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那些花儿,那些草儿。(绘画:作者)
尹儿是把生活中的麻烦不断缩小,而我是把芝麻大的烦恼使劲放大。
尹儿和我同岁。我们是邻居,发小,同学,也是相识相知六十多载的挚友。这些众多“头衔”,有足够的理由与意愿,促使我要写写尹儿。
我和尹儿,从小在一座楼里长大。听父母讲,我们七八个月大时,同一个月搬进大楼里。这栋市委宿舍楼是典型的苏式建筑风格,三十多户人家,十几个同龄玩伴,而尹儿家离我家最近。
我家住一楼,尹儿家二楼,呈顶角相邻。常常在家坐不住,想出去玩,尹儿就在阳台喊“梅子”,或我在楼下喊“尹儿”,然后隔空对话,说好怎么玩,尹儿转身下楼。
大楼后面,是个大院,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红色风暴席卷而来时,我们被迫停课,没有学上,偌大的后院,就成了我们尽情撒欢的场地。疯玩过后,我们也会安静下来,如淑女,搬出自家小凳,坐在柳荫下,单元门口,认真专注的做女红:纳鞋垫,丝绣,勾台布,剪窗花。对生活充满好奇,是我们共同的特点,看到喜欢的手工活,都愿意亲自去尝试。
这样的无忧无虑很短暂,很快便被风暴所淹没。我们的父亲都被隔离审查了,几天、几个月见不到,去了哪儿,不知道,偶尔回来一下,就又走……
后来,复课闹革命,我们都进入初中,尹儿和我分在一个班。
放学路上,同学簇拥着相伴回家。我和尹儿躲开人流,沿着柳荫成行的新建路往回走,各自想着心事。有时,不知是谁开的头,会说起我们的父亲又有多久没回家了。疑问,猜测,迷茫......
(绘画:作者)
就在那年春天,学校组织支农,我和班主任常老师请假。当时,父亲在隔离,我母亲单位搞运动,也经常不在家。我若走了,姐姐一个人,晚上恐怕都不敢睡觉。我不知道,尹儿也请了假。只知道,由于父亲的事,尹儿一直心情不好,有些自卑。
那天,中午放学回家,我在厨房煮挂面,透过厨房玻璃,远远地看到常老师向我家走来,我一顿紧张。常老师进门后,和声细语,我紧张的心,一下放松下来。
常老师说,“这次,班里就你和尹儿不去参加支农,我想一定是有原因的。我知道,你们住得近,来了解一下情况。”
常老师环顾四下,我马上说,“老师,就我一人,爸妈都不在。”
“哦,没想到,你爸妈呢?
“我爸记不清多久没回来,母亲也几天没见。”
沉默了一会儿,老师说,“原来是这样,老师很方便,每天下班都要路过这条街,会经常来家访的。”
当时,听了这话,我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许是老师的话,勾起心底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顿时眼泪掉下来。
老师安慰过我,就问尹儿,我说,“她和我情况差不多,比我好一点,她的兄弟姐姐都在。”老师随后按照我指点的方向,去了尹儿家。
那次支农,我和尹儿都去了。因为第二天,我母亲正好回来了。常老师也做通了尹儿的思想工作。而常老师的这次家访,也从此成为了我和尹儿心里,抹不去的美好回忆。
