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基层调研是否听到了来之一线的真实声音？
昨天，在微信群里看到一则这样司法改革的调研报道，某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一行到基层法院调研司法改革情况。这本是好事，深入一线理论联系实际，但调研的对象是谁那？报道中很详细的列出了以下五位：兼任市法官协会副会长的某大学教授、市中院民一庭庭长、三个法院的党组书记兼院长。
看罢这则报道，不禁笔者想到了曾经参加过的一次调研：多年前，上家法院布置了一个关于法院简易程序案件适用情况的调研任务，层层倒手传达后，写作任务落到了身在审判一线的笔者和笔者对桌身上。
我们俩也没客气，直接就把简易程序适用中的困难现状原原本本的写了上去，对上家法院简易案件适用率硬性考核进行了批评。当时的情况是，立案庭负责案件排期、传票送达，案件从立案到第一次开庭时，两个多月都过去了，简易程序要求三个月结案，现实吗？
报告交上去，竟引起了重视。上家法院某领导带队来调研，点名叫我俩参加。事先，我俩另准备了一大篇的汇报稿。调研会上，上级领导五六个并排就座，对面是我们院长居中、两个副院长左右，五六个专审委委员、庭长再列左右，我跟对桌排到了桌子边上。
要知道，那时候，庭长以上领导是光管审批签发、不办案件的。调研会从九点开到了十二点，从院长本院整体情况介绍开来、之后副院长一路按职务发言下来，大体内容离不开案多人少、基层辛苦、本院成绩不菲、保证完成任务等等。汇报的词真意切、听取的时时点头，一群不实际办案的在反映办案实际问题。一圈下来，院长问，你俩还有什么补充的？想想自己准备的那不合时宜的汇报稿，再想想一圈人早就饥肠辘辘，连连摆手。一场圆满的调研任务就此完成。
本轮司法改革设计者、推动者来自顶层，但具体实施者、改革落实者主要是各地各级法院领导，各级法院领导者同时又是改革参与者。在上级、学者看来，各级法院的一把手就能代表基层一线，可是别忘了，这些一把手在本院范围内，也是决定那些人入额、案件如何分配、绩效如何分配的决策者。司法改革后，千万起案件如何分配的、如何办理的、如何考核的，一线法官、法官助理这些司法改革的被决策者、利益被分配者，他们的真实声音，是否需要听取？
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人民日报曾经发过一篇文章其中提到：“有一种调研叫‘搭台唱戏’，事先打好招呼，然后按照约定的路线图，几点几分到哪里，参观什么、听谁介绍、停留多长时间，几点几分离开，前往下一个地方，听谁介绍，都有完备‘脚本’。”这种调研，看到的往往都是一片莺歌燕舞，听到的是被领导代表的被领导者的声音，得到的是基层决策者们选择性汇报的意见。虽然调研者人到了基层一线，最后得出的调研结论，当然也是脱离一线实际的结果。
司法改革，已经在法检部门打破了原有的利益平衡，将原本待遇统一、晋升唯一的群体分为了人员编制、待遇标准的不同等级，有人曾细分出十一个等级之多。不同的利益群体已经形成了不同的声音，例如，某法院人公号就打出了“法官离职与改革无关”、“法官去世与劳累无关”这样的阶层声音。如何协调整合不同成分人员积极性，形成司法合力，确实需要专家学者、顶层领导好好调研。
就在昨天，本号转发了一篇最高法政治部主任徐家新的关于司法改革《形成尊崇法治、尊重法官良好氛围》的文章，其中提到“入额院庭长不办案、伪办案现象，必须坚决纠正。”
有网友在文后留言“有那个领导真心实意的去办案？基层法院就那么十几个法官，一院之长不办案大家基本没什么意见，打理协调整个法院的事务的确很忙，但是几个副院长比赛不办案，或是为了完成办案任务数，调几个最简单的案子办，有的还挂名办案，谁敢吭声呢？反正上级法院也不下来检查、监督、考核，年底入额法官绩效考核还是几个正副院长自己考核自己。上级法院下基层调研只听领导的汇报还不是听到的是"形势一片大好”?根本就了解不到司改运行中的实际情况和各种矛盾、各种显失公平的制度方案，总之苦了那些名字后面不代长的入额法官了。”
不知道前文那带队深入一线调研的法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在听取完那些多基层一把手汇报司法改革成果后，是否听到了上面网友这样真真切切来自一线法官对改革后现状的反映、对司法事业的担忧？如果没听到，你这基层调研是不是白跑了？
本号法律支持：姜效禹，山东烟台人，从事民事、行政审判十余年，现已离职，微信号：sdyt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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