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KAWS被当作白人艺术的标志被洗劫，美国艺术圈站哪边？
从 5 月 25 日美国黑人乔治·弗洛伊德在明尼阿波利斯遭警方暴力而丧生以来，反种族歧视运动几乎占据了每天的新闻头条，这个社会事件也在艺术圈激起了多圈涟漪。我们在其中发现了一些耐人寻味的事件，比如洛杉矶的画廊被洗劫，KAWS 的作品被黑人抗议者当成了白人艺术的标志来破坏，这造成的结果竟是 KAWS 的拥戴者群起攻之，其“粉圈”的呼声反倒盖过了正义的声音。艺术究竟在这轰轰烈烈的运动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今天一起来围观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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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创作声援的艺术家们
01
弗洛伊德事件发生 5 天后，黑人艺术家 Jammie Holmes 就对此做出了回应，在底特律艺术机构 Library Street Collective 的协助下，Jammie Holmes 在空中放飞了一些文字横幅，弗洛伊德临死前最后的呼声在蓝天白云间无力地飘荡着。
▲ 底特律: PLEASE I CAN’T BREATHE.
▲ 迈阿密: MY STOMACH HURTS.
▲ 达拉斯: MY NECK HURTS.
▲ 洛杉矶: EVERYTHING HURTS.
▲ 纽约: THEY’RE GOING TO KILL ME.
这一公共艺术项目在底特律、迈阿密、达拉斯、洛杉矶、纽约五座城市都有出现，“PLEASE I CAN'T BREATHE.”，“MY NECK HURTS”，“MY STOMACH HURTS”，“EVERYTHING HURTS.”这些临终遗言发出无声的抗议。
▲ 艺术家 Jammie Holmes
对于这个艺术创作，Jammie Holmes 解释：“我希望人们能够意识到，我们必须让自己的声音被听到，而团结起来，发出统一的信息，是实现真正变革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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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莉·梅·维姆斯（Carrie Mae Weems）
同样发起公共项目的还有摄影师、电影制片人、装置艺术家嘉莉·梅·维姆斯（Carrie Mae Weems）。她将在接下来的 6 个月里与纽约雪城大学合作，以“Resist COVID Take 6”为主题，通过公告板、传单等公共宣传方式，让人们意识到在新冠肺炎疫情中有色人种面临的困境。
“我们都受到了新冠的影响，”维姆斯在声明中这样说道，“这是国际性的灾难，然后，不容置疑的证据表明，有色人种不合比例地受到了更大的影响。这些社群的死亡率一直在跳动。这样的事实应该让整个国家去关注社会与经济不平等在当下带来的影响。否定无法解决问题。”
03
除了黑人艺术家，白人艺术家也有所发声，备受关注的街头涂鸦艺术家班克斯就在社交平台发表了他的新作：昏暗的墙边以黑色人物照为中心布置了祭台，祭祀的白色蜡烛正熊熊燃烧，上窜的火苗点燃了悬挂在上方的美国国旗，火焰正从一角往四周扩散。整个画面阴森可怖，令人畏惧与焦虑。
班克斯在他的作品里，从不避讳谈政治，这位具有国际影响力的艺术家一直在通过自己的作品和看似轻松的创作方式引起人们对国际或地区事件与问题的重视。
随着这幅作品，班克斯还发布了一段对白人统治的控诉文字：“起初我认为自己应该保持沉默，先听黑人群体如何去讲述这个问题。但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是他们的问题，是我们的。白人的制度凌驾在有色人种之上，破坏了整个系统。就好像楼上的一条断了的管道，淹到了其他住户的公寓，使他们的生活陷入困境，但是解决问题并不是他们能做的工作，因为没有人会允许楼下的住户进入楼上的公寓。这是白人的问题，如果一天不解决，那将不得不有人踢开这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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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班克斯，其他涂鸦艺术家们也是这次运动中发声最大的艺术家群体，从明尼阿波利斯到柏林、洛杉矶，甚至叙利亚城市宾尼什，多个城市街头都出现了和抗议种族歧视相关的涂鸦作品。
