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偷渡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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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中产先生 | 作者：你们的中产先生

英国货车发现39名疑似中国公民尸体的新闻刺痛了很多中国人的心，虽然新闻还没有最终证实，但是我们还是大体能猜到他们的身份：偷渡客，谨慎起见，还是以报道为准。

我们今天就来讲一讲不为人知的偷渡客，或许能让你了解生活的复杂性和多面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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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渡者

二十几年前我们都看过一部电视剧《中北京人在纽约》，但是很多人可能没看过它十年后的姊妹篇《偷渡者》。

前者是体面出国的奋斗故事，后者就是底层人改变命运的赌博。

福建人

福建被称为“偷渡之乡”。

福建是个独特的存在，在中国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地方，别误会，没有开地图炮的意思，事实上只要你稍微了解下福建，你会发现福建不光是骗子多，福建人有了不起的地方。

福建靠海，剩下的就是山地丘陵，没办法像中原那样开展大规模耕种，所以福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很落后，农业养不了那么多人，人们要想别的出路。

再说福建的人口构成，福建是少数民间保持了完整宗族制度的省份，而且他们虽然流散在世界各地，但是极少愿意和非福建人通婚，即便在国内其他省份的福建人，绝大多数也会娶一个本地女子。这其实是方便福建人到外地扎根的，在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的地方，没有什么比血缘宗族更能把人们凝聚在一起的东西了。

而且，福建客家人居多，这个被称为“东方吉普赛”的族群，从古代就是从黄河、长江流域逃难到福建的汉人，成百上千年来客家人聚居在福建和江西，吃苦耐劳、顽强打拼的性格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们四海为家，落到哪里就能扎根、结果，不但出了很多富豪，还出过7名总统和一名总理。

不管是地理原因，还是宗族原因，抑或是现实中偷渡者“衣锦还乡”的示范效应，很多福建人的梦想就是：走出去。

甚至，在福建长乐村，每一个人偷渡成功后，家里要放鞭炮，还要请闽剧班子在祠堂里唱一场戏。每当鞭炮声响起，大家就知道，又有一个人抵达了目的地。

纽约福建街，比福州更像福州

偷渡成功之后，他们就没日没夜的工作，直到拿到身份把家人接来，拿不到身份的，就攒钱寄到家里，让家人重复自己的偷渡之路……就这样，世界各地都有福建人的身影。

当然，不止是福建人偷渡，90年代工厂裁员，很多东北人也偷渡出去，总体来说，偷渡出去的，一部分人是背了案子或者债务走投无路，大部分人其实不甘于现状，想要靠出国打工来改变命运，他们中间不完全是底层人，甚至有的生活和工作都还不错，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取得工作签证。

蛇头

蛇头就是把偷渡者送到目的地的人。

他们手中掌握的是一个完整的链条，其复杂程度不亚于任何一个行业。

首先，他们要打通一整个关节，海上走的话，货船和海关都要搞得定，路上走的话，边境警察、陆上交通，都要先打点通。

这只是中间最主要的环节，还有之前怎么找到偷渡的人，到岸之后如何偷运至境内，入境之后如何安置，甚至还有协助他们拿到身份的服务。

大一点的蛇头不止是做偷渡生意，还有金融服务，比如偷渡的人没有身份自然无法汇款，蛇头可以通过地下途径帮你把钱汇给家里。比如在地下金融发达的福建，黑英国的福建人把赚来的英镑交给福建人开的地下金融机构，两个小时候在福建老家就有人拿着人民币送给他的家人了，当然这里面不但有汇率损失，还要交手续费。

甚至，如果你攒不够也借不到偷渡的中介费，一般要十几万人民币，现在估计更高了，蛇头甚至会放贷给你，当然利率不低，偷渡过去之后工资也要先偿还贷款。

所以，蛇头这些人很多早期就是偷渡过去的人，发现有利可图，就自己开始干起这种生意，起初也是家庭作坊式的小打小闹，后来有的就做大了。

人们对蛇头的感情是复杂的：

首先说蛇头自然是违法的，特别是有很多坏的蛇头打着偷渡的旗号干得却是类似人口买卖的生意，偷渡成功之后，就把人转手卖给妓院、按摩院和中餐馆，而且采取严格的人身控制，这些人太坏了。

纽约偷渡皇后 郑翠萍

但是，偷渡者对真的能帮他们偷渡成功的蛇头是感激的，特别在福建，很多人偷渡都是老乡帮老乡，90年代福建最大的蛇头郑翠萍在美国被判了35年刑期，她的福建老乡很多人想替她服刑，想一人一年帮她把牢做完，甚至在她死在牢中之后，纽约很多福建华侨在街头为她送葬，这些人都是她当年给偷渡到美国的。

女人

为何要把女人单独列出来呢？我想了想可能是为了让大家了解生活的复杂性。

男人偷渡可以理解，为了家庭冒险去打拼。女人混在男人堆里，一起在海上飘几个月，在陆上待那么长时间，岂不是太不安全了吗？

事实上也是如此。

先说一下，在偷渡黑话里，偷渡者被成为鸭子，因为偷渡的时候要被码在集装箱或者货车里，就像一群鸭子。

除了鸭子，还有看鸭子的“马仔”，他们一般不会找同一个地方的人，怕老乡见老乡聊出感情，甚至会让东南亚的人来看住中国偷渡客。

偷渡过程是艰难险阻的，时间也是漫长的快的连三个月慢的一两年也有，女人在这个时候，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别的目的，很多都要出卖身体。

