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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新贵

淮左名猪 天狐观点 2022-08-12

                   

第01章 一起嗨

"帅哥、美女,跟我一起嗨起来,扭扭你的腰,你好风骚;摇摇你的腿,你真是美!"随着光头DJ的大声吆喝,迪厅里的气氛瞬间被推到了顶点,同时四周刺眼的射灯不停左右摇晃,让人有种置身于梦境之感。朱立诚抬起朦胧的醉眼茫然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心中满满的伤悲与落寞。大学里的爱情都见光死,朱立诚本以为他和女朋友李琴之间能走到最后的,但无情的现实还是击碎了他的幻想与憧憬。今天一早,朱立诚刚睁开朦胧的睡眼,便听到宿管阿姨在楼下大声喊着他的名字,让他下来接电话。朱立诚穿上衣服之后,立即下楼去了。电话是他女朋友李琴打来的,说傍晚时在淮大后面的假山旁见面,她有点事要和其说。朱立诚听后,当即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这段时间,李琴正忙着工作的事,为了能留在省城应天工作,他的父母求爷爷告奶奶总算有了点眉目。按说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这年头毕业分配的政策便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李琴能留在应天,那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事,可朱立诚却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在这之前,李琴便说过她的父母不同意两人在一起,这么早急匆匆的给其打电话,朱立诚的心中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不得不说,朱立诚的预感是非常准的。傍晚,他和李琴如约来到假山旁,尽管她的话说的非常婉转,但朱立诚还是听出了分手之意。
朱立诚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女孩既已将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就没必要再作徒劳的挣扎了,好聚好散也是一种美。在转身离去的一瞬间,凌志远的心中充满了苦涩,他隐约感觉到眼眶有几分湿润之感,不过片刻之后便消失殆尽了。朱立诚本想回宿舍叫死党张扬、李常乐一起去校门口的小酒馆来个一醉方休的,但最终并未那么去做。他生怕好友问及与李琴分手的原因,那会让其难以启齿的,总不能说,李琴嫌自己家穷,没有背景,无法留在应天工作,把自己给踹了,他可丢不起这人。从淮江大学出来之后,朱立诚有种失魂落魄之感,两年多真心实意的付出转头成空,这事放在谁身上也受不了,他决定在离开应天之前好好放纵一回,于是便走进了学府路头的不夜天迪厅。不夜天迪厅周围有十多所院校,里面大多数是在校大学生,帅哥美女如过江之鲫,因此有艳遇天堂之称。朱立诚的酒量虽然不错,但由于心情不好,三瓶啤酒下肚之后,头脑便变的晕乎乎的了。他觉得小腹部涨得厉害,于是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想要往卫生间去方便。谁知刚一抬脚,只听见身后便传来"哎呦"一声,随即一个冷漠的女声响起:"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啊?"


朱立诚连忙收回脚,连声说对不起,定睛一看,只见眼前一个身着纯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孩,蹙着眉头,蹲身下去,伸出右手紧捂着脚后跟。

"你没……没事吧?"朱立诚硬生生的收回了伸出去准备扶那女孩的双手,对方是个漂亮女孩,在大夏天伸手去扶,手真不知该往何处放。"你看着点呀,真是的,疼死人了!"女子站起身子,用力地跺了跺脚。朱立诚这看清女孩的庐山真面目,女孩有一种秀丽之色,身材苗条娉婷,白里透红的脸蛋,楚楚动人,柳眉微蹙,雪白的皮肤光滑柔嫩,腰枝柔软纤细,一条纯白色的V领连衣裙将一对丰满高耸的雪峰绷得紧紧,脖子上一条半月牙型的白金项链,上面赫然镶着亮闪闪的钻石。雪白的双臂和香肩,雪藕般的柔软玉臂,美丽浑圆的修长玉腿,细削光滑的小腿如同皎月一般晶莹雪白、光泽动人,一幅修长窕窈的好身材,细腻柔滑的冰肌玉骨,给人一种婷婷玉立、我见犹怜之感。不知是生气,还是疼痛,抑或是先天本钱实在太好,女孩的胸部剧烈地起伏着,朱立诚顿觉眼前一阵波涛汹涌,心中激情澎湃。正当朱立诚看的不亦乐乎之际,他突然发现那女孩喷火的双眼,连忙收回正乐不思蜀,准备深入探究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郑重地道歉:"小姐,真是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一时没有注意后面有人。""你……你……"女孩羞红了脸,两眼泛起了泪花。"诗珞,怎么了?"循声望去,对面走过来一个穿浅紫色套裙的女孩,突然她一脸惊诧的说道:"朱立诚!""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醉眼昏花的朱立诚一脸疑惑的问道。"我是秦海丽啊,你不认识了?"女孩激动地说。朱立诚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孩,这不是秦海丽吗,不过比中学时更漂亮了,当即发问道:"你不是在南粤上学吗?怎么回来了?""呵呵,和你一样啊,毕业了,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秦海丽指着朱立诚手上背包说。

秦海丽分到了宁丰县卫生局,得知朱立诚分到泾都县委办时,很是羡慕。"哼!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小科员而已!"那个叫诗珞的女孩说道。朱立诚顿时一阵郁闷,心想:不就不小心踩了一脚吗,至于处处针对我吗,大不了让你踩回来。这话他只在心里想想,绝不会说出口的。秦海丽冲着朱立诚微微一笑,"对了,忘了介绍,这是我大学同学,郑诗珞,大美女一个;诗珞,这是我高中同学,朱立诚,绝对的帅哥,还是大才子哟!"说朱立诚是帅哥,还真不过分,近一米八的个头,留着一头短碎发,眉宇之间英气勃发,看上去很是精神,据说,淮大可有不少学妹们暗恋着他呢!"同学,你好!"朱立诚连忙伸出了右手,老半天,也没见那芊芊小手有什么动作,只好讪讪地缩了回来,心里直犯嘀咕: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点不错。"怎么了?"秦海丽见两人之间不对劲,好奇的问道。朱立诚随即便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秦海丽听后笑弯了腰。经过秦海丽的解释,朱立诚才知道,刚才自己的称呼有点问题。"小姐"这两个字在现在在南粤已经成为专有名词了,专指那些风月场所里的女子,难怪郑诗珞如此生气了。搞清状况后,朱立诚心中郁闷到了极点,要知道在1993年的淮江省,即使是省城应天,这也是对女孩的一种尊称。一番郑重地道歉以后,郑诗珞终于伸出了小手和朱立诚轻轻一握,算是彻底原谅了他。

通过秦海丽的介绍,朱立诚才知道,郑诗珞是秦海丽的闺蜜,家住安皖省,乘毕业还没报到的空闲,和她一起来淮江省玩一圈。

"朱立诚,交给你一个美差,陪这位美女蹦一会迪,我有点事,如果回来晚的话,你便充当一下护花使者,将她送到对面的归家连锁酒店就行了!"秦海丽说完这话后,便急不可耐的转身走人了。


"海……海丽!""秦海丽!"

朱立诚和郑诗珞几乎异口同声的招呼道。

尽管两人的声音不小,但和不夜天里重金属音乐声相比,还是要逊色了许多,秦海丽根本没听见,快步向着门口走去。

朱立诚见此状况后,冲着郑诗珞说道:"美女,刚才多有得罪,我请你喝一杯吧?"郑诗珞抬头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朱立诚,轻点了两下头。朱立诚冲着站在一边的侍者招了招手,见其目光投射过来之后,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啤酒瓶,冲其做了个五的手势。侍者见后,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你不会想把我喝多,然后……"郑诗珞狡黠一笑,出声问道。朱立诚听到这话后,只觉得委屈的不行,他生怕美女觉得其小气,才让侍者多拿几瓶啤酒过来的,没想到竟引起了对方的误解。朱立诚刚想出言否认,突然见到郑诗珞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才意识到对方是开玩笑的,于是出声说道:"没错,你不会怕了吧?"郑诗珞没想到朱立诚会这么说,脸上随即便露出了几分不屑的神情,低声冲其说了个"切"字。就在两人斗嘴之时,侍者便将五瓶啤酒送过来了,郑诗珞伸手拿起其中的一瓶和朱立诚轻碰了一下,直接对瓶吹了起来。朱立诚毫不示弱,也将瓶口对准了嘴,仰起脖子咕嘟咕嘟的喝起了啤酒。若是在往日,以朱立诚的酒量,喝这点啤酒一点问题也没有。今天由于失恋,状态非常差,本就晕头转向的他,一连和郑诗珞拼了两瓶啤酒之后,只觉得天旋地转,眼皮重的不行,不由自主的往桌上趴去。就在朱立诚头昏脑涨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了急切的招呼声:"你可不能睡呀,快醒……醒醒呀!"朱立诚吃力的睁开的眼睛,只觉得眼前一团模糊,耳边充斥着重金属的音乐声,只觉得累的不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恍惚之中,朱立诚觉得有人将他架出了迪厅,随后好像走进了一家酒店,从电梯里出来之后便没印象了,最后,好像摔倒在了一个女孩身上,耳边传来一声惊呼。当时,朱立诚竭力想要起身,但身体却如同有千斤重一般,最后只得作罢了。


第02章 荣归故里

翌日一早。朱立诚醒来之后,只觉得口干舌燥的不行,定了定神之后,才意识到他竟在宾馆住了一夜。昨晚,那个名叫郑诗珞的漂亮女孩早已不见了踪迹,若非枕边留有若有似无的发香,朱立诚甚至怀疑做了个梦。郑诗珞,我们还会再见吗?朱立诚低声自语道。匆匆洗漱完之后,朱立诚回学校拿上行李,直奔车站而去。车到宁丰县城之后,朱立诚转乘开往乡镇中巴车向着陈行乡邗沟村而去。经过半个小时的颠簸,中巴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还没下车,朱立诚看见了父母正站在自己的家门前,定定地盯着车看。母亲个儿不高,很瘦,但看上去非常能干,父亲只比朱立诚略矮两三公分,由于长年累月地驾驶拖拉机,古铜色的皮肤看上去格外有精神。当看见拖着两个蓝绿条的大包从车上下来的朱立诚时,两人快步迎到了车前,一左一右接过了包。"这都要中午了,怎么才回来?"母亲韩春秀小声地唠叨着。"你以为从宁丰回来啊,应天不得坐三个多小时的车。"父亲朱国良拍了拍朱立诚的肩膀,慈爱地说。朱立诚,淮江大学中文系应届毕业生,一早从省城应天坐车赶回位于泯州市下属的宁丰县陈行乡邗沟村的老家看着眼前这一排熟悉的青砖瓦房,朱立诚的眼角一阵湿润。为了自己和哥哥以及小妹,父母真是日夜操劳,不过朱家一门供出两个大学生,着实让他们扬眉吐气一回。现在,哥哥朱一飞在陈行乡土管所,自己也已大学毕业,即将参加工作,可以大大减轻他们的负担了。

