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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作重读】幸福着的“推车儿”

钟嘉 南橘北树
2024-09-09
      说明:昨天发的【回顾】鸟趣——公园一得,是1998年刚开始看鸟时发表的文章,今天这篇成稿于2007年,也是刊发在人民日报海外版。不知怎的没留剪报,见报时间已不好查。现在原文照发,主要是想让今天的鸟友看看15年前中国鸟人的天花板,当时高在什么地方。
      文中没提到的补一些:我开始观鸟时北京还没有人自驾车,到2007年,自驾车已经相当不少,几乎是推车儿的“标配”(除了我)。世界顶级望远镜当然是标配,那两年开始“标配”录音笔;整了一套英文观鸟术语,抄送全体推车儿学习和实践;不仅国外出版的图鉴一本接一本团购,还配齐了从头到脚的防水衣裤鞋,连野外带餐都标配玉米热狗肠……看官注意,这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不是为装备而装备,为标配和标配,只是观鸟的日渐深入和追求的逐步提升,到了那份儿上,=想进“800俱乐部”?想当“老千”?家伙事儿得上,偏远地方得去,该花的钱要花,该吃的苦要吃,该受的罪得受!“冬天北上”,“风雨无阻”,“反季节出行”,都在日程上。
      看下面这张,知道推车儿们在哪儿、干什么呢么?答案在文后。


      不过,吃苦受罪之外,该腐败还是要腐败,也是推车儿的一贯作风。推荐风味美食与嘚瑟出行“奢侈”,都不可少。

      这次发公号,图片尽量找2007年及之前的,有些找不到只能遗憾了。

幸福着的“推车儿”


      “推车儿 ”是英文Twitcher一词的音译,原意是“狂热增加个人目击鸟种数的观鸟者”,略带贬义。而“推车儿”被中国观鸟人自称,调侃中颇有幸福味道。

幸福源自——有钱
      如今中国人收入高了,玩什么的都有。就说冬天,去黑龙江滑雪,去海南潜水,去维也纳听新年音乐会……看看北京的“推车儿”春节干什么?“个个”、“浣熊”和“海狼”各自携夫带妻自驾车上了秦岭,“密度”情侣二人双飞成都,节前还有一拨人飞到泰国去了,都为看鸟。“推车儿”们旅行回来少不了在观鸟网站论坛上发一通稀罕鸟种的图片,引来众多“受不了”“吐血”“放毒”的大呼小叫,更多推车儿计划起下次假期的远行。

当年广东的SW一族


      奥地利的世界顶级望远镜厂家SWAROVSKI的香港代表最近到北京了解自己产品的销售情况,一两万元一架的望远镜,有人买么?有。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的观鸟一族,配备SWAROVSKI和徕卡、蔡司等世界名牌单筒、双筒望远镜的不在少数。一年一度的全国观鸟大赛和鸟类摄影年会上,鸟友聚会也是世界名牌“长枪短炮”的大检阅。过去只见体育摄影记者扛的“大炮”,如今在推车儿手中,成为记录珍稀鸟种、为美丽鸟儿留影的利器。
      有钱玩得起,不幸福么?

2005年9月在北京野鸭湖

幸福源自——有闲
      沈老先生今年79岁,已经不能走远路,还在小本子上记录着自己累积的目击鸟种——去年达到了81种,3年前的这个数字是76种。
      制作自己的“life list”,计算一生中见过多少种鸟,这是“推车儿”的基本特征。观鸟成为中国人的休闲娱乐不到10年,life list超过500种的推车儿已能排出一长串儿,而目击800种,现在已经是中国推车儿“及格”的新标准。
      要想增加目击鸟种,最重要的是要有闲暇出门。沈老先生很遗憾年轻时没有观鸟的条件,没有图鉴也没有时间,哪有现在的双休日和黄金周?更没有带薪年假。
      一年之中拿出50-70天假期专程出门看鸟,在推车儿们来说不算多。北上大兴安岭,西行高黎贡山,飞海南,“闪”四川,登青藏高原;长假远行,两天三天的假期也可乘夕发朝至的火车去外地,双休日抽半天一天转郊区……去年3月一个周末,北京推车儿一行6人,周五下班后飞成都,第二天一早钻进二郎山,周日晚上再飞回北京,每个人收获数十个新目击鸟种,算算平均花200元进一个新种,很满足。“闪”这个词儿从此列入推车儿术语。
      最近一次“闪客”的成功行动在8月初那个周末,听说厦门海滨来了罕见的海洋鸟——白斑军舰鸟,深圳、广州的几个鸟友相约,周五晚上自驾车从深圳连夜奔袭厦门,回程又掠过漳浦、海丰,往返1500公里,一个周末把军舰鸟、数种燕鸥和滨海岛屿鸟种岩鹭、罕见的紫水鸡纳入life list。
      更有自己就是总裁、董事长的推车儿,把公司生意安排给属下,调整好要开的会议和洽谈,飞云南,闯秦岭,上新疆,游刃有余。

2005年11月在北京野鸭湖


      有闲不仅因为假期多了,也是因为家务少了,最重要的是能够心境悠闲。有空闲不忙挣钱忙花钱,在山里享受没有手机信号的日子,不幸福么?

