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田若：捍衛識字重點

張田若先生

【主編按】張先生此文作于歐元2009年格里曆7月。

建國六十年，小學語文教學走過坎坷道路，至今教學問題多多，學生負擔重而品質反不如從前，引起社會普遍不滿。這種局面源于六十年來小學語文教學多次大的折騰，其中有一個折騰，即是否定低年級以識字爲重點。一二年級學生識字量曾降到歷史最低水準，其後遺症十分嚴重。目前雖然已勉強回復到低年級以識字爲重點，但仍未在教材教法上真正落實，可見這個問題至今沒有完全解決，爲此有再議之必要。

研究問題，不可忘記歷史，1978年的小學語文教學大綱取消“文革”前低年級以識字爲重點的規定。當時的主事者認爲低年級多識字會妨礙閱讀，妨礙學生思維發展，妨礙全面訓練；提識字重點是“孤立識字”，“片面識字”，“爲識字而識字”。於是遼寧黑山集中識字經驗被淡化，隨課文的分散識字大行其道，識字量隨之大降。一二年級識字量甚至降到七百左右，第一學期識字量只有160個。而據調查，入學兒童平均已識字70餘個以上，且逐年增加。全國小學語文教學研究會理事們開會爲此著急。最近我遇到吳立崗教授。他還回憶起當年在鄭州開會時，大家大聲疾呼要恢復識字重點，指出否定識字重點是要對歷史負責的，要成爲歷史罪人的。景山學校副校長劉曼華爲此痛心疾首，以致流淚。副會長西北師大校長李秉德教授也與會。特別在青島1985年2月的國際閱讀教學會議上，李教授發表了《“以識字爲重點”不可輕易丟掉》的重要講話。但是這些努力都未能改變現實，否定還是維持著，直到2000年教育部頒佈小學語文課程標準，才重新提到低年級要以識字爲重點。

回顧這段歷史，我們有必要重新學習我國千百年來童蒙識字教學的經驗，學習李秉德教授的著作（他早在四十年代就實驗過識字教學改革）。回憶歷史過程，並不是要算舊賬，而是爲了認識科學道理，避免再幹這樣糊塗的事。

當年否定識字重點其“理由”不外以下幾種：

1、國外兒童早年就閱讀大量文章，我們也應該這樣。不可拘泥於識字，讓識字拖了後腿。

2、識字比較難，不要爲難學生，慢慢來，六年時間長著。

3、在閱讀中識字符合兒童興趣，且更有教育意義。閱讀比識字重要，比識字有意義。

4、學生掌握拼音就可以讀拼音讀物（主編按：拼音、拼音文字本是錯誤的概念），何必多識字。

5、識字必枯燥，不符合童性。

6、口頭語言訓練更重要，學書面文字可以放後些。

總之，誤認爲有比識字更重要的東西要學，識字不妨列爲“一點”不必列爲“重點”。

而按我國國情，兒童入學應該首先學識字。清文字學家王筠說過兒童入學“識字爲先，不必遽讀書”。讀了“三百千”識字1400餘個，再讀神童詩、四書五經，學生可順利達到“自能讀書”。

這是因爲漢字不是拼音文字，必須一個一個地記，不下苦功夫是學不好的。

這是因爲掌握漢字必須達到一定的量（1500-2000）才能成套、過關，才能自主閱讀。

這是因爲識漢字必須盡速過關。不進入閱讀就容易回生。所以要爭取在短期內讓學生掌握足量的字，拖拖拉拉必事倍功半。

這是因爲兒童入學初注意力集中，記憶力好，功課不繁，是識字的黃金時期，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這是因爲識字越多，閱讀能力越高。只要在識字時適當注意讀句讀文，必可同步提高學生的讀書能力，因此不但不會影響全面發展，而是更利於全面發展。這是因爲兒童早識字，可以早進入閱讀，體會讀書樂趣，使之有信心，有興趣，主動愛好語文。

……………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歷史證明，否定識字爲重點時期學生的識字量、識字能力必下降，語文水準必下降，（這是從總體說的，並不否定有少數教師由於努力和自行改革使學生識字量不低，這方面斯霞老師就是一個典型）。

爲此，明確識字重點，並切實落實，是提高我國小學語文品質的重大關鍵。人們爲此而奮鬥是完全正確的。我從六十年代在人民教育出版社編輯小學語文課本開始，直到現在，六十餘年來一直信奉、堅持低年級以識字爲重點的原則。1960年我在《人民教育》雜誌上發表文章介紹新編五年制小學語文課本，就宣傳了以識字重點的觀點。數十年來始終不怠。我覺得這是提高小學語文教材品質的一個重要原則。我們應該捍衛這個原則，捍衛低年級的識字重點。我殷切期望能引起同行們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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