"立诚,回来了,快进来。"大哥朱一飞迎了上来,一把抓住朱立诚的手。"二哥!"小妹朱婷怯怯地叫了声。小时候,朱立诚最照顾妹妹了,现在年龄大了,小女生见到亲哥哥,都有几分害羞了。"嫂子好!"朱立诚看到端着菜进来的吴玉花,连忙招呼道。"立诚回来啦!"吴玉花面带微笑的点头说道。吴玉花是大哥的女朋友,两人虽然没有结婚,但朱家人已经把她当成家庭成员之一了。朱、两家正在商量两人结婚的事情,但吴玉花那开了个小体育用品厂的父亲不怎么同意两人的婚事,话里话外嫌朱家穷,但吴玉花的态度比较坚决,其父也没什么办法。"立诚,来洗把脸,吃饭了。"母亲的招呼总是让人觉得热乎乎的。"立诚,倒满了。"大哥边倒酒边说道。"没问题,但你也不能少啊!"朱立诚痛快地说。"一定,今天你毕业,全家人都为你高兴!"朱一飞边说边往吴玉花那瞄了一眼,见没什么反应,立刻把酒瓶倒立过来,瓶中酒直窜而下。"一飞,给我也倒点!"平时滴酒不沾的父亲,居然也开了口。"你有不会喝酒,跟着凑什么热闹呀?"母亲连忙阻止。"立诚回来了,不是高兴吗?""喝两口,就成关老爷了!"母亲不满的小声唠叨着。"爸,妈,我敬你们一杯!"朱立诚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说,"感谢二老含辛茹苦将我抚养成人,今天我毕业了,以后一定会孝敬你们的!""喝,喝。"父亲端起酒杯,大大地抿了一口。
母亲的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伸手端起玻璃杯浅尝了一口雪碧。"哥,嫂子,我也敬你们一杯!"朱立诚冲着朱一飞和吴玉花说。"立诚,喝酒没问题,不过得看出点效果来,一指怎么样?"朱一飞用食指掐着杯子说道。"没问题,我先干为敬!"朱立诚样起脖子,狠下了一大口。"二哥,我也敬你一杯,我们数学老师还经常提到你呢,有时间你可得教教我。"朱婷的说这话时,满脸的钦佩之色。要知道,当年高考时,朱立诚可是宁丰县数学单科状元。"我们家婷婷也不错啊,这学期又是年级第一!"朱立诚指着墙上的奖状说。

朱家的这面墙,真是一面荣誉墙,上面贴满了兄妹三人的奖状,常常被村里的大人拿来教育自己的孩子说:"什么时候,你能拿回朱国良家的一个墙角来,我就说你能耐!""立诚啊,你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朱国良看着儿子问道。听了这话,全家人的目光刷的都集中在了朱立诚的身上,就连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今年分配优先照顾学生干部和学生党员,经学校推荐,我被分到泾都县委办。"朱立诚字斟句酌的冲着答道。哦,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在华夏国老百姓的心目中,官本位的思想非常浓重,有机会当官当然是最好的出路了。虽说在县委办工作并不意味着就当官了,但升斗小民们谁又有谁会关注这些呢?至少有这样的机会不是。只有韩春秀还在小声的嘀咕"怎么没有分到宁丰县委办的?"朱立诚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什么时候报到?"朱一飞问。"7月12日去泾都县委组织部报到。""你可记牢了,到时候别忘记了!"朱国良不放心地说。"爸,你放心,妈就是忘了您的生日,也不会忘记立诚报到的日子的。"朱一飞开玩笑地说。"爸、哥,来,喝!"朱立诚高高地举起了酒杯。

这个夜晚,朱立诚学成归来,即将进入体制内,全家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第二天,朱立诚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父亲出去拉货,母亲下地,哥哥上班,小妹也去学校补习了。赤膊的朱立诚低下头来,看看腹部那引以为傲的六块腹肌,这可让死党张扬、李常乐羡慕不已的,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洗漱完之后,揭开锅一看,里面照例是稀粥、煎鸡蛋,恍惚间,朱立诚仿佛又回到了那忙碌但却令人难以忘怀的中学时代。当年,每天两只煎鸡蛋,是父母能给予他最好的早餐。每当看见小妹那溢出唇边的口水时,朱立诚总是乘父母不备,悄悄地夹起一只鸡蛋放进妹妹的碗里,并把它埋在碗底,然后连忙示意妹妹出去吃。这是多年来,朱家兄妹俩之间的一个小秘密,从来不需要想起,因为永远也不会忘记。吃完早饭,朱立诚伸手打开那台曾经让朱家引以为傲的黑白电视机。记得当年,全生产队只有两台电视,村长袁天培家有一台21寸的彩电,当时那可是了不得的高档货,但却因"侯门深似海"",却很少有人光顾。于是,朱家的这台熊猫17寸的黑白电视机,就成了个稀罕物,每天天一擦黑,大人、小孩就早早的来抢占地盘了。母亲则总不忘和前庄王嫂或后庄的李妈,唠叨每月那多得吓人的电费。拨了一圈电视频道之后,朱立诚也没找到一个能看的节目,只好悻悻地关掉那老掉牙的电视机。


第03章 家长里短

朱立诚决定去村头逛逛,刚出家门,就看见在村东头理发店的陈大爷。朱立诚连忙称呼一声:"陈大爷好!""原来是立诚啊!"老头一阵打量,才看清站在眼前的是谁。"大爷,抽烟。"朱立诚恭敬地递上一支红塔山。老头接过烟,放在鼻前一嗅,连声说好烟。十块钱一包的红塔山在当时确实是好烟了,农村人一般只抽两块多的双塔。朱立诚,给他打着火,老头用力地吸了一口,慢慢地吐出来,再用鼻子吸回去,开口问道:"你不是在应天上大学吗,怎么回来了?""我毕业了。""毕业了啊,工作安排在哪儿呀?"老头又猛地吸了一口。"在泾都县委办。""好啊,当官了啊!以后,你可要多照顾照顾小山啊!"老头说道。小山大名叫陈学斌,是陈老头的孙子,和朱立诚穿着开裆裤一块长大的。"小山呢,我正准备去找他呢。""你别去了,他去应天了,在他舅的公司里做事,难得回来。""那好,他回来,您告诉他一声,就说我回来了,叫他有时间找我玩。"陈老头边走边挥挥手,算是答应了,美滋滋地叼着烟,哼着小曲走了。朱立诚继续往村头走去,合作社里正聚着一群人在打牌,邗沟村最大的特点就是闲人多,经常三五个聚在一起喝酒打牌。朱立诚还没跨进门,就听见有嘶哑的女声响了起来:"立诚,回来啦!"打牌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一脚刚跨进大门的朱立诚的身上。"叔叔、婶婶们好!"朱立诚边打招呼,边掏出红塔山散了一圈。"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多有礼貌。"李瓦匠说道。"你吃得好,说得好!"胖胖的胡婶指着李瓦匠夹着红塔山的手。"胖猪,我说立诚是大学生,关你屁事。你有本事,叫你家耗子也读个大学,让我瞧瞧!""你个狗日的瓦匠,大学生是好,干脆把你家荷花嫁给立诚吧!"胡婶双手插着腰,不甘示落。"呵呵,我倒是想,就怕人家立诚看不上啊!"李瓦匠讪讪地说。周围大家一阵哄笑,朱立诚听了,真是哭笑不得,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合作社的老纪示意朱立诚坐下来,悄悄地问:"立诚,毕业了吧?工作安排得怎么样了?""叔,是的,毕业了,被安排在泾都县委办。"大家一听这话,纷纷向朱立诚投来各色的目光,有羡慕的,有嫉妒的,还有几个家里有闺女的,眼睛在朱立诚身上直转。"村长来了。"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大家连忙都站起来打起招呼。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粗壮汉子背着手踱了进来,满脸的胡子,脚上一双皮鞋铮亮。朱立诚知道大家口中的村长,就是自家的邻居,邗沟村的村民主任袁天培,连忙站起来,掏出红塔山敬上,然后问候道:"袁叔好!""立诚啊,你怎么在这?放假了?"袁天培接过香烟问道。朱立诚连忙说:"是的,袁叔,我毕业了,回家休息几天,准备去报到!""哦,毕业了?工作安排在哪儿的?""在泾都县委办。""泾都啊?要是在宁丰就好了,叔还能认识两个人,到时候还能给你打打招呼。"袁天培不无遗憾地说。"谢谢叔!"朱立诚嘴上说道,心里却想:"就是分到宁丰,我也不会请你去给我打招呼的。"朱家和袁家是隔壁邻居,袁天成仗着自己是村长,可没少欺负朱家,在朱家砌房的时候,他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不过朱国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也没沾到什么太多的便宜。在大哥朱一飞分到陈行国土所以后,袁天成有日子没踏进朱家的门了。袁天成背着手,在合作社里转了一圈,然后指着正在打牌的几个人说:"你们可别玩得太大啊,到时候被抓进派出所,我可不去领你们。"说完,转过身,昂着头,踱出门去了。"德行,我看派出所得先把他这个贪官给抓起来。"李瓦匠恨恨地说。"是啊,这家伙整天一副人模狗样,背地里不知道贪了我们多少钱。"这次胡婶倒是和瓦匠站在了同一个战壕里。

朱立诚也听父母说过,关于袁天培贪钱的事情。邗沟村边有条河,河边开了沙石场、预制板厂,还有一家小型的化工厂,都各自占了好大的一块地,每年却只上缴村里三百块。据说协议是袁天培负责签的,大家都说,三个老板都给了他不少的好处,他才把租赁费降到这么低。"你俩说的也不全对,这次村里东庄要拆迁,听说他在里面出了不少力呢!"何胖子一副很了解内情的样子。"哦?是吗?胖子究竟怎么回事,给我们说说。"大家都被激起了兴趣。"我丈母娘家不在东庄吗?我也是昨天去的时候,听别人说的。"胖子故意压低了声音,"东庄那不是要修路了吗?从我们泯州到徐城的,这阶段正在谈拆迁的事情。市里每户答应给同等面积的房基,每平方再贴一千块钱,可是,他们觉得嫌少,不同意拆。听说就是他在里面鼓动的。"胖子说着向外面歪了歪嘴。"你说的真的假的,他可是干部啊,敢和上面对着干?"李瓦匠摇摇头说。"当然是真的,他们搞了个什么请愿书,让各家各户签名,我舅子说,那请愿书就是袁天培起草的。我舅子和他初中同学三年呢,他能认出他的笔迹。"胖子信誓旦旦地说。"我还以为你能认得他的笔迹呢?"瓦匠笑着说。"呵呵,我要有那本事我倒去做村长了。"胖子腆着脸说。"就你?全村谁不知道你,一年级上三个,到四年级你就自己毕业了。"胡婶半开玩笑地说。"那时不是家里穷吗?你们不也和我差不多。"胖子里面岔开话题。

