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禁美牛：中国人对美国牛肉着魔背后

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在Twitter上发帖称：“中国刚刚答应允许美国再次向中国出售牛肉和其他重要产品”，并强调“这是真新闻！” 这位有个性的美国总统将恢复美国对华牛肉出口的协议誉为对华贸易谈判取得的初步胜利。

来自中国国家质检总局官网消息显示，中国自北京时间6月20日起允许美国牛肉输华，这也标志着中国实施了14年的对美国牛肉禁令的结束。此次允许进口的美国牛肉系30月龄以下剔骨和带骨牛肉，包括心、肾、肝、瓣胃、牛筋。质检总局表示，输华牛肉应来自获得国家认证认可监督管理委员会（CNCA）注册的肉类企业。

另外，中国此次准许美国牛肉进口还附加了多项要求，包括“不是疑似或确诊疯牛病病牛的后代”等检疫要求，以及多项包装要求、证书要求、储存运输要求。尽管美国牛肉进口曾在台湾、韩国引起抗议，但此次美牛进入中国大陆目前看来并未引起大规模反对。

美国牛肉在中国解禁，意味着美牛将更多出现在中国人的餐桌上（图源：VCG）

与其走私猖狂不如直接进口

随着经济的增长、饮食理念的变化等，中国人的肉类消费亦得以逐年提升。1996年大陆人均牛肉消费量只有2.82千克，2015年此数字攀升至5.45千克。受制于国内生产商的生产效率较低及肉类品质等因素，近年来中国肉类进口额大幅增长，2016年达25亿美元，较2012年提高700%。

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牛肉生产国和第四大出口国，在2003年之前，它是中国最大的牛肉供应国。2003年美国爆发疯牛病后中国出台禁令禁止进口美国牛肉。但实际上，在这次中国宣布进口美牛之前，优质美国牛排早已悄然取道香港出现在中国内地的中高级餐厅。

运往中国内地的牛排，据估算约占美国对香港牛肉出口的一半，荷兰合作银行分析师潘晨军（Chenjun Pan）表示，这相当于每年3.4亿美元的牛排，如此之大灰色渠道的存在“意味着中国内地的需求很大”。

央视《经济半小时》2013年的调查显示，来自印度、巴西、澳大利亚等地的牛肉，经过中越边境东兴、凭祥等地走私到广西，通过蚂蚁搬家的方式进入中国。这些牛肉大多冷冻时间已超过1年半，显然或会存在变质的可能。

一些中国进口商则告诉英国《金融时报》，他们其实很乐意尽快开始采购优质的美国谷饲牛肉。虽然中国进口的大部分牛肉是来自巴西、乌拉圭和澳大利亚的价格较低的草饲牛肉，但美国牛肉长期以来一直被认为品质更高，正是这一点推动了经香港进口美国牛肉的灰色市场贸易的发展。

2017年5月，中美两国“百日经贸计划”取得进展，中国政府公布《中美经济合作百日计划早期收获》文件，详列双方达成的10项共识，其中即包括“美牛进口”。路透社当时报道称，两国已敲定恢复美国对华出口牛肉的最终细节，中国恢复对美牛肉进口“不晚于7月16日”。北京时间6月20日起，尘埃落定，美国牛肉被容许正式输华。

中美两国“百日经贸计划”于2017年5月取得突破进展(图源：AFP)

中国人对牛肉从“禁食”到“乐食”的转变

中国市面上的外国走私牛肉数量远多于正规途径进口的牛肉。早在2013年，即巴西牛肉对华出口解禁的前一年，当年大陆的牛肉产量官方公布的数据为640万吨，合法进口的牛肉只有29.7万。但是来自工商部门的统计显示，中国市场上实际流通消费的冻肉交易量接近900万吨，这便意味着走私牛肉总量可能超过200万吨。

在中国古代，牛肉于汉族人而言可谓算得上是违禁食品，禁止食用牛肉甚至被写进了法律，怎么到现在饮食理念就有了如此之大的变化？

中国古代重农轻商，以农为本，耕牛是生产工具，牛耕系重要的农业耕种措施，食用牛肉无异于伤了农本。自西周到清朝，中国人一直对牛存有极高敬意，凡私宰牛者历朝历代更是有着严厉的惩罚措施。

早在西周时即有规定：诸侯无故不得杀牛。唐朝法律规定：“官私马牛，为用处重，牛为耕稼之本，马即致远供军，故杀者徒一年半。”在唐朝无故杀牛，判处徒刑一年半。《宋刑统》规定：“如有盗割牛鼻，盗斫牛脖颈者，首处死，从减一等，创合可用者，并减一等”，宋真宗时更是下诏规定，“自今屠耕牛及盗杀牛，罪不至死者，并系狱以闻，当从重断”。

一些学者研究后，甚至提出了一种说法，《水浒传》中梁山好汉大块吃牛肉实际上是违法的，作者故意这么写，实是为了衬托出梁山好汉反朝廷的气概。

170余年前的中国，经历过鸦片战争，也由此开启了西化历程。中国的现代化主要趋势，可视为一个引进西方现代文化以促进社会发展的大过程。在中国人心目中，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美国情结，经历了鸦片战争以来的“西学东渐”、甲午战争后的“全盘西化”，到大陆改革开放首要的“对美开放”，美国对中国的现代化历程，起着难以估量的深远影响。

当农业不再为本，当牛类进入规模化食用饲养，中国人传统的不食牛肉观念亦开始逐渐改变。更何况当中国人悄然间已接受了大量的西方文化移植，美国成为中国大量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思维方式的标杆后，“食用牛肉比食用猪肉营养价值高”、“约会时点一客牛排比叫一盆烤猪蹄体面”的观念在日渐兴起的大陆中产阶层脑海中早已深植。

中国人这种饮食习惯的改变，一度引起了一些学者的恐慌，认为这是一种变相的文化侵略。其实，大可没必要恐慌，五千年中华文化史，文化交融的事情一直在发生，中国的美食也一直在传承中创新。牛肉嘛，不过就是一种食材，多吃点，又能改变中国什么文化属性呢。

何况，开放美国牛肉进口对促进中国畜牧业发展未尝不是一种倒逼促进。忧心忡忡“变相的文化侵略者”们不妨去翻看下中美“百日经贸计划”10项共识中的第二条，紧跟第一条允许进口美国牛肉之后的内容是：美国将开放从中国进口熟制禽肉，这难道能是中国的“变相侵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