所熟知的,

是刘欢演唱的那首《从前慢》: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1984年,在陈丹青等人引荐下,

木心认识了一个台湾画家。

这位画家把木心推荐给了台湾诗人痖弦。

当时,痖弦正在筹备《联合文学》创刊号。

《联合文学》后成为台湾的一面旗帜。

痖弦见到木心作品,顿时如遭雷击:

“这是张爱玲、周作人的等级。”

那一年《联合文学》创刊号,

云集了港台及海外知名华语作者,

但第一主角,却是木心。

创刊号为木心特设了“散文展览”专号,

题名为《木心,一个文学的鲁滨逊》。

痖弦击鼓吟诵木心的《林肯中心的鼓声》,

“因为太用力,手上的皮都磨破了。”


随后,洪范、圆神、远流等出版社,

一气出了木心的12本书。

木心在文坛甫一出现,

即以迥然绝尘、拒斥流俗的风格,

引得台湾读者人人争问:“木心是谁?”

无巧不成书,1984年,

《倾城之恋》被上海《收获》杂志刊载,

张爱玲极其震撼地重返大陆阅读视野,

作家阿城还误以为她是躲在上海里弄的高手。

而同一年,真正长期隐在上海里弄的木心,

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也惊震了整个台湾。


但木心作品真正回到大陆,已是2001年。

那一年的《上海文学》,

刊发了木心的《上海赋》。

作家陈村一读,立马跪了:

“我这辈子读过无数中文,结识许多作家。

毫不夸张地说,木心先生的文章,

在我见到的活着的中文作家中,

最是优美、深刻、广博。

企图中文写作的人,

早点读到木心,会对自己有个度量。

因为,木心是中文写作的标高。”

上海作家王淑瑾本是陈丹青的粉丝,

但读了木心作品后给陈丹青电话:

“陈老师啊,我原先以为你写得好,

现在读了木心先生的书,

你在他面前变成了小瘪三!”


一次,木心对陈丹青说:

“我是到了美国才发育起来的,

我前面写的全是夹生饭,幸亏没发表。”

经过几十年的磨难和磨炼后,

木心的文字终于散发出绚烂光华。

木心曾经说过一句话:

不早熟,不是天才,但天才一定要晚成才好。

这句话,也正是他自己的写照。

保存葡萄最好的方式是把葡萄变为酒,

保存岁月最好的方式是把岁月变成诗篇和画卷。




1980年代,很多艺术家赴美留学。

有画家、音乐家、舞蹈家、历史学家。

这帮人一到了美国,才猛然发现:

“除了经历胃的饥渴,

更面临断层的文化饥渴。”

当时,这帮人经常和木心在一起闲聊。

但稍事交接后,木心惊讶地发现:

“原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便纠缠木心,

请他开课讲世界文学史。


▲ 留美艺术家

1989年1月15日,

众人在画家高小华家聚会,算是课程的启动。

那天满室哗然,很久才静下来。

木心,着浅色西装,笑盈盈坐在沙发上。

那年他六十二岁,鬓发尚未斑白。

讲课的方式商定如下:

地点:每位听课人轮流提供自家客厅;

时间:寒暑期各人忙,春秋上课;

课时:每次讲四小时,每课间隔两周。

若因事告假者达三五人,即延后、改期。

最初设想,是一年讲完,结果一讲就是五年。

后来,木心笑说:这是一场文学的远征。


没教室没课本,但文学课就这样开起来了。

像孔子带领弟子周游列国,木心带着学生,

开始在文学世界里漫游徜徉,行过之处,有情有义。

木心将佛陀比作飞出生命迷楼的伊卡洛斯;

将屈原比作中国文学的塔尖,

将陶渊明比作塔外人;

将杜甫晚年诗作与贝多芬交响乐作比较;

说巴尔扎克是彩色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说陀思妥耶夫斯基是黑白的巴尔扎克;

说鲁迅的幽默黑多红少,是紫色幽默。

木心讲课温文尔雅,但偶尔会来一句粗话:

“有人对我说,洞庭湖出一书家,超过王羲之。我说:操他妈。”


1994年1月9日,在陈丹青寓所,

木心讲完了“文学嘉年华”的最后一课。

大家分别与他合影,并发表感言。

说了些什么,后来大家都忘了,

只记得很多人刚开口,就已泪流满面。

散课后,木心穿上黑大衣,戴上黑礼帽,

步出客厅的一瞬,他回过头来,

定睛看了看十几分钟前据案讲课的橡木桌。

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此后,直到逝世,他再没出席过一次演讲。

也许,木心自己都想不到,

这五年,他在这些人心里刻下了多深的印记。

陈丹青说:“他让我不再害怕这个世界。”


木心的影响,不仅仅是在文化上,

更可贵的,是在做人和修养上。

“木心给了我庞大立场,

还给我无数细微立场。”

一次在餐馆,陈丹青问邻座是不是意大利人,

一问,果然是,丹青有点得意。

于是木心提醒道:

“你刚去过意大利,

你想证明你的虚荣,人难免会这样,

但要克制,这是随口就来的虚荣心。”

陈丹青的脸,立马红到耳根。

“修养是很具体的,就是一件件小事。

一句话熬不住,就失了教养。”

后来,陈丹青无比感慨:

“我可以想象不出国,

但无法想象出国后不曾结识木心。”


20年后,为了感谢木心先生,

陈丹青把听课笔记整理成了《文学回忆录》。

2013年出版后,多次入选年度十大好书。

2006年9月,在外飘零20多年后,

木心从美国悄然回归,隐居乌镇。

2011年12月21日,淡淡雾霭笼罩着桐乡,

木心沉睡在故土之上,安然离去。

当有人问起“木心在最后时光有没有外出”时,

周围的邻居们一脸茫然:“木心是谁?”

他们不知道,就在这个凌晨,

一位传奇的老人孑然离开,

为中国文化界留下了永远的哀伤。


乔伊斯说:“流亡,就是我的美学。”

木心说自己不如乔伊斯阔气:

只敢说:“美学,是我的流亡。”

木心在一首诗中写道:

“我曾见的生命,都只是行过,无所谓完成。”

他欣赏《当代英雄》中的主人公皮恰林。

此君在驿站等马车,四处无人,颓废疲倦。

忽然马车来了,此君一挺腰杆,

健步上车,一派英姿飒爽风度。

在1991年那次课堂上,木心讲到此处,

做了一个上马车的动作,然后接着说:

“我们在世界上,无非要保持这样一点态度。”

他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哪!


本文转载自“拾遗”(ID:shiyi20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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