"不过,你们说,袁天培为什么这么做呢?"胡婶牢有兴趣地问。胖子里面答道:"你傻啊,不知道袁天培的老丈人和三个舅子都在东庄啊?你以为他吃饱了撑的啊。""我说吗,这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怎么会强出头的,不过,别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李瓦匠小声说。"好了,打牌打牌,少说两句。"瘦麻杆正抓着一副好牌,他可不想就这么散了。朱立诚在边上看了一会,没什么意思,就回家了。回到家以后,朱立诚看见朱一飞已经回来了,倒了杯水,兄弟俩坐了下来。"哥,你和嫂子准备什么时候办事啊?""哎!玉花她爸的意思让我们到宁丰去买房子,可家里……你也知道,我都没办法和爸妈开口。"朱一飞递给朱立诚一支阿四玛,朱立诚掏出打火机,先给哥哥点着,再给自己点上,兄弟俩渐渐淹没在烟雾里,久久没有开口。"要不和嫂子他爸商量商量,先结婚,然后,我们全家再一起努力买房子。"哥哥毕竟已经二十六了,朱立诚知道哥哥的婚事,一直是父母的一块心病。"哎,再说吧!"朱一飞用力的把烟头扔了出去。朱立诚抬起头看见母亲和小妹一起回来了,便站起来,接过妈妈手上的铁锹。母亲忙着去厨房做饭了,小妹也去帮着淘米摘菜了,朱立诚要进去帮忙,硬是被妈妈撵了出来。不大工夫,妈妈便做好了饭,朱国良恰巧也回来了,朱立诚看看桌上有青菜狮子头,油焖茄子,芹菜肉丝,咸菜蛋汤,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便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吃着妈妈做的家常菜格外的香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十来天的时间转眼即逝,其间朱立诚除拜访了几位同学外,都呆在家里休息。回家后的第三天,朱立诚特意去乡里给秦海丽打了个传呼,准备约她和郑诗珞一起吃个饭,毕竟那天是自己的不对,先踩了对方的脚,又称呼对方为小姐。秦海丽回电话来说,他们俩已经去了黄驿的同学家了,然后还要去泾都,准备把泯州的一区四县都跑个遍。朱立诚客气地道了再见,也算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第04章 报到

7月12日一早,朱一飞把朱立诚送到宁丰,七点整,朱立诚准时踏上了去往泾都的汽车,开始了他崭新的人生旅程。经过一个半小时的颠簸,朱立诚到了泾都汽车站,由于不知道泾都市委具体的地址,只得咬咬牙打了一辆面的,黄黄的色,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不过司机倒是不错,很健谈。当得知朱立诚是到泾都县委报到的,更是一口一个领导叫个不停,自然也就没敢绕道走了。到了泾都县委门口,司机还客气地递给朱立诚一张名片,说以后要用车直接呼他,朱立诚也客气地把那写着司机姓名和呼机号码的纸片装进了衬衫口袋里,此时,那司机才放心的开车离去。朱立诚此时才有功夫仔细地打量今后要在此生活和工作的地方,一个好大的院落,里面呈南北走向排列着多座小楼,不是三层就是四层,外表看上去不甚光鲜。朱立诚走进传达室,给那架着老花镜正在认真读报的门卫递了根红塔山,矮下身子问道:"大爷,请问一下,县委办在哪儿?"老头的眼睛透过老花镜扫了朱立诚一眼,淡淡地问:"你找县委办干什么?""大爷,我是淮江大学毕业的,去县委办报到的。""哦,小伙子是大学生啊。来报到的呀,呵呵,不错、不错,县委办和组织部在一起,就在前面的二号楼上,靠河边的第二幢。"老头热情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幢小楼说。看着老头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朱立诚还真有点不适应,也不知道他嘴里的不错是什么意思,是指朱立诚人长得不错,还是能来县委办工作不错。朱立诚掏出防风打火机,啪地一声,给老头打着火,又接着问道:"大爷,您知道县委办主任贵姓?""县委办主任姓柴,和我一个姓。"老头得意地说,仿佛他自己就是县委办主任似的。朱立诚把随身携带的行李,也就是那只蓝绿条的大包,随手就放在了传达室的墙角,整理好自己的白衬衫,挺直了腰板,向县委办走去。

朱立诚在写着"主任室"的门前停了下来,只觉得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自己稳了稳情绪,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不就见个县委办主任,至于这么紧张吗?自己在淮大怎么说也算是个人物,学生会的副会长,那可是全国闻名的重点大学。平时,时常有机会和校长、书记接触,可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紧张过,那些可都是副部级的高官啊!朱立诚暗暗给自己鼓劲,实际他自己也很清楚,大学里的行政级别和地方政府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就算你是正部级的校长、书记最多也不过管个几千人,而一个正处级的县委书记的麾下动则几十万、上百万的人。

连续三次深呼吸之后,朱立诚敲响了主任室的门,连连敲几下都没有反应,朱立诚加大了力气,连敲了三下。

"敲什么敲,你找谁?"一声大喝,把朱立诚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发现对门探出一个架着黑边框眼镜的小脑袋,外表俊朗,但却满脸的戾气,好像谁欠了他三百块钱似的。"对不起,我找柴主任。"朱立诚心里一阵庆幸,多亏刚才向传达室老头询问了县委办主任的姓氏,要不然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位眼镜哥的问话。"你找柴主任干吗?"眼镜哥一副质问的语气。"我是今年刚分配来的,找柴主任报到。"朱立诚不卑不亢地回答。"柴主任今天不在,去泯州开会了。你明天再来吧!"眼镜哥不耐烦地说。"可……"朱立诚刚想发问,发现那戴着眼镜的小脑袋,已经缩了回去。眼镜哥叫林之泉,县委办副主任,县委副书记潘亚东的秘书。一大早来,就被潘亚东狠狠地训了一顿,到现在还弄明白是因为什么,正愁没处撒气呢,遇到朱立诚,正好发泄一通。

泾都县的情况有点复杂,由于老书记陈大成快到点了,基本上不怎么问事,县长苏运杰和党群副书记潘亚东对书记这个宝座都很有窥探之意。目前的趋势,对苏运杰比较有利,于是潘亚东的心情便经常性郁闷,他的心情郁闷,最倒霉当然就是他的秘书林之泉了。
朱立诚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走吧,介绍信上明明注明报到时间是7月12日;可是不走,自己又不知道该去找谁。

笃、笃、笃……,正当朱立诚一筹莫展之际,从楼梯处传来高跟鞋敲打水磨石地面的声音。不一会,一个身着白色无袖衬衫,黑色套裙,大约一米六五左右的靓丽女孩走了过来,朱立诚只见她衬衫领处一片雪白,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直往鼻孔里钻,让人充满了遐想。鼓足勇气准备上去请教一番的朱立诚,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你找谁?有什么事吗?"女孩先开口了。"小……大姐,你好!我是来报到的,想找柴主任。"朱立诚硬是把那小姐给逼了回去。
"大姐?我有那么老吗?"女孩顽皮地问道。"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很年青!"朱立诚一着急,连尊称都用上了,但心里却是一阵YY,这年头还让不让人活了?叫小姐不对,叫大姐也不对,怎么出了校门,遇见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难缠。"呵呵,和你开个玩笑。"女孩笑着说,"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刚从淮大分来的大学生,叫朱……朱什么来着?""朱立诚。"朱立诚连忙答道。"柴主任临走的时候关照陈主任的,说今天下午有个淮大的高材生要来报到,你怎么早上就来了?""大……小……"女孩捂嘴一笑,说:"别,大啊,小啊的了,我叫李倩,比你大几岁,你就叫李姐吧。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在同一战壕里战斗呢!""李姐,你就叫我小朱,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朱立诚立即就顺着杆往上爬了。"好啊,你随我来,我带你去见陈主任。"李倩说完,转过身往前走去,朱立诚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向前走去。


第05章 聚餐

在通往办公室很短的路程里,朱立诚已经打探清楚了李倩嘴里的陈主任,名叫陈强,是县委办副主任,负责县委办的日常工作。到了副主任室的门前,李倩轻轻地敲了两下,里面传来一声"请进!"朱立诚跟在李倩的身后进了门,看见端坐在大办公桌后面的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国字脸,穿着白色衬衫,胸口别着一支钢笔。"陈主任,这是朱立诚同志,来报到的。"李倩指着朱立诚说。朱立诚连忙上前一步,微微地弯下身子,恭敬地说:"陈主任好!""你就是朱立诚同志啊,你好,你好。"说着,伸出了并不宽大的右手,朱立诚连忙伸出手去,从陈强的手上传来一股力道。朱立诚心中一热,看来陈强应该是一个比较容易相处的人。当过学生会副主席的他当然知道,和领导见面的时候,如果领导不伸出手,下属是不能主动伸手的,谁知道领导是不是想和你握手。现在,陈强不光主动伸出了手,而且握得很用力,说明对朱立诚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坐,坐,你们俩坐啊!"陈强指了指他办公桌前的两张椅子说,"今天,柴主任到泯州开会去了。他走前,让我转告你,你的工作安排在秘书科。对了,这位就是秘书科的科长李倩同志,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向她请教。当然,生活中,工作中,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来找我。""谢谢陈主任,我服从组织的分工,一定努力干好本职工作。"朱立诚认真地说。