幸福源自——有本事
      今天中国大陆的推车儿,IT业精英、私企老板、证券部经理、历史学博士……那是群英荟萃。
      一旦喜欢上观鸟,不论学理学文,不论干经济干法律,都开始恶补鸟类学,案头插满鸟类图鉴,中国的、欧洲的、北美的、东南亚的,还有世界水鸟、世界猛禽、世界濒危鸟类红皮书……英文版的进口图书,花多少钱不计,也要看得懂啊。
      除了望远镜、照相机,推车儿们的行囊里现代化的装备越来越多。出野外带上GPS、海拔表、计数器,晚上打开电脑记录鸟种发现的地理坐标、海拔高度,用google earth制图,在线提交鸟种及数量记录;把从网上搜索到的罕见鸟种图片存入MP4,随时复习,以便对照和判断自己见到、拍到的鸟种;录音笔在最近一年成为推车儿们的新宠物,野外录下鸟类鸣叫,存入电脑,再转换成可视的图谱,用来分析特点,区别近似种、亚种等等,又或根据鸣声寻找和判断罕见种。近来又有把鸟类图鉴检索制成软件存入手机的尝试……

这是2005年7月,在哪儿?


      短短几年,鸟友们自己制作的观鸟网站、鸟类图库蘑菇般地冒出一簇又一簇。后起的中国大陆观鸟人,却最先有了全世界第一家观鸟记录中心网站,网上提交、在线讨论、审核编辑、检索查询,京津沪、闽浙赣、云贵川、湘鄂粤、新疆……全国各地鸟友在一个系统内提交自己的观鸟记录,一年一年,洋洋大观。连观鸟已有几十年的香港鸟友也感叹:我们用EXCEL做鸟种统计已经是进步了,大陆鸟友刚入门就开始在线提交鸟种记录,先进啊!

2005年12月,推车儿们参加了中国鸟类学会年会后在海南观鸟


      专业学术团体中国鸟类学会这两年吸收了一批业余观鸟者加入会员行列,并选出代表进入学会理事会。有本事把观鸟做到专业水准,不幸福么?

幸福源自——有追求
      周五下班后驱车4小时上山,第二天凌晨3点半起床去录鸟叫,淌着挂满露水的野草沿着样线寻找和记录遇到的每一只鸟,爬到树上去测量鸟巢,守在树下记录亲鸟的活动规律……每个周末上山,持续两个月,这是推车儿们在做珍稀鸟种褐头鸫的繁殖区调查。
      每个月固定日子,计算好潮汐时刻,按时奔赴海滨,抱着单筒望远镜搜索大大小小的水鸟,分辨种类,数清数量,分别记录,提交到统筹组织者的信箱……各地鸟友自愿参加全国沿海水鸟同步调查、全球黑脸琵鹭调查,已经连续几年。利用假期,自己贴钱,风吹日晒,负重跋涉,推车儿们图什么?
      观鸟的最大乐趣在于发现。发现以往未知的鸟种、未知的分布、未知的行为,等等,给自己带来成就感,也给鸟类学研究提供新资料,更对认识生态环境及制定保护措施有所贡献,推车儿们乐在其中。
      刚从学校毕业到出版社工作的“雷鸟”早就当“主编”了,一本比一本厚的《中国观鸟年报》他已经编到第四本;“PT”和“麦茬”请长假4个月去西藏,徒步进墨脱,为大量难得与人谋面的鸟类拍下了照片;“岩鹭”承担了统筹全国沿海水鸟同步调查的工作,每月收集整理十几个点的调查数据;“九米”、“阿紫”、“杜瓜”、“陶鱼”……献身观鸟协会的组织建设。
      因为有了这些“疯狂鸟人”,越来越多的鸟类环志信息被回收,越来越多的中国鸟类新分布被发现——云南记录到大长嘴地鸫、西藏记录到白颊鹎、新疆记录到欧金翅……大鸨、鹈鹕、鹤类这些列为国际濒危种或国家级保护对象的珍稀鸟类,它们的迁徙路线、越冬地点、受威胁状况,也越来越多地被推车儿们记录到,给保护工作提供了参考数据。
      有追求而且有成就,不幸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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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 1月,北京推车儿在福建闽江口

2008年3月,北京推车儿在辽宁庄河出海观鸟

2005年的董寨色鸟会上

2005年5月在北戴河参加国际观鸟大赛获得第一名的推车儿7人组


      注:图片没有署名,都是各处收集而来,有些实在不知是谁拍的。


     写这篇文章的2007年,是我观鸟第十年,也是国内推车儿第一次玩观鸟大年,从元旦的龙栖山到12月的高黎贡,那一年,我为了观鸟去了10个省区市:福建、吉林、北京、河北、广东、内蒙古、河南、青海、贵州、云南,目击鸟种518种,记得在全国排第三。第一名是刚刚看鸟3年的忌口,大概看到了600种以上。台湾鸟友陆维还设了奖,送给忌口一本国外出版的图鉴。

     想说, 推车儿是一种“生态”,幸福是一种感觉,我们沉浸其间,不在于看多看少,不在于跑这儿跑那儿,重要的是无穷回味……

      第一张图是在盈江“昔马古道”?那次我没去,推车儿们在检查自己身上爬没爬蚂蝗

相关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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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米国的《观鸟大年》很不满意
【回首经典】那一年,我们在北戴河飙鸟
《观鸟,上一条远航的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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