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金达莱”，人民军之花

撰稿 | 记者 冯茵伦

每年早春四月，朝鲜千里积雪刚开始融化，一种粉艳欲滴的山花便不畏寒冷，迎风冒雪，漫山遍野开得红火。

 朝鲜人民叫它“金达莱”，称赞它是春天的使者。

11月25日，寒冬料峭，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来到偏远的西南前线，慰问驻守在此的人民军第5492部队所属女兵连。金正恩向女兵连队授予双筒望远镜和自动步枪，期许连队全体女兵成为真正的“女革命家、党的女儿”。

朝中社的一张照片上，激动落泪的女兵们簇拥着满面笑容的金正恩，海风吹红了姑娘们的脸蛋。

朝鲜人民也叫她们 “金达莱”， 赞美她们美丽、不畏艰难、奋力抗争。

在朝鲜纪录片《朝鲜女性面貌》中有这样一段话：“在先国革命总进军路上，她们与男性肩并肩战斗，甘愿接受高难度的考验，顽强斗争，展现朝鲜女性们自豪的样子。”

朝鲜女兵，一直是朝鲜革命发展史上的中坚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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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朝方的资料显示，朝鲜女兵的雏形出现在上世纪30年代的抗日时期。

△朝鲜女兵资料照片

1936年4月，朝鲜前最高领导人金日成曾带领朝鲜人民抗日武装部队（朝鲜人民革命军）的女兵连，在鸭绿江附近的一处树林里伏击。

1946年2月8日，朝鲜第一所军事政治学校——平壤学院创立，由金日成担任院长。根据2008年韩国出版的《朝鲜韩国创军史》中的介绍，平壤学院的下属构成中，包括朝鲜的第一个女性中队，培养了30名女干部。同年7月8日，为了创立朝鲜正规军，朝方将平壤学院与保安干部训练所合并，改为朝鲜中央保安干部学校，女性中队延续保留。

朝鲜战争期间，这30名女干部活跃在一线，不少韩鲜女性走上战场，负责医护、炊事、通讯等支援工作。

1949年，金日成的夫人——金正淑离开人世。她是朝鲜开国母亲，也是朝鲜抗日女战士的杰出代表。

△金日成和金正淑

1953年7月，朝韩签署《朝鲜战争停战协定》，从法律上进入朝鲜半岛无限期的停战状态，但紧张的对峙状态依旧。苏联解体、冷战结束后，美韩对朝鲜的军事压力不断增加。

为了全面满足军事需求，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朝方在4大军事路线中提出“全民武装化”——朝鲜民众在平时都要接受军事化训练，做好应战准备。

△朝鲜宣传海报：都来当兵吧

△宣传海报：服兵役是公民神圣的义务

1963年2月，金正日和朝鲜人民军指挥干部谈话中，特意强调了女兵的重要性。由此，更多的朝鲜女兵开始胜任一些更为重要的军事工作，而非仅仅提供协助和支援。

1971年以后，金日成将女军扩大部署到了战斗部队。在这个时期，地面部队师团和高射炮中队，大部分都换成了女兵。

△朝鲜宣传画

90年代中期，朝鲜进入长达10年之久的“苦难行军”时期：当地出现了长达十年的粮食短缺，导致国内经济增长乏力、人数骤减，出现兵力缺口。

为渡过难关，1995年1月1日，朝鲜第二代领导人金正日视察蟠松哨所时提出“先军政治”——简单来说，就是一切以军事工作为先，一切以军事工作为重。朝鲜人民军的地位得到空前提高，国防费用也随之大幅增加。

金正日曾在多个公开场合表示，“先军政治，就是万能宝剑”。

在这样的军魂号召下，一大批朝鲜年轻人以成为一名军人而自豪。朝鲜政府颁布适龄女性自愿服兵役制的政策，越来越多的妙龄女性主动脱下红装换军装，成为军营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朝鲜女兵编制而成的作战单位也变得更加多样化，出现了女摩托艇队、女飞行队等机械化部队。在艺术宣传队中，文艺女兵的比例达65%-70%。