陈强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年青人就要有这种勇于承担的魄力。这样吧,李科长,你先带朱立诚同志去熟悉一下你们科里的情况,然后再带他去找一下后勤科的老李,让他帮小朱安排一间宿舍。""好的,陈主任,那我们就先走了。"李倩说道。"陈主任,再见!"朱立诚也连忙说。
出了办公室的门,李倩指着朱立诚的胸前的口袋说:"你怎么没给陈主任敬烟啊!""哦,该死,我有点紧张,忘记了。"朱立诚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你啊,在官场上混,你可得多学着点。"李倩笑着说,"不过,陈主任应该不会在意。他和你一样,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很有才华,对待下属也没什么架子。不过,他好像是淮江理工的,没你厉害。""啊,李姐,可不能这么说。对了,以后我就在李姐的手下做事了,还请领导多多关照!"朱立诚连忙转换话题。"我算哪门子领导,不过能关照的地方,你放心,一句话,没问题。"李倩爽快地说。"这就是我们秘书科了。"李倩指了指秘书科的门牌说。走进秘书科的门,李倩对正在埋头工作的两男一女说:"大家停一下,我来介绍一个新同事。朱立诚,毕业于淮江大学的高材生,今天开始正式加盟我们的秘书科。大家欢迎。"朱立诚还没等大家拍手,连忙说道:"我叫朱立诚,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我们哪敢关照你啊,你可是大学生。"墙角边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阴不阳地说。朱立诚心想:"我好像没有得罪他,怎么张口就带刺。一点城府都没有,怎么在机关里混啊?难怪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小秘书,看来不出意外的话,他要把秘书科的椅子坐穿了。""我叫陈新民,欢迎!"一个看上去比朱立诚大不了几岁的男青年自我介绍道。坐在他后面的女孩站起身来,笑盈盈地说:"我叫单美琴,欢迎加入秘书科。"
朱立诚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随后,李倩让陈新民带着朱立诚去了后勤科,曹科长给了朱立诚一堆饭菜票,并告诉他,下午带他去宿舍。
朱立诚回到秘书科以后,已经十一点半了,李倩说:"今天中午,大家都别走了,我们一起聚聚,就到红梅酒家吧,为朱立诚同志接风。"听李倩说完后,陈新民、单美琴和墙角那说风凉话的男人,都一一打电话回家告假,只有李倩拎起小坤包就准备出发,并没有拨打任何电话。出了市委大门不远,拐了两个弯,就看见"红梅酒家"的招牌,白底红字,加上几支淡红的梅花,倒也别有一番意境。刚到门口,就传来一声热情地招呼:"妹子,来了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姐好给你准备鲜笋乳鸽啊!""姐,我们临时决定的,便过来了。今天,我们科里来了一位新同事,大家一起到你这聚一聚,算是为他接风。"李倩边说边指了指刚跨进大门的朱立诚。"哟!好俊的小伙子啊!"老板娘夸张地说。

朱立诚好一阵汗,心想,有这么夸人的吗?朱立诚打量着眼前的饭店老板娘,她身高和李倩不相上下,瘦瘦的,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套裙,看上去别有一番风韵,是个典型的骨感美人。"老板娘好!"朱立诚客气地招呼道。"妹子,还是你们上次在这的那个包间。""好,今天的菜比平时的标准高点。下午还要上班,就不要白的了,来一箱啤酒吧。"李倩轻车熟路地吩咐道。说话的当口,其他三人已经上了那狭小的木制楼梯,朱立诚紧跟在李倩身后上了楼。别看只有五个人的科室内部聚餐,这个座位却是丝毫不会乱的。李倩坐在了主位上,她的左边是胡书强,也就是之前那个说风凉话的中年男人,右边是陈新民,单美琴坐在胡书强的旁边,朱立诚自然是敬陪末座。华夏国的官场最讲究的就是位次,坐错位置是为官者最大的忌讳,即使在还算不上官员的一群小秘书中间,也不会例外。等众人都坐定以后,朱立诚眼疾手快,看见桌上有个茶壶,连忙帮李倩的杯子里面倒上茶,紧接着帮胡书强、陈新民、单美琴一一倒上。单美琴见了,开心地说:"朱立诚,你来了以后,我可就轻松了,呵呵!"看来以前这类事情,都是有单美琴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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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霸坐


东江省,省会天州市。边郊一处八十年代的老弄堂。省卫生厅厅长陈道会踩着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一边往弄堂里走,一边跟秘书询问道:"宋老医生就一直住在这?"秘书回道:"没错,宋老在动乱的那十年被下放到这儿的农场改造,后来虽然被平反,但执意要留在这里,不肯再回中枢专家医疗组。后来省市里的不少领导都曾来拜会过宋老,但都被轰走了,放话说这辈子绝不会给当官的治病,到现在已经没人敢上门了。""唉,当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心里有些怨气也是正常的。"陈道会摇头道。秘书迟疑道:"厅长,既然宋老这么固执,您又何必登门找不痛快呢?""我的父亲和宋老在年轻时就认识,在我来东江省赴任之前,他老人家叮嘱我有机会就去拜会一下故人,我总得信守承诺。"陈道会叹息道:"再说现今国内中医匮乏,如果能请宋老出山带带学生,也是一件好事。""宋老是有一个学生,好像是他的孙子。""我听说宋老一生无子无女,哪来的孙子?"秘书迟疑道:"据说,好像是他领养的,具体不是很清楚。"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弄堂深处。在一个门面比较大的屋子里,放了七八个正熬着药的小火炉,小火炉上的砂锅里不住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旁边一张长条桌,正坐着一名妇人,将手摊在桌上,给坐在桌后的那个青年号脉。"应该就是这小伙子了,倒是没见到宋老。"秘书嘀咕道。"先看看再说。"陈道会缓缓走进屋内,没动声色地靠近了桌子,打量着正闭目把脉的青年。

这青年看着刚二十岁出头,外形清爽简单、相貌阳光帅气。
"小澈,你要是不行,还是让你爷爷出来看吧,别逞能啊。"那妇人有些不安地说。"爷爷昨晚喝多了,还没醒酒呢,不过婶子你放心,爷爷能看的病,我一样可以。"宋澈睁开清澈明亮的眼眸,抽回手之后,微笑道。妇人问道:"那你把脉了半天,看出什么了么?"
一般医生看病诊断,都会先询问病人最近的食欲排泄等生理情况,再以此作出判断。但宋澈却根本没按常理出牌,径直道:"你前几天要么吹了风,要么受了凉,然后就开始浑身发热、体温升高,但是汗又出不来多少,最要命的还是你觉得头痛得要跟裂开似的,鼻涕又粘又稠,吃饭的时候感觉生不如死,因为每咽下一口饭嗓子就感觉痛得不行,嘴巴里还又干又渴的,要是我没估计错,昨天晚上开始,婶子你就开始轻微地咳嗽了。我说的对不对?"
妇人愣了半天,忙惊道:"小澈,你说得太对了!你真是那叫啥……"接着,妇人又惴惴不安地道:"小澈,我这是什么毛病啊?我上网查了一下,好象是肺炎什么的……"宋澈笑着说出了两个字:"感冒!""……"
妇人汗颜了一阵,最终掏出十块钱的诊金准备离开。"婶子,不好意思,前几天爷爷说了,诊金涨到50块了。"宋澈提醒道。"怎么涨了呢?这么多年了,宋老的诊金一直都收十块的。"妇人有些不高兴了。"我也没办法啊,爷爷前几天跟我念叨,说一个便秘的水管工现在给城里人通一次马桶都要50块,爷爷寻思着人家给马桶通大便都要50块,他给人的大肠通一次大便,价位怎么也不能低于马桶,所以就把诊金涨了。"宋澈叹息道,惹得妇人又是一阵窘迫。

"算了,都十几年的老街坊了,这次还是按原价收了,下不为例。"宋澈貌似很慷慨地说道。

陈道会也看得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平生头一次看见有人居然把看病和通马桶挂钩。不过,目睹宋澈的医术水准,陈道会也心生了几分好奇,等妇人离去后,就道:"小伙子,能不能也给我看看?"宋澈抬眼扫了下陈道会,摇头道:"你不需要看。""你是看出我的身体没问题了?"陈道会诧异道。宋澈又摇摇头,抬手一指后面墙壁上的那一副对联,左右两侧分别书写着苍劲有力的行草:“显达天佑,何须药石延寿;公卿福安,莫道贵体不康”。然而,当陈道会再抬头看见对联的横批时,嘴角再次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不医狗官”!

也多亏陈道会的气量大,又早知道宋老对官员的反感,努力平静心气,迟疑道:"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当官的?""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而你的身上透着官气。"宋澈回道:"你还是快走吧,等会爷爷要知道有当官的上门,准要发脾气了。"陈道会暗暗惊叹宋澈的医术眼力,嘴上仍不死心地说:"我的父亲和你爷爷是故友,我是专程来拜会的,希望你能进去通报一下。"宋澈见他的态度还算诚恳,考虑一下,道:"那行吧,你把你父亲的姓名留下,我等会跟爷爷提提,不过他老人家现在醉酒还没醒,你要不下午再来吧。"秘书都听不下去了,寻常人想拜会一下陈道会都千难万难。可现在倒好,陈道会专程来拜会一个乡村郎中,居然吃了这么大的闭门羹。正当秘书要发飙,陈道会及时对他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好吧,我改天再来拜会。"接着,陈道会说了父亲的姓名,就转身出门了。
等走出几步,秘书道:"厅长,这太不像话了。""这小子,跟他爷爷一样,都挺有意思的啊。"陈道会感慨一笑,接着叮嘱道:"立刻去查查这个小伙子的简历情况,没准我这回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啊。"

……


等来人走后,宋澈关了屋门,回到屋后的院子里,对着那位正抱着酒葫芦躺在椅上打瞌睡的老者说道:"爷爷,刚刚又有一个狗官上门了,还说他爹跟你是老故人。"

老者没睁眼,只是吐着酒气嘟囔道:"肚子饿了,赶紧烧饭。"见状,宋澈就没再多说什么,走到院子角落的厨台前,从水缸里挑出一条鲫鱼,扔在砧板上,便拿起了菜刀。这时,宋老在后面又说道:"听说老凌那家伙推荐了你去云州的医院上班?"老者说的是宋澈在东江大学念中医学博士的导师凌教授,东江省赫赫有名的中医学专家。但这个导师,只是名义上的。在医学上,宋澈完全是师承自爷爷,甚至连凌教授都亲口说过,他只配给宋老当助手。最近宋澈刚博士毕业,凌教授便推荐宋澈去云州的医院实习一下,正好那边缺中医学的人才。"嗯,但我不想去。"宋澈头也不回地道。"你都学成了,是该出去历练一下了。""我要走了,您哪天淹死在酒缸里都没人知道。""臭小子,有哪个孙子这么咒自家爷爷的!"

