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市场自由,必须要读这篇经典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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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铅笔》
这篇文章,一经问世,哄传至今,已成经典。很多自由派大经济学家,包括大家耳熟能详的弗里德曼等,自愿排队为它抬轿、宣扬、推广,并且不吝赞美之词:
雄辩。杰出。永恒。换脑筋。经典。
(Eloquent.Extraordinary.Timeless.Paradigm-shifting.Classic.)
文章依然没有过时,连赞美文章的这些形容词也没有过时。
这篇文章,就是经济学家伦纳德·里德(Leonard E. Read)的经典代表作:《我,铅笔》。
▲FEE官网上的「我,铅笔」
文章1958年出版于《自由人》(The Freeman)杂志,至今已半个世纪有余。完整标题是:《我,铅笔:讲给伦纳德·里德的家谱故事》(I, Pencil: My Family Tree as Told to Leonard E. Read)。全篇文章,以第一人称的拟人视角,讲述了一根铅笔是如何在「看不见的手」的作用下,通过自由人的奇妙组合,从原木、石墨、黄铜、黑镍、橡胶等材料,变成一支书写流利的铅笔的故事。
里德的故事动人有趣,没有板着面孔说理,而是从我们不起眼的日用之物着手,告诉人们,原本一个人无法单独完成的事(当然,中央计划调控也无法高效完成)——即制造一根铅笔,能在不同的人,不同生产目的的情况下,通过社会分工的自发协作,合力制造出来。
多简洁,又了不起的道理。
里德毕生致力于向人们传播自由的力量,他去世时,美国总统里根这样哀悼他:
因为有伦纳德·里德在自由事业上的奉献,
吾国吾民才受惠良多,
而且(我相信)我们的后代还要继续
从他身上寻找启迪。
(Our nation and her people have been
vastly enriched by his devotion to the
cause of freedom,
and generations to come will look to
Leonard Read for inspiration.)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米尔顿·弗里德曼曾在这篇文章再版时写过序,在录制他那著名的《自由选择》(Free to Choose)系列电视节目时,专门手拿铅笔简述了里德的这个故事。
这篇文章,2001年经秋风翻译进国内后,亦引发了巨大影响。许许多多人的经济学观念为之改变。还有一批人,索性以铅笔为名,成立了一个专门推广经济自由理念的机构,也搞出些名堂。虽然该机构屡有争议,但也足资证明这篇文章的魅力,早已跨越国界、语言,已是人类共同财富。
秋风的译本,语言相当流畅。不过依然有些许硬伤,且漏掉了结尾最后一段。十多年来,这篇文章,也先后冒出很多译本,但基本没能超过秋风的译本。
十七年后,我们再次推荐这篇经典文献,为了证明中文世界的长进,我们重译了这篇文章,校正了秋风版本的疏漏,只希望语言不至于成为中文世界理解文章的障碍。
因此,我们要不揣鄙陋,郑重向学友们推荐这篇经典文献的明白译本,希望认真的学友也能发现我们的认真与严肃。
相信我们,花点时间读完这篇文章,你不会后悔的。
我,铅笔
我是铅笔,一支普通的木杆铅笔,男女老少,只要能够读写,就都知道我。
写字既是我的正经工作,也是业余爱好。当然,我能做的也不过如此。
你或许会奇怪,为什么我非得给自己立传?
好吧,首先呢,我的故事很有趣 ;然后呢, 我的出身是个谜,比树啊、日落啊,甚至闪电都还要神秘。可是,让我难受的是:那些用我写字的人,把我视为理所当然,就好像我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态度之傲慢,到了对我视而不见的地步。我得说,你们人类犯过很多严重错误,这是其中之一。这些错误人类要不改,不用多久就会出问题。
有位智慧的英国作家切斯特顿也知道这一点 :
我们(人类)正在毁灭,不是因为缺乏奇迹,而是因为缺乏好奇心。
我,铅笔,虽然看上去简单,但你要明白,我完全担得起你的了解与敬意。实际上,如果你能理解我——不不不,这要求高了——如果你能意识到我身上的奇迹,你就能帮忙挽回你们人类正在不幸失去的自由。这我能讲出一堂很深刻的课。而且由我来讲这堂课,要比汽车、飞机或洗碗机来讲更好。
因为啊,我看上去真是太简单了。
简单?
