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Dr. Alison Robbins | 动物、环境、人类健康,保护中寻求平衡
人物简介:Alison Robbins, 兽医学博士,塔夫茨大学保护医学(Conservation Medicine)硕士项目创始人之一。
(进行蝙蝠研究的Robbins博士)
兜兜转转走上野保之路
即使是一手创立了世界第一个以保护医学为专业的硕士项目,Robbins博士的专业道路并不是以保护医学开始的。出生在引起了世界环保讨论的《寂静的春天》出版前不久,成长在美国环境保护运动的大背景下,Robbins博士在少年时期就对环境有着浓厚的兴趣。在人们逐渐意识到人类活动可以对环境造成毁灭性打击并开始寻求对策时,她也希望能够通过学习污染的影响和相关政策,找出治理污染的办法。同时,她与自然和动物的连接也从小就被建立起来。Robbins博士小时候常常在美国缅因州渡过她的暑假。在那里,她能够下海游泳,登山野营,家里养着宠物狗和猫,甚至还有一匹马。但是从小与动物和自然亲密接触的她从未想过要将这些作为她今后的职业。
在大学中Robbins博士选择了生物化学作为她的专业,但依然保留着她对动物的兴趣和热爱。本科毕业后她从事了一段时间生物医药方面的工作,很快却发现她并不喜欢这一方面的工作。之后Robbins博士决定申请兽医学院,转向动物健康研究。在兽医学院中她发现环境是影响动物健康的重要因素,环境研究也是学习动物健康中必不可少的一环。成为兽医并从事了三年小型动物兽医工作后,Robbins博士得到了一个进行野生动物保护的研究机会。在这个项目中,她意识到这个方向是她兴趣和知识的集合,这条路是她喜欢的,也是她擅长的,更是她愿意继续走下去的。现在回想起她走过的专业道路,Robbins博士很乐观地表示年轻人应该积极去探索不同的领域。达成一个目标的道路有千千万万,需要许多不同背景的人共同努力,总有一条路、一个职业是能结合你的兴趣和专长的。
那些意想不到的野保趣事
当被问及曾经做过什么很酷的项目或工作时,Robbins博士的第一反应是“兽医就是一个很酷的工作啊”,因为能够直接和动物们接触,拯救生命,而且动物的生命健康与人类的健康也息息相关。她举了个狂犬病的例子:野生动物狂犬病防疫。众所周知狂犬病的致死率几乎是100%,但预防措施也十分简单,一旦接种了疫苗感染几率就大大降低。对野生动物进行防疫就是降低人类和家养动物从野生动物那里感染狂犬病的概率,同时也是帮助被防疫的野生动物个体免受狂犬病的威胁。因此不论是对人类,家养动物还是野生动物,狂犬病的防疫工作就是在拯救生命。Robbins博士在90年代早期曾是麻省科德角野生动物狂犬名口服疫苗项目的主管,这是美国第二个使用这种狂犬病预防方式的州,直到今天还在进行中。
当时项目的主要目标是野生浣熊,他们将口服疫苗包在廉价易得的浣熊食物中,就制成了诱饵疫苗,之后开着车到处乱逛,一边开一边往窗外扔那些带着疫苗的诱饵。这样的疫苗投放一年要进行两次。他们还曾得到州警的支持,乘坐直升机投放诱饵疫苗。Robbins博士回忆,他们乘坐的直升机是没有门的,离地大约120米左右低空飞行,而他们的工作就是把那些诱饵疫苗从脚边避开行人和车辆丢下去。但是最令她印象深刻的事情并不是直升机,而是进行这样一项野生动物防疫项目,他们需要做出非常多人与人的沟通协调工作,这令认为做兽医就不用应付人们的她十分惊讶。在诱饵疫苗投放前,项目团队与当地政府,警方,医院,公共卫生部门,兽医,以及社区居民都进行了沟通,甚至挨家挨户地投放了诱饵疫苗项目的计划。即使如此,当地居民还是像警方和媒体举报了一帮戴着墨镜的不明身份的人乘着政府牌照的车往小区里扔“核废料”。
(可能是这个画风?)