尹儿私下问我,“你爸到底去了哪?我爸好歹在市区,送报送衣服,偶尔的能见一面。”我说真的不知道。但我的回答,总引来尹儿和小伙伴们的将信将疑。
一年以后,我父亲从“中办”回来,随之又要只身去晋东南的山上下放。
而尹儿父亲的特务帽子一直还戴着,直到我的父亲下放后,她父亲也没有消息。这让心重的尹儿从此变得沉默寡言,直到两年后,她父亲才彻底“解放”。
(绘画:作者)
没想到,我们最后一次隔空喊话,是插队的那年。
快过年了,我们从不同的插队地点回城。初一那天,一早,我特意换了花衬衫,将领子一翻,包住了旧棉衣的领子,外穿蓝的卡上衣,感觉里面的棉衣也是新的,于是我出门,仰头喊,尹儿!很快,她出现在阳台。我说,照相去。尹儿二话没说,转身下楼。
细想,就在那以后,我们联系少了,都在忙着长大。随时代变革的脚步,我们的人生也发生许多变化,返城,工作,学习,结婚,做母亲,人生的路,走过一程又一程,忙于生计,疲于应付。
不久,我随母亲搬离旧楼。和尹儿断了联系好几年。
但我知道,尹儿一直没结婚,辞职以后,只身到了南方。
没想到再见到她时,让我充满喜悦。我是为尹儿的改变高兴。
是个仲夏傍晚,夕阳穿过树林缝隙,撒在街道。我刚从外回来,站在家门口,逆光中,穿着碎花连衣裙,怀抱六七月大的婴儿的尹儿,飘然而至,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惊诧片刻,我兴奋地问,“尹儿,你有孩子了?”她激动地不住点头,我问,“男孩?女孩?”她毫不犹豫地说,“是儿子。”柔声细语,透着为人母的骄傲。生完孩子的她,身形仍娇小秀美,红晕向脸颊两边散去。
就这样,坐在我家门前的台阶上,我们望着远处,对生活对未来再次有了期盼。我想,虽然尹儿结婚生子晚了些,不也都解决了,俨然,她的人生走上正轨,不求富贵,只需平静安逸,这就是尹儿希望的生活。
不久,她回到南方。
(绘画:作者)
与她再见面,是四年以后的事。
一次偶然,路遇同学,她黯然地说,“没想到尹儿,哎~!”她停下,片刻,加了一句,“给了我没法活下去了。”
那年年初,尹儿带着四岁多的儿子又到家乡,没有住房,带着儿子和她母亲住在一起。所在工厂倒闭,子弟小学关门,学生分流去了其他小学,尹儿下岗失业。厂里每月给200元生活补贴。同时,尹儿婚姻也陷入了危机。回到家乡后,靠打工赚钱。她说,我要养活儿子,既然全力要回儿子的抚养权,我就得想办法赚钱,尽我的义务和责任。
她先在一家卖内衣店铺打工。后来知道她在这家店铺打工的同学,故意说是路过,然后进去买几件衣服,我也去光顾过好几次。聪明的尹儿说,“我知道,现在店铺品牌哪儿都是,你们是为我好。”尹儿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然而店铺没两年就关门了。有一次,像往常一样,我下班绕过去准备买些东西,不料已换了门面。尹儿又失业了。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她开始摆地摊。摊点离她家不远,就在府西街。尹儿在郝庄服装城进了各种小物件,早上六点出摊到九点,出摊前给儿子和母亲把早饭做好;晚上六点又开始,每晚都是十点收摊,一年下来勉强为计。再后来,府西街改造,也不能再摆摊。
