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余少镭案:从瞎编现代鬼故事,到一步跌入历史大坑,至少十年。这十年从没想过,我为什么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当历史的搬运工,真到去年,有位师长辈忍不住对我说,少镭你受唐德刚影响太深了。一语惊醒梦中人,回望我的阅读之路,果然,把我拉出泥淖的第一人,是高华先生;而把我带入历史深坑的,正是唐德刚先生。从《晚清七十年》开始,只要是能找到的唐先生作品,我都如饥似渴一口气读完,有的甚至一读再读。对于我这样从没受过正规训练的中华田园历史爱好者来说,唐先生的叙述方式太上脑,不知不觉,我的写作也患上了“唐氏综合征”。不知道这是好事坏事,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觉得朋友们还是能接受的,也就从没想过,怎么去摆脱唐先生的影响。所以,今天跟先知书店联合推荐唐先生的作品集,于我来说,更像是一次致谢,一次致敬。用了这个标题,其实说的也是唐先生,如果他没有遇到胡适,可能也不是我们看到的唐德刚。如果还有没看过的朋友,如果你也喜欢历史,唐先生的作品,绝不能错过。
每当变局时代,唐德刚先生的 “历史三峡”论,被频频提及。他将中国历史分作两大转型期,其一为“封建转帝制”,从先秦到秦汉,历时三百多年;其二就是近代史“从帝制转民治”,这要经过一番“惊涛骇浪”的古今大变,这个艰难的变革期就是“历史三峡”。国家的命运如河流趟过“历史三峡”的关隘和险滩,个人的命运亦是如此。每个人都有其时间细流,随历史的大河蜿蜒,也融进其中。唐先生一生见证中国转型阵痛和苦难,“历史三峡”既是他的卓越“史识”见地,也是他的阅世心得。唐先生是一个具独特性的历史学者,近代很难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来。1948年,唐德刚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博士。在五十年代的纽约,他遇到了当时最低潮、最失意、最孤独的胡适。年轻的唐德刚在异国,一边读书一边还要打工养活自己。而年老的胡适,贫病交加,在学术上也很难立足美国学界,教书谋生都成妄想。如果说唐德刚尚可谋生,胡适则“不能自生,只能自灭”了。胡适出生于安徽,哥伦比亚大学学成,在北京大学成名,他对三个地方都有很深的感情,“老而弥笃”。他常常去哥大图书馆借书,恰好唐德刚是那里唯一的华裔职员。唐德刚是胡适的安徽小老乡,又和他算是哥大校友,乡谊加上学友,一来二去胡适便不时让唐德刚来家里“添双筷子”。胡适的太太烧得一手好菜,可有趣的是,她从从厨房里端出的各种“安徽口味”,唐德刚从来没有吃过。师母一个劲儿的问“可吃的惯“?唐德刚赶忙答应着“吃的惯、吃得惯”!唐德刚后来回忆两人,就像一个“乞丐老和尚”和一个“乞丐小和尚”,一同箕坐在草窝里,草窝里的斋饭则是胡适太太亲手作的味道别致的“安徽菜”。胡适桃李满天下,认真算唐德刚是他的“徒孙”。结果,徒孙却和祖师爷成了忘年交。胡适倒也很喜欢这位小友,常常打趣唐德刚是自己的“小门生”。也是出于二人的师徒缘分,才有了后来胡适口述、唐德刚执笔的《胡适口述自传》。唐德刚聆听着胡适的徐徐诉说,不仅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胡适之的朋友“,也意外的开启了自己独特的史学人生。唐德刚,被称作中国口述历史第一人,他留下的《胡适口述自传》、《李宗仁回忆录》、《顾维钧回忆录》、《张学良回忆录》是近代史研究的珍贵史料。不过,这口述历史的“第一”来的颇为偶然。40年代末,美国的驻华记者罗伯特·伯顿给寓居香港的张国焘做了口述自传。这几百页口述的资料引起了学术界极大的兴趣,伯顿也辗转到了哥伦比亚大学进行最后的订稿工作。此时的唐德刚在哥大东亚研究所,给当时的代所长韦慕庭教授作研究助理。有趣的是,东亚研究所主攻“汉代社会史”, 韦慕庭教授的研究课题是“北伐战争”,而唐德刚自己的博士论文则是 “美国内战的外交史”。因此,他不得不上午搞汉书,下午参加北伐,夜晚钻美国档案,可谓是“一鸡三味”。唐德刚认识伯顿后,一见如故。伯顿见他疲于奔命,便建议他自成一派,脱离三个完全不同的史学领域,做一个“割据一方”的小军阀。当时中国“名人”在纽约的“难民”真的是“车载斗量”,考虑过后,唐德刚决定从最熟识的胡适开始着手,进行口述自传的尝试。胡适听说之后,也很感兴趣,大谈了一整晚如何写自己的“自传”,帮助唐德刚顺利拟订了计划。唐德刚去找韦慕庭教授,希望能得到东亚研究所的资助。又是很巧的,韦慕庭正在筹划一个“中国口述历史计划”。唐德刚也因此成为了其麾下“雇佣兵”。论史学功底,唐德刚先生的文章曾在顾颉刚先生课上拿过第一,基础之好,自不必说。