另一段令Robbins博士至今难忘的经历是蝙蝠研究。蝙蝠所属的翼手目是仅次于啮齿目的第二大哺乳动物种群,也是唯一一种进化出飞行能力的哺乳动物。Robbins博士在说起蝙蝠时像孩子一样激动,她说我们人类一直都想飞,花了那么多年,通过科技实现了,而蝙蝠则用另一种方式实现了翱翔天际,多酷啊。但是在06-07年间被发现的白鼻综合征(White Nose Syndrome)却给这种神奇的动物带来了灭顶之灾。在短短的不到十年间,北美东北部的六种蝙蝠遭受了80%到99%的锐减。Robbins博士曾经参与蝙蝠白鼻综合征的研究,希望找到这种真菌感染的治愈方法。他们在冬季,蝙蝠冬眠时进入洞穴,采集蝙蝠和真菌样本进行研究。Robbins博士回忆道,即使有专业洞穴探险者的带领,进入潮湿黑暗的洞穴也十分吓人。他们的小队有6到8人,曾经有一次需要钻进一个极为狭窄的洞口,半爬半滑地经过一段蜿蜒向下的石缝才能到达蝙蝠冬眠的区域。当时她和向导两个人在旁边等待蝙蝠采样的完成,被惊醒的蝙蝠到处乱飞,甚至撞在他们身上。两个人都处在“整个人都不好了”的状态中:向导是被蝙蝠吓得不轻,而她则是坚定地认为自己爬不出去了。即使经历了这些,Robbins博士还是对于蝙蝠充满了热情和兴趣。她说,有的蝙蝠能活到30多年,每一年冬天都会回到同一个洞穴甚至同一个点冬眠;一个洞穴有时能有上万只蝙蝠冬眠,这难道不令人惊叹么?
Robbins博士说保护
说起自然保护这个概念,Robbins博士表示她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也认为人类必须要通过消耗自然资源,破坏自然环境来生存发展,这是一种传统的思维模式。但是她现在认为,人与自然和环境的互动并不局限于供与求和人类破坏环境这么简单和负面,我们人类是自然的一部分,也可以为自然做好事。虽然像物种灭绝之类的现象是不可逆的,但是很多人类活动造成的后果都是可逆的,只是需要方法和时间。老旧的环境保护概念将人与自然割裂开来,杜绝开发,将自然“封存”来达到保护的目的。而现在人们开始将人类放回自然中考虑,我们是自然的一部分,生活在这个生物圈中,我们从自然中收获,也能够回馈以正面的影响。人与自然的关系应该是流动的,达到一个动态平衡。
当然,改变人们的思想观念并不是那么容易。Robbins博士提到在她读博期间曾经参加过一个保护热带雨林的学术会议,在那里她见到了乔治夏勒博士。在探讨自然保护问题时,夏勒博士说了一句她至今都没完全弄明白的话:这些都和宗教信仰有关。她猜想,或许夏勒博士的意思是自然保护应当成为一种像信仰一样的精神和价值观。毕竟,大部分宗教是让人们成为更好的人,而人们生存的自然也应该是成为更好的人的一部分。因此Robbins博士认为教皇方济各介入气候辩论是一个很好将自然保护与宗教结合的开头。
(教皇方济各)
聊到中国,Robbins博士表示她认为很多美国媒体对于中国的报道是有失公正的,特别是环境保护方面,毕竟舆论导向被政治等多方因素左右。她提到她的邻居是大自然保护协会的工作人员,曾经去过中国考察。回来时邻居告诉她虽然很多人,包括很多中国人自己也说中国保护环境做得很不好,但是他看到了很多清洁能源的应用以及大量可持续发现项目的投资。Robbins博士认为应该有更多的非官方媒体报道中国自然保护的进程,更多成功的故事和进步应该被全世界人民看到,同时也可以激励人们进行自然保护。深远的影响一般是由很多小进步组成的,今天人们在社区里做的“小事”就能慢慢构建出生物保护和自然保护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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