幸好,广播电视台的同学偶尔提起,有线电视台在招收费员,他与我说起,不知尹儿是否愿意去。于是我们一起去找尹儿。记得是个晚上,听了同学的介绍,尹儿一开始犹豫,想去,又担心自己做不好。因为每个人大约两千多客户,每个月要求做报表,年底还要汇总登记,报送台里。
在同学鼓励下,尹儿答应先做着试试看。可一旦投入,尹儿做事的认真努力,使我们自叹不如,也为之欣慰。
尹儿最高兴的时候,就是如期领到薪水。一次,我见到她时,见她满面红光,我想一定是在那几个月,她辛苦认真,收费顺利,薪水也还不错。果然她说,有线台一个员工安排两千户,按片划分。由于同学的照顾,她分到三千多户,虽然,起初分到的两千多户与补加的一千户不在同一片区,要从市区过漪汾桥,一片往西,一片往北,到了市区边缘,要跑很远很多的路。但尹儿说,“这算什么,有客户,只要辛苦,就能多赚点钱。”
一天晚上,下着大雨,一辆摩托车从身后撞到她,一跑了之,倒在雨地的她,膝盖疼得站不起来,裤腿流出殷红的鲜血,夜晚,路上行人寥落,雨越下越大……
幸运的是,这时身后过来一位路人,主动停下扶起她。待扶起面对面时,尹儿才发现,竟是我们楼里的发小,三妮。三妮送尹儿到了附近的门诊部。因为两个膝盖重重地杵在地上,已经血肉模糊,待处理完伤口,三妮送尹儿回到家才离开。
我见到尹儿时,是一星期以后的事。她指着绑着纱布的腿说,“这次我乘机放了个长假,呵呵,这些天在家歇得好安逸。”
“明天必须出工,月底客户的费用收不齐,汇总报不上去,扣工资哩。”她说得那么轻松,辛苦干活对她不算什么。
“你看,我还是有福气的,正好摔倒爬不起来,就有发小相助,是三妮,就是小时候要么不说话,要说,就把大家说得笑得直不起腰的三妮。而且不幸之万幸,没撞断骨头,不然收费员就要换人哩,你说我是不是还算幸运?”很严重的腿伤,被她说得云淡风轻。
尹儿越来越坚强自立,我是该感到欣慰的,可是,又感觉不是滋味。
这之前,我与尹儿说起过自己遇到一些困难,尹儿听完,并没有表示出同情,而是,呵呵地笑,说人生在世,谁没有过一点沟沟坎坎,这些也叫困难?若这样的话,我就不能活了。
“梅子,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人好好的,就有希望!”
尹儿是把生活中的麻烦不断缩小,而我是把芝麻大的烦恼使劲放大。我为自己的懦弱汗颜。
(绘画:作者)
没有想到,再次见到尹儿时,她愈显憔悴。我问,出了什么事吗?
“儿子前些天刚出院,胃溃疡,险些穿孔。”她给儿子看病花了不少钱,个人医疗保险,还惠及不到自己的抚养对象。这对尹儿无疑是雪上加霜。
接着,尹儿又说,“儿子办了两个月的休学,面临中考,老师说,休学落下功课,考重点高中希望不大,让我们考虑是不是放弃中考。”
我一听,告诉尹儿,“别听班主任的,他们为了所谓升学率,为了自己的业绩,不管学生的实际情况及后果。如果不参加中考,即便是普通高中或职业高中,这些自己有能力考上的学校,由于没有中考成绩,也要交择校费的。”
尹儿听了我的劝。
有段时间,我想见尹儿,又怕见到她。她的生活像一堆无法弥补的碎片,有时,让我也无法面对。可命运究竟是什么,是该信这个命运,还是不信?为什么无休无止的麻烦总像一根无形的魔绳缠绕着她?