艺术家 Xena Goldman、Cadex Herrera、Greta McLain、Niko Alexander 和 Pablo Hernandez 等人通过街头涂鸦无声抗议，创造供人们聚集、哀悼的纪念地。
▲ Cadex Herrera 作品
在明尼阿波利斯创作的艺术家 Cadex Herrera 对此表示：“我们的想法是不把 George Floyd 描绘成一个殉道者，而是一个社会正义的英雄。”这种想法比部分行动抗议更加理智。
与街头文化、艺术和设计密切相关的洛杉矶画廊 HVW8 也在自己的外墙涂鸦了作品声援，提出“Time for change”，呼吁人们行使自己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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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mes Jean
亚裔也同样在此次运动中有声音传递，在台湾出生的美籍艺术家 James Jean 在社交平台上发表了以 can’t breathe 为主题的 4 幅作品，大面积的红色淹没了黑色的拳头，视觉冲击着每个在网络上围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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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月 4 日，《时代》周刊发布了他们最新一期的封面，一位黑人母亲闭着双眼，紧锁眉头，双手环抱着她的孩子，孩子不是黑人也不是白人，被凭空挖走，只剩一个轮廓。弗洛伊德被跪压在地上的 8 分 46 秒里，就曾呼唤过自己已故的妈妈。
▲ 提图斯·卡法
创作这幅作品的是特邀艺术家提图斯·卡法（Titus Kaphar），他将作品命名为《类似的颜色》（Analogous Colors）。
值得一提的是，画面周围的一圈红色部分，是其他 35 位因种族歧视主义而被杀害的黑人男性、女性的名字，《时代》周刊网站称，“这里列出的名字只是因种族主义暴力而失去生命的许多人中的一小部分，因为种族主义暴力自一开始就已经成为这个国家的一个（组成）部分。”因此，他们在官方推特上提醒大家：说出他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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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不是中立的」
相对于个人艺术家来说，美国的诸多美术馆、博物馆的态度在这次运动中更受瞩目，因为大多数艺术机构在举办特别活动时都会雇佣警方加强安保，并支付其工资，其他维护、管理和能源需求也都与警方挂钩。
▲ 明尼阿波利斯美国艺术博物馆及其在社交平台分享的涂鸦艺术作品
弗洛伊德事件刚发生几天后，明尼苏达大学就与当地警局切除了联系，该城市最著名的两大艺术机构——沃克艺术中心（Walker Art Center）和明尼阿波利斯美国艺术博物馆（Minneapolis Museum of American Art）紧随其后，这一行为也成为了一种催化剂，让其他城市的博物馆舆论压力突增。
▲ 《Hands Up》, 2015
明尼阿波利斯美国艺术博物馆在其官网首页放置了一幅有力的作品《Hands Up》，这是艺术家 Ken Gonzales-Day 在曾经类似的白人警察枪杀黑人事件中的创作。明尼阿波利斯美国艺术博物馆还以这样一段文字传达自己的观点：博物馆不是中立的，我们必须积极参与到根除美国根深蒂固的系统性种族主义和种族暴力的进程中。
▲ 沃克艺术中心及其声明
沃克艺术中心虽之前与明尼苏达警察局（MPD）合作了至少七年，但也表示将不再与明尼阿波利斯警察局签订任何活动合作，直到警方愿意执行更专业的非军事训练计划，并对过度使用武力的执法人员提出抗议。
这两个艺术机构的表态十分迅速，各地的社会行动者和抗议者也趁此敦促他们所在城市的艺术机构与警方脱离关系。
在公众的压力下，古根海姆美术馆、蓬皮杜中心、纽约现代艺术美术馆、惠特尼美国艺术博物馆、White Cube、高古轩画廊、巴塞尔艺博会等知名的艺术机构，都在社交账号中发布“全黑图”和#BlackLivesMatter 标签，声援此次运动。
▲ 非裔美国人历史与文化博物馆