宋老骂咧道,眼神却流露出几分暖意,沉默了一下,道:"去吧,正好去云州查证一下自己的身世,难道你就不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想,当然想了。"宋澈一边说着,一边手起刀落、剔除鱼鳞,手法之利索精湛,堪比雕花老师傅。"如果有一天真找到他们,我会给他们做开胸手术,看看他们的心长得怎么样。"

说这段话的时候,宋澈的脸色格外平静,手上则握着菜刀,将鱼大卸八块。
他刚出生不久就被人遗弃在了弄堂外头,被宋老捡回家抚养。
据宋老说,他当时手上系了一条手环,上面写着出生日期,以及是在云州市人民医院产下来的,不知他的亲生父母当年遗弃他有什么苦衷。"那你更应该去解开这个心结了。"宋老一听倒是笑了,举起葫芦喝了一口米酒,打着酒嗝道:"再说你总不能一直窝在这小弄堂里,记住,如果不想成为砧板上的鱼,就要往大海里使劲遨游,这样方能主宰自己的命运。""爷爷,今天吃鱼,您就别给我灌鸡汤了。"宋澈道。"好了,以后爷爷都不灌了。"宋老望着孙儿的背影,醉醺醺的脸色有疼爱、有骄傲,还有一丝说不出的不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又喝了口酒,仰头望着院子上方的天空,嘴里轻轻喃喃道:"明日复明曰,明日何其多?有道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留明日撒坟头……"说完这段话,宋老便又缓缓闭上了眼,再没了声响。宋澈原以为爷爷又睡着了,可半响后忽地察觉到了什么,猛然回头,才发现老人家已然没了鼻息,脸上也没了生气!"哐!"菜刀跌落在了地上。宋澈也跪在了地上。

一周后,宋澈给爷爷下完葬,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封遗书。

在念完遗书后的第二天,他便买了车票,坐上了前往云州的动车。"你好,这位置是我的,麻烦让一让……"宋澈正坐着假寐,冷不丁听见这一声清脆的女音,睁眼一看,只见一个女子正拖着行李箱站在跟前。线条分明的鹅蛋脸,灵动的杏仁眼,修长的柳叶眉,挺翘的鼻梁,光滑细腻的健康肤色,衬着贴身的雪白衬衫和黑色的铅笔裤,显得英气逼人、干练稳重,冷艳性感的气质中还夹含了一丝不怒自威。此刻,这女子正手持着动车票,对着宋澈的旁边,有些为难地道:"这位大兄弟,请你让一下。"大兄弟?宋澈顺着这女子的目光,扭头看向了坐在旁边的那位光头大汉,顿时恍然。敢情是这光头大汉霸占了这女子的座位。而这光头大汉长得体态魁梧、满面凶相,一看就不是善茬,也难怪这女子催人让座都有些中气不足了。光头大汉本来也闭着眼睛,被女子接连催了两次,才慢悠悠地睁开眼,当看清这冷艳逼人又不失成熟妩媚的女子,两眼骤然亮了起来,舔着嘴唇道:"妹子,这是你的位置?"女子点点头,将车票递到光头大汉的面前。不过,光头大汉非但没让座的意思,反而不以为然地道:"哎呀,反正还有这么多空位置,你随便坐其他的位置就行了嘛。"女子一怔,沉着脸皱眉道:"这是我的位置,我凭什么不能坐?""干嘛这么较真呢!"光头大汉撇嘴道,不过他又着实垂涎这女子的姿色,就扭头对旁边的宋澈道:"小兄弟,要不你帮个忙,坐后面的空座去吧,给这美女腾一个位置。"说着,光头大汉还用粗厚的手掌拍了拍宋澈的大腿,面露恐吓之色,示意宋澈识趣让座。宋澈的眉头微微一挑。显然,这光头大汉是觉得这女子和自己都好欺负,既要强行霸占座位,又要一睹芳泽。

正要回绝,那冷艳女子先娇斥道:"明明是你霸占了我的位置,凭什么让别人让座,你这人能不能讲点道理?!"
冷艳女子显然看出了这光头大汉想对自己图谋不轨,自然不会甘愿坑了宋澈、又坑了自己。"我最后说一次,如果你再不起来,我就喊乘警来处理了!"这女子的口吻渐渐强硬起来,带着几分不容商榷的意味,显露出女强人的气势。而且,由于她的声音有些大,顿时吸引了整个车厢乘客的注意。
光头男被一个女子当众训斥,脸面有些挂不住了,索性继续耍无赖,懒洋洋地躺在座位上嚷道:"老子就不让了,看你能拿我怎么着!""无赖!"女子被对方的嘴脸气得都红了几分。要知道,她林若楠可是东江省云州市下辖一个镇子的镇长,若是在任职的镇上有光头大汉这种无赖敢跟她耍横,她一个电话就能让派出所来人给拷起来。但如今人在动车上,又孤身一人,林若楠也不敢贸然起冲突。"要不是因为晕车没让司机送,自己又何须落到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境地……"林若楠无奈地想。"出什么事了?"
这时,列车乘务员发现了这里的争执,便走过来询问。"你来得正好,这个人占了我的位置不肯让!"林若楠立即向乘务员求助。
乘务员接过林若楠的车票一看,又对那光头大汉道:"先生,麻烦出示一下你的车票。"光头男皱皱眉,磨磨蹭蹭地从兜里掏出了车票。结果上面赫然显示是一张无座票。

乘务员见状,就道:"先生,本次列车实行对号入座,请你将座位还给这位女士。"

光头大汉的眼中闪过几分怒意,大咧咧地说:"我身体不舒服,坐一会不行吗?"乘务员面对这个壮硕大汉也不敢太强硬,只能拘谨地问道:"你身体哪里不舒服了?""不知道。总之就是不舒服。"光头大汉撇嘴道。"如果你真的不舒服,我可以领你去餐车先坐一会,等下一站到了,安排你去医院看看。""难受,站不起来!"光头大汉不耐烦地大声嚷道:"你有完没完,老子好歹是乘客,轮得到你来指挥老子?!"乘务员见对方一脸凶相,不由也胆怯了,无奈之下,只好跟林若楠商量:"要不,我先安排你去别的位置坐着,我再通知列车长来解决。""你们作为动车管理者,就这么纵容违规行径吗?"林若楠俏脸含煞地说道。见林若楠还要据理力争,宋澈不由地心生几分欣赏,扭头见到这光头大汉的无赖样,终于开口说话了:"朋友,你真是难受得都站不起来了?""又管你什么事?难不成你小子还想怜香惜玉啊!"光头大汉沉声道,同时目露凶光、攥紧拳头,示意宋澈别多管闲事!
宋澈只是微微一笑,道:"你误会了,我是医生,如果你身体不舒服,我可以给你看看。""你是医生?"光头大汉皱皱眉头,可是见宋澈年轻稚嫩的,倒没太在意,于是他便戏谑道:"那小医生就给我看看呗,看我到底生了什么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光头大汉是摆明了要耍赖到底。只要光头大汉咬定自己身体不舒服,就是来了名医专家都奈何不了他。
但宋澈却很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光头大汉,沉吟道:"你身体的毛病确实不小,脸色发黄、嘴唇透黑,鼻尖显黑,眼球附近还有沉淀浊物,如果我没猜错,你最近一年以来,时常有食欲不振、口臭发苦以及便秘恶心等情况吧?""……"光头闻言,顿时懵了一下。他本来还准备再戏耍一下宋澈的,却万万没想到,宋澈居然将他的身体状况推断得八九不离十!"那你能看出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啊?""暂时不好说,但很可能是肠梗阻或者肠道炎,平时你应该没少大酒大肉吧。""嘿,你这小医生倒真有两下子啊。"光头大汉有些惊叹地说道。其实他早就去医院看过了,诊断报告就是肠梗阻。眼看宋澈点出了自己的病症,光头大汉觉得正好有了霸坐的挡箭牌了,于是,他又理直气壮地朝林若楠说道:"听见了没,人家医生都说我是病人,你们还要硬把我赶起来,是不是灭绝人性啊?"

"岂有此理!你再骂一句试试!"林若楠愠怒道。

她本来还念在他是病人准备息事宁人了,结果还被这么辱骂,险些就气炸了肺。

"就骂你了怎么着?你爹妈没把你教好,我就教育教育你怎么做人!"光头大汉得了便宜还耍横,末了,他还翘起二郎腿,得意洋洋地冲宋澈咧嘴笑了笑,似乎在感谢宋澈的暗助。

而林若楠的眼中都燃起了火苗,她步入仕途以来,大大小小总受过一些委屈和苦楚,凭借着坚毅的性格,这些她都可以容忍。但眼看光头大汉连她的父母都骂上了,她着实忍无可忍了!再看见光头大汉对宋澈挤眉弄眼的,她也鄙夷地瞪了一眼宋澈,暗自埋怨这见风使舵、助纣为虐的庸医!

"小姐,我还是先安排你坐其它空位吧,别往心里去。"乘务员好心安抚道。

她也很无奈。一来乘务员没有执法权,二来如果这霸坐男真的是病人,她贸然驱赶,万一有个好歹会很麻烦。"不行,这是我的位置,我就坐这里!"林若楠斩钉截铁地说道。"嘿,还是一朵带刺儿的玫瑰,有个性,我喜欢!"光头大汉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嬉皮笑脸地道:"美女,既然你这么想坐这位置,不如坐哥哥腿上吧,保你舒舒服服的。"眼看林若楠心头的怒火即将要失控,宋澈忽然对光头大汉道:"我倒是知道一个治疗你这病的好法子,你要不要试试?""噢,快说说!"光头大汉觉得宋澈在帮自己,一脸喜色。"你把左手伸过来。"宋澈等光头大汉将手臂伸过来之后,便一只手固定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从他的中指尖开始,以不规则的轨迹连续按下去,一直按到手肘处才停住。"咦?好舒服啊!"光头大汉原本还将信将疑的,等按完之后,忽然双目一亮,忍不住赞叹道:"小医生,你真是神了,快,再帮我多按几下。"见状,原本正要发飙的林若楠也暂时克制住情绪,狐疑地打量着他俩。而宋澈也满足了光头大汉的要求,又反复按压了几次对方的手臂。"舒服、畅快!感觉身体好像有一股暖流在流动……"光头大汉闭上眼,美滋滋地享受起来,心想这趟动车真是坐对了,不止霸占了别人的座位,还白享受了一次免费按摩。可刚享受了没多久,当体内的那股暖流汇入到下腹部的时候,他猛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咦?这肚子怎么闹腾起来了……"光头大汉忽然觉得肠道开始翻腾,渐渐生出了一股泄意。宋澈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很正常,你肠道不好,我按的这几个穴位,效用都是促进新陈代谢、肠胃蠕动的,拉出来就好了。"光头大汉:"……"


第002章 美女镇长

"卧槽!你怎么不早说啊!"光头大汉惊怒道,当那一股泄意越来越强烈,激得他忍不住站了起来,偏偏又不敢站直,得撅起屁股,靠着紧缩腚肉强忍住那一股几乎喷泻而出的生理冲动!可纵然他的脸色都憋成了猴屁股,却仍止不住那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冲动。"想拉你就拉出来,别忍着了,当心憋坏了身体,没准屎还会从嘴巴里喷出来。"宋澈忍不住笑道。"你……我明白了,你这臭小子是在故意阴我!"光头大汉立时暴怒,已然察觉到自己上了当,指着宋澈和林若楠,破口大骂:"你和这贱人是一伙的!""我好心帮你清理肠道,你这人怎么还嘴巴不干净。"宋澈冷笑道:"看来屎还真的涌到嘴巴里了。""你!啊呀!"似乎是屎这个字起了生理刺激作用,光头大汉的下腹嗡响更加猛烈,实在憋不住了,只能一边捂着屁股,一边以下蹲的姿势,火急火燎地从位置上跳出去。结果刚跳出去不远,他的屁股就传来了一阵脆响。"噗嗤!""扑哧!"看到光头大汉如此滑稽的窘样,林若楠一扫心头的阴霾,忍不住捂嘴轻笑了出来。连原先看热闹的乘客门也纷纷哄然大笑起来。光头大汉狠狠地瞪了一眼宋澈,咬牙道:"算你狠……哎哟!不行了!"没等他说完话,宋澈忽然吹了一声口哨,刺激得光头大汉的生理冲动几乎井喷,随着一股热流涌出,裤子的屁股位置也染上了一层屎黄色……"哈哈,快瞧!""快看屁股上那一滩黄色!""咦!好恶心!"……