偷渡有时候要徒步走一天，还要翻山过河，女的怎么受得了，只能求助其他男人，很多时候就是看鸭子的“马仔”把她们背过去，代价自然是那什么。你别以为这是被迫的，很多人是“贴”上去的，生活可能早已教会这些可怜的女人如何生存。

还有女人为了不受欺负，临时找个 男友，一是可以保护自己，二是两人也互相解决需求。

所以，很多时候如果偷渡过程不顺利，一两年时间，等到偷渡成功或者被警察截获，偶尔会发现一个女的已经生了孩子，但她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真是令人唏嘘，这也是生活的残酷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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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渡

偷渡的路线和方式主要分为两大类：

一是经由海上集装箱偷渡到美国，二是经由俄罗斯路上偷渡到欧洲。

欧洲

因为这次是英国发生的事情，我们先说欧洲。

欧洲几个福利不错的国家，例如英国、德国、法国、荷兰等，基本都是通过俄罗斯偷渡过去的。

整个流程是这样的：

1、先从国内坐飞机到俄罗斯

到了俄罗斯会被安置到一处住所，一般会在这里等几个星期，为的是等其他人到齐之后，一起出发。

2、第二步就是过境几个东欧国家

先是货车，到了边境如果买通了就直接过境，没买通蛇头会带着人徒步过境，有时候要走一晚上，然后等货车过境之后再回到车上继续出发。

再往前货车就不行了，要做国际班列，蛇头会事先买通打好关系，然后偷渡客会被安排到火车车厢上方夹层里，十分狭窄而且都是灰尘，然后会被送到一个大一点的安置点，这里汇集了更多地方来的人，多的时候2-300人都有。

偷渡客会在这里住长一点时间，因为这个时候有的蛇头会打电话给偷渡客家里人要求支付一些其他费用，家里支付的下一步就送到目的地，家里没钱的就得最后一批走，有时候要半年到一年。

3、最后一步就是入境

早些年护照没有那么严格得时候，蛇头负责做假护照，护照是蛇头通过一些关系搞来得，是真的，把照片揭下来，换成偷渡客的照片就可以打车入境了。

现在防伪技术好了，就要靠偷渡，而且这种福利高的国家打击偷渡很严，人们还是要通过偷渡来进入，比如英国，比较方便的是陆地上从爱尔兰通过开车带人偷运过境，或者通过港口集装箱入境，比如多佛尔港，这些地方都发生过偷渡惨剧。

美国

美国是另外一种方式：集装箱海运。

一个集装箱装几十个人，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海上漂几个月。

集装箱的位置是有讲究的，必须在中间靠外，因为集装箱如果在顶上一直被太阳暴晒，里面的人就会被闷死，如果放在最底下照不到阳光又会被冻死。

为什么要靠外呢？人总要呼吸的嘛。

这样几个月漂到美国被运上岸还没算完，还要在码头放几天。

为什么？

因为蛇头没法搞定海关所有人，要等到他搞定的那个人当值的时候，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派一辆大卡车把这个集装箱运出去，这才算偷渡成功。

很多时候，集装箱要在码头放上一个多星期，甚至更长时间，很多人在最后一哆嗦上没熬住。

相比陆上，集装箱的风险显然更大。

所以，人们又想到另一种方法，通过墨西哥地道偷渡到美国。

美墨边境的常见偷渡方法，有过报道，几十个中国人从墨西哥走了一夜的隧道，出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被美国警察围住了，也比较悲催。

当然，还有实在付不起偷渡费用的人，会选择偷偷溜进机场，藏在飞机夹层，甚至是起落架上，当飞机飞到万米高空，他们因为缺氧或者冻僵，会从万米高空直接坠落，伦敦就发生过这种事情，唉，这世间什么事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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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

偷渡的人成功入境之后，最难的就是身份问题。

一般会申请难民身份，当然很难通过，但是因为这些国家的法律，如果发现你是非法移民但是提出避难申请，这种官司就要打2-3年。

这段时间就不会担心被遣返，钻完法律空子很多人就会留下来打黑工，蛇头也会提供很多获得身份的服务，如果遇到大赦，黑工就可以拿到身份。

真的难民有，但是更多人是为了打拼才偷渡的，特别是中国黑工，多数都是老老实实，从不违法，干着脏活累活，拿着低工资。

很多政府也知道这种事，这其实是一个经济上的默契，大量黑工其实是维持这些高福利国家不可缺少的劳动力，所以有些国家每隔几年都会大赦，给这些黑工身份。

有了身份，中国的偷渡客们就苦尽甘来，忍气吞声拼命干几年，就算被黑人欺负，被老板克扣也忍着，攒够了钱就开店，洗衣店，中餐馆，然后把家人接来享福，这是一个中国偷渡客最大的梦想。

很多人完成了这个梦想，但是更多人在通往梦想的途中掉队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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