但他最精妙的还是他书写历史的方式。唐先生笔下的历史是活的,他将自己的生命亲证融入其中,那些曾与他血肉相关的时间早已沉淀在里面,其中混合着他的呼吸和心跳,传达着历史的温度。在口述史领域,他是一个认真的“聆听者”,而在著史一事上,他是真诚的 “说书人”。“说书人”的人物是让历史的卷轴随着故事打开,在鲜活的场景中展露人性的五彩斑斓。复杂而诡谲的历史事件,在唐先生的讲述下,总能如抽丝拨茧一般,裸露出其内在的肌理。袁项城洪宪帝梦碎,中央政府分崩离析,大大小小“拿枪”的军阀成了历史前台的主演。大的军阀如段祺瑞,张作霖,阎锡山,韩复渠,名声至今如雷贯耳。小的军阀只有枪兵数十人,也能在地方做个小小的“皇帝”。唐德刚回忆幼年时在徽州的乡下,就有个诨名魏三闹的“司令”。他拥兵二三十人,发派民夫,征收赋税,“保护”一个镇的治安达数年之久,魏三闹稳坐钓鱼台,在镇上做了多年的土皇帝。上级的县长也不闻不问,彼此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张学良晚年接受唐德刚访问时,也毫不避讳的讲起“大帅”张作霖是“胡子”(土匪)出身。这个“张三闹”在东北地方上收保护费,后来越闹越大,被招安当了管带(营长),进而团长、旅长、师长、军长,直到总司令和大元帅,割地为王,变成了管领中国半壁江山的“张大帅”。政治剧变,传统社会也跟着发生了化学反应。军阀的日常也过得不伦不类。某个向往现代享受的四川军阀,特地从上海雇佣了网球秘书。结果这个东北小伙被年轻漂亮的夫人看中,一起私奔。更为神奇的是,醋海兴波的的军阀竟然被二人的爱情感动,不仅未判死刑,反而资助他们的情奔。这些军阀一共折腾了16年,而这十六年又整整齐齐的划分成四大段,每段四年,每段都有一个军阀当权。袁项城、段祺瑞、吴佩孚、张氏父子,每个叱咤风云的军阀都曾掀起过给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带来深远影响的政治风波。唐先生想讲他书写的军阀历史编成的民国军阀史,遗憾的是,直系军阀的故事,唐德刚先生没有来得及讲完,所以最后书名定为《段祺瑞政权》。虽是“历史说书人”,但唐德刚先生真正的才华却在他的“史识”上。在《从晚晴到民国》中,唐先生提出“历史三峡”的概念,他的雄心壮志不止于口述史的考据,仍在于为其历经劫难的祖国找寻一条穿越“历史三峡”的光明航线。著名史学家余先生悼念其师钱穆,称其“一生为故国招魂”。唐德刚对故国的情感,也许不比钱穆激切,但也可为“历史”招一招魂。唐德刚先生的这些妙论横生的历史著作,打碎了多少读者被长久禁锢的头脑,唤醒了他们对历史以及对未来的兴趣。唐先生驱散了极权主义的幽灵,招来了自由主义的新魂。欲了解中国近现代史,唐德刚的作品是绕不开的。历史在他的笔下,活色生香,如见其人。唐德刚写的历史多是如此,根据历史亲历者的口述编写而成。口述史,不是录音机一录,整理出文字这么简单,十分考验人的功力。
他写自己的老师胡适,如张鸣老师所言,“好看的是注释。有解释,更有点评,恣肆汪洋,好看煞人”。史学界甚至风行“先看德刚,后看胡适”之说。
他写李宗仁,“李有时信口乱讲,直接这样写出去要被别人笑死的”。所以李敖说,“幸亏李宗仁身边有一位高明之士指引与协助,才能完成《李宗仁回忆录》这种名著”。这本书也是可以藏之名山、传之不朽的。
在史学界,唐德刚的文风独一无二,文笔数一数二。半文半白,亦庄亦谐,妙趣横生。中国文学史的权威夏志清教授评价他是“当代中国别树一帜的散文家”。
好看的历史叙述背后,还必须是力透纸背的历史哲思,才能成为不朽的史作。他的“历史三峡”,以及全书随处可见的夹叙夹议之史论,正如梁文道所说,起到了一种“照明的作用”,“为暗雾笼罩的前方照出依稀可辨的轮廓”。
张鸣教授说:在读唐德刚之前,从没想到历史还能这样写,如此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却又不乏生活场景,实在是叹为观止。
唐德刚先生的这些妙论横生的历史著作,打碎了多少读者被长久禁锢的头脑,唤醒了他们对历史以及对未来的兴趣。正因此,唐德刚先生的民国史著一度脱销,一度被盗版,还一度出版艰难。
为此,先知书店诚荐“唐德刚作品集”: 对于专业人士,唐先生的作品是专门史研究的重要资料;对于普通读者,也能从唐德刚先生的历史中,看到不一样的中国近代全貌。
当下唐德刚先生书写的历史今天很多内容仍不可触碰,出版不易,而且很多作品一度绝版,一次性集齐不易。长按下图,识别图中的二维码,即可一键收藏唐德刚作品集(其中《历史的三峡》《胡适口述自传》为先知书店独家书)。
来源:先知书店&新现代聊斋,在此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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