周围的乘客一看那光头大汉居然现场大便失禁,顿时议论纷纷、围观耻笑。
更有甚者,还拿出手机拍摄起来。光头大汉这一刻几乎悲愤欲绝,为免继续被看笑话,只能一手捂臀、一手掩面,屁颠颠、灰溜溜地往厕所方向跑去。宋澈摇头笑了笑,随即对着还在发愣的林若楠道:"喂,这位置你还坐不坐?"林若楠回过神,终于明白宋澈刚刚是故意帮自己教训霸坐男。恍然大悟之余,林若楠对宋澈的成见渐渐消失,转而萌生了几分好感,没多想就点了点头,舒展冷艳的容颜道:"谢谢你。""举手之劳。"宋澈微微一笑。接着,林若楠就将沉甸甸的行李箱放到了行李架上,虽然很吃力,但她却没开口向别人求助。林若楠坐到位置上之后,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是医生?""不像吗?"宋澈反问道。"我只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医术,你刚刚那一招是中医医术,对吧?"林若楠想起刚刚宋澈只靠观察就总结出霸坐男的肠道疾病,眼中露出惊叹之意。

毕竟在这个普罗大众的印象中,中医迄今还是有着几分神秘的色彩,但林若楠着实没想到中医还有如此神奇的一面。
"算是中医范畴,无非是通过刺激跟肠道相对应的穴位,加速人体内秽物的排泄,跟用开塞露涂抹肛门、刺激肠壁的原理其实差不多。"宋澈尽量解释得通俗易懂。"呃……"林若楠听见肛门、排泄这些字眼,再想起刚刚霸坐男的屁股,不免有些反胃。或许是感念于宋澈的见义勇为,也或许是好奇那神乎其技的医术,以至于一贯高冷的林若楠,平生第一次主动跟异性搭讪了起来:"不过你也真的挺厉害,连仪器都不用就能诊断病情,尤其是那一套按穴位的手法,真的很神奇。""老一代人传下来的医术,我不过学到了一些皮毛而已,不值一提。"宋澈随口搪塞道,眼眸中却流露几分黯然和伤怀。林若楠反倒以为宋澈是怀才自谦,印象又好转了许多。"对了,差点忘了作自我介绍,我叫林若楠,你呢?""宋澈,宋朝的宋,清澈的澈。""那我就叫你小宋吧,你也可以喊我林姐。""好的,林小姐。"宋澈露出洁白的牙齿,含笑道。"……"林若楠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心头又是一阵郁闷。

她都不知道这小子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喊自己一声林姐就那么不情不愿吗?
"看你岁数也不大的样子,应该刚毕业不久吧?"林若楠抱着不服气的心思试探问道。其实她也对宋澈的年纪摸不准。看宋澈白净秀气的稚嫩外表,怎么看都应该是二十左右的学生。但是凭宋澈那精湛不俗的医术,怕是没有个把年头的从业经验也不太可能。"没错,我今年刚毕业。"宋澈回道。其实他正规的大学本科毕业已经几年了,而且靠着惊人的智商和天赋,连续几次跳级,如今刚满二十三周岁的他已提前念完了中医学的硕博连读。目前,他已被云州市人民医院聘任为中医科的医师。只是,大家素未平生,他没必要把底细说得太透。"原来你还真是毕业生呢。"林若楠有些自得地微笑道,虽然俏脸依旧带着丝冰冷,却总算多了些许女子该有的率真和活力。"这趟车的下一站,也就是终点站是云州市,你是去云州市找工作的?"

宋澈见林若楠误会了自己,也懒得多解释,顺口回道:"对的,我去云州市人民医院上班。"
林若楠还以为宋澈只是去医院当实习医生,就笑道:"巧了,我在政府机关上班,这次是去市委党校进修,既然大家接下来都在云州市里,等安顿下来,我请你吃饭,当作为今天这事略表谢意,如何?"说着,林若楠就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示意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我没有微信。"宋澈摇摇头。林若楠怔了怔,一时惊疑不定。
这年头,就连不少老人家都有微信,像宋澈这么年轻的居然会没有微信?!"这家伙该不会是不想留联系方式吧?"林若楠犹豫了一下,就改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道:"那你打我这个号码吧。"宋澈接过名片,粗略扫了一眼,才发现这女强人居然是一个镇的镇长。心想,一个这么年轻的女人怎么会担任镇长?不过口中却淡淡地说:"行,我待会发一条短信过去。"

林若楠满以为宋澈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铁定会露出一脸惊色,转而主动跟自己套近乎,再互留手机号。结果看到他如此轻描淡写的反应,于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心想:我堂堂一个镇长,还是个美女,主动给名片,你怎么也得有所表示啊!这家伙,也太不拿镇长当干部了!
而且,看见宋澈将名片随手塞进口袋之后,再没跟自己攀谈的意思,林若楠只觉得一腔热情被冷水浇灭,认定这家伙是根本没意再跟自己有联系。从迈入官场之初,林若楠就决心收起女性的娇柔做作,面对无数垂涎者的献殷勤,她一贯以冷若冰霜的姿态面对,一来是自我保护,二来也是为了向大众证明,不靠美貌姿色,她一样能凭借着自身能力闯出一番事业。但人往往又是矛盾的。尤其林若楠还是一个正值芳华、对自己外貌很是自信的女强人。她见过很多试图讨好自己的男人的目光,虽然他们很谨慎地掩藏内心那点龌龊的想法,但不经意间总会流露出一丝色迷迷的眼神。而宋澈的目光清澈而又淡然,毫无半点心怀不轨的意味,林若楠难免地又有些患得患失了。

"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有任何特殊的企图吗?"林若楠幽怨地想着。

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她又赶忙遏制住了遐想。


"罢了,自己好歹是一个镇长,跟一个毛头小伙子有什么好较真的,大家无非是萍水相逢的过客。"林若楠无奈地一笑,索性也不再多话,开始欣赏起窗外的风景。接下来的旅途一路无话,宋澈和林若楠各想着自己的心事。可怜的林镇长,生平第一次因为男人不骚扰她而感到极度郁闷。好在下车的时候,宋澈主动帮她取了下行李,让她郁闷的心情稍微得到一些抚慰。甚至,当她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手机果真收到了宋澈发来的短信,一瞬间居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不过等醒悟过来以后,林若楠又着实郁闷到了极点。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沦落到这田地了?目送林若楠坐着出租车绝尘而去,宋澈也招来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去人民医院。""跟上去!"不远处,光头大汉也坐上了车子,死死盯着宋澈所坐的那辆出租车。


第003章 马屁精
 

云州市人民医院,院长办公室。宋澈坐在沙发上,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水。而在他的面前,一个中年人正浏览着他的简历表。这中年人名叫徐天禄,是云州市人民医院的院长。虽然时下都在喊着医院要去行政化,但在这个官本位浓厚的国度,任何公家单位的行政级别仍是有明确划分的。像徐天禄,就享受着正处级待遇,和县委书记、县长是一个行政级别。林若楠先前还埋怨自己一个镇长被宋澈无视了,若是知道连一个正处级干部在宋澈的眼前都不算个啥,准得又郁闷坏了。事实上,徐天禄也有些诧异于宋澈的沉稳心态。从最开始见面的寒暄到现在,对于自己这个上级领导,宋澈始终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态,从未流露出半点的敬畏和紧张。不过一想到宋澈的简历,徐天禄倒也有些释然。才刚二十多岁就比常人早好几年得到了博士学位,可见这确实是一个能力不俗的怪才。既然是怪才,为人处事自然跟普通人有所不同。至于为什么要将宋澈定义为怪才而不是人才,则是因为宋澈念的是中医学。众所周知,在现今年代,中医早已凋零没落了。别说患者普遍会选择科学见效快的西医治疗,就连全国大大小小的医科学校也逐渐收紧甚至终止对中医学的招生和培养。正常的学生,哪怕再蠢再笨,一般也不会选择就业前景惨淡的中医学。但是,智商绝伦的宋澈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甚至还一路考取了中医学博士。

"小宋啊,你的情况,先前你的导师凌教授都跟我说了,凌教授是我们东江省著名的中医专家,我也认识他几十年了,既然他这么推崇你,想必你应该能胜任医院的工作……不过按照惯例,每一个住院医师刚入职都必须在各专科病房轮岗满两年,这也有利于你接下来考取主治医师。所以医院决定让你先去心胸外科……"徐天禄慢吞吞地说道。
"服从医院的安排,我一定尽心尽力完成本职工作。"宋澈客套道。徐天禄点点头,简略交代了一下后说:"好了,我让医务科的马科长领你办下手续。"徐天禄说着就按了座机上的短号,通知医务科主任马世友过来一趟。不过,当徐天禄要将简历表递回去的时候,目光陡然落到了表格一角。他发现,宋澈在念本科的时候,就通过自学拿到了西医临床学的学士学位。换言之,宋澈是中医和西医的双学位。想了想,徐天禄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小宋,我还是有些好奇,既然你完全有能力在西医临床学上有所建树,怎么还坚持继续念中医学呢?"宋澈轻轻一笑道:"被家里老头子逼的,扬言如果我不继承中医衣钵,他老人家非得用拐杖打断我的腿。"闻言,徐天禄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过,徐天禄敏感注意到了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好奇道:"你家里的老人也是中医专家?"宋澈摇头道:"谈不上,他就是一个乡村赤脚郎中。""……"正当徐天禄将信将疑之际,忽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个叫"夏主任"的。不过不是医院内部的主任,而是市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夏云杰。同时,夏云杰还是市长刘相韬的专职秘书。一看市长秘书来电,徐天禄一边快速接起电话,一边给宋澈使了个眼色。