然而,这个地球上,没有一个人能单独知道怎么把我生产出来。听起来不可思议吧?尤其当知道,每一年,美国都生产出15亿支像我这样的铅笔时。
把我拿起来再仔细瞅瞅。看到啥了?我猜,你会说,没啥呀:就是些木头、漆、印刷标签、石墨铅,一点点金属和一小块橡皮。
▍数不清的祖辈
你没法把你家祖谱追溯得特别远,和你一样,我也没法把我所有的祖辈一个个叫出名字,一个个解释。但我想尽可能多地列举出来,让你对我出身的复杂与丰富性能有足够印象。
实际上,我的诞生,始于一棵树,一棵长在加利福尼亚北部和俄勒冈州的直纹雪松。现在,想象一下:为了砍伐雪松原木,运送到铁路专线,要使用到的锯子、卡车、绳子,以及其他无数设备。再想想为了生产出这些设备,需要投入的人力以及无数技能:要开采出矿石、冶炼成铁,再精加工成锯子、斧头、马达;要培植麻类植物,再一步步加工成粗壮的绳子;伐木场要有床铺和食堂,要做饭,要有各种食物。对了,还没说呢,伐木工人喝的每一杯咖啡,也是经数千人之手才有的。
这些原木用火车运往加利福尼亚州圣莱安德罗的一家工厂。制造火车厢、铁路、火车头的,设计与安装铁路附属通信系统的工程师,你会想到这些人吗?他们这一群群人,也是帮助我诞生的祖辈呀。
再想想圣莱安德罗的木材加工吧。
雪松原木会被切成小小的、铅笔尺寸的板条,厚度不到1/4英寸;再放在烘干炉内烘干,随后着色,就像女人化妆一样。比起惨白的样子,人们更喜欢我漂亮的模样。接着呢,人们将板条上蜡,再次烘干。你知道制造颜料、烘干炉,提供热量、照明和电力、传动带、电机,还有一家木材加工厂所需要的其他所有东西,得用上多少技能才行?
工厂里的清洁工也要算入吗?是的。还得算上为了给工厂供电、给太平洋电气公司的水电站大坝浇筑水泥的工人们!他们也是让我得以诞生的祖辈啊。
还别忘了,不管现在还是未来,为了我的出世,用60吨重铁路货车厢运送板条、横穿整个国家的人们。
板条运到铅笔制造厂之后——这样的制造厂需要投资400万来置办机器和厂房,每分每厘都是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有一台复杂的机器,在我的一根板条父母上凿出8个凹槽 。然后,由另一台机器在另一根板条上铺上铅芯,涂上胶水,再把两根板条合上,就这么着,做成了一个铅笔三明治。把这个“木壳”三明治用机器切割,我和我的7个铅笔兄弟就诞生了。
说起我的“铅”芯(其实一点铅都没有),它可复杂哩。制造笔芯的石墨开采自锡兰(今斯里兰卡),这又涉及开采石墨的矿工、制造各种开采工具的人,以及为了把石墨装船、生产纸货袋的人;还有制造绳子、用来捆紧货袋的人;还有那些将石墨搬上船、以远渡海外的人;当然,船也需要人制造。航行沿途的灯塔守护人和港口的领航员,也都在我出生这件事上出了一把力。
把石墨跟密西西比河的粘土混合,精炼过程中,还会用到氢氧化铵。之后再添加诸如硫化牛脂之类的增湿剂:这是用动物脂肪与硫磺酸化合反应后制造出来。经过无数道机器加工后,出来的混合物(有点像香肠研磨机,源源不断地挤压出来),会按尺寸切割、晾干,在华氏1850度下烘烤几个小时。为了提高强度和顺滑度,还要用一种滚热的混合物处理铅芯。混合物含有石蜡、氢化天然脂肪和墨西哥产的小烛树蜡。
我的雪松木杆上涂了六层漆。你知道漆的所有成分吗?谁会想到,种植蓖麻籽的和提炼蓖麻油的工人,也要参与其中?是的,他们参与了。哼哼,只是把漆调出漂亮的黄颜色,就需要比我们能数的出来要多得多的人手及技能!
再注意我身上的标签。这张薄膜是用树脂和炭黑加热混合形成的。可你知道怎么制作树脂吗?还有,天呐,炭黑又是啥?
我头上还箍着点金属。是黄铜做的。想想所有开采锌和铜矿的人,和那些能把自然矿物变成闪亮黄铜薄片的人。金属箍的黑环是黑镍做的。黑镍又是什么?有什么用途呢?为什么金属箍中间又没有黑镍呢?单单完整回答这个问题,就得解释好几页。
我的笔冠很气派。业内却粗俗地称之为“塞子”。人们用我写字,出错的时候就拿它来擦除。里面起擦除作用的成分叫做“硫化油胶”。它看上去像橡胶一样,是菜籽油与氯化硫化合反应制成的,菜籽油是从荷属东印度群岛(今印度尼西亚)运来的。橡胶,大家一般都理解反了,只能用于粘合。另外,同样,还得有很多很多硫化剂和催化剂。「塞子」的浮石原料则来自意大利,给「塞子」上色的颜料是硫化铬。
▍没有人懂得全部
现在,还有人想挑战我前面的说法吗?这个地球上,没有人能单独知道怎么把我生产出来?