“你知道吗,晚上,常常睡到半夜就哭醒,醒来枕巾全是湿的,有时候我妈不理解,说我无能,连个好男人都找不到。”说着说着,她又哭起来。也许,婚姻的破裂才是她心里最痛的点。而最亲的亲人说出这样的话,能怎么办,不能反驳,埋怨,全部要咽下肚里,可早已是万箭穿心。
“我想到过,死是容易轻松的事,但哭完,又觉得自己不能死,死了儿子咋办?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那时,我刚读过几篇方方的小说。好的文学作品,总是能启发心智,涤荡灵魂,方方的《中北路空无一人》,《万箭穿心》,都是写下岗工人的生活。
从未对底层有过多关注的我,有意无意在反省,当下岗浪潮汹涌而来,全国几千万产业工人走向失业,之前的我似乎心无所动,不过简单地把它当做社会生活中的一个必然会出现的符号而已。下岗意味着什么?带给了多少人艰难与困境,他们以后怎样生活,将会走向哪里?从未想过。
但是在李宝莉的身上,我看到尹儿的身影,也在尹儿的身上,体会到了李宝莉的苦难与艰辛。
面对这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经常去看看她。
不管刮风下雨,她的收费只能在晚上。天气恶劣,夜黑风高时,遇到危险,都侥幸躲过。单身母亲的她,需忍受多少对我来说难以忍受的艰难与辛酸。
尹儿,人善良温和,有双漂亮的大眼睛,也遇到过不少不怀好意的骚扰,诱惑不断。她坚守底线,多难也要踏踏实实做人,不出卖自己的良心与尊严。
尹儿的坚韧,乐观,一直在感染着我。
从那时候起,我开始写《更年期的女人们》。这是一部中篇小说,到今天还在我电脑里的角落里放着。而文中的一位人物,是带有尹儿影子的下岗女工。
我对她说,尹儿,我把你写进小说里了。有些羞涩,不安,又有些高兴。是的,我终于将自己想表达的事情付诸笔端,虽然不名一文,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投稿或出版。
尹儿配合着我的喜悦,笑呵呵地说,写我?我有什么可写的,狡黠中,又有着些期待与好奇,“嗨,谁去看一个生活落魄的人的故事呢?”
然后又饶有兴致地说,不过,完成后一定先让我看看。
我说,一定!
说定了。毫无疑问,她一定会是我的第一位读者。
(绘画:作者)
然而,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那年五月初,从她亲戚那里,我突然听到她重病住院的消息,吃惊,问什么病?说,不好的病。再问,说不清楚,挂机。即使这样,已如一颗炸弹,在我脑中炸得七零八落,整个人处于冰冷状态,待回过神,给她打电话,忙音,三番五次,次次如此。我预感不妙,判断,是不好的病?是很不好!?
果然。四处打听,是胰腺癌,癌症里的癌症。
她在有意躲避同学,朋友,自然有她的理由,个中原因与不便言说的心境,我能理解。
我在找她,打听在哪家医院。告诉我她得病的亲戚,不再接我电话。晚上,我试着发了短信给她。早晨,收到回信:不必担心,我会配合医生好好治疗的。
但据我所知,她是决意不会好好治疗的,她连基本的报销比例低的药及自费营养药都拒绝用。
前些年,因为糖尿病和胃部不适,她曾住过两次医院,出院后就说过,“下岗二十年了,好不容易生活有些好转,攒下些钱,不能因为治病花光,让儿子的生活再陷入困境。”
她告诉我,“给儿子35万在城西买下房子了,七十多平,借别人一部分的钱,也都还上了,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等再攒够钱,将房子装修一下,就等着儿子把媳妇娶回家,就完成任务。然后,我也要为自己潇洒活一回,去旅游,去跳舞,学画画儿,把爱好重拾起来……”
说起儿子,谈到未来,尹儿眼里的光芒,耀眼,就像一束灵光突然闪现。那个时候的尹儿,仿佛已然走出困苦,走过就是苦尽甘来,美好的愿望,会一个接一个去完成。
然而,她一个愿望都没来得及实现,就匆匆离去。这也是许多同学,包括我自己,在她去世后的几年,一直都难以释怀,放不下的原因。