朝鲜2003年制订的《军事服务法》中明确写到，兵役对象的招募年龄为17周岁至25周岁，中学学历以上，男性需服役10年，女性为7年——这是目前世界上最长的服役时间。不过，到了2016年底，人民武力部发布命令，将女兵的服役期减至5年。

据悉，金正日去世前几年，他视察并慰问的部队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女兵部队。

2004年，朝鲜虽然走出了 “苦难行军”的艰苦岁月，但后遗症犹存。在“先军思想”的指导下，朝鲜人民军的兵力规模还在继续扩大，女兵占比也不断增加。朝鲜女性也渐渐迎来了全面的义务兵役制——从2015年开始，朝方规定，17到20岁的初中和高中毕业的女性只要体检合格，在无特殊情况下，都要服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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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国防研究院责任研究委员卓成汉于今年4月在韩国发展研究院(Korea Develop MEnt Institute,KDI))发表的一份《朝鲜军队实际兵力数推测及未来展望》的报告书中推测，为了保持兵力人数，朝方将提高整体征兵率，并大幅扩大女兵比例。

卓成汉根据韩国统计厅就朝鲜长期人口的相关资料指出，朝鲜可征用人口数量事实上正在逐年下降，“朝鲜正规军规模到2031年将减少至87.1万人”。

那么，目前，朝鲜有多少正规军？根据英国国际战略研究所在2019版的《全球军力平衡》年鉴中指出，朝鲜现在总人口为2538万，朝鲜人民军的总兵力为128万；韩国国策研究机构的报告书显示，2018年，朝鲜的正规军兵力为105万人。

其中，女兵占比多少？

根据韩国国防研究院出版的《世界国防人力编览》（2005年）、《朝鲜军事的理解》（2010年）等多份资料综合显示，韩国不少专家推测，朝鲜正规军女兵人数至少有10万人。

新华网此前报道称，2012年，朝鲜人民军中的女兵占比为15%，数量约17万人，比例在世界上名列前茅。而韩国高丽大学就朝鲜女兵现状的一份学术论文（2018年）中援引“脱北者”的口述资料指出，2010年后，朝鲜女兵的占比超过20%，并非是此前保守估计的15%。多家韩国媒体的报道中指出，占比或达30%。

由于朝鲜从未公开女兵人数，我们根据提到的数据，只能粗略的获晓：朝鲜正规军的女兵人数，超过15.75万人。

这只是冰山一角。事实上，朝鲜女兵的人数之多，远远难以估算——据韩国2012年的一份学术论文介绍，除了现役女兵，朝鲜女性武装力量还包括红色青年近卫军、劳动赤卫队，地方军（预备军，朝方也叫教导队）等，可多达数百万人。

金正恩掌权以来，朝鲜社会代表性的变化之一就是女性地位不断提高，朝鲜女兵也以“巾帼不让须眉”之势，活跃在朝鲜武装力量的各个环节。

目前，朝鲜陆军的小口径高炮、高射机枪绝大部分由女兵操纵，海岸炮兵部队中半数以上都是女兵。

在朝鲜空军编制中，大部分运输机、为数不少的轰炸机和米格-21战斗机，由女飞行员驾驶。

2014年，金正恩视察空军部队时，对驾驶螺旋桨飞机的女兵下达操纵战斗机的指示，并命令培养超音速战斗机飞行员。仅过了一年多，朝鲜军队建设历史上的首批女性超音速战斗机飞行员便出色完成金正恩的视察和检阅，被其称赞为“英雄孝女”。