宋澈知道这通电话的内容不方便让自己听见,就识趣地背起行李包,带上门出去了。
"喂,夏主任,有何指教……"徐天禄很客气地寒暄道。可一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急促声音,整个人登时呆愣住了,失声叫道:"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好,我这就动员医院上下全力做好抢救准备……"当房门关闭前的那一刻,宋澈隐约听见了徐天禄焦急不安的喊叫声,还没来得及深思,走廊前方就走来了一个秃头的中年人。宋澈的眼力很好,远远瞄了眼秃头的胸牌,正是医院医务科的主任马世友。与此同时,马世友也发现了杵在院长办公室门口的宋澈,走近之后,试探道:"你就是刚来报道的宋澈?"见宋澈点头,马世友说了句"先等着",接着就要去敲院长办公室的门。宋澈及时提醒道:"徐院长好像正在接一通很重要的电话。""很重要的电话?是谁?"马世友很谨慎地询问道。"好像是叫什么夏主任的吧。"宋澈回道。

"夏主任……难道是……"马世友的眼珠子一转,隐约猜到了有可能是市长大秘夏云杰打来的。马世友在医院里有一个绰号,叫马屁精。论医术水准,马世友相当渣,但他擅长溜须拍马、钻营投机,不仅获得了徐天禄的重用,在市里的关系也很广。因此,马世友的嗅觉很敏锐,得知徐天禄接到了市长秘书的来电,就觉得会有什么重要事情发生。
思虑了一番,马世友干脆就不敲门了,但他也不准备离开,而是要驻守在门口静观其变、见机行事。如果有机会能拉近和市长秘书的关系,对他的发展前途可谓是大有裨益。宋澈一看马世友的神色,就基本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至于安置自己的事,马世友根本就没当成一回事。宋澈暗暗感慨了一番医院的官僚作风,嘴上提醒道:"马主任,那我的入职手续还办吗?"
马世友的脸色有些不耐烦,看了眼窗外已经渐渐黑下来的天空,就道:"等明天一早吧,这个时间点,人都下班了。"如果是其他重要的西医临床学博士来报道,马世友再不济也会客气一下,但宋澈一个乳臭未干的中医学博士,他自然没当成一回事。一个中医科的住院医师罢了,晾一下又有什么打紧的。宋澈也知道这个时间点办入职手续来不及了,虽然心头不满,但还是接受了这安排:"那我今晚睡哪里?""医院一般不安排住宿,不过鉴于你是外地刚来报到,人生地不熟的,就去值班室先将就一晚上吧。"马世友随口道:"对了,徐院长应该跟你提过住院医师刚入职要先在各专科病房轮岗两年吧?""说了,让我先去心胸外科。""那你今晚就先去心胸外科的病房值班室,我等会打电话给他们科主任安排你。"宋澈却没急着走,盯着马世友的下腰部位,道:"马主任,你背上有脏东西。""有什么?我怎么没看见?"马世友下意识地扭头看自己的后背。"在下腰那位置,我帮你擦掉。"宋澈靠近过去,作势要伸手去拍马世友的下腰。但当手掌即将触碰到马世友的时候,宋澈的食指中指间陡然多了一根细而短的银针,趁着接触到马世友的间隙,快速扎了一下马世友臀部右上方的腰眼位置。

马世友只觉得腰眼在瞬间似乎痛麻了一下,但也没在意,反而以为宋澈是想拍自己的马屁,有些玩味地笑了笑:"你这小子,倒是挺会来事的啊。行了,以后好好服从领导,我不会亏待你的。"
"提前谢过马主任了。"宋澈貌似憨厚地说道,然后扭过头就离开了。马世友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继续恭候在门口。不过站了没一会,他又觉得腰眼渐渐有些发痒起来,刚要伸手去揉几下,冷不丁办公室的大门打开了。只见徐天禄急匆匆地跑出来,见到马世友,皱眉道:"我不是让你领人去报到吗?""已经快下班了,我就让那孩子明天再办入职手续。"马世友一脸谄媚地笑道:"院长,您是不是有什么指示要下达?"徐天禄知道马世友的马屁精做派,眼下又正巧来了突发要紧事,他赶忙道:"边走边说,刚刚夏主任给我来电话,说……嗯?马主任,你做什么?""呃,没什么,就是这儿有点痒……"马世友只觉得腰眼的瘙痒越来越厉害,终于忍不住伸手揉了起来,结果越揉越痒,根本停不下来了。没等徐天禄反应过来,马世友骤然释放出了一阵嘹亮清脆的放屁声!


第004章 尴尬的初识


噗!噗噗!这两声抑扬顿挫的轰响顿时令场面凝固住了……那一刻,马世友的脸色也迅速涨红成了猴屁股色,说不出的错愕和窘迫。他都还没来得及拍院长大人的马屁呢,结果他自己的屁就先拍出来了,这得有多作死啊!"马主任,你……成何体统!"徐天禄沉下脸色训斥道,但一闻到臭熏熏的味儿,赶紧又捂住了口鼻。"院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屁股莫名其妙地痒起来,忍都忍不住……"马世友对这诡异的生理反应惊诧莫名,张皇失措之际,他蓦然想起了刚刚宋澈拍了两下自己的屁股!当时他就隐约觉得宋澈拍自己屁股的时候,腰眼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忽然麻痹了一阵。"难道是那小子?!"马世友潜意识冒出了这离奇的猜测,但也难以确信宋澈还能有这种诡异离奇的本事。没等他多思虑,徐天禄就没好气地道:"行了,这节骨眼你就消停点吧,走,快跟我去急诊科!""院长,出什么事了?"马世友一看徐天禄拔腿就疾步往外走,也连忙一边捂着屁股,一边屁颠颠地跟上去。徐天禄的脸色很凝重,充斥着阴霾:"刚刚夏主任给我来电话,说刘市长的父亲在家晕倒,现在急救车正载着人往这赶来……刘老爷子曾经有心梗病史,依我看,这次十之八九还是心脏问题。"闻言,马世友也着实一阵心惊肉跳,一时间居然忘了屁股的瘙痒,忙道:"院长,我这就联络召集心胸外科的主要医生全部来急诊科待命!""尽快!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徐天禄沉声道。先不说刘老爷子是市长的父亲,而且,刘老爷子还是一个老革命,据说在京城都有不少通天的关系。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若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有啥不测,麻烦就大了……别看宋澈看着正儿八经的,但骨子里一向都有些"小坏"。当然,他从不会闲着蛋疼干一些伤天害理的缺德勾当,唯独对于那些看不惯的人和事,从不忍气吞声、心慈手软。其实像马世友这种恃强凌弱、媚上欺下的小人,社会上比比皆是,但谁让他偏偏惹了宋澈不爽,明着不好怼,暗地里耍手段让人出些洋相总是轻松的。拍完马世友的"马屁",宋澈就一路往住院大楼而去了,沿着标识,最终找到了心胸外科的病区。环顾了一圈,宋澈走到护士站,跟里面一个小护士说道:"你好,我是刚来报到的医生,这是我的聘书,医院安排我过来的。"小护士抬起俏丽的脸蛋看了眼宋澈,又瞅了瞅聘书,见宋澈是被中医科引进的住院医师,顿时恍然,道:"喔,你是来心胸外科轮岗实习的吧,你好,宋医生,不过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呢?"宋澈解释道:"医务科的马主任临时有事,人事科又都下班了,就让我先来心胸外科的值班室休息一晚,明天再上班。""懂了,那我先带你去值班室吧。"小护士甜甜一笑,显得很是热情善良。宋澈瞄了眼小护士的胸牌,叫王甜甜,倒是人如其名。

接着,王甜甜就走出来,领着宋澈走去办公室,路上偶尔也用余光打量着宋澈,再联想到宋澈是省城的中医学博士生,不由好奇道:"宋医生,你这么年轻,居然就考出了博士学位,真的很厉害……不过你怎么会选择学中医呢?"宋澈笑道:"上纲上线地说,我中医和西医都会一些,但在我看来,无论中医还是西医,只要能最有效地治好病患,那就是好的医术。"其实宋澈能明白徐天禄和王甜甜他们的疑惑。毕竟这年头,西医完全占据着医学界的主流,任何病症,只要通过精密的科学仪器一检查,就能顺序分析出结果,从而进行相对应的治疗。相比之下,中医诊断慢、入药慢、见效慢,且大多数的治疗手段迄今都没有科学合理的解释,难免就渐渐被世人遗弃了。但正如现在说的那样,在宋澈的心里,从来没有什么中医和西医的区别,只要能治好病人,那就是好的医术!"说得也是。"王甜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对这个笑起来很是阳光清澈的男孩默默存了些许的好感。就在这时,王甜甜看见正有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子迎面走来,立刻叫道:"爸,您怎么跑出来了?"王爸爸见到王甜甜,皱眉道:"我就是走出来透透气,干嘛大惊小怪的。""还说呢,您自己的身体还不清楚啊,刚做完手术,还不好好休息。"王甜甜嗔道,立刻上前搀扶住父亲的手臂。

"都说了没事,就是觉得还有些气闷。"王爸爸不以为然地说。
"医生说了,这是手术后的自然表现,慢慢就会好的,现在你只需要回病床上躺着,快,听话,否则我生气了!"王甜甜瞪起了圆溜溜的大眼睛。王爸爸无奈一笑,只能由着女儿了。"稍等。"这时,宋澈过来道:"王护士,你父亲刚做完心梗手术?""对啊,我爸心脏一直都不好,前阵子突然心梗发作,还好发现及时,紧急送来医院做了手术,现在已经没事了。"王甜甜回道。
宋澈皱了皱眉,忽然蹲下来拉开王爸爸的裤腿,看见脚腕有些肿胀,道:"什么时候肿起来的?"王甜甜一怔,迟疑道:"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小便正常吗?""做完手术后还没上过厕所。"王爸爸一脸纳闷道:"闺女,这小伙子也是你们这的医生?""嗯,刚来的。"王甜甜也狐疑道:"宋医生,我爸有什么问题么?"宋澈沉吟了一下,道:"最好再叫你们主任来检查一下,现在我也说不好。"

