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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学前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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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中渐渐上浮的风景,物品与光相触碰的情绪,人心与空气共振的频率。摄影师藤井保最擅长捕捉这些潜藏于日常中的微妙瞬间。你也许从未听过他的名字,但一定见过无印良品那张著名的地平线广告。作为日本元老级的广告摄影师的他,他被认为是拍摄“空气”的高手,由此打开了一个与五光十色的潮流全然不同的世界。
无印良品的地平线
当时我就有预感,
他拍下的不会是纯粹的风景照片,
而会是一条能够象征「虚无(Emptiness)」概念的地平线。
——原研哉
藤井保常用“省略”与“象征性”来形容自己的摄影,「并不是全部都做出说明,而是让观者动员想象力与五感,在理解之后,使照片化为自己的东西」。
在原研哉为如何用具象的海报表现无印良品的“虚无”伤透脑筋时,藤井保提出了“地平线”的概念。最简约的影像,即能承载人们对品牌的最大遐想。
为了寻找那条能将画面干净利落地一分为二的“理想地平线”,两人转动地球仪讨论了许多方案,最后辗转来到位于南美洲玻利维亚中部的鸟犹尼市。摄影持续了五天,他们在安第斯山上巨大的盐湖上搭起鹰架,镜头从离地面四米高的地方俯瞰远处的地平线。蓝色的天空与白色的湖,连同当地一位十四岁的少女的背影,共同构成了那张叫人印象深刻的海报。
这之后藤井保持续为无印良品创作了很多成功的商业广告,用原研哉的话来说,他是「惯于在简约的影像中诉说事物本质的摄影家」。那些被定格的画面看似无言,却暗流涌动,潜藏着更广阔的美的世界。藤井保为「无印良品之家」拍摄的广告,摄于摩洛哥和喀麦隆,喀麦隆的原始村庄不通水电,每到吃饭时便冒出袅袅炊烟
尽管如今已是由合成、CG等技术所主宰的影像世界,藤井保仍坚持为一张照片远赴当地的复古拍摄手法。这恰巧呼应了无印良品一直试图强调的思考方式,有普遍性的世界视野。
毕业于东京的专门学校,藤井保并未在有名的艺术院校接受过系统的摄影教育,仅仅是在高中时有过参加摄影社团的经验。他27岁便成立了工作室接拍广告,那时是1976年,正好赶上日本的商业最黄金的时候。与当时竭尽全力地去表现商品本身的大流相左,他是罕见的抽象派,视点在物体之外游移,不着力去表现些什么,只是貌似轻松地道出一些早已存在的东西。
他曾三次获得日本广告设计界最高的荣誉ADC大奖,执拗于个人风格并不妨碍他为商品和品牌赋予性格,反而借由画面带来一种广泛而深刻的“相连”,如那条盐湖上的地平线,会在记忆里停留许久。
他常在往返海外的飞机上阅读报纸上的广告,认为好的商业广告必须对世界有所发信。「若仅仅是传单式的表达,即使在最初有戏剧性,却无法持久。」
这样的发信虽有悖于更迭迅速的消费主义潮流,却无疑更接近事物的本原。2009年,藤井保与深泽直人在东京的设计博物馆21_21 DESIGN SIGHT合作展览「THE OUTLINE 不被看见的轮廓」,在深泽直人的陈述里,藤井保的摄影竟对他的工业设计也启发颇多。「最初看到藤井拍的照片时,我为物品模糊的轮廓感到惊讶。这之后仔细思考,我注意到物品是融于空气和光之中的,对人来说也许轮廓并不清晰。这个事实让我感到。原来他即使只是在拍摄一个物品,也如拍摄风景一般。把我的设计和周围的空气一并拍摄进去。」
后来与导演是枝裕和合作无间的摄影师泷本干也便是藤井保的弟子。他在偶然间看到了藤井保拍摄的JR东日本广告「去向更远的日本(その先の日本へ)」,便决意拜师。荒凉的断崖上孤独站立的乘务员与当时花重金聘请外国模特的广告摄影风潮全然不同,不知怎么就击中了他的心。
是枝裕和的电影剧照是出了名的,那些潜藏于日常深处的细微a表情,不动声色却又无比真实的人生故事,由这对师徒的来演绎再合适不过——2015年由泷本干也掌镜的《海街日记》,让全世界看到一片最美的镰仓海岸。但其实这一基调早已立下,1995年,是枝裕和的处女座《幻之光》的剧照便是与藤井保合作。清透的镜头语言,只是平静地叙述着生命里的失去与重来。
真实感是藤井保最珍视的东西,即使是广告,他也希望呈现如纪录片一般的真实感。一年上百次往返各地拍摄,他却乐在其中。除了散步之外,再无更多爱好,业余时间里也抱着相机四处旅行,从日本东西南北的离岛,到追逐着火山、台风、迁徙的候鸟。有时在游客们莫名其妙的表情里,对着雾气架起相机。也许因此,他才能在壮大的静寂中注视到美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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