虽然朝鲜军队中没有单独的女兵特种部队，但女性的比例也很高。有报道称，在人民军的特种作战旅中，有一个清一色的女兵侦察旅，名为“牡丹旅”，所有队员都会说英语。

此外，据“脱北”女兵的描述，朝鲜几乎所有的隧道、地道和桥梁，也都由“女战士“守卫。

△地方（预备）军不是正规军女兵，所以对发型没有要求，而且可以穿高跟鞋。

今年4月，东方网·纵相新闻从丹东乘火车抵达的平壤的沿途看到，有不少非现役地方女兵驻守放哨，或沿途巡走，她们头戴雷锋帽，身着军服，但肩上并没有领章或肩章。

不过，虽然朝鲜女兵人数众多，但“女将军”却很少。

据韩国KBS新闻报道，上世纪90年代，所属于人民武力部后方总局军医局的综合医院——46号医院院长田久江（音译）少将，是朝鲜第一位女将军。

此后，包括首位空军飞行员泰善姬在内的数名朝鲜女军人，被授予了星级军衔。

2015年10月，朝鲜中央电视台的报道中出现一位带有"一颗星"肩章的人民军女少将，令韩媒直呼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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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前，朝鲜航空展现场一位名叫崔允英的朝鲜女兵因不加粉饰的出众外形，曾引发韩国网友的强烈关注。有韩国网民表示，即便通过照片，也可以感受到朝鲜女兵的飒爽英姿。

事实上，当一名朝鲜女兵，并不容易。

英国《每日邮报》于2013年7月29日就曾发表《金正恩的“迷你裙机器人部队”：严格训练的朝鲜前线女兵》，报道朝鲜女兵严格的军容和训练。

报道指出，在军容方面，朝鲜女兵的头发都剪至齐颈的“规定”长度，连朝鲜家喻户晓的牡丹峰乐团成员也毫不例外。每一名女兵的右胸前都佩戴着一至两枚奖章，依据她们的服役记录而定，鞋上缠绕着礼仪丝带。

△牡丹峰乐团女兵

阅兵式，是女兵训练成果的最佳展示平台。

《每日邮报》报道称，在纪念朝鲜战争停战60周年阅兵式上，数百名身穿迷你军裙的朝鲜女兵方阵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都踢至同样的角度，每一步距离队伍的前一列都在数英寸之内，完美程度可以媲美机器人，“这是长达数百个小时刻苦训练的结果。”

朝鲜女兵的生活条件也较为清苦。过去，女兵的营房狭小，缺乏规范的洗浴设施和厕所。没有热水，要从外面接水；床垫是由稻壳填充制成，容易吸汗并散发难闻气味。饭菜简单，主要是泡菜、米饭和蔬菜，一般在节日时才有肉类等“加菜”。

近年来，朝鲜当局不断改善女兵的生活。据外媒此前报道，不少服役女兵用上了“大同牌”卫生用品，一些空军女兵还得到平壤产的化妆品。

据朝中社报道，金正恩此次也视察了朝鲜人民军第5492部队连队各处，具体了解了女兵的部队生活，表现极大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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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界来说，在当下的时间点，金正恩的任何行动，都别有深意。视察位于偏僻海岸的第5492部队女兵连，只是他近期频繁军事活动中的一项。

10月初，朝美双方在瑞典斯德哥尔摩重启自今年2月中断的无核化工作层协商，但以破裂匆匆收场，朝美关系再度回落。围绕着无核化和放宽制裁的博弈，朝美之间始终没能找到平衡点。

美韩随后推迟原定于11月中旬举行的军事演习，特朗普还在社交平台“艾特”金正恩，送上“表白”，试图说服朝鲜重返谈判桌，但朝方态度决绝。

金桂官、金英哲、崔善姬等高层官员连日来轮番通过谈话，厉声要求美国废除对朝鲜的敌视政策，采取新的计算方法。

外务省第一副相崔善姬22日在莫斯科表示，“朝方给予了美方充分的时间并采取了建立信任的措施，但美方仍没有采取任何相应举措，带来的只有背叛感。”美联社称，朝鲜代表团在关于朝美关系的评估报告里写道，“我国人民的愤怒情绪达到顶点”。

