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皋古村｜南郊：万桥，一座跨龙游河两岸的古市镇

万桥寻迹（上）

马志刚

因兴趣所致，我喜欢发现之旅，常在乡间寻迹。有一次在南郊杨花桥走访时，有老者告诉我，沿着龙游河向西，几里外还曾有条万桥古街，这让我颇觉意外，因为从未听说过。

查阅卫星图，在龙游河那段连续拐弯的地方，有两个相似的地名：一为“万桥”，一为“万元桥”。

借助导航，再加上沿途问人，终于打听到万桥老街的所在地，只是眼前除了一片花木，已与一般村庄无异。

一位老者得知我的来意，热情地引我前往老街遗址。他指着一条很窄的小路说：“喏，这就是过去的老街！”我一脸茫然。

跟着老者所指沿路往北，越往里，苗木越多，路也越窄。他说，此处曾是南乡民众往来如皋城的交通要道，这条路的两侧原来都是店铺，街面铺石板，甚是繁华。

根据指引，我在老街西侧的树林中看到两口古井。往北不远便是龙游河。老者说，龙游河上曾有一座拱桥，相传由如皋南乡李家桥的商人出资所建，其无意一人称功，将其命名为“万缘桥”，以示缘起众多。想必是先有桥后有街罢，街市依桥向南北延伸，老街亦因桥而名。

在如皋，能够跨越龙游河的古镇市，在我的印象中，目前还没有找到第二处。遥想当年，驻足于高大的万缘桥上，看龙游河蜿蜒流过，两岸秀木成林，河面舟楫往来，南北街市店家相连，车马行人摩肩接踵，好一派“街市繁华图”。

然而，这不知延续了多少年的繁华，随着日军的侵华而发生了改变。当年，龙游河作为一道屏障，成为抗战前沿地带。万桥因战略地位重要，成为对峙重地。最终，万缘桥被炸毁，再未新建。老街也从此断开，不复相连。

解放后较长一段时间，南北街依然是当地中心市集，在万桥就驻有不少商业机构。老者告诉我，当年在街东龙游河南岸，还建了座货运码头，老街上的石板都被用于建造码头。再后来，随着交通格局的改变，这里因相对偏僻，商户纷纷外迁，老街逐渐走向衰落。

沿着小路往北，老林中藏有一座久无人住的瓦屋，门牌上写着“桃园乡万元桥村”，其屋后便是宽阔的龙游河。至此，谢别老者，我留下来继续寻找故迹。

拨开密生的杂草与树枝，下坡直至水边，想看看码头与石板的模样，可惜已无一点痕迹。抬眼望去，宽阔的龙游河掩映于一片参天的树木之中，曾经的古桥自然是看不到了，连同古街的消失，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仔细察看地形，我发现紧依古街的西侧，有一条与之平行的古河道。此地水系丰富，想必沿河也有一些近水的埠头。然因树木太多，树叶满铺，地形不明，蚊虫又几乎要叮满我的手臂，逼得我快速逃离丛林，未及发现埠头遗迹。但在一旧坝头处，发现了一处古木遗存，这棵树已被齐根锯除，留下的横断面面积庞大，且充满岁月沧桑，倒也自成一景。当年，这棵需要几人合抱的老树，想来也是老街的“地标”了。

继续寻找，在老街附近还发现了几块旧石板，其中有一块完整的条石，应是当年老石板街的遗物了。得空再去对岸的老街遗址看看，说不定还会有新的发现。

后记：万桥位于龙游河最美的连续拐弯处，西边不远是仪态万方的龙游河与龙池港交汇处。结合现存的古河、古道、古井、古石板、古树桩等遗存，以及丰茂秀美的林地氛围，若能恢复古街风貌，同时在龙游河上重修那座被炸毁的、高高拱起的“万缘桥”，再度连接起两岸街市，倒也不失为文化修复、丰富文旅元素的一着妙棋。

万桥寻迹（下）

作为“一访”的补充，二访去的是万桥老街河北。附近一位周姓老者热情接待了我，他是土生土长的河北万桥老街上的人。

通过他的介绍，我得悉了有关老街的一些更详细的信息。原来，万桥老街并非我先前以为的“一字街”，而是“丁字街”。河南是纵向的对向街，而河北则是沿河一字排开的单面街。河北横街东西长约200多米，为泥路；河南竖街要长一些，街面约四五米宽，街面铺石板，为三块条石并排竖铺的格局。此外，河南竖街还横生出三条小巷。

为了让我了解得更清楚一些，老人还拿出纸笔，将万桥老街的格局画给我看。河北横街东街头是一条龙游河支流。河南竖街东边靠河是大圣庙。竖街西侧河西有一个大马戏场，每至气温宜人时，便常有跑江湖的艺人在此落脚，以布围场，在里面表演武术或各种杂耍。

老街与戏场之间有一座小砖桥，为平桥，桥下为砖拱。架于龙游河上的桥十分高大，主体为木质，桥基为石料，再上为砖层，木拱桥有好几层楼高，桥下可行船而不用下桅。每至傍晚，附近木行里的伙计喜欢在桥上敲锣打鼓，另外有个剃头匠是个吹号的高手，鼓乐齐鸣，好不热闹。

至于桥的来历，又得到一个新的说法。万桥所在的南北通道为过去的官道，相对于现在的“高速公路”，官道很宽，两侧为平行的小沟。南乡下驾原、李家桥、白雁桥、九华山、天生港等地的商旅往来如皋城，此为必经之地。

一开始这里只是个渡口，叫“洪家渡”。南乡的两个财主因为纠纷，互相不服，经常从此渡船前往如皋城打官司。有一天深夜，两人在渡口相遇，想乘船过渡，但船家就是不理睬。两人无奈之余，相视一笑，达成了共识。打官司，费时还费钱，干脆不打了，还不如拿钱出来做点好事，于是一个修大圣庙，一个修桥。因桥梁体量很大，便到处征银，最终有上万人响应，因为得名“万缘桥”。对比前后两个说法，孰真孰假已不重要，重要是两种说法都有个一致性，那就是“善”。

至于我上次看到的那个大树桩，老人说，那不是什么古树，是枫杨，解放后才有的，这种树长得快。但大圣庙内倒是有一棵需要多人合抱的高大古银杏树，五六里外都能看到，可惜后来被砍伐了。

在老人的带领下来到龙游河边，河边依然有路，就是过去的老街，但街上老店铺已荡然无存，只看到成片的高大林木。老人说，过去龙游河边是没有什么树的，否则船夫们就不好拉纤了。进入老街河段，会换成用竹篙撑船。现在已看不到拉纤的景象，而树木则营造了另一道风景。

在东街头，那条龙游河的支流还在，树丛中，刻有纹路的古石材吸引了我的视线。老人说，这便是万缘桥的基石，可能是目前可见的古桥唯一遗存了。此外，在西街头的河坡上，还看到一块水泥制地标，上书“10”，意指此航道离城10公里。

另据介绍，万桥老街的河南郊外有三处行刑的地方，河北郊外东北、西北方向各有一处高大的龙圹（墓地）。此外还有一处规模较大的荒场（坟岗）。在不远处龙游河与龙池港交汇的“洲头处”，还曾有一座三四米高的贞节牌坊，如今都看不到了。

在万桥遗址附近，停泊着一艘小船。乘着画舫，品品香茗，听听民歌，赏赏古河，想来是十分惬意的。穿行于花乡林海、拥有深厚人文积淀的古龙游河，不愁没有风景，不愁没有故事。

（内容来自如皋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