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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惊梦

2018-02-11 徐知汉 徐知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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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住在二十四楼,早上起来在阳台看风景。顺阳台窗户玻璃向远处观望:眼帘尽处,烟尘突突,危楼幢幢,一副末世景象。农民工在各个尘烟缭绕的小区里忙着爆破危楼,马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运输拆除危楼建筑垃圾的车辆绵延不绝,一辆接着一辆延伸到眼帘尽处。

想想当年,为了拉内需推经济,搞起房地产大跃进政策,全国所有商业行为全都围绕房地产打转转,房产升温经济就好转,房产价格下滑,经济就低迷。改开之后整整两代农民工全都参与到这场轰轰烈烈的大跃进中来,他们从各自的家乡涌向城市,参与到房地产大建设中去,在所有城市中把一座座高楼迅速盖起来。由于求效益,赶进度,不管是高铁高速高架普通路,还是住宅商用适用房,上马后工程层层转包,质量交验靠请客送礼,只要房子建起来,就能顺利交工。这样急功近利筑建起来工程,质量状况可想而知!到20年代初,全国建成居住房屋总量已足足容纳三十亿人居住,为了保住经济数据,继续开发房产。


一个现代国家立国,靠的是工业生产创造,工业发展靠科技创新来推动。没有哪个国家把房产当做产业来经营,当成商品来炒作。对于国民经济,这么做无异于饮鸩止渴,除非没打算长期执政,捞一把就跑才会这么干。

’’爷爷,妈妈做好饭了‘’。背后传来呼唤声,小孙子来到身边,拉着我的手,胖嘟嘟粉嫩嫩的小脸,忽灵灵的大眼睛,和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我转动轮椅回到客厅,儿媳端着热菜从厨房走出来,把菜放到桌上冲我喊了一声:爹,吃饭了。儿媳看上去和我儿子的妈妈长得很像。当年由于我和旧政府作对,经常受到差役的骚扰,孩子妈受不了,我又屡劝不改,无奈离我父子而去,每每想起就觉得愧对儿子和孩子妈。

儿媳对孙子说,宝贝儿,你先陪爷爷吃饭,妈给你爹打个电话,问他中午还回不回来吃饭。正在这时,想起开门声,我儿子开门闪身进屋,一米八几的个头,魁梧的身板,帅气的脸庞 ,比他爹当年帅了不止一个层次。

一般孩子都是跟妈亲,我这个儿子打小就跟我亲,小的时候只要我在家,父子形影不离。我总感觉应该感谢儿子,是他传承了我的生命,他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液,大脑中继承了我的思维。儿子再生儿子,一代又一代,我的生命就可以在广漠的宇宙中无限的存活。所以儿子他不是我的负担,是我生命的传承,我应该感谢他,感谢他继承我的生命。

上小学的时候怕红领巾不小心会危及性命,儿子就不佩戴,每次上学都是我送,遇到不让儿子进校门的值周生,我上去一阵呵斥,非要找他家长评理,多次找相关老师抗议,问他们如果儿子被红领巾勒住脖子出了事故谁负责?他们无言以对。次数多了,就没人敢再拦截儿子进校了。一套校服几百块,穿上难看不说还很贵,所以我们从不穿校服,我告诉学校,如果免费给发,我们愿意为了学校形象自毁形象穿上校服,不发就便装。儿子整合了两家人优点,集姥姥家和我们家好基因于一身了,大眼睛帅脸庞黄金比列身材,聪明又懂事,十一岁个头就长到一米七了。


儿子学习成绩我从不过问,爱学不学,反正他们教授的都是反智的东西。生在这个社会,能够给儿子的只有爱和快乐。知识学多少无所谓,只要孩子大脑不被破坏,无所谓成不成功。

儿子初中毕业时赶上经济崩溃大潮,工厂、学校纷纷关门,跟着我回了乡下。在老家娶了媳妇生了儿子种了十来年庄稼,这些年社会秩序恢复了,便自个出来闯荡,由于当年政府大力开发房地产,导致楼房过剩,又加上质量原因,楼房时有倒塌,掩埋道路伤及市民,给社会带来很大安全及发展隐患,整个城市就像一座迷宫,道路时常被倒塌楼房或高架建筑挡住,清理建筑垃圾工人日夜不停,常常是这段刚清理好,那一路段又被倒塌建筑掩埋,市民出行得绕行,浪费大量公共资源,社会效率非常低下。政府决定成立拆迁公司,利用先进设备检测排查各类建筑,对危险建筑物定点爆破拆除,预防楼房倒塌带来的危害。儿子刚进城时在一家拆迁公司打工,由于聪明能干,没几年有了自己的公司,把我们一家都接到城里团聚。

我们一家来到城里,房子都是免费住,因为房屋太多了,经济泡沫破灭之后,炒房团个个倾家荡产,再加上官员名下的黑房,住房堪称海量,所以跟随工地经常搬家,每到一处工地,找没人住的房子到当地辖区政府领了钥匙就可以免费入住,而且不要一分钱,想永久入住政府还发补贴,房屋装修水电全免。我六十来岁,正直壮年,身体也好,在儿子公司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日子过得也很开心。儿子儿媳也一直张罗给我找个老伴,我老人家嘴上不乐意,睡觉都盼着哩。

可惜我这辈子就是受罪的命,前年跟随工地搬到一个小区三搬进去时查了资料,建成不到十年,儿子想着也住不了多久,就没有检测。没曾想白天搬进去,晚上房屋开始倒塌,房门被倒下的横梁堵住,眼看一家四口就要被埋。我用接起来的被单把孙子儿媳儿子放了下去,我最后一个顺被单下楼的时候系到衣柜上的被单脱套,坠落到地面屁股着地,脊柱受损,全身瘫痪。

儿子坐下来扒拉一口饭就向我诉苦:爹啊!这活啥时候是个头啊!一天到晚重复爆破,拆除危楼,垃圾车一趟又一趟,政府财政有困难,工程款不能按时发放,工人时不时就罢工。你和爷爷当年两代人拼命盖楼,你们怎么只顾数量不管质量呢?你们建好了就不管了,只管赚钱,没想过后代为你们的偷工减料不负责任要付出多大代价?也不知怎么想的。

儿子说的我哑口无言,一家人默不作声吃完饭,儿子上班走了,孙子推我到阳台晒太阳。整个城市依旧被烟尘笼罩,时不时传来一声巨大轰响,一栋栋大楼被爆破倒下,变成小山一样垃圾堆。两代人流感热汗建筑起来的高楼大厦,要几代人担惊受怕中才能解脱。作孽啊!

正想着,突然脚下一震,阳台整个断裂,带着我和轮椅迅速坠落。我浑身半点都动弹不得,眼看看就要粉身碎骨,急的我大声呼救。

耳边好像有一个童声在呼喊:爹、爹,醒醒,你又在做噩梦了。

我睁开眼,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儿子在我床前使劲的推我。摸摸屁股底下没有轮椅,再看看儿子,还是十一岁。

原来是一场z国梦!

徐知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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