那次得重病前一年,她因为血糖不稳,加之胃部不舒服,住过两次医院。她给我算过一笔账:“这次住了12天,花了三万多,有些药不在报销范围,自费,有些药只报销一定比例,算下来,报销两万多点,自费一万多,医保卡因为是外地,即便在相关部门报备后,所有钱要先垫付。”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治糖尿病,上了几天泵,医生建议我买下来长期用,效果非常好,没有痛苦,血糖控制也稳定,但就是太贵呀,几万块买下来,每个月还有固定的耗材,也得几百块。“她摇摇头,我看出她的渴望与无奈。
“你看,还是用二甲双胍便宜,十几二十块,够用半个月,一个月两瓶就够了。”我知道二甲双胍是二型糖尿病的基础药,便宜,但对消化系统及肾脏的副作用很大,不易长期服用,一般服用几年就要换药。尹儿糖尿病十几年,什么药好,什么药便宜,心里有数,她是在计算着,用最低的成本维持生活,控制自己的病情。
而现在她仍然这样做。她的病,不论能否最后治愈,用些营养药,痛苦就能减轻,也使生命能够延长,也能让她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更从容地走完余下的时光。
何况,何况这次是如此凶险的疾病呢。聪明如她,清楚自己得的什么病。与其那样,何不是在维持基本的治疗前提下,尽量为儿子保全留下的那一点点家产。她这样想,也这样做,对这点,我深信不疑。
那些天,我吃不下,睡不着。
“我一定要找到她。”我对自己说。
我再次去就近的医院打听,无果。再次去她家,房门紧锁。
一个酷热的下午,我委托的一个男同学打来电话,说,找到尹儿在哪儿住院了。
和同学找到医院,进入住院部,心脏剧烈跳动,与她两个多月不见,人生这样的莫测,竟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迫切而焦急,想立刻见她,但又怕马上见到她。从小爱美的尹儿会被病魔折磨成什么样子?这是我担心见到她的忧虑与不安。
走在通往病房的走廊上,腿颤抖,心悲凉,仿佛梦里。
看见沉睡的她,完全变了个人。待她睁眼,看到是我们,嘴角无力提了提,“……你们,怎么来了?”于是伸手挪开毛巾被,拍了拍床,说,“快坐。”
我告诉她,你不该瞒着我们。随后我说,这是我和枫的一点心意,然后将一个信封掖在她枕下,她躺着从侧面伸过手,极力推挡,干枯的手,没有一丝血色,没有一点力气,“……又让你们破费……我过意不去。”我放平她的手,说,“不要拒绝,只是杯水车薪,枫在美国问候你呢。”泪水这时,“哗”地从她眼角默默涌出,而我已是泪人。
“……我怕打扰大家,谁也不告诉……你,替我谢谢枫。”她依旧嘱咐我,不要再和别的同学讲。
但我知道,我的同学们都知道她得病的消息,有几个同学提出,在班级群里自愿捐款。
我说,“同学群里准备捐款呢,希望你能接受。”她喘着气,游丝的气息,半天说不出话,只是摇头,我不忍她再说下去,点头答应。还能有谁比我更了解她。二十几年艰难的生活中,宁愿步履沉重的爬行,而不愿选择苟活,同学们的好心,反而会使她不安,于是我答应,代她回绝同学们的好意。
尊重她的意愿,也许是对她最好的安慰。
接着,我们的谈话似乎轻松了一些。尹儿伸手摸了摸头顶,说,“你看,白得太多,很难看吧,很久没染发了。”她说得缓慢,有些自嘲。的确,头发根部长出一寸多长,齐刷刷的白发。
我说,“漂亮的尹儿,什么时候都漂亮,头发全白了也漂亮。”
她咧嘴笑笑,由于嘴角无力,皱褶顺着脸颊,层层堆积,笑得很勉强......
我没想到,这次去医院探视尹儿,竟是我与她今生最后的一面。
尹儿人生的幕,就这样悄然落下。她就像一棵小草,那样努力顽强地走完了她人生的路。
一晃,尹儿已经走了三年半了。我总是忍不住会想起她。尹儿,你还好吗……我以你为原型的那部中篇小说在你走后完成了,可惜都没有来得及让你读到。后来我又写了一部中篇,叫《明月心》。虽然都不知道会不会有出版的机会,但是每次想起你,我都告诉自己,还是要继续写下去。
马上又到春节了。尹儿,愿你在天堂快乐,可以去尽情追逐自己的梦想,永无病痛!
(作者在游泳。摄于2019年。)
【作者简介】梅子:五零后,坐标山西,退休教师。爱好写作,绘画,游泳,唱歌。一枚园地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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