要知道,数以百万计的人参与了我的诞生。其中,每个人都只知道一点,不比其他人多多少。你可能会说,把我的诞生跟远在巴西的咖啡豆采摘工人,还有其他地方的粮农挂钩在一起,太极端了,扯得有点远。
对不起,我的看法没问题。这数百万人中,包括铅笔公司的老总 ,每个人,就我诞生所需要的专业技能,都只做了一丁点、微不足道的贡献。以此论之,锡兰的石墨矿工、俄勒冈的伐木工人,他们之间的唯一区别,只是技能类型不同而已。而且,也不能认为,不管是矿工还是伐木工 ,他们对我的贡献,就比工厂里的化学家或把石蜡从石油中提炼出来的油田工人少。
最惊奇的是:无论是油田工人、化学家,还是石墨、粘土的开采工人,无论是谁,驾驶或制造船只、火车、卡车的、还是操作机器在我金属箍上滚花的,以及公司老总,没有一个人是因为需要我才做他那一份工作。他们对我的需求程度,有可能还比不上小学一年级的孩子。事实上,在这么多参与制造我的人里,有些人甚至连我的面也没见到过,也不知道啥时能用上我。他们不是为了我而工作。更可能的动机是:这数百万人中,每个人都明白,他们的技能虽小,但能以此换来自己需要的、或者想要的商品与服务。我也许在、也许不在他们的需求里。
▍不需要一个控制中枢
还有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把我生产出来的过程里,没有一个控制中枢,没有人在发号施令、或强行指导与我诞生有关的、那些数不清的生产活动。找不出这样的人。相反,我们能找到的是一只「看不见的手」。这正是我在前面提到的,发生在我身上的奇迹。
有人说:“只有上帝,才能造出一棵树”(注:诗人基尔默的句子)。我们为什么会同意?不就是因为我们知道,树是造物主的奇迹,不是人类能创造的?事实上,人类连说清楚啥是一棵树都做不到吧?除了说些表面的定义。比如,一种特定类型的分子结构能界定啥是树。可是,人类当中真有这样的脑袋,能把树的生命周期里出现的分子的持续变化都记住?还不说能不能对这些分子发号施令。此等壮举是不可想象的!
我这支铅笔,融合了种种物质:树、锌、铜、石墨等等。这些物质都是自然界中的造物奇迹,还得补充一个更了不起的奇迹:人类创造性力量的自发组合。数以百万计的各类专门技能的运行,在没有任何人类中枢控制的情况下,能对人类的需求与欲望,自动、自发地响应。只有上帝,才能造出一棵树,也只有上帝,才能造出我这支铅笔。人类既无法命令分子组合出一棵树,也无法命令这数百万计的各种专门技能把我组合出来。
这就是我前面提到“如果你能意识到我身上的奇迹,你就能帮忙挽回你们人类正在不幸失去的自由”时,想要表达的意思。因为,只要你意识到,这些专门技能会自然而然地,没错,会根据人类的需求和需要(在没有政府或任何其他带强制性的中枢主宰的情况下),自动组合成各种有创造力、有效率的生产模式;那么,你就会掌握自由真正最本质的核心:即对自由人的信心。
无此信心,则无自由。
举个例子。如果让政府垄断了创造性生产,比方说投递邮件,就会让大多数人产生这种认识:靠人们自由自发的行为,邮件做不到有效率地投递。原因如下:每个人都承认,自己一个人没法弄懂跟邮件投递相关的所有事情。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到,别人也做不到(因此要让政府组织)。这些看法是对的(但结论是错的)。整个国家的邮件投递,没有一个个体能掌握所有技能并单独完成,就跟没有一个个体能掌握单独生产铅笔的所有技能一样。此时,如果缺乏对自由人的信心,即相信数百万各种专门技能会自然的、奇迹般的自组织起来满足市场需求,那么,就会情不自禁的得出一个大错特错的结论来:邮件投递必须在政府的“掌握”之下才能完成。
▍处处都是证明
如果我这支铅笔,只是当人类之男男女女有自由尝试权利时能成就的唯一例子,那么,一些人对自由人缺乏信心,也还说得过去。但是,成功的例子太多了,都与我们生活息息相关,而且处处可见。假如要与生产汽车、制造电脑、谷物收割机、铣床以及其他成千上万种产品对比,相比之下,邮件投递简直太小儿科了。
不是说到投递吗?哈,在能自由创业的领域,人们能把声音在不到一秒钟内送到全世界各地;能把正在发生的事情,用视频与图片送达家里;还能把150个乘客在不到4个小时内从西雅图递送到巴尔的摩;能把德州的天然气以低价送到纽约某户人家炉子里,还不用政府补贴;能把四磅石油从波斯湾绕地球半圈运到美国东海岸,而花的钱,比政府把一盎司重的信件送到街对面还要少!
这就是我要讲的课:不要限制人类的创造力。用这个观念好好组织人类社会吧。从法律上尽最大可能移除掉所有障碍。让创造性的技能可以自由流动。要对自由人有信心,相信他们会响应“看不见的手”。
这种信心会被证明的。
我这支铅笔,看似简单,也确实简单,但我的诞生就是奇迹,足以证明对自由人的信念,真实不虚,与太阳、雨水、雪松树以及我们美好的地球一样真实。
▼一张图读明白一支铅笔是怎样诞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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