其实,宋澈已经察觉到一些眉目了,如果凭借中医的号脉手段,他基本能核实。只不过,他初来乍到,都不算是医院的正式医生,贸然接诊实属不妥。再说了,王甜甜父女也未必会相信他一个见习医生的诊断。王甜甜也难以确定宋澈的提醒是不是对的,但终归是关切父亲的身体,就道:"那好,我等会就找主任他们再看看……宋医生,我先扶我爸回病房,值班室就在前面的拐角,里面这时候应该有医生在,如果没人又关着门,你就拿钥匙开吧。"说着,王甜甜就把钥匙递了过去。"没事,你先照顾你爸。"宋澈接过钥匙,目送王甜甜父女离开后便继续往前走了。来到值班室门前,一拧门把手,果然是关着的,透过门上的小窗,里面也空无一人。宋澈干脆就用钥匙开了锁,刚推门进去,值班室的内间就传来一阵警惕的女声:"是谁?!"宋澈扭头一看,赫然发现值班室里供医生休息的内间是开着门的,而且此刻里面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不仅如此,那个女人还正面对着他在更换衣服,此时此刻,刚把双手套进一件白T恤里!只是T恤刚套了一半,因此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就出现了……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定格住了。两人的视线,皆是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女人显然也没想到会有陌生男人贸然闯进来,顿时傻了眼,反应过来,立刻尖声大叫了起来!"啊!"接着,女人抬脚一踹门,将内间的门给关上了。宋澈听着内间传来的慌乱动静,摸着鼻子无奈一笑。看来,自己刚落脚,就惹上一身腥了。果不其然,不一会,内间的门又开了,那女人穿上T恤之后,铁青着脸,气咻咻地冲出来,怒道:"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宋澈拿着钥匙晃了晃,苦笑道:"误会误会,我是刚来报道的医生,医务科的马主任让我先来值班室安顿一晚上。""你是刚来的医生?"闻言,女人先是一愣,但那张精致无暇的花容仍饱含着煞气,咬牙切齿道:"那你过来不会先敲门吗?""我怎么知道门关着,里面还有人刚好在换衣服。"宋澈苦笑道,"再说,你换衣服就换衣服,干嘛不把门给反锁了。"

"你还笑?照你这么说,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女人既抓狂又气苦地叫道。

刚忙完一台手术,回来想换件衣服去吃饭,由于其他医生这时候都去吃饭了,换一件T恤也就几秒钟的事情,她干脆只锁了外门,以至于内间完全不设防,结果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新医生,还手拿钥匙直接闯了进来,几乎快把她的清白身子看光了!最让她气绝的是,偏偏这家伙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弄得好像是自己主动凑上去给他瞧的!


第005章 危急手术!


"我没说这是你的错,一场误会罢了。"宋澈满不在意地说道。"误会?一句误会你就想揭过去了?"女人气急败坏地道。"那你想怎么样?要不我也换衣服让你看一遍?"宋澈又忍不住苦笑了。这女人原本只是气不过想讨一个说法,结果一看见宋澈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笑容,本想压抑下来的怒火又汹汹燃烧了起来。只是,她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算这笔账。见女人语塞了半天,宋澈"好心"地安慰道:"大家都是医生,光身体的,谁还看得少了,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你!流氓!"女人一听宋澈居然还强词夺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流氓再给你一句忠告,你的心胸隔天生比较窄,偏偏你睡觉习惯趴着睡,长此以往,心脏负压过高,很容易引起病理性的心室早搏症状……既然你在这个办公室,就表明你是心胸外科的医生,不应该连这样的常识都不知道吧?"

宋澈一本正经地道,眼神更是一贯的清澈,活脱脱像是在分析学术问题。
女人又是一怔。她想不明白,宋澈是如何知道她的心胸隔较窄、还有趴着睡的习惯。这些情况,连医院的同事都不知情啊!回过味来,她又醒悟到宋澈是讽刺她心胸狭隘,再次气不打一处来。还没来得及发作,外面传来了一阵高分贝的女声!"医生!哪个医生在!快来救救我爸!"宋澈听出是王甜甜的声音,立刻放弃行李包冲了出去,恰好遇见王甜甜跑到了门口。"甜甜,怎么了?"那女人见状,也暂时搁置跟宋澈的冲突,跑过去询问道。王甜甜都快哭了,惊慌失措道:"不好了,徐医生,我爸晕过去了!"闻言,被叫徐医生的女子脸色一沉,直接拔腿冲了出去。宋澈暗道不妙,也连忙跟了上去。几个人跑到一间病房里,王爸爸已经倒在床上不省人事了!"王叔叔,你怎么了?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徐医生凑到王爸爸的身前,说话的同时,拿出小手电筒对着人的眼睛晃动起来。

见人已经昏迷了,于是她又赶紧招呼王甜甜取听诊器和血压器过来,嘴上道:"难道是心梗手术后的气胸问题……立刻做气道插管!""不是气胸,是心脏!"随着这个声音,一道人影闪到了病床的另一侧。徐医生定睛一看,只见宋澈居然一跃骑到了王爸爸的身上,双手按住胸口,开始做心肺复苏了!"别光看着了,病人已经心脏骤停了!"宋澈喊道。徐医生倒是反应很机敏,伸手测探了一下王爸爸的脖颈大动脉,果然已经没了动静,立刻冲周围的护士叫道:"立即建立静脉通道,准备气管插管,上心电监护!除颤仪准备!"由于太担心父亲的安危,王甜甜还失神呆立着,其他护士却没有丝毫的迟钝和慌乱,很娴熟地开始准备抢救措施。与此同时,宋澈还在做着心外按压。要知道,心脏骤停可是人类面临死亡的悬崖边,黄金的抢救时间就是五分钟。在医学界里面,也称为生命五分钟或者黄金五分钟。

如果处理得当,能够挽回生命的几率最少在百分之七十以上。与此同时,徐医生也已经开始进行气管插管术了。虽然徐医生刚刚的态度很火爆,却极有职业素养,很麻利地将气管插进了王爸爸的嘴里。等这些做完,旁边的护士也接通了氧气导管,静脉通道也已经完成。"注射肾上腺素1毫克,除颤仪,300J……喂!"徐医生刚下达指示,护士也刚将导电膏涂抹到了除颤仪上,宋澈就抢先拿过除颤仪,一边跳离病床,一边喝道:"准备!离床!"随着话音落下,医护人员都不再触碰病床。宋澈则握着除颤仪稳稳按在了王爸爸的胸口。下一刻,王爸爸整个人都抖动了一下。而心电监护仪上却还是一段段波浪状的显示。"还不够!除颤仪准备单联360J,另外再注射80毫克利多卡因!"宋澈沉声道。其他护士面面相觑,仍有些不清楚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医生。

但是看见宋澈相当专业娴熟的技巧,让王甜甜他们都萌生出几分信赖感。
徐医生迟疑地看了眼宋澈,道:"按他说的做!"撇开私人的恩怨,徐医生内心也是赞同这个抢救方案的。指令下达之后,所有人又都忙了起来。利多卡因注射完毕,导电膏也再次涂抹。"预备!离床!"再一次的除颤!瞬间电流让王爸爸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紧接着,所有人都纷纷松了一口气。因为心电监护仪上显示心跳已经恢复了。王甜甜一直紧绷的心脏略微松懈了下来。可是,她和徐医生等人还没来得及喘息,宋澈又说了一句犹如晴天霹雳的话。"心跳是恢复了,但病人有心脏功能衰竭的症状,应该是心脏室间隔心肌发生急性坏死所引起的穿透性损伤,必须马上做手术!否则一样救不活!"闻言,徐医生倒吸了一口气,惊疑道:"你确定?"宋澈道:"病人在做完心梗手术之后,一直感觉胸闷气短,还没上过厕所,很明显是心脏室间隔破裂导致的供氧功能不全,这种并发症大多发生在急性心肌梗塞症状发生后的一周内,这一点上学时你们老师都没教吗?"徐医生被这个看光自己身子的流氓训了一通,再次怒从胆边生,可是看见病人的心跳频率依旧很微弱,心知很可能验证了宋澈的结论。权衡片刻,徐医生决断道:"立刻送手术室,准备紧急开胸手术!"

接着,就有护士推来担架车,大家协力将王爸爸托了上去,火急火燎地往手术室送去。
王甜甜终于急哭了,握住徐医生的手,道:"徐医生,一定要救救我爸,我不能失去他啊……""放心,甜甜,我们一定会全力救你父亲的。"徐医生安抚了她一句,立刻掏出手机给科主任打电话,一接通,就道:"主任,不好了,王甜甜的父亲王爱民做完心梗手术之后,突发心脏功能衰竭,必须立刻手术……什么?暂时过不来?!"徐医生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瞥了眼紧张兮兮的王甜甜,便疾步走到了外面,道:"您是说,市长的父亲也心脏病发作送过来了?!"宋澈一直在旁听着,听到这段对话,心头不禁燃起了一团火苗。
很明显,现在云州市长的父亲由于心脏病送来了医院抢救。再联想到先前徐天禄在办公室里跟那位夏主任的通话内容,看样子,医院已经将所有在岗的心胸外科主要医生都召集过去待命了!至于王甜甜父亲的抢救,一时间就顾不过来了。徐医生也有了几分火气,道:"主任,人命关天啊,这么紧急的手术,你不来处置,我这里根本无法开展……"争执了一通,徐医生最后说了一句"您尽快过来",就挂了电话。
接着,徐医生就火急火燎地要往手术室赶去,但刚走了几步,忽地醒悟到什么,扭头瞅了瞅宋澈,道:"喂,科里人手现在不足,你要不来给我们打下手吧。"没办法,现在大部分医生都下班了,剩下那几个还被抽调去了急诊科待命,以至于立刻开展手术有些捉襟见肘。而宋澈先前不俗的抢救技能,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索性暂时抛弃前嫌,抓他当临时助手用了。

宋澈虽然对这位胸大心胸小的徐医生不太感冒,但也无法袖手旁观,就点头答应,跟着她前往了手术室。
洗手消菌,换上手术服,徐医生和宋澈先后步入手术室。此刻,王甜甜的父亲已经躺在了手术台上。好在当值的麻醉师手段老练,早就指挥着护士用药物维持住了患者的血压和心跳,道:"已经全身麻醉了,主刀医生什么时候过来?"徐医生皱眉道:"主任已经要赶过来了,不过马主任硬拖着他呆在急诊科待命,只能联系其他医生赶回医院。""这样子,病人就凶多吉少了。"麻醉师提醒道。"我知道……"徐医生犹豫了一下,又走到挂在墙壁上的座机前,快速拨了一个号码,接通之后,道:"院长,我这里有一个心脏室间隔破裂的病人急需做修复手术,现在主任他们被马主任扣在急诊科过不来,我希望您赶紧委派一名主刀医生过来,越快越好!"电话是免提模式,接着传来了徐天禄的声音:"很危急吗?就不能再等一下?""这么危重的病人怎么能等?您是想任由病人死在手术台上吗?"徐医生的嗓门陡然大了起来。


见徐医生胆敢直接呛院长大人,手术室内的医护们顿时面面相觑,有两个年轻的护士还悄声嘀咕道:"听说徐医生就是院长的女儿,不过传言关系不怎么好,看来是真的……"宋澈站得近,自然听到了这一段,不过也没在意,一双眼只是牢牢注视着王甜甜的父亲。"不好了,心功能进一步衰竭,不能等了!"麻醉师再次出声提醒。徐天禄闻讯,立刻道:"行,我立刻派人过去主刀!"可是徐医生还没来得及回应,耳旁就传来了一阵惊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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