△朝中社11月18日报道，金正恩指导朝鲜人民军航空及防空军狙击兵区分队降落训练。

随着无核化“最后期限”一天天临近，朝方的军事活动更趋频繁——

从11月中旬开始，金正恩接连现身战斗飞行术大会和降落伞部队降降训练，并沿着父亲金正日40多年前的脚步，视察驻守西部前线的苍麟岛防御队和位于偏僻海岸的第5492部队女兵连。

△朝中社11月25日报道，金正恩视察驻守西部前线的苍麟岛防御队。

值得注意的是，根据韩国军方和情报部门的消息，金正恩其实是在23日——延坪岛炮击事件9周年的当天上午，视察苍麟岛防御队，并下达命令，要求正在战斗值勤的海岸炮连进行射击——这无疑是一个敏感的军事指令。

苍麟岛在朝鲜称为"祖国的前哨线防御地带”， 位于北纬38度线以南，是朝韩《9·19军事协议》规定的西海缓冲区，双方在此区域禁止进行炮击和海上机动训练，海岸炮和舰炮炮口要加盖，炮口也需关闭。

在这样的前提下，金正恩授权射击，意味着朝鲜正面违反了《9·19军事协议》，触发韩朝新一轮军事紧张。

27日，有韩媒报道称，朝鲜军舰出没在金刚山旅游港口。28日，正值美国感恩节，朝方于当天下午4时59分许送上“超级大礼包”——从咸镜南道连浦地区向半岛东部海域发射两枚超大型火箭炮炮弹，射程和射高达到年度之最。这也是朝鲜今年第13次发射飞行器。

△朝中社11月29日报道，金正恩观摩国防科学院进行的超大型火箭炮发射。

此前，朝方多次指出，如果韩美不拿出诚意，朝鲜可能不得不探索“新的道路”。韩国《世界日报》分析称，朝鲜近期频繁的军事行动，透露这样一个讯号：这条“新道路”可能是回到过去的“老路”——通过军事挑衅，加大朝韩间的紧张对峙，搅动美国的亚太战略。

而聚天下智库总裁、察哈尔学会高级研究员王冲则认为，种种迹象，并不能体现金正恩下定决心要走新道路。“他是以走新的道路为名，‘吓唬’特朗普和文在寅，拿到想要的东西，并不是回到过去完全对峙的状态。”

事实上，金正恩走出国门，废弃并拆除了一些核设施和导弹设施，从朝方的立场来看，是对韩美双方作出了具有诚意的让步。但在这一年多迂回曲折的交锋中，朝方并没有得到对等、实惠的回报，次次落空，这令金正恩遭受国内保守军事势力的空前反对和施压。因此，他迫切需要有所收获，稳固国内局势。

特朗普花言巧语，口蜜腹剑的本质，金正恩也通过几次朝美首脑会谈，彻底看清。现在，特朗普进入美国大选的“备战”阶段，朝鲜也想以强硬的态度和军事“杀手锏”，引发国际社会的关注，刺激特朗普为大选而做出经济上的让步。

朝鲜23日苍麟岛射击事件在内的对韩行动，也反映了半岛内部的关系变化。

王冲认为，韩国目前四面楚歌，受到美国和日本的压制，文在寅总统的对朝缓和政策落地困难，“从这点来看，朝鲜意识到不能依靠文在寅，对他的信心和信任度降低，因此新道路将更加注重和美国的直接对话，为此要做些表示强硬态度的动作。”

韩国《国民日报》也刊文分析称，朝鲜选择韩军监视能力最弱的苍麟岛试射常规武器，并在2天后，即韩国东盟特别峰会在釜山开幕的当天才公布消息，表明朝方既不希望打破当前朝美谈判的格局，也想验证韩军的情报搜集和应对能力，并取得对韩施压效果的最大化。

不过，虽然朝鲜以所谓的“新型道路”相威胁，饱含无奈、失望和愤怒，但王冲直言，这样的方式，很难对美方奏效。

来源：东方网·纵相新闻

编辑：卞英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