美国的主流艺术机构在过去对种族历史问题的处理上向来不够完美，人们认为“博物馆可以做更多的事情”，但他们不够积极。即使是专注于历史的艺术机构，例如华盛顿特区的非裔美国人历史与文化博物馆，也是表达含蓄，态度暧昧的，无论是官网还是社交平台，都对当前的发生的运动“视而不见”。
前几日，《艺术新闻》这样评论当下艺术机构的反应：大多数画廊和博物馆对抗议活动展现出的沉默就像回荡在美国各大城市的警笛声一样震耳欲聋——这很奇怪，因为他们最近一直都在鼓吹艺术与社会的相关性。
▲ 德里德·斯科特，《一个人昨天在这里被警察吊死》，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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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也有种族之分吗
尽管艺术机构已经在尽力表达对运动的支持，但仍有艺术机构成为暴力运动的“受害者”。
▲ 5Art 画廊
位于洛杉矶的 5Art 画廊（5Art Gallery）就遭到了洗劫，这家画廊以“都市”流行和街头艺术家的作品居多，向来备受争议的艺术家 KAWS 的雕塑《同伴》（Companion）连同其他一些艺术品被洗劫一空。蒙面的黑人抗议者将灰色的《同伴》从白色的画廊搬到了大街上，并在外墙涂下一行字：去**的白人艺术。
在反种族歧视者看来，KAWS 的天价艺术品着实价值过剩，而这一切完全是建立在无处不在的白人特权和他们的赞助之上的。尽管 KAWS 的作品里没有种族歧视的元素，但作品的商业状态却是种族不平等的艺术体现。
▲ 位于 5Art 画廊的《同伴》，该作品因其“肤色”曾引发争议
5Art 画廊在社交平台对这件事的回应也耐人寻味：“这是多么令人伤心的一天！我们非常反对发生在乔治·弗洛伊德身上的事，但这影响了我们的员工和艺术家。他们与这一切无关。谢谢今天帮助我们的人，请把你们有的视频都发给我们。”有人认为，字里行间的转折表明了对艺术界中白人至上主义的辩护，画廊仍然站在利己主义的立场上去看待这次运动，而没有透视到造成这种破坏性局面的真正原因——即种族的不平等。
在社交内容的评论区，也大多是对洗劫行为的谴责，人们的讨论停留在事件表层，没有深入到内里真正的缘由，甚至为 KAWS 而战的呼声都超越了为弗洛依德正义而战的呼声。
▲ 安特旺·萨金特（Antwaun Sargent）
这件事也成为一个催化剂，艺术行业内各种声音涌现出来。艺术评论家安特旺·萨金特（Antwaun Sargent）说道：“过去几个月，当代艺术界一直在宣称艺术是必不可少的，但他们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来表明他们是站在正义的这一边的。”
在洛杉矶遭受洗劫的自然不止 5Art 画廊一家，街头时尚品牌 HUF 店内的由日本滑板艺术家 Haroshi 创作的中指雕塑就遭到了损坏，但 HUF 的回应比起 5Art 画廊更“正面”一些。
HUF 和艺术家 Haroshi 将中指受到损坏的雕塑形象印制在 T 恤和滑板上，并将所有收益捐赠给 Black Lives Matter Los Angeles 组织。
这个雕塑本就象征着对压迫者、不公正、暴力、种族主义、权威的抗议，失去中指后，它似乎更像一个拳头，反而加深了这一内涵。
在佩斯画廊的首页，总裁马克·格里姆彻（Marc Glimcher）的公开信字字珠玑，“如果我们不属于变革的一部分，那么我们将亲手摧毁我们自称珍视的所有原则和理想……我们将利用我们的影响力，推动领导者进行真正的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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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月 31 日，JonricWatts 拍摄的洛杉矶街头
在这场反种族歧视运动里，艺术似乎无法将自己隐身，“不开口”就被默认等同于“不支持”，就站在了正义的对立面。尽管暴力运动看上去不够理性，但艺术也从来都是一定的感性促发的产物，艺术家和艺术机构根本无法阻止暴力，也许把它当作创作的新契机更符合当下的“政治正确”状态。
当种族问题成为了一个国家最尖锐最突出的政治问题，艺术实在难以独善其身，在公众舆论压力之下也得分个黑白高下。但艺术真的“非黑即白”吗？来评论区聊聊你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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